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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 第2章(1)

“查出来了吗?”

“是。小的查出来了,今年天下庄所发出的论剑帖共三十张。”

“这么多?”一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紧皱眉头,面色不悦。

“老大,今年是论剑,你不知道江湖上使剑的人多如牛毛,比用刀的还多出一倍啊。”猥琐的小弟赶紧应答。

“那今年呼声最高的有谁?”

“少林慧竹、天下庄东方白,还有……萧家堡的萧湛青……”

“还有那娘儿们?”

“嗯。听说她手上的凤鸣剑在这几年锋头不小,沙老大就是伤在她手里的。”

“哼!”这个长相像屠夫的男子,是专在河道上幼货船的吴鲸;他与他带领的鲸鲨帮,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恶霸;被萧湛青所伤的沙老大则是他的拜把兄弟,在帮中位居老二,此刻还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会恢复。

吴鲸压抑满腔怒火,继续问:“还有别人吗?”

“嗯,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五个也算用剑高手,名单在这里。”

吴鲸接过名,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开口再问:“那今年我押谁?”

“老大,我研究过了,最好是押郑丰。”

“他是谁?”

“他是武当新生代弟子,虽是初出茅庐,但听说这一年来剑术突飞猛进,本来论剑会不该有他的份,也许是看在武当掌门的份上,天下庄因而发了帖子给他。以实力来看,可排第九,所以押他赢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机会,如果……嘿嘿。”猥琐的小弟露出一脸奸诈笑容,吴鲸知道他的意思。

“慧竹太正直,很容易被算计,可那萧婆子棘手得很,加上天下庄的东方白,这次很硬啊。”

“老大,为防万一,我们可以同时押东方白,也许赢不多,但在实力上他排第三,也可小赚一笔。”

“嗯。”吴鲸突然转头看着这个向来只会出馊主意的属下鱼眼,狐疑地将他那张难看的脸左右看了好一会。

“老大?”这样看人,莫不是老大转性啦?鱼眼一脸惊恐地倒退两步。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吴鲸恶狠狠地瞪他。“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这个一向只会坏事的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诈,居然还会分析赌盘?”

“这个……好啦老人,我实话实说。就是不久前我碰到一个家伙,说我们开的天下赌盘他也要参一脚,我看他还满有意思的,小聊了下,是他分析给我听的。”

吴鲸横眉竖眼地怒视他。“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这家伙果然不能信任,这事情若真的传了出去,那之前受害的武林人士铁定会来找他算帐。

“我哪来的狗胆啊老大,是他自己猜出来的。”那个人真的很聪明,才说不到两句话,就直言他知道鲸鲨帮之前做过的事,甚至以此要胁要参一脚。这事他可不敢让老大知道。

“猜?”真有人可以猜出以前那些莫名其妙受伤、中毒的事件与鲸鲨帮有关?

“你确定他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老大,他都要花大笔银子押郑丰和东方白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嗯。”或许只是一个急需用钱的江湖人士,想趁机赚一笔罢了。但他们行事一向低调,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老大,这回我们要先针对谁下手?”猥琐的鱼眼佴度露出狡诈神。

萧家堡别馆位在皇城郊外十里处,过去是萧湛青要来皇城办事或巡视萧家商号时的落脚处,她和东方墨这段时间便是暂居此处。

不过,为了预防燕羽或一些手下突然前来找她,她还特地写信回去,说要在此专心练剑,请大家在这段时间不要来别馆打扰,一切事情都交由萧总管和燕羽处理。

顺利的话,半年后她就能给燕羽一个人人称羡的夫婿。顺利的话……

“东方墨!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挥剑不能太使力,剑定轻灵,你这么用力握剑,跟砍柴没两样,如何挥洒自如?”明明只是动个嘴巴,但天寒地冻的,萧湛青居然逼出了满脸薄汗,肯定是被那家伙给气的。

“是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之前是用刀的,要改哪那么容易啊。”

练了好几个时辰,还停在第一招,分明是在整他。东方墨停下动作,瞪着她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湛青叹口气。这事确实急不得。也许在练剑之前,她得先纠正他之前用刀的习惯。

“我们先吃饭吧。”

“嗯。”东方墨脸色和缓下来,嘴角浮现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又可以吃到萧湛青作的饭菜了,他一整天就期待着这一刻。

还记得第一天住进萧家别馆时,他发现别馆虽干净舒服,却是一个佣人也没有。要怎么生活?后来才知道是萧湛青刻意支开原本在别馆工作的佣人,只留应门的福伯,田为她担心有人将他在这里的事传出去;至于福伯,是萧家老仆了,可以信任,这才留下他。

生活自理,他也不是不行,但吃东西就麻烦了。这附近没饭馆,去皇城也要近一个时辰,难不成全吃干粮?

结果到了晚上,萧湛青离开好一会后,居然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到他面前。

起初他以为是她偷偷留个厨子在别馆,后来才知道,这些媲美酒楼饭馆的道道美食竟全是她作的。

“你没开我玩笑?堂堂萧家堡当家,平日都是自己煮食?”他张口结舌地望着她,表情十分滑稽。

萧湛青忍住笑意,刻意冷漠地说:“萧家堡当然有自己的厨子,这只是我个人的兴趣,有什么好大惊小敝。”其实这些手艺都是她过去流落街头时,在那些偶尔请她洗碗打杂的客栈里偷学来的。

不过,东方墨可不知道。他难掩讶异地想着,若不是已经相处多日,此刻他铁定会将眼前女子当作是哪家已准备好嫁人的小姐,温文恬静又煮得一手好菜,分明就是贤妻良母的好典范啊。

但他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怕一不小心又惹得她变脸。啧!像她这样动不动就拔剑相向的脾气若不改,未来谁敢娶她?东方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干嘛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萧湛青问。

“没事。”他收回目光,假装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只是觉得你烧得一手好菜,也许当家母比当家主还适合你。”

“你少在那里给我贫嘴,赶快吃!”恼羞成怒的萧湛青没好气地说。

“是,萧当家。”怎么搞的?一想到她未来可能会孤老一生,他竟感到一丝不舍。

“今天晚上吃什么?”住进别馆已经五天,他本以为萧湛青会的菜色应该就是那几样,没想到每天都会吃到新鲜菜色,让他在练剑时就开始期待晚膳。

“你想吃什么?”一时没主意的萧湛青随口问东方墨。

“你呢?你喜欢吃什么?”他兴味盎然地反问。

湛青一愣,久久不语。她喜欢吃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爹爱吃什么,燕羽爱吃什么,从没有人问过她喜欢吃什么……以前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后来也许已经养成习惯,还是有什么吃什么。

“这问题很难吗?”东方墨不解地问。

“不难,也不重要,算了,你不想回答,今天就吃干粮好了。”萧湛青转身要走。

“你煮的我都爱吃。”东方墨赶紧抢着说,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脸微热。“好吧,那我就随便煮喽。”转身往厨房走去,东方墨不解地看着她略僵的背影。

不一会,他听见厨房传出惊人的声响,心一惊,往厨房方向快步走去,才踏进厨房门槛,就见萧湛青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将锅碗瓢盆归位。

“怎么了?”

“没事啦,你出去。”她低垂着头,完全没看他。

“喔。”等东方墨走出去后,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燕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不是没有道理,这家伙的笑容实在太惊人,比现今任何一件暗器都还让人防不胜防。

“不知道江湖上是不是有这样一门功夫,光用笑容就能击垮故人意志……嗯,不管怎样,我得更小心了。”她的自言自语全落进倚在外面墙边的东方墨耳里,只见他嘴角轻轻抖着,一脸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的样子。

晚膳时,萧湛青又变出一桌先前未吃过的菜色,令他惊喜万分。正要动筷子时,却被她拦下。

“等等。”拿出两支细长竹棍交给他。“你用这个夹菜。”

“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上那两支超长的“筷子”。

“这可以训练你处劲的力道,快拿去。”

难以置信地接过那足足有一般筷子三倍长的细棍子,竟还打磨得非常光滑。“你疯啦,这样我会饿死。”

“你不会的。”说先后,迳自吃了起来。

东方墨一脸饥饿地看着满桌美食,乍然惊觉怎么全是丸子?菜丸子、肉丸丫、香菇丸子……抬时一看,正好与萧湛青微扬的眉目对上。可恶的女人居然这样玩他。

就这样,他一个晚上都在和盘子里的丸子搏斗,不是好不容易夹起却滚落,就址当他用戳的,硬是串起一堆小肉丸时,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萧湛青打落。

“要用夹的。”她不带感情地说。

他瞪大眼睛。“你发誓不是要整我?”

“整你对我没好处,你想太多了。”萧湛青慢条斯理地夹起香喷喷的肉丸子放时嘴里。“嗯,好吃。”

东方墨瞠目结舌,但,神色中竟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此情此景虽荒谬,却令他难得地放松,心情好平静。

最后,他总算抓到了一丝诀窍,用巧劲带起丸子,顺着长长的竹柄滚到唇边。可惜,冷了,唉……

第二天,当东方墨再度拿剑,却赫然发现手里的剑变得好轻好轻,剑招的施展更是轻灵许多,让仙不得不佩服这个年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小泵娘。

见东方墨不再拿剑乱劈乱砍,萧湛青也有些意外。

才训练一次,他就抓到了使力的诀窍,想当初她可是饿了好几餐才掌握到的,没想到这不正经的家伙竟有如此天分,武圣的儿子果真不一样。

后来,他们练到午时快过才停下休息。这次进展算不错,东方墨已把剑使得相当顺了,也许明日就可以开始练凤鸣式了。

“你知道每次论武,天下庄会发出多少邀帖吗?”他啃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干饼问。

“很少?”萧湛青对这事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通常没收到帖子的人并不能去现场臂战;而除了参与论武的人和他们所带来的随从,只有天下庄特别请来的见证者才能获邀入庄,那些人多半是武林的前辈耆宿,当中也有参与过天下论武的人。

她还听说下场论过武的人,就不能参加第二次,所以每次人数应该不会多吧?

“不少。就我所知,至少发出二十封以上。论剑帖还会更多。”

“嗯,所以竞争很激烈喽?”萧湛青眉头略皱。

“也还好。因为来的人只有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

“怎会?”她惊讶不已。因为能收到天下庄发出的论武帖,就表示这人在江湖上颇具声望,就算不能赢得第一,在无形中也已身价翻好几倍;若怕输了难看,也可以前来观战,但不下场论武。不出面,怎么想都是不智的决定。

“多半是身不由己吧。”东方墨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继续说着:“有人是因为突然中毒,或在来的路上搞错了方向,或不小心受伤、身体不适、家里人以死威胁他不准来……总而书之,就是突发状况难以控制,就来不了喽。”

萧湛青听得目皆尽裂。“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你们难道没查过?”

“就算是有人搞鬼又如何?若连这样的暗算都过不了,应该也拿不到天下第一。”他不屑地说。

“是谁做的?”直觉告诉她,东方墨绝对知情。

他嘴角微微勾起,反问她,“你想做什么?阻止他们?有人帮我们解决掉一半的对手,不是很好吗?”

“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你的想法我不能认同。”她忍不住板起脸来。

“萧大当家果然是正义凛然,让人敬佩啊。”他看着萧湛青严肃认真的模杆,忍不住酸她两句。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让她生气,反而让她心生其它念头。现在离论剑会已经不到半年,除了练剑,她还必须让东方墨彻头彻尾改变。可是,该怎么改变,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若东方墨能解决这个问题,别人对他的看法就会改观。

“你就老实说你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我又不会笑你。况且这样的推测谁都猜得出来,你也不用故弄玄虚。”她眼一挑,摆明就是瞧不起。

明知她是刻意激他,也清楚自己并不会受影响,他却兴味盎然地想知道她究竟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是谁做的,也可以告诉你是谁,甚至带你去找他们。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东方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萧湛青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片干粮,微笑说:“你想接下来几个月全吃干粮吗?”

东方墨一愣,手中的干粮掉落在地,俊美的脸皮隐隐抽动。

虽然相处时日并不多,对东力墨,萧湛青却已了解不少。出身武林世家的他,即使性子不骄,也颇能随遇而安,但唯有对食物,他很难委屈自己。午膳时间若非真的很饿,他宁可不吃干粮,非要等到晚上的热食才吃。

东方墨冷哼一声,捡起地上干粮轻拍两下,继续啃食,不再说话。

萧湛青则忍着满月复笑意,看向它处。

没有人知道鲸鲨帮确切的位置,因力他们总是在河道附近神出鬼没,让沿岸靠河为生的居民十分伤脑筋。多次报官处理,但就是找不到他们的巢穴。

一年前萧湛青好不容易逮到鲸鲨帮排行第二的沙老大,将他打成重伤,只是还来不及报官处理,就被鲸鲨帮的人救回,让她功亏一篑。

但此刻他们正站在河岸一处相当隐密的洞穴前,萧湛青又惊又疑地看着东方墨问道:“你确定鲸鲨帮的巢穴在此处?”

“他们藏在这条河底下已经好多年了,这也是为何官府始终找不到鲸鲨帮的原因。”

“嗯,那你怎会知道他们藏匿此处?”东方墨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思细腻、勤奋积极的人,要说他早盯上鲸鲨帮,想逮他们,打死她都不信。

“这个嘛,说来话长。如果你要听的活,那我们去找间客栈聊它个三五天。”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必是不想说才这样推拖。算了,他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走吧。”她抓住他的衣袖,就要往洞里去。

东方墨一愣,握住衣袖旁的纤细玉腕,站定不动。“你要做什么?”

“进去找鲸鲨帮理论啊。”在来此的路上,东方墨已告诉她,这几年来鲸鲨帮靠开天下赌盘赚进几千两黄金,但都是靠不正当的卑鄙手段。难怪啊,她记得前一届论刀会,赢得天下第一刀者,并非她印象中的天下第一人。上一届的论剑会,虽是众望所归,但排前两名者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武林人士,颇让人讶异。若以赌盘局面来看,就不难理解为何会这样了。

通常赌实力最强的人肯定最多,但赢面虽大,赢到的贴金却少。若是有人以黑马之姿赢得论武,那赌他赢的人也将因此而赢得最大彩金。不过,黑马难得,更难的是还得有慧眼识之,于是鲸鲨帮才会想用卑劣的方法逼退数名实力坚强者,偏偏这些正派人士武功虽高,心思却单纯,对那些针对自己而来的阴谋诡计根本无从防备。

“你自己进去就好,拉我做什么?我的正义感薄如纸片,可没那心思去解决问题。”他低头看着那白玉似的手腕。

萧湛青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拉着东方墨朝涧内走去。

“你知道吗?我拿手的菜色至少还有上百道,如果你愿意从现在起都听我的,那接下来的日子,我保证你餐餐都吃得到。”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和人谈条件。”说好听是公平,但以她算计的方式,根本就是非要占人家便宜不可。

但即使是如此,东方墨仍然很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掩去他眸中的一丝莹光。“好,就这么说定。”用力抓起她的手,反客为主地拉她走进洞穴。

吓一跳的萧湛青,赶紧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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