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错误,它不该发生!
当自己的唇落在解忧温软的唇上时,这念头闪过翁归靡的脑际,却终未能扑灭这一吻所引爆的激情火种。
由此引发的熊熊烈火,迅即烧毁了他紧守的理智闸门,将他与她推进了危险、绚烂而绝望的火海。
与他湿润的唇相触时,从没被人吻过的解忧,一下子就融化了。
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被雷电击中,身体先是发麻,随即紧绷,脑子还轰然作响,并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解忧本能的闭上眼睛,双手却紧紧抓住翁归靡胸前的衣服,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她的嘴紧贴着他温热的唇蠕动,并在他无声的指引下开启双唇;当与他的舌尖相触时,一股快乐的感觉,自她心底源源不断地升起。
她忘记了狂风暴雨、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和责任、忘记了该有的约束,只想更紧地依偎着他。
解忧的回应,令翁归靡的心跳加速;而她颤栗的牙齿咬到他的舌头,竟带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狂喜。
他觉得自己正在燃烧,却害怕被烧成灰烬的不只是他,因此他紧紧抓住残存的理智,将自己的嘴移开。
翁归靡忽然的退离,令解忧发出细微的抗议;她抬起头,张着充满热情、困惑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她做出了足以令他发狂的动作——
挺直她的身子,将她可爱的小嘴覆盖在他的嘴上。
理智在某个角落呼唤他停止,但火热的身躯却催促他纵情享受这一刻的甜蜜。
他的心在理智与激情之间挣扎,他嘴里喘息着。“公主……我……爱你!”
“我也……爱你……抱紧我……”解忧喃喃地说。在寒冷的风雨中,他的吻带给她温暖和陌生的激情,驱使她本能地跟随着尚不知晓的,探索他的身体。
她呢喃的爱语,和她在迷茫中急切抚模他的亲喔动作,摧毁了他的理智;他紧紧抱住她,将她压倒在草地上。
翁归靡很重,可是解忧喜欢他的重量、喜欢在他身下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宽大的身躯,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还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快乐。
当他试图抬起身子时,她的双手由他赤果的前胸转向后背,将他紧紧圈住,拒绝让他离开;她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肌肤,可她浑然不觉。
她所有的感觉,只停留在她身上的、充满男子汉气魄的魁梧身躯,和他带给她无穷欢悦的嘴。
看着解忧激情洋溢的双眸,听到她动人心扉的吟哦,翁归靡觉得他的呼吸停止了,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冻结,远处的雷鸣声和落在身上的雨滴,都已不复存在。
他的目光由她娇艳的脸庞移到她嫣红的嘴上,再落到湿透后紧贴在她身上,将她美丽的身躯,尽展于眼前的凌乱衣服上。
解开她的腰带、拉散她的衣服,翁归靡用颤抖的手,着她赤果的娇躯。
他的抚模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他的亲吻由她的嘴渐渐往下延伸。
解忧觉得寒冷,却又仿若置身于烈火中。当冰冷的雨滴重重地落在她脸上时,她倏然一惊,抽回了抱着他的双手,并发出一声惊喘。
翁归靡立刻抬起头来。“公主?”
他的双目如火,而从他炽热的瞳眸里,解忧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她和他衣衫半解的样子,她脸色雪白。“……大禄?”
“什么?”翁归靡低下头亲吻她。
不情愿地逃开他温柔的进攻,解忧喘息地问:“我们……在干什么?”
“倾诉爱意。”他的脸悬在她上方,声音低沉而沙哑。
爱意?没错,她确实爱他,可是她能爱吗?
解忧茫然地注视着对方。
翁归靡的嘴——不久前带给她无比快乐的嘴,正严厉地绷紧,嘴角出现了细密的皱纹;而洋溢着快乐与激情的英挺面庞,此刻却纠结着令她心痛的忧伤,她的心情为之阴郁。
她转暗的眸光,让翁归靡忽然抱着她坐起身,将她紧紧地压靠在自己身上,难忍心痛地说:“不许后悔!不许生气!包不许躲避我!爱没有错!”
解忧举起双臂,环绕上他颈子,头抵着他的胸口。“可是我们错了。”
“相爱没错!”翁归靡执拗地重复着,轻柔地为她穿好衣服。
“我们不能相爱。”解忧把脸贴在他胸前,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
她的话戳痛了他的心,也提醒了他:他们的爱虽然没有错,却见不得光!
身为乌孙国握有实权的相大禄,和势力最强大部落的首领,他拥有许多人敬畏的权力,却无力留住真心相爱的女人。
怒气和深深的无助感吞没了他,他无言地抱着解忧,将一个温柔如水的吻,印在她含泪的眼睛上。
暴风雨如同它来时那样,忽然消失无踪。天空湛蓝、斜阳映红,如果不是外边湿漉漉的一切,谁会相信,这里刚刚经历过暴风骤雨的摧残?
他们紧抱着彼此,舍不得放开,良久,解忧在翁归靡怀里抬起头来,带着哀伤的笑容说:“你看,暴风雨总是短暂的,雨过天青,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忘掉刚才的一切吧……”
翁归靡注视着她。“你能忘掉吗?”
她的笑容僵住,睫毛微颤。“能!”
“我不能。”他低沉地说,手指轻抚她的面颊。
解忧抓下他的手,紧紧握住,严厉地说:“你也能!除非你想丢弃我们所担负的责任和义务;若不怕惹起永无止境的战火,否则,你一定要忘掉!”
翁归靡笑了,鼻翼翕动、笑容扭曲,凝视着她的眼神幽邃而遥远。
“忘掉?可以,除非先挖掉我的心!”
他的话,令解忧双眼霎时盈满泪水。
“别这样,我们……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不忍看他痛苦的笑容,解忧低头,注视着阳光在他们身前形成的一圈阴影。
翁归靡没有回答,而是将她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庄严地说:“无论今后怎样,你永远在这里。”
解忧倒在他怀里,将泪湿的双颊,贴在他的心窝上。
解忧与翁归靡返回特克斯城时,受到了热烈欢迎。
牧民用最美好的词语,感谢她帮助他们保住了上百匹珍贵的野马,和许多人的生命;“阿肯”用最动听的歌声,赞美她的勇敢、美丽和智慧,人们还赐予她一个新名称——天鹅公主。
“那是赞美你。”见她对此称呼不甚理解,翁归靡解释:“天鹅是我们的保护神,据说我们古老的祖先被恶魔陷害,是天鹅拯救了他,从此才有乌孙人。”
这崇高的赞美,令解忧深感受之有愧,满脸通红地只想躲起来。
“不必害羞,勇敢的公主应该被赞美。”翁归靡鼓励她。
那天,当太阳落山后,人们在篝火边烤肉飮酒、跳舞欢唱,为明天一早将护送野马转场的族人送行,也再次为他们的天鹅公主载歌载舞。
这是个令人难忘而快乐的夜晚,解忧得到了乌孙人的认可,就连乌孙国地位崇高的王公贵族们,也频频向她敬酒献歌。
有过细君公主的经历后,这些傲慢的贵族,原以为美丽尊贵的大汉公主都羸弱不堪,可是解忧以她的勇气和飒爽英姿,改变了众人的看法,让人不得不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拌声在夜空中飘扬,欢笑冲淡了解忧心头的哀伤。
想到人生的抱负和理想,她不再沉浸于儿女情长,心境变得豁然开朗。
翌日,三十多户牧民伴随着野马群,转往比较暖和的喀拉湖谷地过冬。
如果说目睹野马群和牧民离去时,她被那热闹非凡的景象给深深吸引的话,那么第二天,当她站在即将启程的马车前,眺望着整个夏都转场的情景时,那份激动与震撼,则让她久久不愿离开。
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壮观的场面。
遮天蔽日的牛羊马群,在渐渐衰败的草原上缓缓奔跑;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戴着各式各样的头巾,有的骑在马背上,有的高坐驼峰间;女人抱着婴儿,老人搂着新出生的小羊羔或半大的孩子,将他们所有的家当——毡房、被褥、劳动工具及锅碗瓢壶等生活用品,全部捆绑在骆驼和马背上,在头驼的带领下,有秩序地跟随族旗,离开了生活数月的营地。
“公主,请上车。”长史在她身边提醒。
“等等,让我再看一会儿,车上窗小,难看到全貌。”解忧兴奋地说,没看到他焦灼的神情,也没看到准备送她上车的乌孙国长老和贵族们,已经等候多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缓缓移动的队伍上。“听,这蹄声多雄壮,就像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奔驰;瞧,这景色多美,美得好像草原上流动的浮云。”
“是的,可是公主该走了……”
“让她看吧。”站在车边的翁归靡,走过来替解忧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解忧连忙问:“这里的人全部走后,夏都怎么办?”
“不必担心,草原还在,明年春暖花开时,我们就会回来。”
这下她明白了。“这就是逐水草而居?”
“对,逐水草而迁徙。不但可保护这片草原,也能让我们的人畜活下去。”
她默默回味着翁归靡的话,望着迤逦而行的浩荡大军,敬佩地说:“你们是个値得骄傲的民族,乌孙人吃苦耐劳,不畏艰难,定能富强!”
听到她的话、注视着她红润的脸庞,翁归靡双目火花闪耀,而他身后的长老,也都露出充满自豪感的笑容。
翁归靡对长史说:“阁下可告诉吴将军,贵部午时启程。”
就这样,当解忧终于踏上乘舆时,本来被安排在队伍中部的汉家送亲队,改走在大队人马的尾巴,当然,殿后的是翁归靡的蓝鹰部落。
在她启程前,各位长老和贵族们,也陆续回到各自的族人中,只有翁归靡作为迎亲特使,始终伴随在她身侧。
看到路途上不时有族人离开,解忧好奇地询问,翁归靡告诉她,因为冬季水草有限,所有牲畜不可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他们是转往各自的冬季牧场。
山势越来越低、天空越来越高,解忧的心情却沉重起来。越往前走,赤谷城越近,距她尚未正式见面的“夫君”也越近,同时,离翁归靡会越远。
注视着车窗外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翁归靡,她感到焦虑不安。
饼去两个月中,有他的陪伴,她对未来的生活并未感到惊慌,可现在,就要见到她的“夫婿”,并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她却忧虑起那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不久前她以为很有把握的问题,此刻纷纷跳出来困扰着她。
乌孙王会像翁归靡那样和善好相处吗?如果他真的只喜欢匈奴公主,而将她置于“冷宫”该怎么办?还有,受他宠爱的匈奴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能够和平相处吗?
虽然没有在皇宫里生活过,但身为皇孙,她知道皇室的后妃,常常为了争宠而明争暗斗,更明白要想在乌孙国平安度日,完成皇上交托的重任,就必须与乌孙王和左夫人好好相处;好在她心里只有汉乌联盟与翁归靡,绝不会与对方争风吃醋。
车子突然停下,解忧惊讶地抓着窗棱,往外看了看——翁归靡策马走来。
“为何停住?”她问。
翁归靡咧咧嘴,却没笑开。“路窄,前面驼马正在改单列顺序入城。”
“到了吗?”
“嗯。”他注视着她,忽然轻抖缰绳,走到她面前,隔着小窗与她四目相望,皱眉问:“怎么啦?为何脸色这么苍白?”
解忧深深叹了口气,闷闷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翁归靡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不由脸色一变,沉默了好一会儿。“别担心,他是个好男人,而且公正无私。”
他是在安慰她。解忧心想。此刻前面的人马开始缓慢移动,她努力撇开心中的不安,给他一个暖暖的笑容。“那就好,因为我也公正无私。”
那笑容温暖了他,翁归靡深切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夕阳下的赤谷城红得像火,红褐色的石墙、高筑的吊桥、耸立在草原上的了望台和城墙上密集的箭孔,都突显了乌孙国雄踞草原的强悍之气。
在连片的毡房中,乍见那座汉宫式的殿宇时,解忧明白,那就是细君的故居。
城里的人们前呼后拥地,围聚在国王的毡房前,等待着大汉公主的到来。
入城后,汉家乐队吹奏起喜气洋洋的乐曲,与乌孙人的角声遥相呼应,共同将绵长的送亲队带入起伏的草场;顿时,人们欢呼歌唱,赤谷城成了欢乐的海洋。
然而,在公主由他们尊敬的相大禄引导,轻盈地步下马车的那一霎那,人们屏住了呼吸。
早逝的汉家公主已经很美,可眼前这位公主更美。
她娇美的容颜好似鲜艳的桃花,令晚霞羞惭地匆匆落下;她温柔的笑容如绽开的火焰,温暖了人的心房;她优雅的举止仿佛和煦的春风,娴静的神态宛若天鹅的娇容。
“天鹅公主!”有人大喊,更多的人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