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房间里,舒眉黛愁着一张脸,来回不断踱步,她试着走出去过一次,发现若是在这座别院内到处行走,是没有任何人阻挠她的,但只要跨出别院门口一步,就会有神出鬼没的男子挡在她面前,请她回别院内好好待着。
看来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她一点武功都不会,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除了不能离开别院这一点外,他们待她像客人一样,不只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特地配了一个丫鬟供她使唤。
但她知道那名丫鬟应该也是来贴身监视她的,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想使唤那名丫鬟。
叩叩——
此时房外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舒眉黛停下脚步,按捺住心烦,柔声轻喊:“进来吧。”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名年轻姑娘,她正是被指派给舒眉黛的丫鬟柳儿,柳儿后头又走进几名丫鬟及男仆,手上各有东西,鱼贯的走进房内。
柳儿在房内看了一圈,指着窗边一处还空着的位置。“桌椅就摆那儿吧。”
“是。”
搬了一组新桌椅进屋的男仆们手脚俐落的走过去,没几下就将桌椅给摆好了。
紧接着其他丫鬟擦桌椅、放椅垫、放琴、放薰香,动作迅速又确实,等东西摆好后就退出房,只剩柳儿一人。
舒眉黛困惑地来到桌边。“这是在干什么?”
“舒姑娘,这是咱们少主特别吩咐的,说怕姑娘在别院内无事可做会感到烦闷无趣,才特地备了一把琴,让姑娘可以解闷。”柳儿笑笑的回答。
他知道她爱弹琴?舒眉黛不由得苦笑,差点忘了,他笃定她就是贺兰颜转世,恐怕是直接将她当贺兰颜看待,那么会送琴来也就没什么好讶异的了。
“喔,对了,少主还说,舒姑娘若是想要些什么东西,尽避吩咐奴婢,奴婢会帮姑娘备来的。”
“多谢,你也忙了好一会儿,这里没什么事,你就回去休息吧。”舒眉黛淡淡一笑,语气虽温和,但是疏离的态度明显。
“舒姑娘若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唤奴婢过来。”柳儿在曲膝行礼完后,便退出房内,不再打扰。
直到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人后,舒眉黛才轻轻抚模着琴身,心头涌上无限感触。
这把琴,真像当年单辰送给她的琴,他是刻意的吧,无所不用其极想勾起她和他之间的前世记忆,让她承认她就是贺兰颜。
但她怎么有办法承认?她和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愿意抛去国仇家恨、不再追究,或许她还能随着他遁世隐居,再也不问世事,也不问过往两方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有可能吗?她苦笑,恐怕很难,比登天还难……
她随意拨了一下琴,琴弦在指尖上震动着,发出好听的弦音,只试了这么一下,她就知道这是把珍贵的好琴。
舒眉黛的一颗心都放在琴与自己的深思中,浑然不觉柳儿离开后没多久,单征樊就从外头走进来,且无声的朝她慢慢靠近。
他来到她的后头,在她耳旁轻声低语。“这把琴,喜欢吗?”
“呃?”
舒眉黛吓了一跳,反射的收回在琴弦上的手,没想到单征樊的动作更快,握住她本欲收回的手,继续轻压在弦上。“随便弹首曲子吧,这样才能真的试出琴到底好不好,也可顺道让我一饱耳福。”
“你……”
舒眉黛有些羞恼的微转过身,才发现两人此刻靠得异常的近,几乎要紧挨着彼此的身子了,而他微低下头的动作,让他的脸就靠在她的肩上,她一转过头,唇瓣几乎要划过他的嘴,气氛是说不出的暧昧。
她心慌意乱,想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却碍于他抓住她的手,刻意将她困在他的膛与桌子之间,害她进退不得,只能继续僵站在原地,气得与他大眼瞪小眼。
无赖!她已非贺兰颜,他也非单辰了,两人既无任何关系,他又怎能靠她靠得如此近,简直就是存心调戏她!
“我怎么了?无论是好话、坏话,我都不介意,你大可直说,不必有顾忌。”单征樊轻勾起一笑。
她在生气,明知自己这么做的确是唐突了,但他却不打算收手,只因她又羞又气的模样,那嫣红的双颊、微噘的樱唇,在他眼里可是说不出的诱人,看再久也不觉得腻。
“请你放手。”她强压下悸动不已的心,努力装得不为所动。
单征樊如她所愿的放开她的手,但还是将她困在他的膛之间,若即若离,存心扰乱她的心。
他轻勾着笑意,是发自内心真正的愉悦,这辈子活到现在,他难得有如此轻松喜悦的时刻,就只因为寻到了她,而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
虽然离两人过往的亲密还差得远了,但此刻能如此靠近她,已足够慰借他的思念之情,聊胜于无。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心慌意乱的赶紧将头转回,背对着他,避免与他正面对上。
“什么眼神?”
那分明就是看着心爱之人的眼神,饱含着满满情意,有着无限柔情,但此刻的她承受不起,只能逃避。
他肯定是故意的!再与他共处一室下去,真不知他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软化她的心防。
他瞧见她纤细的脖子上泛起红艳之色,笑意更深了。“你在害羞。”
“我才没……”
他轻勾起她颈边的一缕青丝,似有意又无意的淡淡拂过她的肌肤,害她冷不防一记轻颤,身子突然变得异常敏感,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行,她不能再跟他靠得如此近,她得将他赶走才行!
叩叩——
此时正好有人敲门,打破一室的旖旎,柳儿的嗓音紧接着在外头响起。“少主,纪公子有要事求见。”
听到柳儿的声音,舒眉黛暗自欣喜,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单征樊双眉微蹙,有些不悦被打扰,但也只能暂时收手,放过她一马,让她得到口气的机会。
单征樊转身离去,收起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出现的温柔浅笑,微冷着表情推开房门,面对门外的人。
就在柳儿的身旁,纪柏修恭敬的行礼。“少主。”
单征樊走出房间,往别院外走,纪柏修也即刻跟随离去。
等到离开别院,单征樊才开口询问:“什么事?”
“西鄯遗臣愿意响应复国起义的名册已经整理妥当,就等着少主过目。”
“那咱们就到议事房那儿去吧。”
“是。”纪柏修瞧了后头渐离渐远的别院一眼,内心的困惑越来越深,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少主,您对舒姑娘……”
舒眉黛在别院所受到的待遇,全都是少主亲自吩咐的,以客相待并没有什么,但少主所做的已经超过对待客人的程度,几乎像是在精心呵护着心爱的女人。梦远书城
不说别的,就说少主刻意与舒眉黛独处一室的举止,就够让纪柏修警觉担心了,他明白少主并非之人,所以实在是想不透,少主为何会在明知舒眉黛身份的情况下,还与她如此接近,完全不避嫌?
单征樊顿下脚步,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话就全说吧,不必吞吞吐吐的有所顾忌。”
既然少主都这么说了,纪柏修也就干脆的提醒。“少主,她可是舒家的人。”
“就因为她是舒家的人,我才会接近她。”
“属下不懂。”纪柏修轻蹙起眉头。
“咱们除了可以利用她分化舒家及天圜皇帝之外,或许还可以利用她向舒廉希套出西鄯国玺的下落,毕竟她可是舒廉希最疼爱的妹妹,我相信舒廉希对她也最无防备。”
天圜皇帝与舒廉希的嫌隙已现,他们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若能说服舒眉黛回舒家去帮他问出西鄯国玺的下落,这正是他们顺利夺回国玺的最好机会。
“但舒姑娘怎么可能会背叛舒家帮助咱们?”这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为爱反叛之事并非没有,只要能抓住她的心,没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单征樊信心十足的回答。
对于她,他的确是有私心的,只不过这真正的心意无法让属下知道,免得动摇军心,只好以别的理由来掩饰。
他只能在心里暗自苦笑,喜爱一个人竟无法正大光明,还得在属下面前装出虚情假意的模样,也真是可怜。
敝只怪,她今生竟出生在舒家,若她不是舒家人,他又何须如此隐藏心意,早就大大方方许下她的人了。
但纪柏修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奇怪,甚至觉得少主根本无须这么做,他们可以想其他方法找出国玺下落。“少主……”
“别说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加干涉,努力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单征樊断然制止他继续劝说。
知道主子心意已决,纪柏修就算内心有诸多疑虑,还是只能忍下来,不再多说。“属下明白了。”
舒眉黛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现在的单征樊对她来说太过危险,他每天都会出现在别院里,而每见他一次面,她的心就会跟着挣扎一次,意志也逐渐动摇中。
他的刻意诱惑、靠近,扰得她心慌意乱,曾试着拿两人敌对的家世逼他停止对她的干扰,但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
“我不在乎之前你姓什么,往后,只要你跟着我姓单,我会护你一辈子,谁都无法伤害你。”
他是铁了心要得到她,不计一切代价,如此的执着她无福消受,所以她更是努力想办法要逃离,而且越快越好。
“舒姑娘,您要歇息了吗?”
柳儿见舒眉黛今日似乎特别倦,消磨时日的书册看了一半就搁下,转身回到内室,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舒眉黛柔声答道:“不知为何,我今日身子有些困乏,想想还是早些睡好了。”
“那奴婢帮您更衣吧。”
舒眉黛没有阻止柳儿帮她月兑下外衣,只着单衣上床躺下,柳儿关好房内的窗户后,就吹熄灯火退出房间,回到隔壁的小偏间里。
舒眉黛在躺下之后,并没有入睡,她是刻意让柳儿早些回去休息的,这样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今晚她要逃离这座大宅院,白日不好行动,但入夜之后防守必松,她或许有机会逃走。
她按捺住子,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心想柳儿大概以为她已经睡着后才起身动作,模黑从床下翻出一套衣物。
这套衣裳是柳儿的,她趁着今早柳儿出别院拿早膳时,偷偷进到隔壁柳儿的房内拿了一套衣裳,只要她打扮丫鬟的模样,或许就能够顺利走出这座别院的大门,不会有人拦阻。
她换好衣裳后,又将自己的发丝绾与柳儿类似的圆髻,准备好之后,来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慢慢的、无声的推开门走出去。
屋外一片寂静,只有昆虫唧唧声,静得像是这座大宅院根本就没住人似的。
她心惊胆跳的踏出院落,顿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人突然挡在她面前、要她回别院内,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开始迈步往外走,可不能放掉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错过今晚,她恐怕就没有机会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