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伏魔奇侣 第6章(1)

巫香兰在树下等了很久,终于见着邱品晏背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出现在路的另一端。她拎起她暂搁一旁地上的塑胶袋,等着他过来。

昨日进去邱家一次,果然如那水鬼所说,邱家被布下结界,只有邱家人看得见屋子。她记得昨日她随品晏过来时,品晏念了个咒语,然后带着她一跨步,瞬间便置身在一栋矮房门前。她问他怎么会咒语,他说是一个漂亮叔叔教的,她一直在想漂亮叔叔是人是鬼。

“香兰姐姐!”邱品晏朝她挥手。

“你小心一点,两手握着骑。”见他一手掌握龙头,巫香兰紧张地看着他。

吱——长长的煞车声在她面前停止,邱品晏握住煞车,两脚着地,在她面前停下。“嘿嘿,我技术很好的,双手放开也会骑。”

“那样太危险了。”

“不会啦。”

“你看你前面篮子还装东西,又背着书包,重心没抓稳可是会摔车的。”看着他车篮里的袋子,她问:“你买晚餐回来啊?”

“那是营养午餐。老师知道我爸妈死了,也知道我还有个女乃女乃行动不方便,就把剩的营养午餐旬给我当晚餐。老师给我很多很多,我可以晚上吃,明天早上也吃。”

“原来是这样。”难怪昨日进邱家时,就见厨房桌子上有几样菜。

他下车,牵着车子。“你要进去我家吗?”

“对啊,我带了一些水果和饼干还有面包、蛋糕和面线。这有些是信众留在庙里的供品,有些是庙里提供给信众吃平安的,我带来给你和女乃女乃吃。”有些信众会把供品留在庙中与其他信徒结缘,或是给庙公吃,她偷了一些过来。

“你这样好吗?那是拜神明的,你把供品偷走,神明不会处罚你吗?”

“我这是做好事,为什么要处罚我?而且他不知道啦,就算他知道也会体谅的。”她没胆告诉伯公她有邱国彰的消息了,但她想,若有一天伯公知道她和邱家往来,又偷拿供品的背后原因,应该会原谅她的。

“姐姐你人真好。”邱品晏低下眼,稚气的面庞似有隐忧。

“没有啦,我是因为小时候就没了爸爸,家庭环境也不好,所以我很了解你在生活上会遇到的辛苦和困难。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买的,你要谢就去谢福德庙的土地公和那边的信众,你去给土地公上香拜拜,他会保佑你的。”

“其实……”邱品晏抬头,欲言又止。“其实我是骗你的。”

“啊?”她一脸困惑。

“昨天你和另一个阿姨躲在那棵树后面,爸爸和漂亮叔叔有发现你们。后来那个阿姨先走,剩你一个躲在那里,漂亮叔叔就说他看过你,你跟一个抓鬼天师还有土地公在一起,漂亮叔叔和爸爸都认为你是来找爸爸的,所以爸爸要我自己去提水,让你有机会接近我,看看你想做什么。”

巫香兰愣了一愣。“然后呢?”

“然后……然后爸爸说找机会抓住你,他们为了救你,就不会抓爸爸了。”

要她当鬼质?“那你把事情告诉我,爸爸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是好人,爸爸也是,两个都不要被抓最好了。”

冰冷的心脏略有暖意,她微微一笑后,问:“漂亮叔叔是谁?”

“是酆叔叔。他好像是管妖的,就是花妖树妖这类的。”

避妖的?难道是那晚那个长得很像花美男的男子?“结界是那位叔叔下的?你咒语也是他教的?”若是妖王,那么钟靖找不到邱国彰就说得通了,毕竟能够管理妖界,法力不会太低,也许还比钟靖要高上许多。

“对,他设的结界。这样那些要抓爸爸的鬼差就不知道爸爸在这里。”

她点点头,拿起他车篮里的塑胶提袋和餐袋,说:“走吧,我进去削苹果给你吃,香蕉给女乃女乃吃。”

“香兰姐姐,你还要进去吗?不怕我爸爸抓住你?”

“抓我也没用,我也只是一条死魂,我没有官职,阴司的官员不会在意我这只鬼的。倒是你爸,我想见他,跟他说几句话,他其实一直都在里面吧?”昨日过来并未遇上邱国彰,她在邱家帮忙整理了环境,又帮邱女乃女乃擦过澡后,一直到离去前都没看见邱国彰,原来是刻意躲她吗?

邱品晏犹豫了几秒,点点头。“那我们进去吧。不隶不隶,离婆地,修罗俾,嗟!”他念完咒,邱家矗立眼前,和昨日一样,他要她等着,然后就见他进屋取了桶水,泼洒门口后才让她进屋。她想大概是结界需要用清水解开,不甚在意。

邱家房子格局不大,黑瓦水泥墙,就像老眷村的屋子。斑驳的门后,是一般乡下三合院的摆设。水泥地、水泥墙,入门就看见神主牌位,两张木椅、一张旧书桌、一张书桌椅和一部老旧电视机,就成了客厅。两个房间空间都不大,品晏一间,邱女乃女乃一间,厨房和浴厕间都在后头,也是空间狭窄,尤其浴厕间甚至不到一坪。屋子后头还有加盖的两楼层的铁皮屋,一楼当小仓库,堆叠一些邱国彰生前农作时所使用的工具,二楼是以前邱国彰与王晓清的房间。

“阿嬷,我回来了!”把脚踏车立在角落,搁下书包,邱品晏朝房间走去。

真是个乖孩子。巫香兰看着他的背影微笑,提着水果和营养午餐往厨房去,经过邱女乃女乃房门口时,她还张望了下,就见那孩子在帮他阿嬷按摩做复诞。

像这么乖的孩子,却没了双亲。如果他的父亲能够一直躲在这里不被钟靖找到,他就可以保有亲情之乐了吧?他能拥有的已经太少,所以她应该帮助他。

下了决心后,她提着水果和餐点来到厨房,将品晏带回的剩饭剩菜一一倒进碗盘里,身后却突然一阵森凉,一种奇诡的直觉令她回头,她倏然瞠眸。可不就是昨天远远见过的邱国彰吗?

这么近一看,才发现他很瘦,瘦得两颊深陷,他面色惨白,却是从头到脚都泛着红光,眼窝也泛红,正狠狠地瞪着她。

巫香兰抿了抿嘴,鼓起勇气伸出手。“邱先生?幸会,终于见到您本尊了。”

男子瞪视她好半晌,突然身形一移,已移到她眼前,他动作极快,她尚不及反应,他已单手扣住她颈项。“你到底想做什么?抓我进地府吗?”

怎么每一个都要抓她脖子?初见师父那夜被恶鬼拿刀抵着脖,昨天被师父掐脖,现在脖子又被握住……她两手去扯他手,道:“你、你这样掐着我,我、我我怎么说话……咳……”

邱国彰松手,却改捏住她肩骨,沉声道:“说!谁让你来的?城隍、钟馗还是阎罗?”

“都不是啦。”她揉着微疼的脖。“我自己要来的,我有话找你说。”

“我跟你不认识,有什么好说?”

“我也不想跟你认识,但没办法,现在阴曹那些阴官都在找你,你以为你还能躲多久?

要不是看品晏那么乖,还有邱女乃女乃需要照顾,我也不想来啊。孩子在发育,女乃女乃也需要营养,学校带回来的剩菜要吃两餐,这里又被断电,冰箱没得冰,这菜放到明天不会坏吗?我想品晏最近早上吃的都是酸掉的菜吧?”

闻言,邱国彰面庞微现痛楚。“我有在附近人家偷些热食回来。”

“我来这里也只是想给孩子和女乃女乃吃营养一点。”

“我听说你是天师钟馗那边的人,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抓我吗!”邱国彰说得气愤,掌心一施力,五指竟长出爪子,穿透她体肤,她痛叫了声,感觉什么渗出她衣物。

“我不是钟馗那边的,也不是来抓你的。”她痛得龇牙咧嘴。原来邱国彰也不知道抓鬼天师早已不是钟馗,那妖王没告诉他吗?

“爸爸。”邱品晏不知何时走进了厨房,利用矮瘦身形钻到巫香兰身前,他瘦弱的两臂平展,如母鸡护小鸡般。“你别抓姐姐,她是来帮我们的。”

“帮我们?你以为她来这里扫了地、替你女乃女乃擦了澡、还看了你的功课,这就是帮我们?还是你以为她拿个东西过来给你和阿嬷吃,她就是在帮我们?”邱国彰看着儿子,又说:“你忘了酆烨叔叔说那个天师都是抓像爸爸这种鬼的?她一定是那个抓鬼天师派来的。”

“爸爸,她如果是来抓你的,她可以先抓住我,然后你就会乖乖投降啊。”

巫香兰赞赏地看了孩子一眼,说:“你儿子比你有智慧。我要真是阴官派来的,会这么逊到连结界都破不了,而且还被你抓了一掌吗?”说完还嘶了好大一声,瞪着他还侵入她肩内的掌心。“到现在都还在痛……”

邱国彰一愣。他细细想着,倒也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阴曹若要派鬼差来抓他,派这只连他一掌都躲不过的女鬼是能干什么?他都能躲过黑白无常与天师钟馗了,阴曹怎么可能再派这只女敕鬼过来?

他抽手,却还是瞪着她。“要不是看在品晏的面子上,我不可能相信你的。”

她捣着肩膀,感觉手心下湿黏,喘了口气,说:“我也没要你相信我,我只是有话想告诉你。”

“我跟你没交情,你能有什么话?”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出去面对,将事情始末说给城隍爷听?王晓清是你太太对吧?她去城隍爷那里告了你一状,现在大家都认定你有罪。”

“我知道她在城隍面前告我,但就算我去解释,城隍爷还我一个公道,我妈的脚会好起来吗?她偷卖我的地,那些地回得来吗?我从小勤俭到大,跟我爸妈住在这里,我跟着他们务农,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可以到市区买房子,品晏成绩很好,我想让他去念明星学校,去跟都市的孩子一起学习,我才打算去市区买房的,你知不知道在市区买房要多少钱?我存得那么辛苦,全给她赌光了。人家拿品晏的安全威胁我,不还钱就抓品晏,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帮她还债,她不感激就算了,趁我在外面工作,带她槟榔摊的老板来我房间睡,被我妈发现了,就把我妈推下楼,还威胁她不能告诉我,而且她居然还打算毒死我妈,要不是品晏正好看见,偷偷告诉我,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她这么丧尽天良!”

手心沾了肩膀上的血,她抹抹裤管,问:“你当时怎么不离婚?”

“怎么不离?她不签呀,说要多少钱才肯签字,还找她“客兄』来家里打人。人家有黑道背景,还认识什么议员的,我一个小老百姓能跟谁争?我去警局报过案,给我吃案,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杀了她大家都解月兑!”邱国彰说得涕泪纵横,他抹抹人中鼻水,又说

“不要以为家暴只有男人对女人,女人也会的!她打不动我,找人来对付我呀!我被他们怎么样倒没关系,我妈那身子禁得起几次这种惊吓?还有品晏的安危我也不能不考虑。”

黑道、议员……巫香兰不明白其中利害,但生前从新闻中大略知道有些官员和黑道确实有勾结。官员做坏事未必会被逮,要邱国彰这么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斗?难怪他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那你自己……”她想了想,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问:“你怎么也死了?”

“太紧张。把她杀了之后怕被发现,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尸体,想到那条大和溪平时也没什么人,才骑车把她载到那里丢了,回程时要按煞车却催了油门,才撞上路树。本来打算杀了她之后,赶快带我妈和品晏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却没想到也赔上自己的命,结果我只能用这个样子陪他们。”

邱国彰擦掉眼泪,笑了几声。“警察查到我身分,来我家要我妈和品晏去认尸时,我妈一度昏倒。我看她那样,那个当下很后悔。知道那女人去告了我一状,让大家忙着缉捕我时,我更后悔怎么没砍花她的脸!要不是妖王好心帮我,我现在早被抓进地府了!”

“怎么你会认识那个妖王?”她曾被他抱在怀里,近距离见过他;她记得就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他的好看是妖媚的,和钟靖那种纯男性的俊美不大一样。

“他是管理妖界的。其实你看得到的那些花草、树木都有灵,我妈脚还能走时,很喜欢养花,有时在路边看一些调皮的孩子随意折花、拔树叶,她都会去劝阻。那些花妖、树妖感念我妈,把所有事告诉了妖王,所以他来帮我,他教我一点可以防身和攻击的法术,还有结界手印和咒语。”邱国彰看着她笑。“你看,妖界都比人还有情有义呢!”

“所以,你还要这样子继续下去?”

“这样不好吗?我不去地府不是要逃避我杀了那个女人所该承受的罪,是因为我家里这一老一小还需要我,等他们……他们不需要我了,我自然会去报到。”

她听着听着,心里酸疼,眼睛不知怎地变湿了。其实他再恶劣,也只是个为了母亲、为了孩子的儿子和爸爸,他罪在哪呢?有妖王护着他,或许他这样子下去也不错,还能照顾家里的老小。

“我知道了,我……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开口,我做得到的都会尽力帮你。如果我能拿到一些食物,再给你们送来。”她看看厨房门口,眨掉眼泪,说:“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再过来看看品晏和女乃女乃,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又给我一爪。”

邱国彰这刻总算放下防备。“抱歉,我以为你是来抓我的,你的伤……”

“不要紧,我回去止个血就好,反正都是死魂了,总不可能失血过多又再死一次吧,哈哈。”她爽朗笑笑,摆摆手就要离开。

“姐姐,我陪你出去。”邱品晏跟上她。

“不用啦,我自己知道怎么出去。”

“我顺便要去尿尿。”

“你去哪尿?”厕所不就在一旁?

“尿屋子外围,可防鬼差靠近。”回答的是邱国彰。

“那不是驱魔用的吗?”鬼片都这样演。喔,还有黑狗血。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但妖王说童子为纯阳之体,代表着无限的生命力,全身满是阳气与元气,就连尿液也保留着真元之气,自古以来便是药引,也是道士辟邪用的法宝。童子尿能辟邪驱鬼,自然也能躲开鬼差的追捕,不过也只是对道行低昀鬼差有用,如果是钟馗,根本起不了作用。”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进屋前品晏会在门口冲水,她看着他,说:“你真体贴,担心我也怕你的尿,就先把尿冲掉对吧?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香兰姐姐,明后两天周休我都放假,你会来我家吗?我想去外面画画,你陪我好不好?因为回家功课有写生,我想去溪边画画。”

“好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我看我们早上去画好了,约九点好不好?九点你到屋外带我,要不然我进不了你家。”她笑咪咪地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事——那王晓清这样恶毒,伯公手里的善恶簿难道没记载?

***

“哟,我说香兰小姐,你这两日忙什么,老不见你啊?”巫香兰一回到福德神庙,被正要出去的福德神逮个正着。

“没有啦,伯公你也很忙啊,我这两天也很少遇上你。”瞧那虎将军随在一旁,一双虎目贼溜溜往她腿瞧,她忙移步,边问:“你要去哪?”

“去找大同里的土地,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他模模大老虎的头,道:“这大花今天都没出去,要闷坏了,你回来正好,我就带它去走走,让它自个儿去找新鲜事,免得它又想逗你玩。”

“啊,那你快带它去,庙里有我顾着。”她笑着说。她知道所谓的进展是指邱国彰的下落,她明知道却不说,心里是有些心虚的。

埃德哈哈笑,拄着拐杖往外头走去。“大花,你瞧你,你老瞪着人家的腿,现在她怕死你了……是说,香兰,外头是很冷吗?你穿那件外套不会太热?”福德神突然回首,望着她身上的外套。

她运动外套上有血迹,为了不引起谁的注意,她赶忙下去光明圣地买了件厚外套穿上,以掩饰血迹。

“啊?喔!因为啊……咳咳……”她咳了几声,才说:“我今天喉咙不大舒服,好像是感冒了,才想说穿厚一点,免得真感冒了。”

“哪有死魂会感冒的?你第一天当鬼呀?”

巫香兰愣了下,笑说:“对,我忘了我现在不会感冒,呵!”

“你真不长记性。”福德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巫香兰忽然想起了善恶簿,她快步到神像前后翻找,又在底下的虎爷雕像附近找着。她印象中看过伯公翻着那本善恶簿,也见过他端坐在庙公平时使用的那张办公桌前,提笔记录着他访视居民的内容……对!她穿墙进入办公室,拉开办公桌抽屉,一阵翻找后,总算在一本捐款功德簿下看到那本善恶簿。

“就是这本!”她欣喜地欢呼。翻开时,笑意瞬间凝在唇畔,她不相信地翻了好几页,纳闷道:“怎么会是空白的?我明明看他在上面写东西……”

“若你要找福德正神的善恶簿,你手中那本便是,但那内容仅有土地他自己看得见。他为何敢将善恶簿放在庙公的办公桌里?因为庙公看不见,就如我手中的伏魔册,内容也仅我能瞧见。”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原来是这样,那……”话音倏然顿住,巫香兰回身,那显眼的白长衫令她瞠眸以对,片刻,才讷讷开口:“师父……你、你怎么来了?”

“恰好经过。”是特意来找她。昨夜她身上带着妖气,他便觉她有古怪,原想今日悄悄随她身后,见她究竟在做什么,怎料他一早过来时,她已不在庙里。

“……真巧啊,哈哈。”巧到被他发现她偷看善恶簿,她干笑两声。

“你翻土地的善恶簿做什么?”钟靖负手而立,藏在角落,他身影陷在黑暗间,教人瞧不清他神色。

“没、没有啦!”她谎慌张张将善恶簿置回原位,推上抽屉。“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他自阴影中走来,冷肃的面庞真有几分威严。

“就只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容。好比说……嗯……像是里面有没有记载每个人的心情?”想了想,巫香兰又说:“我打个比方好了。如果有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可是杀人的那一个是有原因的,那这善恶簿有没有那个杀人犯的心情?”

“没有。”他在她面前站定。“杀人便是杀人,还管他杀人的心情?”

没有的意思是,善恶簿记录着每个居民一生的善与罪,但没记录背后理由?这样子根本不公平呀。于是,她说:“杀人也可能是不得已的呀,可能他被被害者欺压很久,才会大爆发。”

“这便是为何人死后,各地福德会先将死魂引至城隍殿的理由。先到城隍爷座前去说,有何委屈道个清楚,判官再依据生死簿,才能给个公平的判决。”

“判决真的会公平吗?都杀人了免不了要下地狱受苦吧。”这些日子下来,她也明白阴间司法和阳间差不多,走的模式也几乎一样,所以邱国彰就算情有可原,也一定有罪。阳间有因受委屈杀了人但可以无罪的吗?没有啊。

“未必。同样偷取他人财物,若偷的是富有人家,偷的理由比方说是家里穷困,实在挨不了饿才偷窃,这种情况的罪责,和习惯偷窃,并且不管偷的对象经济如何,就只为偷来满足自己物欲心的罪责是不一样的,前者较轻,后者为重。”钟靖目光沉沉,问:“是谁杀了人么?他情有可原么?”

巫香兰眼一垂,忙摆手说:“没有啦,我只是随口问问的。”她忘了肩伤,这一摆动牵动了肩上伤口,她嘶一声,下意识地缩了下肩。

“你受伤了?”他留意到了她的表情,目线落在她肩上,隐约可见深色布料上还有一抹更深的湿痕。“这衣裳新买的?是为了遮掩伤口么?”

他一语道破,她心虚地说:“反正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引起注意。”

钟靖单拿搭上她左肩,脸庞一低,凑在她颈侧嗅了嗅。果真有妖气。

怕被他发现什么,巫香兰退了步。“其实就只是……我在路边看到一只狗,觉得可爱就去逗它,想不到它用爪子抓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