夜间
青银色的神话 楔子

楔子

在阿拉伯沙漠的中央有一处无人能进入的秘境,那里终年被强劲的风沙包围着,风沙形成一个死亡陷阱,死亡是靠近它的人唯一的结局;不是整个肺充满了沙后窒息而死,就是全身水分被活活抽干,像个木乃伊般风干而亡。

阿拉伯的游牧民族对这股神出鬼没的狂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更为它取了一个骇人、却又不失贴切的名称——“鬼沙”。

千百年来,鬼沙一直是神出鬼没的,连现代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预知它何时出现、何时消失;而被鬼沙包围的区域便是——“鬼沙域”。

“鬼沙域”是另一个禁忌,里面的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就这样,它在沙漠里静静地度过了千年的岁月……

表沙扬起时,如果你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运气好时会看到一个手执神杖,虎面人身的神兽出现在滚滚的黄沙中;它狂倨的姿态像俯视着大地,又像遥望着夜空。

迸阿拉伯游牧民族对这个虎面人身的神兽是又敬、又畏,他们认为祂是个守护鬼沙域的魔神。鬼沙是祂的仆人,祂的力量足以号令神出鬼没的风、撼动大地;关于她的神话也最多,并尊称祂为“风之神”。

敬畏于风之神的神力,以及为了平息祂的怒火,游牧民族甚至不定时地献上祭品,祈求祂不要降罪于大地,夺走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能平安地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千年来,鬼沙域一直是个无人敢闯的禁地;现在,有人要挑战这个神秘地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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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阿拉伯内陆大沙漠,鬼沙域外。

“王子,起风了。”

穿著一身卡其色猎装的沙查克王子,接过部下递上来的望远镜,凝神观察远方扬起的风尘。

除了沙查克所在的碉堡外,附近还搭建了许多黄褐色的军事帐篷,十几辆“备用”的坦克,还有各式各样的直升机,外加两个传送卫星通讯的大耳朵。

在场的数百人,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风沙扬起的方向。

“准备好了吗?”沙查克问着指挥军队的中校。

“是,坦克部队现正待命中,就只等王子下令。”

“好。”沙查克接过麦克风:“就依照先前演练的步骤,开始前进。”

沙查克说完,便进到雕堡内。里面有最先进的监视系统,透过计算机前的大屏幕,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横排的坦克车正缓缓开向前;而载着侦测仪器的卡车和装甲车,则慢慢向后撤退,井然有序,在一望无垠的黄色沙漠上更显得壮观。

随着坦克隐没在滚滚黄沙中,所有人的紧张和不安亦渐渐扩大……

“现在就看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了。”沙查克吁了口气。

“报告。”从麦克风传来声音。

“情况怎幺样?”

“视线非常不清楚,而——”一阵嘈杂的沙沙声,取代了先前的通话。

不止无线电话如此,连计算机及电视也是,屏幕突然出现不明的光点,一阵闪烁后完全断讯。

“怎幺回事!”沙查克不满地对着通讯组长毕卓大吼。

“通讯断了。”毕卓的双手在键盘上忙碌地敲打着,但是情况仍不见改善。

“好好的为什幺会断讯?”

“不知道,我们正在查,请王子少安毋躁。”

就见到一群工程师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每个人却只是紧皱眉猛摇头,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对我摇头,该死的!版诉我到底怎幺了?”

“所有的仪器全部失灵,而我们却查不到原因。”毕卓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快叫他们回来!”

“没有办法联络,现在只能等『鬼沙』散了。”

“该死的!”沙查克重捶了前面的计算机一拳,将怒气全发泄在这一拳上。

精密的电子仪器根本禁不起这一捶,哀叫连连的计算机工程师根本不敢当面指责沙查克的不是,只得模模鼻子乖乖地检修。

“这『鬼沙』到底是什幺东西?本以为它只是围绕着鬼沙域吹袭的环状风沙,没什幺了不起的!没想到竟然能干扰电子仪器,该死的!”

针对鬼沙的特性,沙查克想到以坦克攻坚突破;在坦克的保护下,里面的人呼吸并不会发生问题。坦克的重量又重,绝不会被狂风吹歪了方向;只要努力向前,就可以进入鬼沙域一探究竟。

谁知还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我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站在一旁的约翰开口了,他是沙查克从美国重金礼聘而来的科学家,由他负责整个研究开发小组的运作。

“有什幺解释,说来听听?”

“鬼沙含有强烈的电磁波,所有的精密仪器遇上它便会全部失灵,而这,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沙查克无奈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沉思不语。

突然,一阵欢呼打破了众人的静默:“恢复通讯了!”

“太好了!快叫他们撤退!”

没想到呼叫了好半天,却没有接收到对方任何的音讯与回报,一个小时过去了,仍是一点回音也无,任所有人伸长了脖子,也等不到任何一辆坦克出来。

“全军覆没了……”沙查克呆愣地跌坐在椅上。“我竟折损了一排精锐部队!”

所有的可能都试过了,还是一无所成,这下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鬼沙域了。

“看来,我得改变策略了。”沙查克摩挲着长满胡子的下日沉吟道。

***********

美国,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雨央,妳真的为了一通电话跑到阿拉伯去?”罗豫汶站在机场大厅,绷着美丽的俏脸问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好朋友。

“当然!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最尊敬的邓肯教授,他有事、我当然要过去帮忙了。”蓝雨夹潇洒地摆摆手,不将朋友的抗议当一回事。

蓝雨央纤瘦的身材,正被密密地里在牛仔裤与衬衫之中,再配上一头飘逸的长直发,让她有着风一般的潇洒,与学者的轻灵与写意。

最抢眼的是她那泰山崩于前亦不改于色的泰然;就算把她放到枪林弹雨的杀戮战场上,她还是一个样儿,轻松自在得很,见怪不怪了嘛!

罗豫汶却是另一种典型,一样是穿著牛仔裤,但她可不像蓝雨央随便挑件杂牌货就可以打发了;她身上的紧身牛仔裤是名牌货,上身则是黑色短背心外罩半透明白丝衫、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

配上她极为出色抢眼的五官,平民化的牛仔裤、也被穿出独属她个人品味的贵族感。

两个各有特色的美女站在一起,自然吸引了不少欣赏者的视线。

“说什幺非妳不可,还不是缺个摄影师罢了!邓肯马上想到妳这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学生,那个赞助者也真会算,不止收费便宜,以后还可以利用妳的名气开个研究摄影展,好大捞一笔呢!”罗豫汶烦乱地拨弄着她烫成大波浪的长发,顺便瞪了一眼想上前搭讪的男子。

看得出来,她大小姐今天非常地不高兴!

“别说得那幺难听嘛!”

“我当然要说了,这口怨气不吐不快!!邓肯也真会挑时间,电话早不打、晚不打,偏挑妳的摄影展在纽约刚开幕时才打电话给妳。往后还有一大堆的宣传活动,妳这个主角不在,还有什幺戏可唱?”

“我相信妳的能力。我不在,妳还是能将它弄得有声有色的。”蓝雨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最起码妳参加完今晚的酒会后再走,又不急在这一两天。”

“妳知道邓育教授的,不是火烧,或是非我不可的事,他是绝不愿麻烦我的!”

“是吗?我倒觉得是他想见妳这个得意门生,拍照、陪他做研究,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而妳,大概也有一年多到没见他了,才会一通电话就让妳放下一切。”罗豫汶对她可说是了若指掌得很。

“这也是理由之一啦!”蓝雨央不好意思地笑笑。

六年前,在兴趣的驱使下,蓝雨央不远千里地从台湾跑到美国主修民族学,才遇上了这方面的权威——邓肯.布兰特博士,开始了两人间长达五年的师生关系;她也是在大一时认识了在大学社交圈非常活跃的罗豫汶。

至于她会舍考古而就摄影,则又是另一种因缘了。研究生时代,她随着邓肯进行非洲少数民族的研究时,摄影师不慎跌断了手,临时又找不到人代替,只好由没什幺事,整天闲着晃荡的蓝雨央替代,没想到拍出来的照片颇受好评,于是就在半好玩、半戏谑的情形下,和其它有志于摄影的朋友联合开了一个业余摄影展,从此一炮而红!

人类学的背景,让蓝雨央的摄影带着独特的人文色彩,有别于以普立兹奖为目标的记者摄影,及牟利为主的商业摄影,特出于所有人之上;再加上回归自然、对人文的认知,在近几年已渐渐深植人心,进而形成一股无法忽视的潮流,她的摄影作品也成了众人所注目的焦点。

罗豫汶的父亲是个在美国白手起家的台湾移民者,在美东三个州都有他的中国餐厅和洗衣连锁店,财势雄厚得可以让独生女儿为所欲为地实现她的理想。罗豫汶的画廊能在竞争激烈的纽约挣出个小小的名气,除了经营手腕高明外,其父的支持亦是功不可没。

现在,罗豫汶是蓝雨央的经纪人,专门帮她处理举办展览等事宜。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劝妳了。放心好了,我绝对会把摄影展办得风风光光的,妳等着回来收钱吧!”

“为了补偿我的半途而逃,我会从阿拉伯带礼物回来,妳想要什幺?”蓝雨央很大方地说。

“油田一座。”罗豫汶的双眼闪着带笑的光芒。

“开什幺玩笑!”

“我不要礼物或纪念品,希望妳这次的阿拉伯之行,能为自己钓个大帅哥王子回来就好了。”

“想得美哦!我才不屑去当那些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的收集品。”

“妳就是这种心态,才会到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老实告诉我,妳是眼光太高,看不上我介绍的那些男人?还是妳真打算和邓肯一样,一辈子抱定独身?”

“我不知道。”蓝雨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在一起,现在不急。”

“男人啊,是排遣寂寞的良药。和他们在一起,不需要太过认真,大家开心就好。等妳从阿拉伯回来后,我再介绍一个妳的崇拜者给妳。”

“求求妳饶了我吧!妳的乱点鸯鸳谱,带给我的麻烦还不够吗?对我而言,有时间约会,还不如躲在暗房里冲洗照片来得愉快。”

“妳就是这样,宁可抱摄影机,也不肯抱男人。二十四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妳不急,我可急了!”

“罗豫汶,我警告妳!妳要是再替我乱牵红线,小心我诅咒妳,诅咒妳将来遇上一个克得妳死死的男人!”说破了嘴,也无法让罗豫汶改变心意,蓝雨央索性半开玩笑地威胁起好朋友来了。

“我才不怕,妳尽避放马过来吧!”罗豫汶不淑女地仰天大笑,一点也没将她的恐吓放在眼里。

“别忘了,我可是知道许多古老民族咒术的民族学高材生,有些咒术还真是乱七八糟的有效。哼!别怪我没警告过妳,妳该知道我的成绩有多好吧?”

罗豫汶一窒,随后又准起了满脸的笑。“别这样嘛!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要生我的气哦?”

罗豫汶从没见蓝雨央使用过任何魔法,也不相信她会拿咒术来对付好朋友,只是……蓝雨央这人精明得过分,平时脾气好得没话说,一旦惹到她,连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明哲保身来得恰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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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德国际机场。

罢下飞机的蓝雨央,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邓肯。

“教授,好久不见了。”她笑着给他一个拥抱。

“我还担心妳不能来了。”邓肯笑着说,顺手帮忙拿起她的行李。

“教授的事永远排在第一顺位,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也会先搁方一边的。”

“妳在纽约不是有个摄影展吗?连我这个远在千里外、几乎与世隔绝的老头子都能知道开幕时的成功以及盛况,可见妳的努力得到了肯定,恭喜妳了!”邓肯的话里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谢谢,”蓝雨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摄影展开始时的高潮、宣传期,都已经差不多吉一段落了,剩下的只是展览罢了,这些留给豫汶伤脑筋就行了。”

“对了!妳的汇款我已经收到了,还有红十字会的人也要我谢谢妳。”

蓝雨央除了开摄影展牟利外,还不浪费地开发许多周边的产品,例如贺卡、文具等等;灵活的商业头脑,再加上罗豫汶的交际手腕,两人累积财富是极快的。蓝雨央所赚得的钱,除了提拨一部分资助邓肯的研究外,也投入国际救援等慈善工作。

“别谢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要不是妳,我也无法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邓肯知道蓝雨央是受不了为了几千元的赞助金,得卑躬屈膝地向不把这些钱当一回事的富豪募款。不愿求人的她,才会忿而转向从事摄影工作,这一点傲气与执着,是他绝对比不上的。

蓝雨央只是笑笑。看到停在面前的黑色加长型劳斯莱斯后,她的脚步却停了,匪夷所思地望向邓肯——

“教授,你从哪弄来这幺大一辆车?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终于去抢银行了吧?”

“当然不是!这是沙查克王子派来接妳的车。这次的合作计昼,是他主动找上我的;更棒的是研究费用由他全额资助。”

“找到有钱的冤大头了?”

“怎幺说得那幺难听?要说金主!”

“是!”两个人笑成一团后,蓝雨央调皮地反问:“奇怪?教授一直认为赞助者的捐款就得花在研究上,宁可苛刻自己,就是不愿多花一毛钱,怎幺这次不会觉得花人家的钱不好意思了?”

“这次可不一样,对自家后院里就能挖出石油来的大富翁,何必跟他客气?”

这话又惹得蓝雨央大笑不止,等不及想见沙查克这个自投罗网的冤大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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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央望向蓄着落腮胡的沙查克王子。阿拉伯男子蓄胡是传统,也因为蓄胡,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年纪,瞧他的身材大概只有三十多岁吧!一身的白袍让他看起来,更是英风飒飒、气宇不凡。

沙查克是现任国王的第六个儿子,也是最得宠的一个,文才武略无一不通,是少数握有实际兵权的王子之一。将来虽无法承继王位,却也是阿拉伯举足轻重的一位大人物;邓肯教授这次的研究竟然牵涉到“高层”,乖乖不得了!

蓝雨央只差没吹口哨了!

“沙查克王子,她就是我极力向你推荐的蓝雨央——我的得意门生。”邓肯为两人介绍彼此。

“篮小姐,妳好。”沙查克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在没见到妳之前,我还不相信邓肯教授对妳的形容,一直认为世上没有如此完美的人,现在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沙查克眼里的激赏清晰可见。

“谢谢夸奖!”蓝雨央笑着收回手。公子泡妞的老招式了,没什幺创意。

“初次见面,这项练就当是我的见面礼吧!”沙查克将一个木盒送到她面前,里面端正地躺着一条极为精致的银项练。

“这是……”蓝雨央好奇地把玩着手上的银项链,握着它,手上竟有莫名的热量从项练上博来;说不清那相互感应的呼唤是什幺,只好将注意力全摆在项练上。

它的练坠约有小婴儿的手那般大,上头刻的是一只昂首吐信的银蛇。那蛇不止栩栩如生,每片银鳞更清楚地闪着光;更令人惊叹的是它的眼是由两颗金黄色宝石镶成的,生动且诡谲。

“雨央,妳看练坠背面的图腾。”邓肯别有深意地提醒她。

蓝雨央听话地将练坠翻过来,只一眼,便让她忍不住惊呼:“这是……”

练坠的背面刻着一个老虎的头,每条纹路都被细心地刻划着。它的毛发像迎风飘立似的,炯炯有神的眼执着地望着前方,也看向蓝雨央的灵魂深处。

吸引蓝雨央注意的并不是它精细的手工,而是那个虎面的图腾。她曾在一本书上见过它,这其中更牵涉到一个曾短暂存在,而又莫名消失的部族。

这也是邓肯穷其一生所追寻的神秘部族。

“我要妳来,就是为了要妳看它,还有这个。”

邓肯献宝似的拿出一卷羊皮卷,随着它一吋一吋地呈现在眼前,蓝雨央的呼吸竟也跟着愈来愈急促。等画像完全展现时,她的眸光再也无法移开一瞬——

画里的人像和埃及的人面狮身完全相反,这个有人的双脚和躯体,却有着老虎的头;虽傲然独立于一片荒凉的沙漠中,让人看了却有说不出的悲怆与寂寞。

人身虎面的神兽。

“失落的部族!”她惊叫,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好平抑那几乎跳出口的冲动。

蓝雨央一直无法解释看到它时的慌乱感觉,全身像有电极通过似的。

记得第一眼看到它时,是在大二的课堂上,之后,那一堂课在上些什幺,她完全不知道,只是怔仲地盯着让她产生莫名心悸的画像瞧;而这一次,心中的震撼更猛烈了。

像有什幺声音正在遥远的彼方呼唤着她。

这个虎面竟离奇地和项练背面所刻的一模一样,是特殊的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什幺『失落的部族』?”沙查克不悦地打断两人的讨论,也拒绝接受两人的漠视。

“『失落的部族』曾存在地球上的某处,有一派的学者还认为他们拥有极高的科技,只可惜流传下来的文献少得可怜,只能知道它有独立的语言和文字,至于灭亡的原因,以及部族存在的正确地点,都还是未解开的谜。有些学者更『铁齿』地坚信他们根本不存在,所有的文献只是前人穷极无聊下所创造出来的恶作剧,道听涂说是不足采信的。”蓝雨央笑着解释。

“我是不知道什幺失落的部族啦!我只知道自古以来,沙漠民族对这虎面人身的怪物就有一个称呼。”沙查克说。

“风之神。”邓肯补充:“当初我看到沙查克王子送上给我看的复制图后,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没想到我穷其一生研究的部族,竟会出现在阿拉伯,甚至还有许多传说与神话。”

“这是游牧民族自古流传下来的神话,『风神』是鬼沙的创造者,只要她一出现,沙漠就会吹起要人命的鬼沙;而鬼沙域就是她居住的圣地,任何人皆不得靠近,一旦违拗,便只有死亡一途。传说中看到风神的男人都会死于非命,而且死状极惨!”

“男人?那女人呢?”

“这得视情况而定了。如果是年轻貌美的,就会消失无踪;而年老的妇女,和男人的下场是一样的。”

“好奇怪?”

“是很奇怪,不过,这些并不是我平空捏造出来的。鬼沙过后找到的尸体,只有男人和老女人,完全找不到年轻女子的尸体。”

“好诡异!”

“是啊!传说中风神是极嗜血的,而且偏好年轻美女的肉。为了平抑她的怒气,古时的沙漠民族,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定期奉献年轻貌美的处女给风神,祈求祂不要降祸给族人;后来,随着人们逐渐远离鬼沙域,这个残忍的风俗才日渐消失。”

“还好。”蓝雨央轻吁了口气。

她实在受不了拿女人当祭品的事一再重演。

“在这种奇风异俗之下,沙漠民族开始制作刻有风神的银项练用以避邪。虽然各民族所制的银练各有不同,却可归纳出两个共同点,一个是虎面人身,另外一个就是项练一定要是银制的,至今还没发现银以外的材质;其中就以篮小姐所拥有的最为稀奇,雕工精细是原因之一,它的年代也最久远。”沙查克有意无意地强调他送给蓝雨央的项练有多贵重。

提到项链,蓝雨央才发现自己的手仍紧紧捏着它不放,旋即将项练递至沙查克面前。

“对不起,这幺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知道项链背后所隐藏的故事后,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拥有它,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接受了沙查克的馈赠,是不是表示她得交付一项她所珍藏的东西?万一他要的是她不愿给的,那岂不是将自己逼入无路可退的绝境?还是小心点好!

她的拒绝却让沙查克迷惑了,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金钱、珠宝的诱惑,这也养成了他偏颇的价值观,总认为女人的心和爱情都可以用钱买得到,所差的只是金额的多寡罢了!有人要得多、有人要得少,他不相信蓝雨央会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雨央,不要辜负沙查克王子的一番美意,就当它是个幸运待好了,大大方方地收下来吧!”邓肯拼命怂恿蓝雨央。

“是啊,这不是什幺贵重的首饰,只是在二十年前,由死在鬼沙附近的女人身上捡到的。”

又是鬼沙!蓝雨央听了直皱眉,为什幺一切的一切都和鬼沙有关呢?

见蓝雨央对沙查克的馈赠仍无动于衷,邓肯急得抢过项练,就往她颈上一套。

天知道邓肯想要这条项练想得快疯了!不管他如何要求,沙查克却只愿借他看上一眼,再多就没有了;没想到他竟大方到送给第一次见面的蓝雨央,机会难得,不好好把握,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沙查克的笑容有些僵,打量着蓝雨央的黑眸,却是满含深意的。“这条项练很适合妳,它戴在妳身上是那般的相属与契合,像原本就属于妳似的。若再换上阿拉伯的传统服饰,就更美了。”

“这次的研究和『失落的部族』有关?”蓝雨央冷冷地问出她心里的疑惑,不去理会沙查克的讨好。

“为什幺这幺问?”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它。”

沙查克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次妳可猜错了!”

“怎幺说?”

“因为『失落部族』的存在与否,到现在仍是一个谜,也许已经灭族了也说不定,我不会浪费时间和金钱去找那些虚幻不确定的东西。”

“那找我们来,又是为了什幺?”

沙查克将一个小玻璃瓶和盒子放在两人面前。“为了找这个东西,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青色的钻石沙?”蓝雨央好奇地拿起玻璃瓶。

里面装的是极细的青色半透明晶石,比沙漠的沙还细。那青沙像有生命似的,随着她手的上下摇动而起舞,不可思议地,它看起来竟像流动的水!

“它并不是钻石。”

“不是钻石?”

“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它确切的成分,严格说来,地球上没有一个已知的矿区生产这种矿石。”沙查克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结晶较大的六颗同类石头,每颗约有拇指般大。

“这幺说,它是陨石喽?”

“也不是,因为它没有陨石坠落地球时经高温悴炼过的特色。”

“那它到底是什幺?”蓝雨央的好奇完全被挑起,思绪更不知不觉被故弄玄虚的沙查克给牵引住了。

“因为它的硬度和耐热度也比钻石高,所以我为它取名为『青晶石』。”

“青晶石?好特别的名字。”蓝雨央心醉地看着青晶石在灯光下所发出的炫惑光芒。

“不对啊!它既不是地球上开采出来的矿石,也不是外层空间来的陨石,它应该是不存在的啊!”邓肯指出了沙查克话中最大的盲点。

“我并没说它不存在于地球上啊,我只说已知的矿区里没有一个是出产青晶石的。”

“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鬼沙域外死去的女人身上。”

“又是鬼沙域!又是女人!”蓝雨央叫了出来。

“嗯。”沙查克点点头。“全是女人!收集这些青晶石,可耗费了我国不少工夫。几百年下来,才得到这幺一点点;它的稀有及特殊的颜色,曾让各王族趋之若骛。有一段时间,它还被认为是王权的象征,用来镶嵌在手杖或是亲王的戒指上。”

这幺说来,青晶石、鬼沙,和“失落的部族”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到底是什幺呢?

“风神以及失落的部族存在于外人无法闯入的鬼沙域之中,而青晶石也在那里找到。”蓝雨央说出她的猜测。

她不是他可以轻易掌控的女人!

这是沙查克听到蓝雨央说出他耗费多时所得到的推论后,突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同时也挑起沙查克的征服欲,他从来没有遇过这幺特殊的女人——一身的风情却又不为外物所动。他想知道蓝雨央臣服于他时,会呈现出何种魅惑。虽然要花点时间,但这女人值得!

“没错!明知这是我一相情愿的推论,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试试。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借助你们的专长,好解读关于风神的古文献,希望能替我找到一个解答。这是个互蒙其利的研究计画,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青晶石内藏有什幺秘密,让你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它?”蓝雨央防备地问。沙查克是个深沉难测的男人,他会这般大费周章,内情肯定不单纯。

沙查克笑了。“两位应该知道吧!沙特阿拉伯是现今最大的石油输出国之一一。”

两人点点头,凝神倾听沙查克接下来的话——

“油源再怎幺丰沛,终有枯竭的一天。研究结果显示,若照现在的速度继续挥霍下去,在下一个世纪末来临前,所有的油源便会枯竭;届时,全球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和黑暗之中。为了因应此一危机,世界各国莫不想尽办法开发可替代的能源——水、火、瓦斯、潮汐、核能。这些都有人试过了,但是它们的实用、方便和安全性,远远及不上石油,而且成本也大高了;最便宜、随手可得、永不枯竭的能源便是太阳,也因此,新能源的开发全集中在太阳能上。”

“这和青晶石有什幺关系?”

“现今技术无法突破的一个致命点便是无法将太阳能的效用发挥到最大,一大片的集能板只能收集到少部分的太阳能。”沙查克拿起一颗青晶石。“而这小小的结晶,却可以将太阳能增幅百倍;只要有了它,将太阳能转换成各式能源,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在下一个世纪里,谁能掌握新的能源,谁就能成为左右世界的霸主。唯有保持能源上的优势,才能让阿拉伯继续无止尽地挥霍下去。失去了能源,只有沙漠的阿拉伯,就什幺也不是了。”

“我懂了。”

“妳愿意帮忙吗?”

蓝雨央看了邓肯一眼,这是邓肯承接的研究案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个。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到如今,误上贼船的她,也只能模模鼻子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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