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在她眼前的是成群的海寇。
猎鹰在船上方盘旋,不时发出刺耳尖锐得令人感到不祥的叫声。
在她身旁的则是海寇的头子。
阵阵海风迎面吹袭而来,风中夹带着一股又咸且微甜的气味,闻起来有些熟悉……对了,和方才他靠近她时闻到的味道相同。
“首领来了!”
“首领,这艘船上什么也没有!”
白忙了一场,海寇们忿忿不平的叫嚷着。
水珍珠这才稍稍回神,望向那些激愤的海寇,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
她又不是搭船去游山玩水的,这艘船上当然什么也没有。不过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带些可以打发这些海寇的玩意儿或许会好一点。
“不对!这艘船上有个女人!”此时,矛头再度指向水珍珠。
“有女人又怎样?”
水珍珠一头雾水,搞不懂她在船上是哪里碍到他们了。
刺耳的问话彷佛瞬间敲醒了众人的神智,海寇纷纷转移目标,似乎有个女人在船上这件事比空手而归还要来得糟糕。
“这女人是从哪儿上来的?”
“对啊,怎么会有女人呢?”
“带女人出海是会被诅咒的!”
一个个杀人抢劫不眨眼的海寇在看到水珍珠后,什么气势胆量都抛到一旁,彷佛她比任何鬼神都还要恐怖。
柳眉微挑,水珍珠发现他们似乎很怕自己。
她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压根无法阻止他们,多她一个女人又有何差别?何必说得好像天要塌了般严重。
“快把她扔下去!免得招来不幸!”王琥大叫。
她将目光调向尖锐刺耳的声音来源。
虽然王琥起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也有一副刚强勇猛的身材和相貌,偏偏说话嗲声嗲气,指着她的时候还用莲花指,看得水珍珠浑身一震,猛发冷颤。
她认得这个声音,就是方才令她直打哆嗦的“娘儿们”。
“你是谁?”她暗暗在心里记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恶心反胃的感觉。“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水珍珠藐视的话语刺激到王琥。
只见他两道粗粗眉毛像两只毛虫蠕动,瞪大一双狭长的眼,怒道:“咱家可是船上的大副,若要说谁有资格说话,妳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才要闭嘴!”
咱家?依她看是“奴家”吧!
“大副又如何?”水珍珠不屑一顾,轻视得很明显。
她可是艳府水家的二当家。
首次被人如此彻底的瞧不起,对方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差点让王琥气得一把将她扔进海里。
“首领,快离开那女人,她会给船上带来晦气的,要不,现在就让咱家把她扔进海里!”王琥拚命想将沧澜从水珍珠身旁拉开。
偏偏沧澜文风不动,站得直挺挺的,比他高出半颗头,身材亦比他来得魁梧的王琥,硬是拿他无可奈何。
水珍珠真想搓搓两臂,克制鸡皮疙瘩继续冒出来。
要命!真要说,王琥可能比她还像个“女人”。
看出王琥眼中对那男人的爱意,她实在无法放任自己的眼睛继续盯着王琥,趁作呕前别开视线。
“首领!”王琥跺着脚,直想拉开沧澜搁在水珍珠腰上的手臂。
沧澜不动可不表示水珍珠不受影响,一个雄壮刚勇的大男人不断在她耳边嗲声嗲气的“娇斥”,任何人受得了才有鬼。
“你──”就在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想制止王琥时,沧澜开口了。
“够了,王琥。”
他一声令下,王琥立刻乖乖松手,看着她的眼神虽然不甘心,但对上沧澜时眼底闪着异常火热的崇拜。
见状,水珍珠睨了王琥一眼,“分不清昼夜的鸡总算不叫了,耳根子清净不少。”
“妳说谁是鸡了!”安静下来的王琥又开始叫个不停。
这种人都可以成为大副?依她来看,这群海寇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指名道姓了吗?”水珍珠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话一说完便不再搭理王琥。
“妳这婆娘──”王琥伸出手欲掐死她。
“我说够了。”沧澜发出低沉的喝止声。
王琥不死心的狠瞪水珍珠,不甘愿道:“是。”
水珍珠还想再说什么,腰间收紧的劲道使她收回目光,重新望着他。
“别再挑衅他。”沧澜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张了张嘴,她原想顶回去,表示自己不将他这个海寇头子看在眼里,同时挫挫他的气焰,可下意识又察觉这个男人不好惹,只好作罢。
“哼。”轻哼了声,她拉扯着他的手,“放开我。”
烦人的夜,恼人的一切。
饶是她现在算个人质,可能否让她用自己的双腿好好站着?都已经拿绳子绑她了还不够?
沧澜睇着她,唇畔勾起慵懒的笑,靠在她耳边轻喃:“这整船都是男人,妳确定真要我放开妳?”
阵阵的热气喷吐在她的耳壳,不习惯和男人如此接近的她想退出他的怀抱,怎奈力气赢不了他,又不想表现出退怯的模样,只得腰杆打直强撑着。
“是男人又如何?”整船都是男人,难道强搂着她的他就不是?
沧澜凝视着她闪避的眼,猜测她的心思。
人在他怀中,她以为自己能轻易的逃走?
“妳以为妳逃得掉?”薄唇勾起的弧度煞是刺眼,他又道:“别忘了妳现在大海上,若妳认为妳能游回岸边,我可以马上把妳扔下海。”
没错,在大海是不能逃。
水珍珠只得认清这点,但他的话令她没来由的一阵怒火攻心,带着肃杀之气的媚眸直射向他。
“若这是我的船,我一定毫不犹豫把你剁碎了喂鱼。”
“这艘船本来就是妳的。”沧澜突然这么说,接着语气更加挑衅,“妳可以把我剁碎喂鱼了。”
话落,他松开紧搂着她的手臂,双手张开,一副随时欢迎她将他大卸八块的从容。
这可恶的男人!
“你何不自己跳下去?”水珍珠皮笑肉不笑的顶回去。
是啊!这艘船“本来”是她的,现在变成这样了,送她都不要!
“需要我把妳扔下去吗?”对于她的反击,沧澜丝毫不看在眼里。
“你!”水珍珠气得瞠目结舌,围绕在四周的厉鬼们则咯咯发笑,惹得她又是一阵怒瞪。“真该打断你的腿,拿针线缝紧你的嘴,让你不能走也不能说话。”
“感谢妳提醒我该怎么对待人质。”他不痛不痒的接招,还以颜色。
这男人嘴还挺利的。水珍珠暗忖。
“伶牙俐齿。”她嗤道。
“是妳承让了。”他反将她一军。
软女敕的素手掐成两个小拳头,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完全激怒了她,她知道假若自己破口大骂就输了,是以她抿紧唇,在确定自己能冷静开口前,暂且休兵。
一旁的鬼怪们看到她有苦不能言的模样,高兴的又叫又跳,瞧得水珍珠心里越发不爽。
“笑笑笑!等哪天做鬼,看我会不会放过你们!”瞪大一双媚眼,水珍珠咒骂不已。
发现她瞪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喃喃自语,沧澜不禁感到怪异。
“妳在跟谁说话?”
这女人似乎古怪得紧。
方才在舱房里也是,一打开轿帘便吹出一阵怪风,而后自言自语的情况始终不停,难不成……她是个疯子?
水珍珠被他的疑问一惊,直觉就要否认,幸好在一旁看不惯的王琥出声试图引起沧澜的注意。
“首领……”
“我在问妳。”没有理会王琥,沧澜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
明眸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很快又被她粉饰太平。
“我哪有说话?你看到我在跟人说话了吗?”她故作理直气壮的态度,为的就是不让他发现自己怪异的地方。
没必要跟一个海寇说明她看得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大概没发现说出来的话就叫不打自招。
沧澜嘴角噙着兴味盎然的笑。
瞅着他诡异的笑,水珍珠没再说什么。
“老崔,把船长带来。”沧澜突道。
他的眼神转瞬间变得莫测高深,像极了她的大姊水胭脂。一阵冷颤由背脊往上升,小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被他拉回怀中。
他想干嘛?
腰部被一条铁臂紧紧箍着,水珍珠上半身不断往后仰,嘴上不投降,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戒备。
饼了一会儿,船长被两个彪形大汉架了过来,接着被扔在沧澜面前。
沧澜低首俯视着船长,神情是一片的冰冷无情,“她是艳府水家的人?”
碰上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海寇,船长吓都吓呆了,连声称是,“是、是,她是艳府水家的二当家!二当家就是她!”
水珍珠简直无话可说。
眼前趴伏在地求饶的好歹也是领她艳府水家薪饷的下人,怎么敢如此简单的出卖主子?
“你……去死好了!”怒极了的她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咒骂,恶毒的诅咒冲口而出。
唰!
大刀劈风的声音扫过她耳旁,上一刻还跪地求饶的船长,下一瞬脑袋跟脖子就分家了。
“唔……”瞠大了眼,水珍珠想别开视线,却又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咿咿唔唔地,她好半晌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单音,小脸更加面无血色,纤手指着地上那颗头颅,说不出话来。
一条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凝视着那双来不及合上、泛着恐惧的眼,然后……依附在她四周的亡灵又多了一条。
“你、你……杀了他?”拧起柳眉,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确定。
那个人……她的船长,虽然看起来是个不认真工作且会出卖主子的家伙,可罪不致死吧?
“妳说希望他死。”沧澜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没有感情,活似方才仅是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茫然的大眼对上他,“是我希望……的?”
她不过是一时气急才会月兑口而出,并没有要他杀了船长呀!
“没有人教过妳话一出口便要负责吗?”沧澜一双似海又似湖的瞳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他没有疑惑,相对于她的迷惘,更突显出他的自信。
“你一直是这样?”她未曾感觉到如此迷茫困惑,明明砍下船长头颅的不是她,却被他说得好像该由她来负责。
身侧那个捧着头颅的鬼魂哀怨的睇着她,彷佛亦认定她才是杀人凶手。
但,人真的不是她杀的呀!
对!人不是她杀的!
“是你!杀人的是你!”迷茫的大眼恢复了澄澈的光彩,找到解答后,她边指责沧澜边用被绑着的双手用力一推,没想到竟真的把他推开了。
咦?他这么好推开吗?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水珍珠很困惑。
“是我杀的又如何?”沧澜唇角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微笑,“妳说,我也只是照做。”
眼见船长的亡灵一会儿看着沧澜,一会儿又看着她,水珍珠急急的辩解,“你别乱说,他会误会的!”
亡灵对事情的好恶分辨就像孩子一般,早失去活着时的智慧,看事情常常只看表面,任由他乱说下去,往后跟着她的亡灵又要多一个了!
“谁误会?”
惊觉自己说漏嘴,水珍珠马上改口:“死者!你这样随口胡诌,对死者是一种不敬!”
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这些鬼东西?真是不公平到了极点!
沧澜的表情染上怀疑,却又很快被了然取代。
这女人说话总是疯疯癫癫的。
“在这艘船上,没有人能够挑战我的耐性,死人不行,更甭提妳。”幽暗不见底的眸子比黑夜笼罩的大海还要深沉,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强势。
“当今世上亦无人能够挑战我所拥有的权利,当今圣上不行,更甭说你。”水珍珠无法管住自己的嘴,硬是应了一句。
连皇帝都要收她做义女,在商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艳府水家人,的确是没人能反抗她的命令,而今她却碰上一个满不讲理的海寇,不使出全副心思对付他,一不小心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平时应付那些讨价还价的商人都没这么累过,她觉得自己必须好好睡上一觉,歇息歇息才能和他对峙。
“要不,试试谁说得对?”
水珍珠还来不及回答,便被插话。
眼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王琥再度发难,“首领,不能让这个女人留在船上!”
王琥一起头,海寇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船员们都知晓这个禁忌──在海上是禁止女人上船的,那会招来不幸的厄运和诅咒。
“如果遭到诅咒的话……”众海寇互看了一眼。
“是啊!”
最后他们齐声道──
“首领!请您下令!”
“立即回港。”水珍珠毫不含糊的下令,好似她才是这艘船的主事者。
众人看向她,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把船开回港去。”他们要怎样她不在乎,既然船上不能有女人,那就把她送回港口。
她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吃碗猪脚面线去去晦气!
这看似娇柔高雅的水人儿命令起人来,还真有几分气势,不少海寇畏了声势,游移不定。
“把她丢下海里便成了!”王琥出声反驳。
把船开回港口?为了护送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回家?搞清楚,他们可是海寇,凭什么要他们听她的话?况且,她现在可是他们的阶下囚,不是座上宾。
“叫你闭嘴,你这只鸡当真听不懂人话?”水珍珠不用跟王琥比大声,三两句话就让他气得头顶生烟。
“臭婆娘!老子今天非宰了妳不可!”王琥大步想冲向她,一旁赶紧有人向前阻止。
水珍珠则是骄傲的别过脸,对于王琥一点也不客气,更不害怕。
依她看来,这里难对付的只有那个海寇头子,其它的她一概不看在眼里。
“得了,就让她自己跳。”沧澜开口了。
众海寇先是愣了愣,接着爆出兴奋的欢呼──
“好呀!”
“让她跳、让她跳!”
“快拿木板来!”
看着过于亢奋的海寇们,水珍珠感觉只有自己是不晓得接下来要发生何事的人,而且她还是事件的主角。
她的目光对上沧澜,只见他笑容很是邪气。
跳?究竟要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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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是不变的深远。
海风褪去了温柔的面纱,转眼间变得强劲,吹拂着她的衣袂窸窣作响。
好冷。
水珍珠一如在陆地时高高在上,垂眸凝视着的却没有一张是她熟悉的面孔,而是为数众多的海寇。
场景仍未改变,她并没有回到陆地上,舍弃了几乎被火烧尽的艳府水家的船,来到海寇们的船上,她站在临时在船舷上搭起的木板上,无怪乎她“高人一等”。
沧澜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几乎是她身长一半的猎鹰就停在他的肩上,一人一鹰散发出相同的气势,掳获着她。
“跳呀!”
“快跳下去!”
“把她推下去!”
一群海寇红了眼,对着她叫嚣。
杀人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能看到有人自个儿跳海喂鱼似乎更让他们兴奋。
如今她终于了解他的意思了。
站在如此接近海面的地方,水珍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背的怨灵魔物不少,那脆弱的木板除了要支撑她的重量,彷佛也被无形的“重量”给更压下去了许多。月光下,海面波光粼粼,使她得以目测出自己与海面的高度,若真的跳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跳下去?她又不是疯了!
强烈的海风吹得她娇小的身子,随时可能被扫进海中,但她没有屈服,连吭也不吭一声,傲然的挺起背脊,艳媚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天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体力,现在就连站着都很费力,可人群的催促狂叫影响不了她,就连狂肆的海风都撼动不了她分毫,一双怒火喷灼的媚眸直瞪着他。
可恶的男人!
骄傲的女人。
沧澜暗忖,绿眸流露出讪讽。
饶是站在船舷搭起的木板上,她仍是不求饶,虽然他能看得出她全身发颤,但她伪装出的气势更能斥退人。
“女人,叫妳快点跳下去呢!”王琥凉凉的朝她喊,终于可以报方才的仇。
没有移开视线,水珍珠朝着脸带刀疤的男人,坚定的拒绝道:“我不跳!”
凭什么要她跳下去?没能保护好她是船员们的过失,敢抢她艳府水家的船更是他们的错误,照理说他们应该把她送回港口才是,这会儿反而绑着她的手要她跳下去?
想得美,真是做春秋大梦。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王琥抽出腰间的大刀,抵着她的腿,要挟道:“快跳,再不跳就砍了妳的双腿!”
脚下的木板又沉了一些,水珍珠的心也跟着下沉。
“我说了不跳,有本事你就砍断我的双腿让我落海,不然便是一刀抹上我的颈子再把我扔进海里。”她凛然的傲气即使在生死关头也绝不低头求人,挑衅的说:“否则,我绝不跳。”
被她的气势震慑住,王琥举刀的手僵在半空中。
蓦地,沧澜发出朗笑,笑声伴随着海风传进她耳中。
“砍了妳的腿?杀了妳再扔进海中?”他那与她不相上下的狂傲目光紧锁着她,“妳以为什么原因才要妳自个儿跳下去?”
水珍珠的眸心透着疑问。
“你们说呢?”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他反倒问着众人。
“当然是因为这是海寇的乐趣呀!”海寇们齐声道。
他给了她一记“听见了吧”的眼神。
水珍珠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还不如把我平安的送回港口!”似乎只要面对这个男人,她便会耐心告罄,不能克制的咆哮。
“送妳回港口?妳当我们这是官船吗?这可是海寇的船呀!大小姐。”王琥讪笑道。
“是啊!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呢?”其它海寇也插嘴,脸上神色一如王琥般,彷佛她说的是天大的笑话。
“再说,妳可是艳府水家的二当家,若艳府水家发现妳在咱们的手上,这一去岂不自投罗网!”
他们都敢大剌剌的袭击艳府水家的船了,还会怕市舶司?水珍珠暗骂。
“带我回去,我保你们没事。”倒大楣的将会是决定雇用那些没用船员的主事者。
“若妳真想回去,何不试试自个儿游回去?”沧澜的话再度引来一阵讪笑。
“既然我‘不小心’上了你们的船,护送我回去也是应该的。”水珍珠对于自己的论调坚定不移,丝毫不认为自己面对的是海寇就必须低声下气。
毕竟,她掌权惯了。
“容我再提醒妳最后一次,我们是海寇,妳也不是不小心上了我们的船,是被我们俘虏来的。”不是侠义之士,也不是以救人为己任的英雄,更非正派行事的君子,他们可是作奸犯科的海寇。
虽然和她的距离最远,但沧澜的眼神却让她无法忽视,细致的皮肤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不是畏惧于他,而是那目光过于深沉凛冽,使她忍不住想起大姊罢了。
水珍珠替自己的反应找妥了借口,重新提振士气。
“送我回去。”她不死心的又道。
“我说了妳可以自己游回去。”他的态度可有可无,好像她跳海也行,不跳海也没有损失,反正他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她必须牙根紧咬才没将不堪入耳的怒骂吐出。
不行,再怎么说她都是艳府二当家,那种难听的字眼放在心里骂还可以,若出了口,连她都会感觉自己降低格调,千万不能同这些海寇一般见识。
水珍珠下意识还惦记着方才她月兑口而出的话的下场,所以硬是吞下了那些难听的话。
“首领,在让她跳下去之前,是不是要先剥光她的衣裳?”那料子可值钱了!海寇们贪婪的打量着她身上可以抢夺的东西,以弥补今日的空手而回。
闻言,水珍珠恶狠狠地瞪向说话的海寇。
“艳府水家就是不一样。”王琥模了模随风飞扬的衣裳,“这等料子可不常见。”
寻常百姓决计无法穿上,艳府水家究竟多有钱?
“别碰我!”水珍珠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木板跟着上下摇晃着。
“大副,这艳府水家究竟是怎样的富豪呀?”初出茅庐的海寇对艳府水家的名号还不清楚。
“笨!”王琥朝年轻小伙子的后脑一掌巴了下去,啐道:“艳府水家可有钱了,他们是以卖女人的胭脂水粉起家,却可以做生意至富可敌国的地步,与边关的佟家和湘南的孟家并列。其实艳府水家在长安京的财势早已不可计算了,传说艳府里头埋藏着大批的金银珠宝、珍奇异宝……”
“哼!道听涂说。”水珍珠嗤哼。
话传进沧澜的耳里,他突然站起身,其它海寇立刻往旁边退开,让出一条路给他。
沧澜宛入无人之地,一路向前直步向木板前和她对上眼。
此刻的她站在木板上自是比他高出许多,可他的态度和神情就好似仍然高高在上一般。
可恶的男人又想干嘛了?
水珍珠发现自己只要一和他对上眼,便会像遇到狗儿的猫般竖起全身的毛防备他。
突地,沧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后颈的寒毛更加竖起,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