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奕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找慕初晴的行踪,京里找不到,就沿着出京道路找出去,他甚至亲自上首富唐家拜访,向唐夫人打听慕初晴有可能会去哪里,姿态摆得极低。
然而唐夫人一听到慕初晴离开王家,难得盛怒,她知道慕初晴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离家出走,问题肯定出在王尚奕身上,只说了慕初晴不在唐家后,就命人请王尚奕离府,不想再和他多说。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状况下,王尚奕只能盲目的乱寻,还发下悬赏,只要谁能提供慕初晴的下落,让他寻回她,就有一千两的赏金相赠。
没过多久,王尚奕疯狂寻妻的事情就在京里传开来了,大家才知道原来王家除了原本那一个有名的败家子之外,还有一个跛了脚的双生哥哥,这些年来茗耀茶行都是哥哥在掌理,才没有因为出了一个败家子弟弟,让整个王家都没落。
王尚奕寻妻之事顿时变成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每个人都想去领那一千两的赏金,但就是不知道慕初晴的下落,只能看着悬赏告示干瞪眼。
然后,半个月过去了——
王尚奕一脸疲惫的坐在书房内,脸色明显变得憔悴,新长出的胡碴也无心刮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落魄,难掩失意。
这半个月来,慕初晴一点消息都没有,离开得决绝,他每日都在不停的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没了她,他整个人失心丧志,根本无心理会任何事情,茶行与钱庄的工作也已经搁置半个月,无法振作,只能任由两方的管事忙得焦头烂额,叫苦连天。
他不懂,她为什么狠得下心来,连半点线索都不留,就这样消失无踪,放他一个人痛苦。
难道她都没听到消息,他寻她寻得有多苦,难道她一点都不心疼他,任由他继续消沉下去,无法从苦海中挣月兑?
他不相信她真狠得下心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她绝不是如此无情的女人!
“大少爷。”
吴实推开门,端了一碗粥进来,苦着一张脸试图劝说道:“喝碗粥,填填肚子,免得少夫人还没找到,您就先倒下了。”
“我没胃口。”他语调虚弱的拒绝。
“就算没胃口,多多少少还是要吃一些呀,要是让少夫人知道您如此折磨自己的身子,她可会心疼死的。”
“她真的会心疼吗?”他自嘲的笑着,“她如果真会心疼,早就出现了,怎么会直到现在都还没半点消息?”
“这……”吴实也接不上话了,只能无奈叹气。
他真的很愧疚呀,都是他向少夫人说了那些话,少夫人才会决定离开,早知道当初他就别那么多嘴了,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他真的很担心,少夫人要是再继续下落不明,大少爷恐怕会越来越憔悴,早晚会弄坏身子。
“大少爷!”此时另一名仆人急急冲入书房内,手上还拿了一封信,“这是从聚富钱庄送来的,说是要给大少爷的急信。”
“我现在无心处理公事。”王尚奕头一偏,连接都不想接。
“可是听那送信的人说,不是公事,而是大少爷目前最关心的『私事』。”
“私事?”
他颓丧的表情顿时一振,即刻将信拿过来,拆开阅读。
他迅速的看完了信,激动不己,马上吩咐吴实,“吴实,快去备马车,我要到聚富钱庄!”
“是!”吴实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
王尚奕找她找得心急如焚,慕初晴都知道,她也感到很心痛懊悔,很想回到他身边,但她没有办法,因为她被人给软禁了!
她离开王家没多久,就有人找上她,将她给“请”上马车,然后她就被迫在一间厢房住下,哪里也去不了。
而那一处厢房的所在地就是——聚富钱庄的后头。
她一个人在厢房内忧心忡忡的来回跛步,不知该如何传消息给王尚奕,她人就在聚富钱庄内,她还没有走远。
而示意将她软禁起来的,除了太子之外,还能有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真的想都想不透!
“王夫人,厢房内的地面都快被你给走出一条沟来了,你也该好好坐下来歇息歇息了吧?”
“呃?”
慕初晴停下脚步,才发现太子正带笑的站在门边,像是在看好戏一样。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初晴愤怒的质问,“将我给软禁在这儿,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已经主动离开王尚奕了,难道还不够吗?还是非得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你已是尚奕的弱点,若是放你继续在外头,难保会让与我作对之人得到你,然后反过来威胁尚奕,这样我不就亏大了,得折损掉一个重要的心月复?”宗书律进到房内,姿态优雅的在桌边坐下,替自己倒杯茶。
所以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大叹了口气,问道:“要不然,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我还在思考,在有一个确切结果出来之前,只能请你继续待在这儿。”
宗书律其实现在有些心烦,慕初晴消失了半个月,王尚奕整个人萎靡不振,连聚富钱庄的事情都荒废了,要是王尚奕迟迟无法振作起来,他依旧是折损了一个重要心月复。
情爱这种东西,果真可怕,可以要人生、要人死,甚至完全改变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她,王尚奕居然打破十年来的自我禁锢,走出王家,就只为了将她给寻回去,他看在眼里,真是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王尚奕这一辈子都摆月兑不了心魔,而他也要内疚一辈子,但慕初晴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将不可能全都化为可能了。
但他却无法肯定,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因为他也有摆月兑不掉的心魔,他有太多太多事情得顾虑,无法以平常心看待这一切。
此时厢房外的穿廊上突然传来急急奔走的脚步声,过没多久,王尚奕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满脸的憔悴心急。
“初晴!”
“尚奕!”慕初晴又惊又喜,没想到他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初晴,你真的在这里!”王尚奕激动的冲进房,与她紧紧相拥,开心得眼眶泛泪,几乎要流下男儿之泪。
煎熬了半个月,他终于见到日夜都挂心的心爱之人了,看到她平平安安的,他内心的所有担忧全都烟消云散,彻底松了口气。
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体温,即刻洗懈了他疲惫的心魂,内心的感动已经无法言喻,只能一直紧抱着她,让她明白,他有多么想她,想到心都快碎了。
她也紧紧回抱着他,眼角泛起湿意,他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她光看就痛心不已,真不敢想象这半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早知道她的离开,会让他这么痛苦,甚至生不如死,她绝不会轻易做出这种决定,用自己来折磨他!
宗书律讶异的挑了挑眉,王尚奕怎会突然找到聚富钱庄来?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他也在的时候来,到底是谁向他告的密?
王尚奕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将慕初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你在这儿,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在这儿很好,你别担心。”她眸光泛泪的笑着摇头。
“这样就好。”在确认了慕初晴的安好后,他才转头瞧向宗书律,一神色拟重,“殿下,我想咱们必须要好好的谈一谈。”
“我想也是,你坐吧。”宗书律也一整神色,没了刚才的笑意。
王尚奕牵着慕初晴在桌边坐下,以非常认真的口气说道:“殿下,你不必担心初晴出现之后,咱们俩的关系会有任何改变,甚至您更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有贰心,会更尽心尽力的帮助您。”
“怎么说?”
“因为我不会让在乎的人因为自己的背叛而连累受苦,包括初晴,还有我的家人,为了让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生活,我当然不会做傻事。”
他知道宗书律的心结难解,但他的心结都有解开的一日了,难道宗书律不行?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着说服宗书律。
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王家所有人、为了宗书律,他真的很不想与宗书律反目成仇,但如果宗书律真的执迷不悟,始终容不下慕初晴,那么就别怪他翻脸不留情了。
宗书律微蹙起眉,在王尚奕知道慕初晴是他藏起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在危险的边缘,他要是处理不好,或许他就要多一个敌人了。
现在反倒是他处在不利的状态,只要一个闪失,就会输得凄惨。
“只要我心爱的人始终待在我身边,你就不必担心我会反叛,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反倒是好事,事情不是每一次都会往坏的方向发展,我和之前那个人的状况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人心是会变的,你现在说得信誓旦旦,又怎有办法肯定,将来就一定不会变卦?”
“有一句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您是否愿意给我,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赌一赌我到底会不会变?”他笑了笑,“做大事之人,必要的冒险是一定的,才会有大成大败,而您……是否有这个勇气冒险?”
宗书律眸光一锐,王尚奕倒是使出了激将法,他要是不答应,不就表示他没做大事的胸襟气度?
宗书律冷笑了笑,“尚奕,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为了保下她,你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那也得殿下赏脸不可。”王尚奕适时的摆低姿态。
“罢了。”宗书律摆摆手,“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他妥协了!慕初晴欣喜的瞧着王尚奕,她终于不必再被关禁在这里,可以和他回家了!
但王尚奕还不打算离开,“还有一件事,请殿下成全。”
“什么事?”
“还留在王家的那位孟娉婷,请殿下收回去吧,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成亲贺礼,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留在王家太过大材小用,我相信殿下可以替她安排一个更好的位置,为殿下效力。”
“你倒是得寸进尺了。”宗书律冷睨了他一眼。
王尚奕毫不畏惧的与太子对视,反正他已经豁出去了,没什么好怕的。
宗书律笑了笑,倒是转而瞧,向慕初晴,“你是个有福气的女人,现今甘愿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的男人,犹如凤毛麟角,难得一见。”
他这是拐个弯应允了!
慕初晴开心的低头道谢,“多谢殿下成全。”
“这样你们总甘心走了吧?”
王尚奕开心的挽住慕初晴的手起身,两人再次向太子行礼后,才转身离开厢房,已经迫不及待回王家去了。
而宗书律则是一个人继续坐在厢房内,淡淡喝茶,神色有些木然。
“这样皆大欢喜,不是挺好的?”换苟又卿站在门边,笑意盎然的说着。
宗书律没有转过头,背对着她质问道:“是你泄的密?”
“说泄密太严重了,我是为了自保呀,再不让尚奕找到他心爱的娘子,我一个人忙钱庄的事忙得没日没夜,到时你折损的不会只有一个心月复,而是两个。”她指指自己。
“啧,一堆歪理。”
“殿下过奖了。”她毫不在意的继续笑着。
宗书律将茶杯放下,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偏执过了头了?”
“殿下心中已有定见,不必我回答,想必殿下也已经知道答案了。”苟又卿非常巧妙的四两拨千金,将问题反丢给他自己。
“是吗……”宗书律自嘲的苦笑,倒是没有继续逼问,独自一人沉思起来。
王尚奕的心魔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他的心魔,又有谁人能解?
或许,永远都无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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