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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相公 第七章

那女人压着她,一边用力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往她的脸上又啃又舌忝。

玉琪本不是软弱无力的女孩,她从小长于军旅之家,也习武练兵,不仅骑术纯熟,能射箭使刀,而且一条鞭子也使得颇具威力。可是今天稍一不慎,竟被这蒙古壮女人压住动弹不得,这怎能叫她不恼?

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大喊救命:“大人──彭大人!救我──”

靶觉到那女人的魔掌正往她的腰部模去,她几乎是绝望地哭喊起来。“彭……彭峻龙!救命啊!”

在主帐篷里正因协议谈妥而与主人相谈甚欢的彭峻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最初一愣,随即认出是小七的声音。

“不好!”他大惊,匆匆说了声“失陪”,便身形一晃,消失在门外。

“啊,彭大人好俊的功夫!”帐篷里有人惊叹道。

草原王说:“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这位年轻人不可小觑,他是好猎手,不然我何以折在他的手里?”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随其后。

当彭峻龙心急如焚地赶到,看到凌乱的草地上,可怜的小七被那个壮女人压得又是眼泪又是怪叫,而那女人则啧啧有声地亲吻着他时,不禁怔住了。

“彭……彭大人,快、快救我!”看到他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玉琪心里略感踏实,她扭动着头躲避女人的嘴,急切地喊。

没想到,彭峻龙并没有动手救她,而是愣愣地看着她,接着令玉琪气得半死的是,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实在是可恶至极!

眼泪从玉琪眼里滚落,她一生中从未像此刻这样愤怒过!

“彭峻龙,你若不把她拉开,我定让你生不如死!”陡然上升的怒气让玉琪生出一股力气,她奋力抗拒着身上那野蛮女人的侵犯,大声警告道。

彭峻龙依然在笑,但他没有动那个女人,而是从那重如盘石的女人身下轻松地将玉琪“拔”了出来。

“你、你……你这、这个……混蛋!”一站在草地上,玉琪立刻对彭峻龙挥出一掌,若不是他身子灵活躲得快,那一巴掌就落在他脸上了。

“擦干眼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真丢人!”彭峻龙塞了条手帕在她手里。

这话提醒了玉琪自己此刻的身分和他们所处的地方。

看着紧随而来的草原王那一大群人,她匆匆模了模头上的帽子,还好,帽子只是歪了,但系带仍紧紧地绑在头子下,看来那母牛对她的头部不感兴趣。

她擦去眼泪,拉好被扯乱的衣服,全身打着哆嗦,心里惊悸地想:幸好有这条绑在腰上的皮鞭,否则那头母牛今天恐怕真的会将她“剥皮”、“现身”!

“格格勒,妳又在抢男人?”草原王一看到依然坐在地上的女人,立刻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训斥道:“这个男孩是彭大人的跟班,妳也敢惹?”

“阿爸,这小扮哥好俊秀,你叫彭大人让他陪我……”格格勒嘻嘻笑着说。

草原王怒吼道:“闭嘴!”

原来这母牛就是草原王唯一的女儿!

玉琪惊讶地想,偷偷看了那女人一眼。现在看她,感觉上不再那么恐怖,除了身躯庞大,胸部特别丰满外,五官倒还端正。不过想起她对自己的侵犯,玉琪还是心有余悸,她真渴望赶紧离开,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女人!

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彭峻龙立即向草原王告辞。

一听他告辞,玉琪什么都不说就去牵马,耳边传来身后的对话。

“彭大人,请原谅小女冒犯……”

“没什么,那不过是小事一件,王爷只要记住我们的协定,不要再与其他部落发生纠葛,本将将报请朝廷,替大王加爵。”

“谢谢大人……”

小事一件?!那不过是小事一件?!

玉琪心头的火熊熊燃烧,他居然将自己被人羞辱的事看得那么轻,认为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怀着愤怒的心情,她不再为彭峻龙牵马,跃上自己的马,就往来时的路奔去,不理会身后的彭峻龙高声叫喊。

“小七,等等!”彭峻龙很快就赶上了她。“干嘛骑那么快?”

他轻松地跟在她身边,见她气鼓鼓的不理人,似乎还在生气,便打趣道:“别那么小心眼,那女人是草原王的女儿,她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说不准草原王要你做了他的女婿,那你以后就有家有业了。”

他轻松的调笑,令玉琪心头火气更大,而他的下一句话终于逼她失去了理智!

“再说,”想起那女人压着小七,彷佛想一口吃掉他的样子,彭峻龙忍不住笑道:“让那女人教教你这只小雏鸡又有什么不好?让你知道做男人的……”

“呼呼”风声中,彭峻龙警觉地从马上跃起,跳到地上躲开了那股劲风。可玉琪的长鞭彷佛长了眼睛似地,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你真敢打我?!”他难以置信地问。

可是玉琪不回答,只是咬着下唇甩动皮鞭。

“啪!”长鞭落在草地上,卷起一层碎叶草屑。

“啪!啪!”躲闪的身影伴着翻飞的长鞭在空旷的草原上跳跃。

“啪!啪!啪!”响亮的鞭声传递着挥鞭者的愤怒和不甘。

彭峻龙变换身形躲避着长鞭,可是见到骑在马上的小七像发了疯似地紧追着自己不放,而且打出的每一鞭都毫不留情,他知道这次小七是真动气了。

他一边躲避着皮鞭,一边大喊:“喂,小七,你有没有搞错,把你压在草地上可的不是我耶,你凭什么追着我又打又抽的?”

可是玉琪不搭腔,只是追着他挥舞皮鞭。

他再次警告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子没有?你再不收手,我可不客气了!我不还手是让你!”

“动手啊,谁要你让?主子?呸!天下有哪个主子看到自己的跟班受侮辱而不出手相救,还开口取笑的?天下有哪家主子像你一般视奴才的尊严如儿戏的?『小事一件』!你居然敢说那是小事一件?!你这样的主子不要也罢!”

打不到他,还被他一再取笑和威胁,马背上的玉琪越骂越伤心,刚受过惊吓的情绪失了控,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她骂着骂着竟失声大哭起来。

眼泪一出,再也止不住,她将鞭子一收,用力夹马,坐骑嘶鸣着扬蹄狂奔。

见她突然大哭起来,还用那种疯狂的速度驱马飞奔,彭峻龙慌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得一向快乐的小七哭成这样,那个欺负他的蒙古女人不是没得手吗?况且自己不是一听到他喊救命就跑去了吗?为何他还说自己是“视奴才的尊严如儿戏”的主子呢?

想不通!可他也没时间想了,此刻他得先去救他那正在玩命的随从!

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玉琪此刻心里乱哄哄的,只知道纵马狂奔发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优秀,又如此不正经?!”她近乎绝望地想。“我没法收服他!他这人大作怪,武功也太高,我得不到他!”

从两年多前在西辽河边被他救起,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他,而今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得到他时,她心中的痛几乎要让她跌下马背。

被疯狂驱赶的蒙古马也像驾驭牠的骑手一样失去了控制,在寒风中毫无理性地狂奔,那扬起的马蹄抬得又急又高,似乎在与背上的骑手较劲。

紧追而来的彭峻龙看出马的失常,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吹出几声口哨,可是没有用,那锐利的哨音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空旷的四野只有急促暴躁的马蹄声震撼着他的心。

他即刻伏,轻踢马月复。

与他配合多年的骏马立即昂首扬鬃,加大了步伐,往前追赶。

不久,玉琪也意识到坐骑的失控。她的心一紧,急忙放开手中的马缰,也放松了紧夹着马月复的双腿,试图安抚急躁的马,可是她的身子却无法保持平衡。

就在她准备接受坠马的痛苦或者死亡时,突然感觉到头顶彷佛飘来一片乌云,接着腰部一紧,身子随即腾空而起,她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任性的小子!”

耳边响起彭峻龙的怒吼,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坠马,而是正横躺在彭峻龙的马上,被他紧紧地搂在胸前。

“你……”

“不要说话!我得先安抚你的马,不然牠非摔死牠自己不可!”

玉琪不再说话,此刻她也没有力气再说话。

彭峻龙抱着她策马紧追前头的赤色蒙古马,并不时吹口哨召唤牠。

失去了背上疯狂的骑手,跑累的蒙古马在彭峻龙一声声的口啃中总算放慢了步伐,最后摇头甩尾,吐着白气,“噗哧哧”地打着响鼻在河边站住了。

彭峻龙的坐骑也按照主人的指令停在河边。

他抱着玉琪跳下马,将她放下地,就赶过去照看那匹浑身大汗淋漓的蒙古马。

一离开他的扶持,玉琪就跌坐在草地上,这一路狂奔让她精疲力竭。

看着彭峻龙轻柔地对马低语,梳理牠的鬃毛,抚模牠的身子,玉琪一方面心痛那匹受连累的马,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一方面又对自己在彭峻龙眼中竟不如一匹马感到伤心。

彭峻龙让两匹马在草地上吃草休息,自己则走过来,脸色阴沉地教训她。“瞧你干的好事!马是你最可信赖的伙伴和朋友,你怎么可以那么粗暴地对待牠?”

听他口口声声只提马,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玉琪的眼泪又流了满脸满腮。

彭峻龙无奈地叹口气蹲在她身前,用手笨拙地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不要碰我!”玉琪一掌推开他。

“干嘛?我是好心,不想看你明天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才帮你擦眼泪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彭峻龙瞪着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这个跟班怎么倒像是主子似的。

这话提醒了玉琪,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脸上的水如果不擦干,皮肤会龟裂、流血,甚至长痂。于是她赶紧抓着袖子往脸上抹。

“用手帕!”他大声命令道。

“我──没有!”

“我的!”见她一脸茫然,彭峻龙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手帕,在你那里!”

玉琪想起来,赶紧往袖子里捞,掏出了那条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的手帕,站起身就往河边走。

“你干嘛?”彭峻龙急忙跟着她。

“洗脸。”

“这么冷的天,洗什么脸?”彭峻龙看她蹲在河边伸手捧起冰冷的河水,不由奇怪地问。

一向怕冷的小七,今天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冰冷的水令玉琪打了个哆嗦,但她还是将河水泼在脸上,闷闷地说:“洗掉大母牛的臭口水!”

听到他的回答,彭峻龙眼前再次出现那个蒙古女人趴在小七身上的情景,但这次他没敢再笑,而是试探性地解释。“其实听到你的呼叫,我就赶去救你了,要不是知道那女人根本占不到你的便宜,我又怎么会不出手呢?”

听他解释,玉琪面色一僵,忿然问:“你怎么知道她占不到便宜?”

“我已经站在那里了,不是吗?”彭峻龙提醒道:“既然我在那里,又知道你不喜欢她,怎么可能不管呢?我承认我不该笑,那会让你难堪,可是我绝对没有不顾你的尊严,或是不管你死活的想法。听到你喊救命时,我可是什么都不顾就冲出帐篷去找你。我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可没想到那、那女人对你……”

说到这,彭峻龙的面部肌肉抽搐,那是他强力克制笑意的结果。幸好玉琪只顾低头擦脸,没有看向他。

他强忍着笑,力持平静地说:“当时那情景实在太滑稽,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忍不住笑了。”

其实,当他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即将坠马的自己时,玉琪心中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此刻又听出他是在向她道歉,心里的气也就散了。

她回头看他,见他满脸正经地蹲在她身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丝愧疚。

不说自己现在还是跟班的身分,就算是以穆玉琪的身分出现,对方能有这样的诚意,也可以原谅他了。

可是她不准备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于是发难道:“你说有女人教教小雏鸡也是好的,那你还是小雏鸡吗?是不是有女人教过你?”

她的问题让彭峻龙瞬间变了脸色。“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明明告诉过你我讨厌女人,怎么可能与她们亲近?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不管什么承诺了,你立刻给我走人!”

见他说变脸就变脸,玉琪的心一沉,站起身道:“就你能取笑别人,拿别人胡说一通,就不许别人说说你?”

说完,她大步往坐骑走去。

可才迈出腿,胳膊就被彭峻龙拉住。“你这奴才实在是欠管教!”

“你这主子才是欠管教!”玉琪毫不示弱地回嘴,并用力推他。可是没推动,反而被他拖着往马走去。

打不动他,她使出了自小苞男孩子学来的动作,抬脚就往他的膝盖后踢去。

没防到她这一手的彭峻龙被她猛地踢个正着,当即单膝一软踉跄跪地。

“你这小子!”他惊讶地回头,一时竟嘴巴大张,吐不出半个字来。

看到他矮了半截,蹲在自己面前张口结舌的模样,总算出了口气的玉琪好不开心,当即大笑起来。

可她的笑声还没完,人就被扑倒在地,嘴里还咬了一嘴枯草。

“呸!呸!你这小人,怎么可以趁人不备偷袭?”她吐着嘴里的草屑,指责将她压在地上的彭峻龙。

可是彭峻龙不理她,他一手压着她,另一手在她的上猛拍,一边忿忿不平地训斥道:“你这无法无天的小子,今天我得让你知道何为主子,何为跟班?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爬到我头上来了!”

他打一下骂一句,声音大,落掌却不重,一则因为他没有发力真打,二来玉琪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根本就打不疼。

可是即便这样,玉琪也明白自己是过分了,因此她连声求饶。

“是了是了,小的知道错了,请大哥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小的永远都不敢爬到大哥头上,今后一定好好学做跟班,不敢再跟大哥顶嘴,不敢再说大哥是非,更不敢再对大哥使鞭子……”

听他一连串的不敢,彭峻龙的气消了,其实他又怎么会下得了手真打他呢?这孩子可怜的身世早就让他同情不已,如今只不过是想让他懂点规矩罢了。

于是他放开她,仰面倒在草地上,默默地看着天空。

见他沉默不语,玉琪也不想动,不想说话,她安静地闭上眼睛趴在地上。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地躺在草地上,冰冷的草拂在他们脸上,寒冷的风吹着他们的身体,可是他们都没有觉得冷。

“小七。”过了很久,彭峻龙喊她,眼睛依然注视着天空。

“嗯?”玉琪应着,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

“今天你的心情很不好,是吗?”

“是。”

“因为草原王的女儿吗?”

“……”

“因为她欺负了你,我又没有将她推开吗?”这次彭峻龙的头转向了她。

“大概吧。”玉琪闭着眼睛说。

彭峻龙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后,再度把脸转回去。

“其实今天我的心情很好。”他说。

“为什么?”

“因为草原王在协定上签字了!”

“真的?”玉琪睁开了眼睛,坐起来。“这么快?”

彭峻龙笑道:“是啊,我原来还以为我们起码得跑几次才能换得他的签字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玉琪忘记了自己的不愉快,兴奋地说:“那一定是你的威仪令他不得不服。”

“也许吧。”彭峻龙看着天空,自言自语似地说:“不过我们不能大意,明天起得在三处分界区巡逻,还要加强各卡伦的兵力,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协定!”

看着他刚毅的面容和眼里的忧虑,想到他身上担负的责任,玉琪对自己先前的任性有点后悔,她表示歉意地说:“大人,刚才是我不对,也许是被吓坏了,我才会把气出在你身上。以后,我不会了。”

不习惯听人道歉,彭峻龙故作惊讶地看着她。“哟,看来真得打才行,才打一次就这么听话了?那以后你再不懂规矩时,我可是还要打喔。”

玉琪咬着下唇不说话。

彭峻龙从地上一跃而起,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伸出手一把拉起玉琪。“好啦,不生气了,我们就回去吧,不然太阳下山后,遇上狼群就危险了。”

玉琪顺着他的力站起来,走向不远处正低着头啃食青草的马儿,小声地问:“马儿还在生气吗?”

“马儿可不像你那么别扭!”彭峻龙说着,仰头看着灰蓝色的天空和远处背阳黝黑的山峦。

玉琪回头看他,落日偏西,晚风更急更凉,吹起了他厚重的衣衫边角,青黄的草原和寂寞的长空陪衬着他,在他身上烘托出一种苍凉和孤独的色彩。

“大人,你总是这么孤独吗?”玉琪情不自禁地问。

“啊?”彭峻龙一愣,讶然地看着她。“为何这么说?”

自八岁离家起,他一直与少林僧侣们住在一起,虽不乏关爱,但毕竟不同于与家人生活在一起那般随意,所以他的内心总是孤独寂寞的。但从来没有人识破他的心境,为何这个认识不过十数日的小苞班能如此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心事?

难道真的是因为小七是“最关心他的人”?

想起他们刚到这里的那夜,当他面对这里的混乱心情烦躁时,小七在阿勒楚喀河边对他说的话,他的心情再次波澜起伏。

看看身边的小七,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个有着最令他讨厌的“娘娘腔”的小苞班,有什么异于他人的地方吗?

并不知道他心潮起伏的玉琪解释道:“虽然大人年少有成,个性豪放,但行事总是独来独往。因此小的认为大人心里其实是很孤独的,大人说是不是?”

彭峻龙看着他,不置可否地说:“也许吧。”

随即他翻身上马,玉琪也上了马,并充满自信地说:“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孤单!”

听到她的话,彭峻龙先是因为心中感动而突然勒住了马,然后回头看着她,接着大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虽然他的笑声很动听,可是玉琪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而不高兴。“你不想要我陪你吗?”

“哦,不是的。”彭峻龙停住笑。“是你说话的口气让我觉得你才是大哥呢。”

见她傻傻地看着自己,他又问:“小七,你到底是什么出身?”

“啊?”玉琪一惊,以为自己露了马脚,含糊地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要饭的,倒像是王侯将相府中出来的贵公子,不然怎么懂得那么多,又有那么大的坏脾气呢?”

玉琪闻言心虚地说:“那是因为小的自幼就是叫花子,见闻多了自然多少学了些;呃,至于脾气嘛……”她眨巴着眼睛一想。“人哪,谁没脾气?就是小猫小狈被惹急了,不也有脾气吗?”

她那反守为攻的言词让彭峻龙再次笑了。“喔,小七,你真是我的开心果!”

玉琪立即乖巧地说:“只要大人不嫌弃,小七愿做大人一辈子的开心果!”

这话说得彭峻龙心里犹如煮开了的沸水,而就在这剎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与小七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第七章

大雪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降临了,才一夜间,那轻柔如絮、洁白如玉的雪花就将整个天地缀在一起。

当玉琪推开毡房门看到外面的银色世界时,惊讶极了。她踏着积雪,顶着飘飞的雪花到大帐去找彭峻龙,可是里头只有阿烈在整理火炉。

“阿烈,大人呢?”她急忙问。

“大人刚刚才离开,陪陆大人用膳去了吧。”

“陆大人?”怎么这么熟悉的称呼?玉琪寻思着问。

“就是宁古塔将军府的总管大人,他昨晚带人送粮饷和其他冬季物品来了。”

对啊,那不正是阿玛府中的总管陆大人吗?玉琪心里想。我得要小心,别让陆大人或他带来的人给认出带回去。

于是,不管阿烈好奇的目光,她离开了大帐回到毡房,再也不敢出去。

好在她已经方便过,不需要再出去。她将自己裹在暖和的毛毯里,猜想着为什么阿玛要让陆总管亲自来这里送军饷物资?难道是阿玛改变了主意,不放心自己,所以把事情告诉他最信任的陆大人,让他来瞧瞧?

不!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他们见到自己!

她自言自语道:“绝对不可以!现在说什么都不能离开这里!”

看着这个她与彭峻龙共用的生活空间,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她觉得很幸福快乐。

与彭峻龙相处越久、越了解他,她就越喜欢他。而且她相信彭峻龙也开始喜欢她了,虽然那份喜欢是兄弟之情,可是已不再是最初的“同情怜悯”,而是对她这个人的欣赏和喜欢!

所以她要加油,让他完完全全地喜欢上自己,那样,当揭穿自己身分时,就算他会生气,最终一定能原谅她。

“没错,他会原谅我的!”她再次情不自禁地说。

“原谅你什么?”

帐篷内光线一亮,彭峻龙高大的身躯带着寒风和雪花进来了。

“大人?”没想到他会这时候回来,玉琪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赶紧坐直身子。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彭峻龙关切地问。

“没有,我很好。”

彭峻龙狐疑地打量着她。“很好?那为什么躲在这儿?连饭都不去吃?”

玉琪赶紧辩解道:“谁躲了?我出去过,可是外面太冷,找不到你,又没有什么事做,所以我就跑回来了。”

“那你不饿吗?”

“我……”玉琪原想说“不饿”,可是肚子偏偏“咕咕”叫了起来,于是她讪讪一笑。“是有点饿,可是不吃也行。”

“真不吃?”彭峻龙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在他的大手中有个又白又大的白面馒头,另一只手中则托着个钵。

“啊,馒头!”玉琪毫不斯文地掀开了身上的毛毯,扑过来夺走了馒头。

“还有这个呢。”彭峻龙将钵盖掀开,里面瞬间冒出热气,飘出香味。“这是炖牛肉,下雪天多吃牛肉就不怕冷了。”

看着手中的白馒头和冒着热气的牛肉,玉琪感动地说:“大哥对我真好!”

彭峻龙揉揉她头上的大帽子,笑道:“少说甜言蜜语,好好吃吧,反正我们俩这样看起来,你该是大人,我是跟班才对。”

玉琪叫屈了。“哪里?我只是以前没做过跟班,不懂规矩,而且这里的时间挺难把握的,天亮你不叫醒我,总让我睡,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生来懒惰呢!”

彭峻龙一听她的话,蓦地眼睛一瞪。“听你那意思,我让你尽兴地睡,由着你的性子爱做什么做什么,倒是我的不对了?”

“哎唷,也不是啦。”玉琪觉得越描越黑,只得说:“反正我就是这样没用,可是我没做坏事,你不能赶我走!”

彭峻龙笑着坐在她身边。“我进来时不就听你说我会原谅你的吗?所以放心吧,我不会赶你走的。可是你不会照顾我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不照顾好自己,连饭都不去吃呢?以后再这样,我可不会给你送饭了!”

“是,小的明白了。”玉琪老老实实地点头。

“明白了就好,赶快吃吧,牛肉凉了不好吃。”彭峻龙提醒着站了起来。

“那些人走了吗?”

“谁?”

“送粮饷的人。”

“呵,你这小子,果真是当大人的命!足不出户,却尽知天下事。”彭峻龙夸张地对她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打趣道:“回大人,那些人都走了。”

玉琪也挺捧场的,当即端正身子有模有样地说:“知道了,下去吧。”

这下彭峻龙看直了眼,笑着一把捞过他,夹在胳膊下。“好你个小叫花子,竟把朝廷大人的模样学得活灵活现的。说,哪儿偷学来的?”

玉琪破他压住,喘气不顺地笑着说:“小叫花子什么人物没见过,要学那些官样还难吗?就是学你彭大人都不成问题。”

“是吗?”彭峻龙放开他。“那你学学,看学得像不像?”

玉琪瘪着嘴说:“学,那绝对没问题,可是现在小的肚子饿,不是说『皇帝不差饥饿兵』吗?大人能让小的吃饱了再学吗?”

看他又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彭峻龙骂道:“你这比泥鳅还滑溜的小七,去吃吧,本将也得去忙了。”

他再次站起身,整理了下衣帽,回头看看拿着钵子吃牛肉的小七,心里惊讶地想:这个不起眼的小苞班到底有什么能耐,为何与他在一起,自己总能感受到意外的欣喜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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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场风雪一冬寒”。

连日的大风雪后,阿勒楚喀的气温骤降,尤其是夜里的帐篷更是冷得人彻骨寒。就算火炉烧得旺旺的,依然十分寒冷。

玉琪从寒冷中惊醒,她用力地将身上的棉被拉紧,又将腰部的皮鞭束紧,可是还是觉得毡房外那“呼呼”的北风彷佛直接吹进了骨头,冷得她不停打哆嗦。

她揉揉冰冷的脸,抬头朝彭峻龙的方向看看,见他像每个夜晚那样身子挺得笔直地睡得正香。

他不冷吗?她好奇地想着,缓缓地靠近再靠近,立刻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滚滚热气,那温暖的气息在这寒冷的冬夜,对她简直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她用手推他。

彭峻龙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他问,声音里有刚醒来时的迷茫,但很快就清醒了。“小七,有事吗?”

“我……好冷,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合盖?”她口吃地问。

“合盖?”彭峻龙在黑暗中眨眨眼,似乎不明白她的问题。

“就是……就是把棉被加在毛毯上,我们合起来……暖和。”

“喔,进来吧。”彭峻龙明白了,脚一踢,掀开了毛毯一侧将她盖住,再把她的棉被盖在靠近她的一边。“可以了吗?”

“可、可以了。”玉琪哆嗦着说,可现在不是因为冷而哆嗦,而是因为没有了被子和毛毯的阻隔,她更靠近他的身体,被他充满男性的气味所包围。

彭峻龙没说话,用毛毯把她的脚盖严实后,很快又睡着了。

而玉琪也在他温暖的气息中沉入了梦乡。

从这夜起,彭峻龙成了玉琪名符其实的“暖炉”,有了他,她的夜晚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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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楚喀河的河面,在短短的几天里突然冻起了厚厚实实的冰层,可在那硬邦邦的冰河中央竟有一抹映衬出天空颜色的水,哗哗地响着,在冰下流动。

这奇异的景色让玉琪惊讶不已。阿烈告诉她,每年冬季,无论河水冰冻几尺,河中央的那湾水从不会停止流动。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军府才建在这里。

在长长的冬季里,山泉、小溪都被冰封,营区的饮水都得从这条不结冰的河里取。于是士兵们每日除了正常的巡逻值勤外,还多了到冰河取水的任务。

按照过去,每逢这一季,士兵们大都不出去,只在营区内执勤,可是今年来了彭峻龙,规矩改了,士兵们的活动都得正常进行,每日辖区内各卡伦的巡防、岗哨都不可缺。而他自己则与副将苏校尉每天亲自随队出外巡视。

自从下雪以来,他出外就不带玉琪了,一是他发现她很怕冷,二来是冰封霜冻的路很难行走,他不想让玉琪跟着受苦。当他出外时,玉琪就去大帐帮阿烈。

这日,彭峻龙照例带队出去巡视。接近傍晚时,玉琪看到几个士兵在冰封的阿勒楚喀河上取水,便走过去观看。

有个平日就对他不满,认为他仗着是彭大人的跟班就处处得照顾,不用干活,更不用值勤守夜的士兵一看到他,便吆喝道:“小七,你虽是彭大人的跟班,可也是奴才不是?为啥要咱们伺候你,你就不能也动动手,提桶水呢?”

玉琪没想到会突然受到责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到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小七你真是命好,连苏大人和佐领们的跟班都要干活呢!”

“你们就别说他了,没看见那小七还是个孩子吗?”

玉琪最受不了的就是听人家说她是孩子,于是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立刻大声地说:“我没说我不干活,如果你们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吧。”

“吓,瞧他,还有点奴才脾气呢!”那个最先向她发难的士兵用脚一点身前的木桶道:“就干这个,冰河取水!”

“行,我去!”玉琪仗着一股傲气,立刻走过去。

“不行。”阿烈拉住他,对那些士兵说:“小七不拿俸饷,他只是彭大人的随身家仆,不可以将他跟咱们比。今日轮到谁取水,就得谁干活!”

那个士兵立刻将攻击目标转向阿烈。“好个阿烈,你这奴才挺护主子的。咱们得跟你学学,看如何捧得大人高兴了,也给咱爷们讨个官儿做做!”

他的嫉妒和不服,让同样是烈性汉子的阿烈发了火,他双眼一瞪道:“我就是得了大人的器重又怎么样了?你要不服就来啊,咱俩比比,文的武的随你挑,我要输了,立刻让出这位置给你,你若输了,就得喊我声爷爷!”

“来呀,比就比!”那人摘下头上的帽子往结冰的地上一摔,就想扑来。

“等等!”小七一声大喝,站在他们两人中间,虽然她细皮女敕肉个头小,可她那一声厉喝带着十足的威严,竟让那士兵和阿烈都不动了。

玉琪看着那士兵说:“这事是因我而起的,不要扯到阿烈身上。如果你对大人不满,可径自对大人去说,大人处事公正,自会给你个说法。”

一听她要自己去面对彭峻龙,那士兵心虚了,赶紧否认道:“不不,我对彭大人没有不满,绝对没有。”

“那好,你只是对我不满,这个我接受,以后我会跟大伙儿一块儿取水。”

说完,她提起木桶往结冰的河面走去。

从来没有走在这样光洁的冰面上,玉琪惊讶地发现在强烈的白色光影下,结冰的河面晶莹而美丽,它与漫天飞舞的白雪相互陪衬,营造出一片沉静寂寞的冰雪之原,散发出庄严肃穆的美感。

但此刻她无暇去欣赏这里的美,因为她遇到了麻烦。

当她提着木桶踏上冰面时,就感到脚下很滑,似乎无法站稳。

雪还在下,可是因为气温太低,当雪花落在冰面上时,立刻凝结成坚硬的冰。

她小心翼翼地迈步,不想在这些挑剔她、等待看她好戏的人面前摔倒,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只坚持了一小段距离就四肢朝天地摔倒了,坚硬的冰面对她穿着厚重棉衣的身体没有伤害,可是却伤了她的自尊心。

身后传来嬉戏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讥讽。

天杀的坏痞子!玉琪心里恨恨地骂着,站了起来,优雅地转身对那些嘻笑的男人说:“小七无能,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冰河中央的流水声十分清晰,可是看着就在眼前的河流,却总走不到。

玉琪又跌倒了两次,可每次她都顽强地站起来再往前走,而身后的哄堂大笑和高高低低的讽刺嘲笑则成了她勇往直前的动力。

哼,我就不信这冰河能挡住我,我就是要取到这桶水!

玉琪心里发着狠,不再回头往后看,也不再担忧是否会跌倒出丑,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跌倒一次,距离河流的距离就近了一步。

就这样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她坚定地往前走,而身后的笑声一次比一次弱,那讥讽的声音也变得单调没劲。

终于她走到了冰封的河流中那湾动人的河水边。

她俯身将木桶放到河里汲满水,再用力将木桶提上了冰面。

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么重的水,这么滑的冰路,她要如何走回去?

她的心如同这冰河一样凉!

她看看来路,那里新凝结的冰雪已经覆盖了她摔倒、再爬起来的痕迹,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没办法将水完好地提回去,她得想办法!

双手撑腰,她模到了腰间的皮鞭,于是有了主意。

她漠视那些士兵得意的目光往岸边走,同样的,没走几步就摔倒了。这次岸边再次响起笑声,也有叹息,也许他们以为她无法取回水了。

可是她不理会,解下腰上的鞭子往木桶一甩,准确地缠住了木桶,然后她就坐在冰面上拉鞭子,将那桶水带了过来。

木桶在冰面上滑动得十分平稳快速,也为她省了不少力。

就这样,她摔一次就扬一次鞭,几次之后,她到了岸边,阿烈立即过来帮她将木桶提去大棚。

她回头看着那几个已然目瞪口呆的士兵,问道:“你们还要我去取水吗?”

“喔,不!不!”那个最先发难的士兵结结巴巴地说:“小七,你好样的!”

说着,他夺过同伴手中的木桶,仓皇失措地跑去取水了。

玉琪看着那个士兵稳当地走在冰面上,纳闷他为何不会摔跤?

“发现他跟你的不同处吗?”

就在她百思不解时,彭峻龙的声音传来,她回头见他站在自己身边,惊喜地说:“大人,你回来了?”

“回来好一会儿了。”彭峻龙说着一拉她。“你跟我来。”

彭峻龙将她带到距离营区稍远的一处阿勒楚喀河弯道,指着冰封的河流说:“你看,这是冰面,对吧?”

看着晶莹的冰面,玉琪茫然地点点头,不知他要做什么。

彭峻龙耐心地告诉她:“走这样的冰面是咱们的一大生存技能,不要以为这美丽的冰不会伤人。像你那样的摔法,今夜你月兑了衣服看看,身上一定有瘀伤。”

玉琪的脸在冰冷的风中忽然滚烫起来,她知道自己脸红了。

可彭峻龙没在意她的表情,继续说:“走结冰的路面,你不能像平常走路那样抬头挺胸,得稍微弯腰曲膝,就像刚才那个士兵一样。他那样激你、嘲笑你是他不对,可是他确实有能耐……”

原来他连那些话都听见了?玉琪心里遗憾地想,那么他一定将她笨拙的表现全都看进眼里了。唉呀,真是丢人!

在其他男人面前出糗无所谓,可是在彭峻龙面前丢脸,却是她最不愿意的。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彭峻龙的问话将她紊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啊?哦,知道了。”

其实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那好,跟我走上去。”彭峻龙说着拉起她的手,走上结冰的河面。

才站到冰面上,脚下就是一滑。玉琪本能地抓紧他的手。

哇,这么冷的天,他的手好温暖!

“弯下腰──”

彭峻龙一声口令,玉琪立即照办,却一头往地上栽去,幸好他一把抱住她。

“不!不要弯太多!否则身体就很难保持平衡。”彭峻龙纠正她。“可以再直起来一点点,对,就是这样,膝盖曲一点……不要脚尖落地,记住,重心要落在脚后跟,没错,脚掌横起来,对──对,往前迈步……别怕,我抓着你呢!”

就这样,在白雪飘飘的冰河上,玉琪迎着寒风,冒着严寒,与彭峻龙手拉手在结冰的河面上学“走路”。

尽避还是跌跌撞撞,但有了彭峻龙的保护,她没有再摔倒。到天黑时,她已经掌握了基本要领,虽然姿势还欠雅观,动作也不够协调,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哈哈,我能走冰河了……唉哟!”她得意地在冰面上走着,一兴奋就直起了腰,高兴地欢呼,可笑声还没完,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仰天倒下。

“小心!”彭峻龙赶紧过来救她,她也出于本能地抱住他。于是两人都没能幸免于难,双双倒在冰面上。

为了保护她,彭峻龙落地前转了个身,自己的背部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面上,而玉琪则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见鬼了,怎么会摔倒的?”玉琪拉拉帽子,皱着眉头说:“我明明已经学会了,怎么还会摔跤呢?”

“怎么不会?”被她压着的彭峻龙说:“腰杆挺那么直,不摔才是见鬼了!”

“还好,不是很疼。”玉琪情绪极佳地说。

彭峻龙瞪眼道:“有我垫背,你当然不痛,可是你再不起来,我就痛死了。”

玉琪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身上,就像那天草原王的女儿压着自己似地压在他身上。不由面热心跳,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可还没站稳又倒回去,这次彭峻龙又做了她的垫背,不过她也立即直起身子,以减轻对他的压力。

“小七,你到底练的是什么功夫?看你双臂无力,双肩窄小,可是胸肌怎么这么发达?”彭峻龙说着往玉琪的胸部拍了一下,吓得玉琪往后一躲。

彭峻龙怕她又跌倒,赶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来,质问道:“你的身子就这么娇贵,宁愿摔倒也不能碰吗?”

“没错,就是不能碰。”玉琪说,她的胸部被他一拍,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那你说,你练的是什么功?我就是觉得你这地方挺厚实的……”说着他的手又往玉琪的禁区探来,可是立即遭到有力的拦截。

“两个大男人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玉琪模仿着当初彭峻龙的语气,改了几个字训斥他,这倒让彭峻龙如坠五里雾中。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他站起身,抖抖身上的雪花。“我问的是你的胸肌为什么比较厚实,你瞎扯什么呢?”

玉琪对他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问的,穿上棉衣不都是这样吗?”

“是吗?”彭峻龙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模了模道:“没有啊,我也穿着棉衣的,可是跟你还是不一样……”

玉琪摇着他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大声说:“人跟人本来就不一样,大人你可不可以闭嘴?”

彭峻龙瞥他一眼。“你这人就是不爽快,说你别扭还不承认。”

“大人,你再说我,我可要说你是牛皮大王了!”玉琪警告他。

“说啊。”彭峻龙不在乎地说:“牛皮大王怎么也好过你的别扭。你做人就是不痛快!”

他这番话说得玉琪瞪圆了眼睛,却没法开口。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天黑了,回去吧。”他说着率先往河岸走去。

见玉琪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彭峻龙又安慰道:“其实你有时还是挺有种的,像先前取水时,都跌成那样了还一直走,那股劲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见他突然表扬自己,玉琪心里很高兴,不由笑道:“原来你在偷看啊?”

彭峻龙立即反驳。“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要看就堂堂正正地看,谁偷看?”

“真的?”这下换玉琪好奇了。“那我怎么没有见到你?”

彭峻龙诡秘地一笑。“因为我在你们头上。”

“我们头上?”玉琪重复着他的话,四处寻找,当看到河边有几株大树时,暸然地笑了。“原来你藏在大树上。”

彭峻龙淡淡一笑。“我早就在那里了。”

“你为何上树?”玉琪好奇地问:“大雪天的可没人会上那么高的冰树。”

彭峻龙不语,神秘地一笑。

正因如此,他才会将那里当作“瞭望塔”的呀。

“到底是为什么?”

“你就不能理解成是为了好玩吗?”

彭峻龙的笑容让玉琪气得牙痒痒的,可还得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忍耐着对他说好话。

“大人,你是主子,小七是跟班,今天你也听到了,那些士兵都认为我是仗着你的权势独享安乐呢,你若再不让我跟着你,那我以后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你真想要时时跟着我?”

“当然,大人做什么,小的就跟着做什么。”

“那我出去巡视呢?”

“那我也跟着。”她出神地望着他的眼眸,希望他能够答应她。

见她态度坚决,彭峻龙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以后我带着你去就是了。”

从此,玉琪果真都跟随他出门了,虽然很辛苦,却也让她体验到新的生活。

日子缓慢地过着,冰雪覆盖的大草原失去了往日的妩媚多姿,同样的景色看多了,也会失去吸引力而变得索然无味,军营的生活更是艰苦而单调。

然而,对彭峻龙和穆玉琪来说,每天的日子却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生出无数的趣味,令他们的生活不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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