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仲君早已坐在称得上是古董的老旧沙发里,双手优闲地展开搁在椅背上,眼镜后的深邃眼眸正狩猎般地注视着她。
“喂喂喂,你都不打扫房子的喔?”她走到一旁,抱起一只花瓶,上头缝隙里的污垢令她皱眉。
他倾身打开桌子上的木盒,从里头拿出一块薄片巧克力塞进嘴里。
“那是古董。”冷冷凉凉的回答。
“啊?”她瞪大眼睛,双手开始发抖,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放回原位后才松口气。“呼——”她拍拍胸。“你不早说,害我吓死了!要是我把它打破看要怎么办。”
他手撑着下颚,俊朗一笑,那下弯的弦月眼漾着笑意。
“那你就准备卖身在我家当佣人吧!”
“哼,原来你是这种用意!”就说嘛,他那笑,不怀好意。“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害怕吗?这房子又大又像鬼屋……好好好,不像鬼屋行了吧,可是它阴森森的……好好好,不阴森森,热腾腾的行了吧。”
佘仲君忍了忍,突然微低首朝她勾勾手指,她不明所以,呆呆地朝他走来,还来不及反应,手腕便被攫住往下扯,唇,硬生生被封住。
什么!?
她瞪大眼,长睫猛眨数下,看着他英俊的脸放大在她眼前,两片薄唇狠狠地抵在她唇上,攫住她手的力道强得让她无法挣月兑。
他……他嘴里有香浓的巧克力味。
佘仲君满足地掠夺她的芳香。
她的唇,柔软得像他从小就爱吃的棉花糖,还是草莓口味的!
“少爷。”一缕幽魂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有气无力地说话。
“啊!”她吓了一大跳,身子一软便倒在他怀里,害怕得连头都不敢抬,埋首在他胸膛上,娇躯颤抖个不停。
佘仲君残忍地想推开她。
“不要!”她却胆怯地抱紧他的脖子不放。
“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的身体。”
他话才一讲完,她便像身上有跳蚤,一下子跳离开他,身子却撞到身后的东西,转头一看立即被吓得三魂七魄去了大半。
一个瘦弱得双颊凹陷、眼窝发黑的老人,顶着一头掺白乱发站在她身后,瘦骨嶙峋的模样令人感到害怕。
“你……你……”她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见她惊吓得怕再下去就会暴毙般,佘仲君不好再闹她,清清喉咙吩咐:
“这是管家潘伯,他管理这座宅子。将小姐的行李带到楼上客房去。”
避家恭敬地提起她的行李。
见他忽然接近,她吓得紧抓住他的衣袖。
“难、难怪。”难怪这座宅子活像是鬼屋。如果有这样的管家,房子会像阳宅到哪里去。
“跟着他去你的房间。”
她犹豫地看了管家一下,发现他正站在门口,像鬼魂一样注视着她。
“真、真的要跟着他吗?”
他点头,却换来她困难地吞咽口水,一副受死就义的模样,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衣袖,往管家的方向缓慢滑行。
“等一下。”
他突然叫唤,她兴奋地转头以含泪的眼乞求地看着他。“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忘了问她的名字,只因他真的是被她弄乱了心绪,光是她那曼妙婀娜的身子不停地在他身上磨蹭,他就要欲火焚身了,哪还记得问她姓名。
她噘起红唇,眼眶里的水气正闪着光芒。“就为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以为你是要陪我上去哩。”她不满地咕哝。
他手撑在椅背上朝她露出颊边那该死的酒窝,凉凉的回她一句:“我没空。”
他多得是事情要忙,没空再和她瞎扯下去……嗯,虽然他很想她再用那魔鬼身材来磨蹭他啦,不过他还不想认识第一天就和她上床,他也是有原则的,虽然她的身材好得没话说,令他春心大动……不不不,他在想什么?
佘仲君甩甩头,这时电话响起,他伸手接了起来。“喂,我是佘仲君,哪位?嗯,这我知道……好……好。”
她脸上夸张的胆小、单纯表情霎时不见,在他不注意时露出了沉稳内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朝她颔首,张嘴无声地问她名字。
她立即恢复原先那副热泪盈眶的胆怯模样,扁着嘴回答:
“水宓桃。”
“这幢建筑有一段历史。传说,在内战期间,住在这里的白人少爷爱上了家里的黑人女佣,虽受到家里与当时环境的阻挠,两人的爱情却更为坚定。
白人老爷见两人的恋情像野火般再也收不住,一怒之下决定将白人少爷送到远方去,两人便被拆散。
两人在无法见面的情况下,只能靠着鱼雁往返来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白人老爷认为只要让自己的儿子爱上别的女人,就能抑制这种天理不容的恋情再继续下去,于是他让儿子娶了个白人女孩,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之下,白人少爷果真如老爷希望的,终于喜欢上他该爱的女人。
黑人女孩在知道他结了婚,还爱上自己的妻子后,痛不欲生,因承受极大的打击而一病不起,白人老爷更是狠下心将她赶出这个家,黑人女孩在离开的前一夜,终于受不了接连的打击,一时想不开便投池自尽。”
“什么?投池?”水宓桃脸色发白,吞吞口水指着外面。“你……你说的该不会是……大门前那座绿绿的喷水池吧?”难怪她觉得那喷水池有古怪!
“嗯。”躺进椅子里,佘仲君拿起书本阅读,彷佛刚才说的鬼故事与他无关。
水宓桃抱紧自己的双臂,惊惶地蹲往他身边。“你、你不要说这么恐怖的故事来吓人……”她害怕地望着房子转弯处。那个地方,转个弯就看得到大门前的那口喷水池。她拉住他的衣袖。
“我没有吓你的意思。”他继续翻页,极力掩饰脸上的笑意。喷水池能淹死人吗?他很怀疑。
“那……那故事后来呢?”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样。”
“就这样?那个白人少爷不知道吗?旧爱为了他的喜新厌旧而自杀,难道他都没有反应吗?不觉得愧疚?”她不禁替那个黑人女佣忿忿不平。
“感情的事,哪有谁对谁错。”他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低下头。“真的吗?”
“你身上的伤换药了吗?”
“我身上又没什么伤……呃,不、不是啦,我只是被你撞了一下,头到现在还是晕的,身体上的伤倒还好。”
“医生不是说只有轻微脑震荡吗?”他皱起眉模模她的额头。“会不会是病情加重了?”否则就是那医生太两光。
她拨下他的手,耸耸肩。“大概吧。”
“我看我还是再带你回医院去彻底检查一次比较好。”
她按下要起身的他。“我不要回医院。”
见她抵死不从的表情,他好奇了。“为什么不愿意到医院去?”
“谁会想去那种白兮兮、充满药味的地方?”
水宓桃。
她的名字可真不是普通的奇特,有谁会取这种与水果同音的名?肯定是她爸或她妈其中一人好吃水蜜桃成性,才会取出如此令人垂涎三尺的名。
注视她美丽的脸庞,没有半点瑕疵,就连毛细孔都细腻得不易瞧见,小巧的脸蛋泛上一层红晕,她的脸蛋还真像水蜜桃……
会不会是今天太阳太烈的关系?她会不会是被晒晕的?
“离中午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累了。”她伸个懒腰,身上的短衫便往上扯高,露出白皙的小蛮腰。
佘仲君的目光被她的腰给吸引住,他随即察觉自己的失礼,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回书本上。
“那你就上楼去好好睡一觉吧。”
“我也是这么想。”她并不是没捕捉到他的视线,相对的,她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从住进这个家开始,这几天她已将这里的地理环境模清,从一些日常摆设了解他的个性与习性。她知道他是一个注重生活规律的人,晚上七点准时用餐,饭后一杯咖啡与一片薄荷碇;早上五点起床在森林里慢跑,为时一个小时。回来后他会先上网进入他办公室的系统里查阅行程,下载至PDA中,然后再整理当天所要用的资料,这其间早餐都是让潘伯送到他书房去。
八点半分秒不差,他已开车去上班,中午会回来吃潘伯煮的中餐,用完餐后躺在泳池边晒太阳、阅读;下午接见几名客户,监识古董。
不论是否有约会,他的三餐都是由潘伯处理,从不外食,算是在食物方面有着深度洁癖。
至于他的房子为何会充满了鬼屋的味道,来自于他这古董拍卖会场主人的职业癖好。
他认为,古董就该保有古董的味道与特色,如果只为了迎合现代人的喜好而去改变古董本身承受经年累月的痕迹,古董就会失去古董的价值。
所以,这幢房子的一切,都承接了经年累月的痕迹,只做一般扫尘工作,对古董不做处理,也因如此,整幢屋子自然营造了鬼屋的感觉。
佘仲君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但谁晓得,他的注意力是否真放在书上。
她的吸引力令人招架不住!
她太耀眼、太活泼好动、太天真无邪……他不就喜欢天真无邪的女人吗?他害怕被算计、害怕女人的世故,她不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她不在身边,他想念;她在身边,他却又尽量让自己不这么注意她。
佘仲君摇摇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听见水宓桃离去的声音,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远方失神。
难道自己真被她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