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样子!谁要你们管?”绕过结构复杂的大殿跑进翼殿,啸月坐在一节木柱上,边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边余怒未平地骂着,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内引来一阵阵低沉的回音。
骂了一阵,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受惊吓后的身心也恢复了正常。她四处张望,随即被这里陈列着的石器木器所吸引,不由起身逐一观赏起来。
这座翼殿很宽阔,但建筑结构比较特别,空间变化丰富,雕花门窗细密。此刻屋外的阳光从那些细细的窗格中穿过,照射在大殿内,形成了明明暗暗的区域,仿佛有许多个大小不等的空间。
由于这里没设香台,也没有神女宝座,因此来的人不多,尤其今天天妃殿又举行祈风祭海仪式,接着还有秦氏大船出洋的送行仪式,这里就更没有人来了。
她以前虽然来过这里,但总是走马观花地匆匆来去,没仔细看过,今天才发现这些石雕、木雕都非常有趣,而且这里也十分安静。
穿行于翼殿明明暗暗的“格子”间,她忘记了生气和流泪,忘记了哥哥与罗宏擎冷漠的脸,她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了眼前形象各异、工艺精湛的艺术品上了。
从刻字内容看,这里陈列的都是各朝各代来此祭拜女神的信徒敬献的石雕、石碑、石柱和木雕,其中最有名的是元代印度人留下的印度敦寺石柱,这些石柱上接着木柱,柱柱相连,十分奇妙。
当看到那对石柱上刻着“神功护海国,水德配乾坤”的楹联时,她想起了行善济人,性情和顺,为人排忧解难的女神娘娘;看到一座刻着双虎头的石雕时,她被那猛虎凶狠的目光吸引,尽避知道它们是假的,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畏惧,实在是因为工匠将它们刻活了……
再往里走,她看到一根刻着睡莲花瓣的石柱横架在两个有鱼龙浮雕的斜面石鼓上,立刻猜出这就是传说中的“鲤鱼化龙门”。
她抚模着那极富动的优美造型轻声问:“难道当年鲤鱼就是从这里跃过去化身成龙,做了大海神的吗?”
宁静中没有人回答她。她看看四周高高低低的石雕,心想这里真像个藏宝库,以后一定要经常来看看,最好拉上秀廷作伴,因为他知道很多故事,有他一起来会更有趣。
她计画着,靠在高及腰部的横柱上,想休息一下。
不料她才靠过去,那根横柱就往后移开,害她收身不及,仰天倒下。
随即胸口被某个沉重的东西猛地砸了一下,让她忍不住哀号起来。
“秦姑娘!”熟悉的呼喊从那些明明暗暗的格子外传来。
啸月一惊,立刻忍住申吟,她可不想在这个狼狈的时刻再见到他!
她悄悄地往胸口一模,模到个冰冷的石块。抓住石块的同时,她也被人拉起,哦,不,是抱了起来。
“秦姑娘?”抱着她的罗宏擎再次急喊。
“走开,不要碰我,就是石头都比你有温度。”她用力推他,可是没有成功。
“妳没事吧?”听到她说话,罗宏擎放了心,但仍关心地间。
当他进来没有看到她,听到申吟才发现她倒在这里时,真让他吓了一跳。
“有事,当然有事!还好意思问?都是你们害我跌倒又被打的!”
“被打?被谁打?”罗宏擎扶她站好后放开了她,并上下查看着。
不用问,她确实是跌倒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可是被打?他糊涂了。
啸月将石块往他怀里一塞。“就是这个打了我,还差点儿让我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打到妳呢?”他举起石块翻看。
他的问题提醒了啸月,她顾不上生气,回头指着横柱。“就是这里……咦,这是怎么回事?”她好奇地推推那个横柱,可这次它丝毫没动。
见鬼了!
一向不信邪的她突然觉得身上的汗毛仿佛全都竖了起来。
她四下看看,周围依然是明明暗暗的格子,四周依然宁静,可是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快走,这里有鬼!”她推推罗宏擎想往外走。
“不要瞎说。”
“不是瞎说,真的有鬼!”
罗宏擎看她不像在说笑,忙拉住她。“告诉我,怎么回事?”
“先出去,这里好可怕。”啸月用力拽他,并不时地看看那个横柱。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他鼓励她。
“是喔,我为什么要害怕?”啸月笑了,可笑声一点都不自然,而她的面色还是很苍白。“也许鬼都害怕提举大人呢!”
她的恐惧是那么明显,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罗宏擎将她揽进怀里,轻声笑着说:“没错,就是鬼也害怕我,所以快说发生了什么?”
他的怀抱和笑声果真给了啸月极大的勇气,她仰头看着他,被他不再冰冷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眸打动,一时竟不能转开视线。
他现在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冷漠的人,难道以前是她看错了吗?啸月纳闷地想,也或许是恐惧感暂时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说吧,是什么吓坏了妳?”
不管事实是什么,也不管她是如何想的,罗宏擎温柔的声音再次让她脸红心跳。
而见她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罗宏擎以为她被吓坏了,忙低头看着她,并轻轻摇摇她紧偎着自己的身子。
“哦,就是这个。”啸月稳稳神,指着横柱,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真的吗?妳说刚才这个横柱会动,现在又不动了?”罗宏擎没有放开她,因为她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伸出没被她抓住的手试了试,那根横柱果真没有动。
“没错,不然我怎么会摔倒?而且那块石头也是在它移动时打到我的。”啸月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罗宏擎看着她单纯无邪的动作,心口一热,随即放开她,不料被她一把拉住。
“别怕,我不会扔下妳,我只想让妳像刚才那样做一遍。”罗宏擎安慰她。
“你是说再靠着它?”啸月指着横柱。
罗宏擎点点头,并鼓励地对她笑笑,那神情就像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得到鼓励的啸月像刚才那样靠到横柱上,她的手始终被握在罗宏擎的大手中。
可是石柱还是没有动,啸月生气地往后一顶,骂道:“该死的东西……”
不料这下那木柱移动了,幸好有罗宏擎拉着,不然她又得仰天跌倒。
“吓,它动了!”她吁了口气,但也十分谨慎地靠近罗宏擎,随他一道小心翼翼地往移开的木柱看去。
让他们惊讶的是,就在石柱移开后,右边石鼓的斜面上露出一个六边形的洞,而那横柱很快又自动移回来,显然是要恢复原状。
罗宏擎用手挡住横柱,往那个洞里看,发现里面有张色彩黯淡、似羊皮又像纸张的东西。
“这是什么?”啸月探头看看那个洞,不解地问。
罗宏擎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放开啸月的手,取出洞里的东西。
“上面是什么?”啸月紧偎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观看那张似皮似纸的东西。“嗯,这是大海,那是礁石……还有船。大人,这好象是张海图。”
“没错,是海图。”罗宏擎将那张皮革放回远处,再仔细察看这非比寻常的石雕。
原来,横柱只有一边能够移开,另外一侧则起到枢纽的作用。而那个转动横柱的机关设置得十分巧妙,必须在特定的角度推动它,它才会移动。而且从枢纽转动的灵活性来看,这里应该是常有人使用才对。
“这个是从哪里落下来的呢?”啸月想不通地指指那个石块。
“好问题。”罗宏擎赞赏地对她笑笑,将手中的石块颠来倒去看了一阵后,把它放在洞口上,果真契合。
“哦,原来是这个洞的盖子!”啸月明白了。
“没错。我想是妳靠得太猛,又因为跌倒增强了对横柱的冲击力,这才让它落下打到妳身上。”罗宏擎松开横柱让它自动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没错,在我跌倒后,它又滑了回来。”啸月看着横柱判断道:“这里肯定是有人传送消息的地方,而且说不定就是海盗的眼线,不然谁会这么遮遮掩掩地把海图藏在这种地方,还设置机关?”
“妳很聪明。”罗宏擎满意地看着她。
他的笑容和称赞让啸月更加得意。
“当然,我姐夫曾经是海盗头,又做了八年的镇海指挥使同知,我可是听说过不少海盗故事呢,大人可不能小看了我。”
“如果妳不要再叫我大人,赶快嫁给我的话,我会再也不敢小看妳的!”罗宏擎心情很好地说。
可是听他提起亲事,啸月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我不要嫁,大人还是……”
“叫我什么?”罗宏擎温柔地捏捏她一直插在自己胳膊弯的手。
啸月抽回了手,急切地说:“罗大哥,你是好人,就做我的大哥不好吗?”
“不好,我不想只做妳的大哥。”
“可是……”啸月情急地说:“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差点儿就摔下屋顶了,这样不守规矩的女人只会让你丢脸!”
“我说过,我会为妳改变,而且我已经在努力了。如今妳也得为我有点改变,我要妳现在就开始……”
“不要!我才不要改变,我就是我!”啸月大声说着跑出了这个光线越来越暗的地方。
当然,她是不可能跑得掉的,除非罗宏擎主动放过她。
于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在他的“陪伴”下往天妃宫正殿走去的,这真让她懊恼得想大叫,难道这个男人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去送长风号,怎么又跑回来了?”甩不掉他,她没好气地问。
“不放心妳,就先来了。”他简单地回答。
啸月一噘嘴,气恼地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喜欢独自到处乱跑,你别想让我改变!”
“那刚才在殿里是谁被吓傻了?”怀着少有的愉快心情,罗宏擎逗她。
“刚才那是特殊情况,而且我也没有被吓傻。”啸月辩解。
罗宏擎笑着看她一眼。
“好吧,我承认有点被吓到了,但没有太严重。”
罗宏擎依然淡笑,并不理会她气恼的神情,坚持将她送回了秦府。
由于在天妃宫发现的秘密,他婉拒了秦老爷夫妇的挽留,匆匆赶回了市舶司。
他得派人监视翼殿,还得将今天看到的那张羊皮纸上的海图“复制”出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能将那张图带走,但他相信,啸月说的是对的,那里是海寇的联络地点,他得以此为线索去查清此事。
当夜,他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就在灯下绘图。他有很好的记忆力,所以没有用多少时间就画好了。
可是当他将凭借记忆画成的海图拿到正规地图前去比对,想找出正确位置时,却发觉找不到。
黄茳、陈生也帮着他找,可直到深夜也没能找出。
怎么会这样呢?
他确信这是海盗集团在陆地上的内线为他们提供的商船出海图,那么这就应该是位于附近的某一处海域,可他为什么找不到呢?
而就在他为无法确定方位苦恼时,也有一个人在做着同样的事,但是效果比他的好了很多,那人就是啸月。
当她回到家后,满脑袋依然是在天妃宫翼殿里看到的那个“鲤鱼化龙门”,和那个透着蹊跷的暗洞。
尽避罗宏擎没有肯定她的猜测,也没有跟她说他的想法,但她肯定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不会夸她聪明。
可是她不明白既然他知道那是海图,为何还表现得那么不慌不忙呢?
难道他看不出来这可能潜伏着什么危险吗?或许是他没有认出那张海图标志的地方,所以没有当回事?如果是这样,她得帮帮他!
心里想着,晚饭后,她立刻在房间里细心地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海图,把一切都描绘出来,然后拿着自己描绘的图跑到书房里对着大海图寻找。可是她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认不出方位。
不过她可不用愁,因为她有两位好师傅可以请教,一个是她爹爹秦大刚,一个是她哥哥秦啸阳。
“这是什么?”当秦大刚接过女儿手中的草图时,开始也没看出来,但当他稍微转动那张纸片后,就明白了。“嗯,月儿干嘛画张倒图为难爹爹呢?”
“倒图?我画的可不是倒图。”啸月闻言大惊,夺过自己画的草图看了看,没错啊,她下午在天妃宫里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图啊!
秦大刚见她不像闹着玩,虽不明白她的目的,但还是指着她的画说:“怎么不是?倒过来看,那黑影就应该是八仙湾,不信问妳哥,他熟悉。”
听到他们对话的秦啸阳走过来,接过妹妹手中的图看了看。“啸月,爹说的没错,这图就是八仙湾,只不过妳把画图颠倒了。”
说着他拉她到大海图前,指着东南方的一个点说:“这里是青蛇礁,是大明朝海域和琉球海域的分界线,比对着这点,妳把妳的图倒个方向看看就明白了。”
“哦,真是颠倒了!”啸月了然地笑了,顿时兴奋地给爹爹和哥哥一人一个快乐的拥抱,让他们在高兴之余也十分惊讶。
自从替她定亲以后,她在家里就像一只头上长角、身上带刺的怪兽,还总是摆出一副“谁都别惹我”的蛮横样,今天突然恢复了正常,让他们都很高兴。
“月儿,为什么要画海图?”秦大刚笑呵呵地问:“这地方离我们可不近。”
“好玩。”
秦啸阳道:“好玩什么?那里是去琉球、日本的必经之地,也是有名的暗礁与旋风区,近年来那里经常出现翻船事故,出事的船多半人船难寻。”
“是吗?”啸月把哥哥的话记住了,随即转移话题道:“爹爹和哥哥去过好多地方,就连大姊也去过,只有我好可怜,连大船都没上过,现在只能画图玩玩。”
听她说得可怜兮号的,秦家父子都笑了。
秦大刚疼爱地拍拍她的头。“以后让妳的夫婿带妳上大船出海吧,那样爹爹和哥哥就管不了了。”
“真的吗?”啸月问,可一想到罗宏擎的古板,立刻嘴一瘪。“那就重新替我定亲吧,我不要嫁给罗大哥,他连上大街都不许,怎么可能让我上船呢?”
她充满不平的指控,只换来父兄开心的大笑。
“那是因为他太急于保护妳,怕妳惹麻烦。只要妳温顺点,他会带妳做所有妳想做的事,带妳去任何妳想去的地方。”秦啸阳笑着说。
“会吗?”啸月可没有那样的信心,何况还有个前提是她得“温顺点”!
“当然会,不信妳试试。”
面对他们的笑声,啸月无奈地想,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服从!
然而,前半生她服从了爹娘,服从了哥哥,因为他们是她的长辈,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如果她一定得嫁人的话,她的后半生绝对不会服从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夫君!
这点,她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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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她兴冲冲地来到戒然居。
在警告多次无效后,如今,就连最刻板守礼的罗宏擎也无法阻止她如入无人之境地擅闯戒然居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而因为知道她很快会是这院的“夫人”,守卫们自然都不禁止她的通行,所以她能直接奔进罗宏擎的书房。
“嘿,罗大哥,我知道了,那里是八仙湾!”
一见到罗宏擎,啸月就喜孜孜的宣布,也不管对方是否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顾着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他。
看着她快乐的笑脸和轻盈的脚步,此刻罗宏擎的心好比初升的朝阳般明亮而温暖。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哭丧着脸或者大呼小叫、言行粗鲁地上门。
多希望以后的每个早晨都能看到这样的她!
“你看。”对罗宏擎的想法毫无所知的啸月从兜里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图,得意地说:“这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张图,对吧?”
“妳怎么会有这张图?”一看到她拿出和自己昨晚画的那张一模一样的海图,罗宏擎心头一震。
“是我画的。”啸月匆匆回答他,再追间道:“昨天我们看到的那张图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对。”罗宏擎接过她的图,再让黄茳取出自己昨晚画的那张。
“哦,原来你也画了一张呀?”看到他的图,啸月笑得更动人了,为自己与他想到一样的事而开心。“那你一定也没有认出这是哪里,对吗?”
“没错,我没认出来。”见她一语中的地说出了他的困惑,罗宏擎坦然承认,并期待地看着她。
啸月没让他久等,立刻兴奋地说出了谜底。“那个画图的人怕图纸遗失走漏消息,故意用了障眼法,把海图画颠倒了,所以我们找不到它。
可是只要倒过来,你就能发现这里正是青蛇礁的八仙湾。我哥说这里是有名的旋风区,最近常有船难发生,而且失事的船总是连人带货消失无踪。”
听了她的话,罗宏擎即刻将图颠倒,再在大海图上寻找,果真找到了它的正确方位。于是他在心里对这个貌似轻率莽撞,实则机敏细心的女孩赞赏不已。
“我帮到你了,对不对?”啸月快乐地说,并没意识到自己因为能帮上他的忙而如此地开心。
“是的,妳帮了我大忙。可是,妳是如何知道那是颠倒的图呢?”
受到鼓励的啸月急切地将自己如何想到复制海图和找不到方位,又去请教爹爹和哥哥的经过详细告诉了他。
“妳很聪明!”见困扰自己一夜的问题被她轻易解决了,罗宏擎非常高兴,可是出于职业习惯和个性,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感激之情。
然而,他的这句赞美和温和的目光已经让啸月满足了。她兴冲冲地问:“那我们要不要去天妃宫那里守着……”
“不行,那是司衙的事,不关妳的事,以后一段时间里,妳不能再去那里!”罗宏擎当即坚决反对,而他的脸色也变得严厉。
此刻,联系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已经明白这张图出现在密洞里绝对与猖獗于海上的倭寇有直接关系,当此时刻,他怎么会让她去涉险呢?
可是他的担心和关心啸月并不理解,她只看到了他板着的面孔。于是她的情绪一落千丈,愤怒地说:“你这人真难相处!人家帮了你,你连个谢字都没有,还用这样的冷脸对人,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
说完,她摔下手里的纸,转身欲离去。
“秦姑娘……”罗宏擎拉住她,却被她猛地一掌推开。
“少跟我讲大道理,你是大人,小女子不与大人斗,我走了!”
看她匆匆跑出去,罗宏擎轻轻一跃,落在她身前,拦着她严厉地说:“妳得听我的,这几天不许再到天妃宫翼殿去,也不许把在那里看到的事说出去!”
不许?!
“听到这种命令人的口气,啸月就更气了,她瞪着他吼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那里是我发现的,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她的态度惹怒了罗宏擎,他冷硬地说:“凭我是捉举大人,妳就得听我的!”
“提举大人也得按王法办事,我又没有触犯法律,大人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这女孩果真倔强得可以。
见自己以官职来压她都没用,罗宏擎对她的任性一筹莫展,可又很担心她的莽撞为她自己带来不幸,于是他双目冷芒一闪,厉声说:“凭我是妳的夫君,妳就得听我的!”
他笃定的神态和语气让啸月一窒。“不是!你不是我的夫君!”
“妳难道忘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妳就得进我的门。”
他的话让啸月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她面色惨淡地想,自己真的忘记了她与他的婚期已渐渐逼近。而一想到以后要在他的命令下过那种再也没有自由的“贤妻”生活,她的心就失去了温度。
“啸月?”她骤然改变的神色让罗宏擎担忧,他轻轻抓住她,仿佛害怕她跌倒似的,他的目光不再冷漠,他的口气近乎哀求。“妳难道就不能学着服从吗?”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可是啸月没有感觉,她只是无力地问:“就算你把我关起来,我也得服从吗?”
“不,我永远都不会把妳关起来。”
“可是你要我失去自由顺从你。”她的音量提高了。
罗宏擎耐心地说:“我所要求妳的一切都是为妳好。”
“我不需要这样的好,也永远不会服从你!”她推开他,往门外走去。
罗宏擎没有拦住她,因为她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他心痛的迷惘,更有一种让他担心的沮丧和害怕。
想起秦啸阳曾说过秦家人都爱自由的话,他知道啸月害怕的不是婚姻,也不是他,而是丧失自由。
是的,她是一只渴望自由翱翔的小鹰,这种渴望是那么明显,他毫不怀疑,为了得到这个自由,她会舍弃所有的一切!
遗憾的是,他赞美她渴望自由的心,却无法承诺任何她想要的自由,因为那是他的观念所不允许的。
如今,他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娶到她,用爱感动她、影响她,将她狂野的心收住,让她在他编织的爱的天地里自由、安全地飞翔,这是他能做到的!
他相信只要他们生活在一起后,他会让她学会温顺,会让她笑得更开心,也会让她适应他的生活方式;同时他也相信他们能够和睦相处,相信啸月最终会喜欢上他,就像现在,她不是已经比刚开始时容易亲近了吗?
罗宏擎大人对他与她的未来信心满满,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那冥顽不灵的未来夫人会有些什么样的惊人之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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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妃宫翼殿前仍不时飘下枯黄的落叶,给这本来就安静的地方增添了更多的落寞之气。
日暮时分,换了一身便服的罗宏擎带着黄茳、陈生扮作游客到天妃宫巡视。布下密网已经一日一夜了,可是一直还没有人来取那张图,这让他有点心焦。
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或者是图纸已经被取走?
不!不可能有错!
他即刻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因为他是在与啸月发现石柱机关的当日就安排人手监视此地的,而在那之前他还查看过,地图仍在密洞中,绝对不会错过取图之人。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他寻思着,往前来拜祭天妃娘娘的人群看去。
由于秋冬季是出海捕捞、交易的好时节,如今虽然不能出海,但大多数民众仍保留着此季前来向天妃祈求平安的习俗,于是天妃殿内香火旺盛,人流不绝。
“大人,有人往翼殿去了。”就在这时,黄茳走来向他低声报告。
“小心收网!”
“知道。可是,那里还有个人。”黄茳的声音更小了。
“谁?”
“大人去殿东小树林看看即知,听守卫说已经一整日了……”
从他的神态,罗宏擎不用问也明白了那是谁,不由锐目含冰,暗恼那个不知服从为何物的女人。
难怪这一天她都没出现在戒然居内,原来是在忙这事!
“你和陈生速带几个人去路口把守,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知道了。”黄茳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