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踩刹车,“啪”地把车门锁开了,他下了车,绕了过来,既粗鲁又蛮横地解开了横在她身上的安全带,把她从副座上拉了出来,二话不说地,又把车门摔上,绕回去他的驾驶座坐好。
她站在车外,望了望在夜里越发显得可怕的环境。
这是通往她所住的小区所必须经过的废气工业区,四周都是围起来的空地,除了百米以外的工厂区那零星的灯光,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再看坐在驾驶座上的他,透着大气,像是因为暴怒而起伏的胸膛,心里不禁一冷,低着头,双手负后,慢慢地,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她惹恼了他。
彻底地惹恼了吧?
或许,她该比谁都清楚,安逸言与陈落华的曾经。
所以,提起因为车祸导致当场烧死的安逸言,那个因为跟他吵架于是拉着颜白茴去飙车然后发生交通事故的不知前到第几任的女朋友……以她这个身份,“大难不死的颜白茴”的身份,并且还用这种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玩味的奇怪语调,他生气是正常的吧。
毕竟,她这般做无疑是揭了他的伤疤。
说实在,放弃有名的房地产陈氏的继承人之一的身份,跑来像他们公司这般小型的企业做个老总的助理,每天都哈腰如狗,若不是为了赎罪,还真找不到原因所在。
是的,她知道他的背景。
从陈落华的名字第一次传到耳里,在公司里与他擦肩而过的无数次,早就认出了他就是安逸言的男朋友,那个传言中,用情不专害死了安逸言,甚至还害得安逸言的母亲忆女成病,被病魇折磨得从此只能靠拐杖行走,而安逸言亡故的父亲所留下的公司也因此正式归入了安逸言的继父许文生的名下。
不过,这些又与她何干呢?
她只是那个,走运的大难不死的只有脸因为严重灼伤需要做整容手术的颜白茴,整容的费用,还是许文生,她目前的大老板出的钱。
模着冰凉的双颊,手却忍不住发抖。
明明是炎热的夜,却觉得格外的腻寒。
引擎的声音,从远及近。
她意外地转过头去,看着在夜里也格外眩目的红进入视线,然后,车里的他迟疑地,打开车门走到她的面前来。
他很高,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不过,他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眼。
他的手心,湿湿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的关系,但不觉讨厌,所以她没有反抗,只是一心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
“你……知道我跟言的过去。”
这样的陈述语态,姑且算是提问吧?
她,点了点头。
“你以前,已经见过我。”
“多久以前?”
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哑哑的,喉咙烫热,估计真的是着了凉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了。
“在……言还在的时候。”
她沉默。
然后,他看到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不惯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觉得是一种背叛言的行为,就在公司里发布那些照片,把我塑造成对女人用情不专的烂人。”
她像是愣了愣,不过,就在他以为她要说“是”或“不是”时,却听到她“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你果然是知道的。”
这下轮到他沉默。
因为她的声音很轻,轻快得让他错觉她是有心要他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而且那声音……让他一再地恍惚。
“可既然是知道的,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说?还有,你追来,是要干吗?”
边说边伸手去拉他的手,可却在就要碰到他时,他腾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腕拉开,仍然是捂着她的眼。
“我……很乱,不想你看到我的表情。”
他的话,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却让她狠狠地愣了愣。
乱?
他乱什么?
“我,的确很喜欢言,可是……”
直觉地要退后,可是手被他拉着,反被他扯进了怀里。
耳边,是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快得有点离谱,她心里一惊,想要退开,却被他本来捂住她双眼的手按住了脑袋。
“别动。”
是夜暧昧了他的声音还是喉咙的发热延误了她的思考?
她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安静地,僵硬在他的怀里?
“听我说,别动。”
靶觉他有力的臂环在自己的身后,腰身一紧,她几乎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脸不由得向上一抬,目光陷在他的眼中,心慌地发现,这人的眼睛,在此刻深邃如潭,像是个漩涡似的,狠狠地吸住了她。
要……
对她说什么呢?
见着他的脸越发地接近过来,她心里一紧,却忘记了要别开脸去。
温软的唇,腻紧腻紧地贴近过来,吞没了她小小的诧异,细致地探入,那种缓慢,仿佛在细味着什么一般。
就只有她,紧张得只能用一双小手抓皱了他前襟的衣服,害怕像上次那般沦陷。
所以,她才发了狠话不让他随便亲近。
被他亲吻时,那种感觉仿佛灵魂都会颤抖一般,可是亲吻过后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明明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偏偏却唯独对他的事情无法磨灭。
重生的颜白茴,不该被过去纠结的,不是吗?
可是,这样小小的挣扎,却因为他注意到她的紧张而用双手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后被打了个烟消云散。
他的唇,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
看着他眼里的某种笃定,她心里一慌,连忙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却被他洞察地牢牢牵住。
脸,霎时被逼了个透红。
她狠狠地咬住被他吻得又湿又软的唇,被他握住的小手越发的发颤。
“我觉得……”
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她狠狠地别过脸去,闭上双眼。
他见了,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用力地拉了拉她的手,让她不得不抬眼看着自己。
“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我与言的过去,但是,我不能骗自己,比起言,我更喜欢你。”
她僵硬在原地。
“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相信言在天之灵,也希望我能够觅得幸福。”
看着他那专注得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有点模糊。
眼睛里热热的。
“你一直在寻找可以取代言的存在?”
“……对。”
她看着他,沉默了。
“你没有话要说吗?”
他以为纵然没有亲吻,她也多半会感动得搂紧他。
可她没有,除了红着眼看着他,还是看着他。
那一夜,把她送返家里,她当着他的面前把门关上,没再说一句话,他只当她是太感动了,或者身体的确是太不舒服了,所以才会无法回应他的表白、他的热情,可第二天,当他打她的行动电话时,竟然说已经停机了,他连忙跑去业务部。
“小白?”
难得在业务部里找到一个人,没想到对方连头也没有抬起就说:“她递了辞职信了。”
他当场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赶到她所住的小区,却见楼梯大门前贴着招租启示——正是,她所租的单元。
心里顿时一懵。
他傻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不告而别。
就在大大失神之际,行动电话响了,接听,那头传来了许文生的声音。
听着那头的交代,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是凝重。
电话挂断,他慌忙把身影藏到不容易看到的死角,飞快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待确定希的确没有跟来后,掏出另一个电话,对着那头的人劈头就说:“他终于信任我了。”
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他继续道:“不过,希望你帮我去找一个人……不,与事情无关,好了,我知道事情的轻重……就当我,没说过吧。”
电话挂断,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非忍辱负重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新的眉目,他一定会把这小东西给马上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