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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白马的王子 第2章(1)

台北的繁华夜色正开始,小巷弄里的店家生意络绎不绝。

向芷恒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漫步在街头觅食,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心酸过。

老是住在旅馆也不是办法,所以她租了一间破烂小套房,付了押金和租金后,皮包内的钞票所剩无几;台北的物价真的非常昂贵,半个月的生活花费就将她的积蓄榨光了。

她唯一的青梅竹马、唯一的初恋、唯一的男朋友……请问在哪?

他是她北上的动力,为了投靠男朋友,她跨越这几百公里的距离,谁知他就像从地球上蒸发消失了一样!

她按下通话键,第一千零一次听着手机转入语音信箱,挂掉、再拨……如此反覆。

永远打不通的手机。

她就说嘛,爱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她为心爱的男人牺牲一点也不算什么……根本是狗屁!

她北上这么多天,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他,也没见他回电!

天杀的青梅竹马、该死的男朋友!她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难道他不知道饿肚子兹事体大吗?小套房冰箱里已经是弹尽粮绝,害她整整瘦了五公斤,差点饿死在套房内,上了社会版新闻。

现在她身上的钱,还是今早房东发挥慈悲之心,借了她几百块,大概是怕有人饿死在房内,以后会租不出去吧!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犹如饿死鬼投胎的她,一拿到钱就冲到便利商店搜括了几个便当,三两下将便当吃得干干净净。当她回过神来时,几张钞票已经花得剩下几个铜板。

于是,她又没钱了。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连系实在薄弱得比纸张还不如。

两人都以工作为重,从小结识到大,要说了解对方,其实也是懵懵懂懂;要说亲密,他们之间只有礼貌式的亲吻,像外国人在打招呼那样。

两人的关系在双方长辈的默契下,莫名其妙的订了下来,然后就在一起横越了十多个年头,彼此也没有不满过。

现在想想,似乎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只是她从未去采究过。

情人,究竟是什么?

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下月复一阵闷痛,她蹙紧眉头,又走了几步,剧痛来得太快速,她捂着肚子痛苦的蹲。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痛!

怎么办?

她抓着手机,不死心再次拨打电话,仍是没人接听……她该找谁帮忙才好……路过的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却没有人上前给予帮助;她早就知道台北人既冷漠又怕事,自力救济还比较实际。

谁来帮帮她……她搜寻手机里的电话薄,想找以前大学时代的朋友帮忙,这回痛得太厉害了,实在顾不得什么面子了。

“喂!你没钱吃东西,也不用蹲在路边乞讨吧?”一道熟悉又令人憎恨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夏臣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一开口就没好话。

他刚从附近的店家出来,走没几步路就发现路边一抹眼熟的身影,宽薄的肩膀、乱乱的头发,捧着肚子,似乎有些痛苦的蹲着。

他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绝对不是动了恻隐之心。绝对不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只是想嘲笑不可一世的她怎么会蹲在路边!

给自己一连串的心理建设后,他这才举步走近她,出声“问候”。

向芷恒缓缓抬头看他,一张脸苍白得像鬼,豆大的汗珠滴落,牙齿紧咬下唇。

他的心狠狠抽动了几下,连忙蹲询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你走开……不关你的事。”没想到自己也有这种落魄的样子会被他撞见。哼!她宁愿痛死也不求他帮忙。

“你要是死在这,我就是你生前最后一个见你的人,我可不想到警察局去做笔录。”夏臣勋很想敲醒她顽固的脑袋,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耍脾气!

“我说……不关你的事,滚开啦。”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喊,打从心底不想欠他人情。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再不说,我就直接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霸气。

向芷恒知道自己的忍痛功力已臻化境,但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她真的会晕倒在路边。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这个小女子也只好委屈一点,暂时向敌人求救了。

“我的包包里……有药。”她吃力的说,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我帮你拿。”他赶紧抓起她的背包,寻找她所说的药。

向芷恒突然一手抓起他的手腕,一手捂在胸口,恶心的酸气涌上喉头,胃海汹涌翻腾。

“呕——呕——呕——”

“……不是吧!”夏臣勋吼了一声,一阵恶臭的呕吐物全往他身上招呼。

“向、芷、恒!你是故意的吗?”但凶手还来不及反驳他,又一阵秽物齐飞,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认识她!

见情况愈发不可收拾,他将包包里的东西全数倒出,终于找到类似普拿疼的盒子,他拾起药盒,拿到她眼前,困惑的问:“是这个吗?”

“对……”向芷恒困难的点点头,接过药盒。

“随便乱吃止痛药不好吧?我送你去医院,你一定是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他想到唯一的可能一十成十和“吃”月兑离不了关系。

这个男人也太婆婆妈妈了吧……她都快痛昏了,非得逼她讲出肚子痛的原因吗?

“我……是经痛!”她咬着牙。

“给我水……”第一次听到这词儿,夏臣勋愣了愣,脸上异常发烫,连耳根子都有着火的感觉。

她经痛时一向昏天暗地,近日因为压力倍增,加上营养不良,经痛的情况就更加严重,痛到她胃肠翻搅,呕吐连连。

“你在这等着,我去买水。”他顶着一身恶臭,急急忙忙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特地买了一瓶没有冰过的矿泉水,又匆匆赶回原地。

“水给你。”他旋开瓶盖,将水递给她。

向芷恒伸手接过水,将药服下,仍是蹲着。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他关切的说。

“不用了……”向芷恒立刻拒绝。要是让他发现她住在破烂小套房,谎言不就被揭穿了!

“我就住在附近,你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躺一下?”老是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找个地方让她躺平休息;况且他们两个人这么高大的身材蹲在路边,着实引人侧目。

“我才……不要……去狼窟……”她用仅剩的力气摇头。

“狼你大头!我被你吐了一身都还没开骂,你倒是先嫌弃我了。不想死在这就乖乖听话!”夏臣勋将她打横抱起,发现她消瘦了不少;不过是半个月没见,她这副皮包骨的模样,还真是凄惨。

他抱她上车,将她安置好,替她扣上安全带,自己再滑入驾驶座,发动引擎。

一阵黑烟从排气管喷出,弥漫到车内,呛得向芷恒猛咳。

“咳、咳、咳!你的车……也太老了吧……”虽然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应该嫌东嫌西,但就是忍不住。

这种国产车竟然还能开到排气管放黑烟,真的是……穷到最高点了!

她无力的瘫在副驾驶座。

“不要嫌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老爷车开不快,见她还有体力与他争执车子的好坏,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拜托……窗户关起来,好臭……”她快被黑烟熏死了。

“可是没有冷气,你要被臭死还是热死,自己选一个。”向芷恒无言的闭上眼,沉默了三秒钟。

“我选择热死。”

“好,摇起窗户的把手在你右侧,请自行转动它。”他憋着笑,看她一脸震惊、生气又无奈的神情。

“算了……”她投降了。面对穷人,只要不是三轮车、人力车、兽力车,其他都无所谓了。

向芷恒忍着痛,躺在椅背上,止痛药的药性渐渐生效,她感觉疼痛一点一滴的减少,终于放松了神经,在臭气冲天的情况下缓向芷恒悠悠转醒,睁眼看见陌生的环境,惊讶地坐起身,模模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还在,裤子还在,没有失身!这里……是哪里?

她很快找回理智,慢慢回想;她记得遇见了夏臣勋,所以,这里有可能是他的房间。

她离开床铺,四处探看他的住处,赤脚缓慢的走向客厅。

嗯……这是一栋很古老的公寓,墙壁有些斑驳,木制的地板走起来会咿呀咿呀地响,家具摆设都上了年纪,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差强人意,勉强能住人。

夏臣勋已经换好家居服,坐在破旧的沙发里,一台笔记型电脑放在他的大腿上,指尖飞快的敲打着键盘。

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与她四目相接,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一时间难得上演和平共处的戏码。

“你醒啦!好一点没?”他将笔记型电脑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

“你别以为帮了我,我就合该欠你喔……”她撇嘴,心底不肯诚实表达谢意。

“你这是对恩人该有的态度吗?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忘恩负义。”夏臣勋环着双臂凝视她,他果真是救了一个不知感恩的人种。

这么说似乎有道理,向芷恒为自己失礼的言词感到窘困,不甘愿的说出:“谢谢……”

“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他恶劣的要她重复一遍。

忍住、忍住、忍住……吸气、吐气……不要和他计较,他虽然嘴巴贱了一点,仍是对她伸出了援手,所以不要怀恨在心,她是这么的宽宏大量,不会与他计较的。她不断自我说服、催眠。

“我说……谢谢。”她再次吸气、吐气……“啥?听不见耶!”他将手掌放在耳后,摆明着要她说第三次。

“你不要得寸进尺喔!”疼痛获得了控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见她恢复元气,他似笑非笑的嘲弄她:“下次‘那个来’时别到处乱跑,免得害人害己,连累无辜百姓。也不想想自己的吨位,要把你扛起来多么不容易,对你,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又没叫你帮我,是你自己鸡婆!你这里又破又烂,我才不屑来!”向芷恒不甘示弱的回吼。

“好,我鸡婆,你现在有精神了,请便,不送。”他指着门口,两手一摊。

这女人果然不识好人心;他这间破庙,供不起她这尊大佛。

“走就走,我的包包呢?”以为她稀罕吗?她宁可昏倒在路边被人蛇集团拣去卖,也好过看他嚣张的嘴脸。可恶的臭男人!

“在房间。”他比了个方向。

即转身回房间拿包包,夏臣勋的视线停在她的上,错愕得回不了神,瞬间胀红了脸,尴尬地喊了一声:“向芷恒……你的……”

“干嘛?大家都说我的很翘,你羡慕还是嫉妒?”她回头,口气相当不善。

“翘不翘不关我的事啦,只是……你的月经漏出来了。”他干笑了两声,试图掩饰尴尬。

向芷恒闻言,转头看自己的,果真见到一片可怕的血红占据了她的裤子!

“啊!”她尖叫出声,连忙背贴着墙壁,面对夏臣勋咆哮:“都是你害的!”经血漏出来有关他什么事了?这也可以牵拖!夏臣勋正想要喊冤,一个念头闪过脑际。

糟了!

他飞奔到房间,掀开棉被,果然见到纯白的床罩上染上一整片鲜红血渍。

“我的妈呀……这是命案现场吧!”他嚷嚷着,头不由得痛了起来,右手柔了柔太阳袕。

向芷恒跟着走进房间,看见她留下的痕迹,不觉满脸通红。羞得不敢抬头,巴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心虚得小声说:“对不起。”

“亏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夏臣勋白她一眼,动手拆下床罩丢入洗衣机。

她绝对是上天派来克死他的,每回遇到她准没好事,要是那红渍洗不掉,他就得买新的床罩,那这个月的伙食费势必得紧缩,他已经可以预见悲惨的未来了。向芷恒闷闷地站在房间里,动都不敢动,深怕一个不小心,经血会急速崩落,染满整件裤子,因为她没有垫卫生棉啦……她可怜兮兮的盯着夏臣勋。

夏臣勋又走回房间,看见她站着不敢动,大概衣柜拿出T恤和一件短裤丢给她。

“我去帮你买卫生棉和免洗内裤,你先去洗澡。”他抓起钥匙,准备出门去。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但愿这个衰神就此离他远去,他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心。

“等等……”她唤住了他,他转身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我要苏菲的立体防漏侧边。”

“哕哩叭唆的,就算我买‘包大人’回来,你最好也给我套上去,免得我家血流成河。”他真的会被她气死!怎么会有神经这么大条的女生,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呀!

“死家伙!”向芷恒对那出门的背影咒骂。

夏臣勋出门后,她总算卸下一身戒备,拿起干净的衣裤走进浴室,在热水哗啦哗啦的冲洗下,备感舒适。

想起方才的糗状,她真恨不得揍自己两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夏臣勋面前闹了这么个大笑话,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过,他不但没有嘲笑她,反而为她跑腿买卫生棉,站在死对头的立场,这点就很值得奖励了。

或许他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尽管他的话中永远带着令人讨厌的刺,至少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着她。

而她心底期待的那个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这几天安顿好住处与网路线路后,她开始投递履历;无所事事的生活,很快就被寂寞占领。没亲没戚,孤家寡人怪可怜的,要是能快点找到工作,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或许就不会这么脆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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