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急速窜爬,而火势则以飞快的速度蔓延着……
丰按下警铃通知弟兄们赶快逃难,自己则拉着安美美一路往外冲,沿途净是惊慌失措的人们。丰大声一喝,要大伙别慌,随着他的路线跑。直至抵达安全地带,大伙才松了口气,庆幸逃过一劫。也因为发现得早,他们才有充裕的时间可逃;总之,他们莫不双掌合十,默默感谢祖先冥冥中的庇佑。
消防车在十分钟后赶至,虽然稍嫌慢了点,但在既长又重的水柱一浇,即刻与越烧越旺的大火相抗衡。
丰下令要大伙点点人数,看好自己的亲人。场面因火的灼热而使得人心惶乱几度失控,但丰始终将安美美搂紧在自己怀中。
“大姐头呢?”
“大姐头!?”丰四处张望,随即脸色大变。“难不成她还在里面!?”
“我去她房里看过,没见着她,所以我以为她先跑出来了。”浩二说。看着大火与浓烟,他的心被勒得无法呼吸;一想到她很可能真陷于火海,他奋不顾身地就要往里冲。
“你干什么!”丰及时拉住他。
“大冢虹姬可能还没逃出来,我得进去救她。”浩二挥掉他的手。
“你这会进去是送命而非救命。”
“她是我们的大姐头,难道你忘了保护她是我们的职责?”浩二大骂他的软弱。
丰抬头望望消防员的行动,他们中是边灭火边寻找落难的人。倘若大姐头真的在里面,要等消防员去救实在太迟,只得由他俩进去帮忙找才快。
“美美,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叮咛一句,丰与浩二再度纵身火海。
***
宅子的顶楼是一个密闭式的空间,它同时也是个祠堂,里头摆的是“大冢”已故族人的灵位;除了大冢虹姬、浩二与丰,严禁任何人进入。
有时候当大冢虹姬遇到难题或面对难以作决定的时候,她总会上这儿来与父亲说说话,希望父亲能给她一点意见。
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信仰,有人信耶稣、有人信佛祖,而她则信她的父亲。对于年幼丧母的她而言,她觉得几乎无所不能的父亲就像神一般伟大。
可是,为什么她所爱的人总是不长寿呢?她明了而对死亡是身为帮派世家早该有的心理准备;然而,除了她自己之外,身边人的死亡总使她心痛如绞。
当年,父亲的丧礼上,她没流下半滴眼泪;这次,三弟的丧礼上亦然。外人以为她冷面无情,其实她只是故作坚强地将眼泪往肚子里吞。否则,凭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在这个充满男人、暴力、血腥、险恶的世界里带领一群属下?
撤去三弟的灵堂后,她曾将他的灵位摆在他房里七七四十九天后才移上这儿来;对于三弟的死,她再不舍、再抱歉,也换不回更多的惋惜。他还年轻,前景一片看好,原本她打算等他年龄和心智皆到了一定的成熟度,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便要卸下帮主之位禅让与他;但上天偏爱与她作对,让这计划永远地胎死月复中……唉,是命吧。“大冢”的兴衰与否,是她出世的由来,也是她终生的使命。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杀害三弟的真凶在“山口”与“大冢”联手下,明的、暗的夜以继日地调查后,总算有点眉目了。
换句话说,能教他们姐此劳师动众、费尽心思,可想而知对方也并非简单的角色。若不是当初司徒青魁救了她一命,很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些后续发展;而对方那招“借刀杀人”百无一失,可谓之高明。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阎王既无意早收她,那她非得要凶手为此举付出惨痛代价不可。
今日来此除了向三弟说明目前的收获,另外便是女儿跟父亲的悄悄话了。
那天浩二突然的表白让她非常吃惊、因为她一直没发现浩二对她竟有此心思。是她太迟钝了吗?居然以为浩二对她特别的温柔是理所当然、是习惯、是兄长待妹妹的表现,她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个“特别”呢?此时想来,浩二的不近,全是因为她吗?
这些天虽然忙得人仰马翻,但她的脑子却没停目思考自己与浩二之间的感情关系。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想起了成长过程的种种,想起他的体贴、他的呵护、他的好,她才赫然发现,如果她的生命中没有浩二的伴随在侧,是多么的空白与贫乏啊。
老实说,她并不讨厌浩二的告白,除了那一刹那的惊诧外,她还有点……雀喜呢。而且,在放走了司徒青魁后,她更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想,在这整个事件落幕后,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将自己的想法让他知道。
将父亲的灵位捧在胸前,大冢虹姬喃喃地向父亲诉说着点点心思,仿佛她仍是当年喜欢赖在父亲怀中撒娇的小女孩般。
蓦地,气流中一股不寻常的热度激起她敏锐警觉性。踏出房外一瞧,骇然惊觉自己快被火势团团包围住了。
失火!?天哪,怎么会?
冷不防被浓烟一呛,大冢虹姬忙捣住口鼻,试图逃出烟障。迟疑了一秒,她又冲回房内想找块布将祖先们救出火场;但遍寻不着,只仅挑了几位年代不太久远的抱在怀中,然后冷静地在烟雾迷漫中寻找出路。
“大姐!大姐……”
一阵阵由远而近的叫唤声,让大冢虹姬心喜地萌起一线生机。她辨清方向,然后回应:
“我在这里啊。”
不久,两人模索到了彼此面前,大冢虹姬心慰有人发现她没逃出火场而来救她;但在打照面的瞬间,大冢虹姬怀中的灵牌散落一地,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女子,倒抽口气惊呼道:
“麻美!”
她失踪了十多年的妹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出现在她眼前!?
天啊,她不是在作梦吧?又或者这是死亡前所产生的一种幻象?
“大姐。”麻美没多说什么,捡起大冢虹姬掉落的东西,拖着她匆匆往出口跑,
大冢虹姬余悸末平,脚边跑、眼边眨呀眨的,想确定自己瞧见的是幻是真。
跑了一会,烟雾越来越浓,令她们呼吸越来越困难,也渐渐辨不清方向。麻美羸弱的身形不支先跌倒、脸色惨白。
“麻美、麻美,你怎么样了?”这一刻,大冢虹姬虽然有千万个疑问,但现下并非谈话的时机,得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大姐……”麻美虚弱地一笑。她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前来通风报信;但见周遭已大火熊熊,希望不会太迟。
“麻美,你振作点。”大冢虹姬轻拍她的颊。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一副文弱娇贵的模样;所以当家人得知她竟与一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男子私奔时,莫不被吓傻。之后,父亲也派人连续寻了几年,但总杳然无息,才不得不放弃。
她们两姐妹就是“对比”的最佳范例。小时候,她活泼好动,老爱跟着浩二与丰四处跑;而麻美则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像个易碎的搪瓷女圭女圭。长大了,她精明、果断,逐渐成为父亲的助手,麻美却不改其我见犹怜的娇弱样,是大伙最疼爱的小妹。
在麻美失踪十年多的此刻乍见面,她真是惊疑不已;尤其又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大姐,你别管我了,快走吧。”麻美被浓烟呛了好几下,不停地剧咳。
“那怎么行?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大冢虹姬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撑起她缓缓踽行。
但两人支持不了多久,又双双倒地。
缺氧的情况下,已令她们使不出半点力量了。
“大……姐……快……逃……”麻美挣扎地推着她。
“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大冢虹姬趴在地面,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被呛了一下,猛咳起来。
场面越来越危急,而她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大冢虹姬不服输地抹去滑落眼角的一滴泪,想将心中默念了不下数百次的“浩二”大叫出声;结果,她以为她使尽了全力,唤出的却只是蚊蚋般的低鸣。
远处断断续续传出爆裂声与崩塌声,看来,她们似乎逃不掉被烧死、呛死或烟死的命运了……
突然,她们上方传下一阵“卡滋卡滋”声,麻美眼明手快地将大冢虹姬使劲一推,眼看那块大木棍就要将她灭顶。
“不……”大冢虹姬尖叫、哭喊。
千钧一发,她与麻美纷纷被迅速抱离危险地带,随即是木棍落地的巨响。
大冢虹姬缓缓抬头,一碰到浩二那双忧心如焚的眸子,忍不住将脸往他颈肩一埋。
“浩二!”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了。”浩二安抚她。
“丰哥……”麻美对抱住她的丰勉强扯了下微笑,接着眼前一黑,支撑不了昏厥过去。
虽然两个男人对于麻美出现在此皆大感意外,但明白此处不宜久留,使个眼色,赶忙往外冲——
“抱紧点。”浩二轻喃着提醒。
大冢虹姬加重了双手的力道,在他怀里痴痴地想: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失去这副温暖的胸膛了。
***
司徒青魁自从出差便莫名消声匿迹半个月后再度出现在众员工面前,可想而知大家的表情是多么震惊有趣了。这其间众说纷云,上头虽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要大家别作无谓推测;但董事长的生死存亡绝对关系到工作人员的饭碗,他们焉能置之于度外?因此,辈短流长四起,但多属不大乐观的臆测;有人萌生跳槽之意,有人甚至想到警局报失踪人口……而今,董事长竟活生生站在众人眼前,毫发无伤、神采奕奕,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财务经理却没有一同出现,这又引发了另一波流言……
总之,一尘不变、无味规律的办公室生活,想必也只有这么些小八卦能增作乐趣了。
堆积如山的公文让司徒青魁埋首办公桌一个上午,连眨一下眼的时间都没过了下午,他又赶赴主持三个会议,直至太阳下山他才有机会喘口气。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回家迅速冲个澡,便匆匆赶至大冢堂。忙碌一天只许多延着的工作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他早耐不住脑中魂牵梦萦的倩影,不顾一切会佳人了。
可是,当他驱车抵达目的地时,简直不敢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
前一天仍美轮美奂、生意盎然的宅邸,此刻竟呈现断垣残壁、花枯土焦、满自疮痍的惨状。大火肆虐过后的痕迹,是那么地令人触自惊心。
愕愣须臾,继而闪人司徒青魁脑中的是——
那美美呢!?
她有逃过这场灾厄吗?为何会无端起火?还有……还有那些人呢?
现场仍是一片混乱,消防车、警车、救护车、人群等将整个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司徒青魁挤过人群,拉住堡一名警员心急如焚地问:
“请问有人伤亡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
没有?那就表示美美安全无虞喽?可是她现在人在哪呢?
举目四望,司徒青魁意图在人群中搜寻安美美的芳踪;但来回穿梭了几趟,却寻不着心中牵挂的人儿,一颗心像被提上下半空中,既急且忧。
忽地,他发现了那个平时挺讨人厌,此刻却很高兴见到他没事的跟班,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住他问:
“美美在哪?”
“是你。”丰皱了皱眉,此时对他的“情敌意识”仍高涨不下。
“你来干嘛?”
“美美到底在哪?”司徒青魁无暇理会他的敌意,只想知道安美美的下落。
“医院。”丰一面持续指挥动作,一面回答。
“医院!”司徒青魁大惊失色,感到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在医院?她怎么了?”
丰叹口气,双手插腰转过身来面对他,口气有些不耐烦:
“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她只是到医院照顾大姐头。”
将大冢虹姬与麻美救出火场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将两人送至医院;幸好医生说除了轻微吸人性呛伤外,并无其余烧烫伤,但仍得留院观察治疗且作静养,可是这里也必须有人出面处理,于是安美美便自愿帮他照顾大姐头,让他们赶回来处理善后。
火势在四十分钟后完全被扑灭,整座宅子已烧了三分之二,状况惨不忍睹。
一下子,数百人无家可归。丰与浩二紧急招来三位分舵主,将弟兄们暂时安排分散到分堂借住,并尽快进行家园重建。
“她受伤了?严重吗?”虽然对那鸭霸的大姐头没太多好感,但这消息却是他最不愿听到的。
“只有呛伤而已。”丰言简意赅。
“为何无缘无故会失火呢?”司徒青魁纯粹关心。
但丰听来却有些讽刺。
“我怀疑你的智商耶,当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嘛。”至于那个肇事者,他发誓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将之揪出,而且要他为此举付出代价。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丰朝他冷冷一瞥。
“我最讨厌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人了。”
“喂,我是好意耶。”这人还真不是普通讨厌,居然这么曲解他的善意。
“哼,省省吧。基本上我们连朋友都不是,甚至可说是希望对方消失的对手,你凭什么想帮我们?或许你嘴上这么讲,心里其实正幸灾乐祸呢。”丰嗤之以鼻道。
“你——”算了,他何必自讨没趣?“那你告诉我美美在哪间医院?”
“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丰睨了睨他,摆明不愿再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司徒青魁的目光化为利刀朝他背后射去,以平息胸口的怒气。
不说就不说,大医院就那几间,找有有啥难?只要他愿意,很快就能得知的。哼,那冢伙未免太小看他了。
就在司徒青魁离开后不久,“山口”的人闻风而至,山口雄司将有过数面之缘的浩二与丰招来询问——
“我一听到你们出事了,便马上赶了过来。大冢虹姬怎样了?”
“劳您费心,大姐头什么没大碍,只是受了点呛伤,此时人在‘永世会’。”
“我去瞧瞧。”山口雄司焦虑不已。膝下无任何子嗣的他,在上回听大冢虹姬唤了那句“叔叔”后,便真当她是自家人,将她疼进心坎里去,所以他无法容许她发生不测。
走了两、三步,他又绕了回来,望望周遭关切问道: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只好将大伙分散到分堂暂住。”浩二无奈地答。
“我那儿地方挺大的,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山口雄司声明支援之意。
“谢谢,我会将您的心意转告大姐头。若有需要,再麻烦您。”
“哪儿的话。”山口雄司摆摆手,“好了,我去看看丫头,你们忙。”
“慢走。”浩二与丰同时欠身,送“山口”一行人离开后,又各自分开忙。”
恰巧,坐在车内甫发动车子的司徒青魁适时见到这一幕,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的目的地铁定与他相同.油门一踩,便尾随而行。
***
“美美!”司徒青魁的瞳仁映入熟悉身影的刹那,开心地叫。
他跟着那两名保镖拥护着的老先生来到“永世会病院”,停好车,看他们进入病房,接着安美美走了出来。他没兴趣思忖老先生是何许人也,但他很高兴自己的判断无误。
情难自禁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司徒青魁咕哝道:
“你害我担心死了。”
从惊讶中回神的安美美轻轻推开他,问:
“你怎么来了?”
“我去找你,结果……”司徒青魁耸耸肩,不想解释那一团混乱;神色一正,捧起她的脸端详。“你还好吧?”
“我没事。”安美美拉下他的手。“这儿不适合谈话,我们到外面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医院的小庭园,找了个凉亭坐下。
“美美,你心里有主张了吗?”司徒青魁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主张?”安美美靠着椅背,仰头遥望天际。
“难道你没想过以后?现在你们住的地方烧掉了,你是不是该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司徒青魁侧头直勾勾地凝看着她。
安美美摇摇头。
“这段日子大家都对我很好,现在发生这种事,我理应留下来帮忙。”
“这是表示你相信那个丰的话而不相信我,对吗?”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还没想到以后该怎么办……”
“美美,你不想找回你的记忆吗?”
她的反应是白了他一眼,仿佛他在问废话。
“那跟我回台湾吧。”司徒青魁慎重地说。
“回台湾!?”安美美微愕。
“是呀。你的家人都在那里,回台湾让大家试试一起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也许有用。”司徒青魁殷切地扳过她双肩道。
“可是……”安美美踌躇着。“可是我觉得我该为丰他们略尽绵薄之力,况且大姐头又受了伤。”
“她伤得并不重,若一定得要有人照顾她不可,她手下有那么多人,你何必去凑这个热闹?至于其它的,我想你能帮的着实有限。你何不以自己的未来为重,好好打算一下才是?”
什么话?好像她一无所长,充其量只能当只米虫似的。大笨蛋!就算他想游说她回台湾,至少也婉转一点嘛。
虽然他说得颇中肯,但却不中听。安美美噘噘嘴、又把头仰呈四十五度角不理睬他。
“美美?”她生气了?他说错什么?司徒青魁纳闷,心也因她那不寻常的情绪反应而七上八下。“怎样呢?你意下如何?”
“美美,回去吧。”
身后倏地响起一道声音,两人本能回头,看着丰由后方走到他们面前。
“丰,都处理完了吗?”美美站起身问。
“嗯。”他颔首,脸上已有倦意。
又是这家伙。老是这么神出鬼没,尤其偏爱挑他和安美美谈话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搞什么?司徒青魁拧眉,不悦地想,嘴也忍不住地出声:
“房子烧个精光,你们能回哪去?”
“我们能住的又不止那一幢;况且,我说的‘回去’是指你刚刚的提议。”丰直言。
会在这里看到司徒青魁实在有些意外,心想他本事还真不小。他却全无把握。
但听完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知为何,他直觉应该让安美美照约到台湾去找寻她丧失的记忆;否则,纵使他现在留住了她的人,可她的心和自己的未来他却全无把握。
“丰,你要我回台湾?”安美美的面庞平静得瞧不出半点思维。
“我不希望你心里有所遗憾。”
“但我不该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他对她的好是无庸置疑的,而她也并非冷面之人,所以她没法说走就走。
“放心,光‘大冢’手下的有少说也有上万,再加上‘山口’过来支援的,我保证烧毁的宅子用不了半年便能重建完成。”丰给她一抹安心的微笑,拢了拢她的肩膀。
这亲密的动作在司徒青魁看来非常地碍眼。
“不然,咱们就以三个月为期吧。美美,你回台湾家人的身边,借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来勾起被埋住的那部分记忆;三个月后,不论结果如何,你要留在家里或到这儿来,任凭你自己决定。届时,我们的房子大概也回复原貌了;至于你……”
丰转向司徒青魁。“为了公平起见,我希望你送美美回台湾后不要留在那里,而咱们的君子之争也以三个月为期;到时,美美有权选择要你或要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假如三个月后她两个都不要呢?”司徒青魁挑衅。
“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只有祝辐她喽。”丰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安美美甩甩头,不愿直视面前的两个男人。
“我不敢保证三个月的时间能改变一切。”
“这是一个没有束缚的自由之约,我们三人只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纵然结果不如人意,但求心安理得、了无遗憾,如何?”丰一身坦荡荡、豁然开朗地征询另两位当事者的意见。
“我没有异议。”司徒青魁爱理不理地漫应,其实心里正悄悄地盘算。
安美美来回看了看他们,轻咬下唇,兀自考虑了好半晌才答允:
“好吧。”
“那就一言为定喽。”丰伸出右手。
“一言为定。”司徒青魁唇角暗噙起一抹老谋深算的浅笑。
“一言为定……”安美美也跟着轻轻叠上右手掌心思却充满了忐忑与不确定。
***
医院的深夜,夜阑人静,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大部分的人皆已沉人梦乡;尤其是病房内的患者们因需要充分的睡眠,都沉沉睡着。
但是,这个夜里却有一道黑影飞快闪人一间病房;其影像之庞硕,与行动之矫捷委实不成比例。
病房内的床上躺的是一袭纤纤玉影,巴掌大的脸庞白皙如纸,长发披散在枕头上,不到一六O的娇小身子则埋在厚厚的棉被下。
黑影无声无息地移近床边,检视床上人儿片刻,才轻唤:
“麻美。”
床上人儿蠕动了下,并无转醒,黑影于是再唤了一声。
这回,两排扇子般的睫毛动了动,然后黑亮加星子般的瞳眸缓缓睁开;一见床畔之人,又惊又喜地挣扎起身,却无力地跌进来者结实的双臂中。
“别动,麻美,躺着就好。”
“风介,你怎么知道我——”
男子伸出食指点住她的双唇。
“你受伤了,别多话。”
麻美偎进丈夫怀里,情不自禁地想解释:
“对不起,风介。其实我并不想要‘大冢’的权利、地位、金钱,因为那些东西全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重要。三弟的死让我很难过,也很内疾,我不想……不想再伤害大姐和大家了……”
因为轻微的呛伤,麻美的声音显得有些粗哑;而一下子又讲这么多话,让她的喉咙吃不消。”
“别说了,我了解。”风介亲吻她的额头,安抚道:“宝,只要你喜欢,我全都依你,嗯?”
这么多年来,麻美从没有一次单独离开过他身边。所以当他发现她不见时,心脏差点吓得跳出胸口;继而一想,便猜出了她的去处。
“真的?”麻美喜出望外地紧拥着丈夫。
“真的。从今以后,‘大冢’永远是你大姐的,我不会再出手了。”他在她身畔起誓。
“风介,谢谢你。”麻美眼角滑落喜悦的泪水。
“傻瓜,原本我以为只要你大姐和弟弟都不在了,‘大冢’便可名正言顺地属于你。如果你不喜欢,早一点跟我说不就行了。”他百般宠溺。
“我现在知道了。”不,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一切不择手段全都是为了她。她何其有幸得爱如此,夫复何求。
他嗜血残暴的本性每回一到了妻子面前,往往自动化作满腔柔情;只因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女人,伴侣,他颇满意自己个性中的这个双重面。
“走,我们回家吧。”他主动为她拔掉点滴针管,随后横抱起她。“既然我们回日本的目的取消了,那改去旅行如何?”现下全以妻子的快乐为重。
“当然好。”麻美双手揽紧丈夫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这次我想去澳洲玩,行吗?”
“那有啥问题。”他给了她一记缠绵深长的吻。
这夜,谁都没发现黑暗中有道仿若野兽抱着美女的影子,趁着夜色自医院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