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这回您休想再撇下我了!”
“水……水儿?”
“爷,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都起来吧!”南宫策冷着脸让跪满一地的女人起身。
这些都是他的后宫,见到他回到长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赶来了。
只是这群女人听了他的话并末就此起身,仍旧跪着不动。
谢红花不舍太丽跪得脚酸,跑去扶她。“皇上要你们起来,不用跪了。”以为她们没听清楚,她再传达一次。
太丽瞧了眼高玉贤,可不敢真的就站起来,朝谢红花摇了头还是继续跪着。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不禁呐呐地问。
“怎么了?咱们被丢在长沙无人闻问,不像你,得以留京伴君侧,自然不知咱们的苦!”有人埋怨的开口。她们可是盼到皇上回长沙验收新宫,这才有机会前来一吐怨气的。
“是啊,咱们在长沙望穿秋水的等着皇上将咱们叫回去,可左盼右盼,什么消息也无,咱们被当成弃妇了,呜呜……”像排练过似的,大伙哭哭啼啼的。
谢红花这才双颊染红。是啊……她自私得几乎忘了她们的存在,那人复位后,她们都还留在长沙,并未被接去京城,想想被丢在这里无人闻问,不知受到多少讪笑,日子应当过得很苦闷吧?
有些自责起她居然只想到自己,却忘了她们还在长沙苦苦等待圣上的召唤。
“谢姊姊,都是我不够娴熟,才无法在皇上左右侍奉,不过多亏皇上有你伺候着,我在长沙也就不那么感到愧疚了。”高玉贤“含泪”说。
她更无颜了,自己独占君宠,竟不管她们死活。谢红花内疚得不得了。“这个……皇后别这么说,皇上身边还是少不了你们的……这次回京,你们就——”
“水儿。”脸色极其难看的男人出声了。
她牙一于咬,才不管他。“回京时,咱们一起!”
南宫策脸孔罩黑。“你这女人敢替朕决定这种事?!”他发怒的说。
她自知胆大妄为,可同为女人,要她对这群后宫女人的处境无动于衷,她如何做得到?“皇上,我的爷,您就答应吧,让她们随咱们一起回京,好嘛!”她撒娇的说。
她无意中发觉他喜欢听她唤他爷,之后若有求于他,她必定换个口气,唤他一声爷,这回如法炮制,瞧他神情总算和颜悦色多了,至少没一副想宰人的模样。
他视线投向那群还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女人。“你们真想随朕回京?”
“当然,天下哪有后宫不在帝王身边的,臣妾们企盼能与皇上长相厮守啊!”
他闻言森森一笑。“朕明白了,你们若真想回京,那两天后就随朕回去吧!”
竟是答应了。
众女一听大喜。她们就可以回到京城那象征权势的中心了。
“多谢皇上恩典!”几个女人立刻欢天喜地的谢恩。
虽然她们惧怕南宫策,更怕极他之前的“临幸”手段,但是,身为后宫后妃,却被远抛他处,形同流放,对家人也无法交代,自己面上更是无光,因此,无论如何,牙一咬,就算命不要也得跟着南宫策走,紧守后宫后妃的名位。
“这会都可以起来吧,别跪了!”谢红花马上笑逐颜开的说。
斑玉贤这才带头起身,太丽也才有胆子跟着站起来,站直身后立即感激的望向谢红花。
两人如姊妹般相视一笑,这互动瞧进皇后眼底,她眼角微微紧眯了下。
“皇上,那咱们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您起程时才来得及跟您一道走。”高玉贤朝南宫策道。
他手一挥,让她们走了,但太丽被谢红花留下,问及她父亲的事,得知她父亲并未受到临南王叛变的牵连,不禁也为她高兴。
两个女人一聊,竟忘了身旁还有个容不得被忽视的男人,南宫策脸一板,只容忍了一刻,便拎了自己的小虫子就走。
水宫龙池宽广,池中画舫凌波。
棒日便要起程回京,今日一早,南宫策放行让谢红花去见过在长沙养病的兄长后,下午便领着她登上画舫游龙池,画舫有三层楼高,登上顶层船板,得以尽情欣赏池岸风光。
画舫上,谢红花一身鲜红装扮,发上簪着几朵清晨才摘下的清艳红花,整个人瞧起来容光焕发,高贵华丽,可惜脸上却没有半点愉快的表情。
南宫策见了没理,由贴身太监伺候着入座,李三重在船板上设了舒适的躺椅,供他享受的躺卧其上赏景。
“不是说国库已空,您还这么奢侈,搭什么画舫,简直浪费钱!”她气鼓着脸的指责。
自大的家伙还是恍若未闻,眼睛飘向外头层层迭迭的美景,异常极意:
“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双手叉腰的站在他面前,态度恼怒。
李三重见怪不怪,还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来骂。
她没空坐下,顾着与男人“讲道理”。
“皇上?!”
男人被烦久了,终于轻蹙了剑眉。“国库空虚补回来不就得了。”
“说得容易!如何补?”
“朕又不是二哥,要补库有什么难的,这钱动脑赚就有。”他自信道。
她有些无言了。这家伙不仅拥有治世奇才,还是个经商高手,之前满盈的国库就是他赚饱的,否则怎么够他这些年的锦衣玉食。
至于已经自缢的道元帝同样挥霍,但赚钱能力就差多了,才会把钱花光后补不回来,只能想着如何压榨百姓取财。
“好吧,就算您很会赚钱,但也得晓得节俭是项美德吧?这样乱使钱总不是好事。”她苦口婆心。
“嗯,有道理,李三重。”
“奴才在。”
“听见了没?之后要开源节流,这钱别乱使,诏告下去,给后宫的月银从本月开始减半。”
他话才刚落,正登上船板的高玉贤听到,脸庞瞬间绿了,谢红花瞧见,气恼的谴责他。
“我要您省的是无意义的花费,而不是去苛刻后宫。”她气急败坏的说。
南宫策笑了笑。“苛刻后宫?”他瞄向皇后。“你来是要禀报这个月后宫开销的吧?”
斑玉贤脸还绿着,表情僵得很。“是……”
“多少?”
“上个月后宫开销……一百八十一……万两。”她艰困的报出。才听他要缩减后宫的月银,这会报这个数字出去……
“天啊,这些钱都可盖上三间大型学堂了,而这只是后宫一个月的花用?!”乍听之下,谢红花立刻惊呼。
斑玉贤尴尬不已。“后宫人也不少,皇上又不在长沙,大伙苦闷,就常举办些歌舞晚宴排解寂寞……”
“啊?”谢红花哑然了。
南宫策则是冷听听一笑。“那么,有了夜夜笙歌,应该也就不寂寞了吧?”
满脸通红,高玉贤头垂得快要落地了。
“哼。李三重了听好,后宫月银不只减半,而是减半再减半!”他冷声重新下令。
斑玉贤听了,牙咬到都要崩了。
谢红花感到很不好意思。都是她多事才害得后宫月银被狠砍!她歉意的朝皇后望去。
皇后也正好向她看来,那对她恼恨的眼神来不及收,被撞个正着,一愣,最后干脆讪讪地别过脸去。
她怔了怔,登时无言。
“皇后,画舫要开了,皇上请您可以回去了。”李三重走至皇后身侧道,言下之意,圣上可没要她同行。
斑玉贤面容难堪地扭了下,只得转身走人。
谢红花对她觉得抱歉,想留她,但又怕,如此反倒有喧宾夺主之嫌,也就没有叫住她。
画舫驶离了岸边,在池中游行,视野与昨日在陆地上步行浏览时大搞不同,龙池四周是傍水而造的宫殿,放眼望去,千门万户,气势非凡。
她瞧得都不得不赞叹了,真是难得一见的水上奇宫。
“喜欢了吧?过一阵子咱们就可以搬来了。”不知何时,南宫策已离开躺椅,站到她身后,轻搂着她的腰,嗓音清朗的说。
她仰头回望他,不偏不倚撞进他一双温柔缠绵的眼里,害她因此记不得自己原来要再问他一次,国都在京城他如何能长居长沙,只能傻傻地教他多情的双眸纠缠得点了头,道声——“好……”
他满意轻笑。“水儿,朕曾说过要为你建造一艘船的,可朕没做到。”
“因为我心疾的关系吗?”她晓得他所谓的曾经指的不是今世,而是他们共同有过的前世。
颔首。“心疾者,忌水,未免意外,朕打消过多次想带你游船的计画。”他幽声说,嗓音里包含许多遗憾与感伤。
她靠往他身上,两具身子就这么紧贴着。“前世您必定爱极我。”
南宫策笑容苦中带涩。“何止前世,这世、来世,对你的这份爱应该会无止境下去吧!”他叹声。
她感动到眼眶有些泛红了。“孟婆汤对您真的一点效用也没有吗?”万一来世她依然将他遗忘,而他却仍然惦记着她,并且没能找到她,那该如何是好?他不就注定得再度孤寂下去,她不忍啊……
提起孟婆汤,他像是想起什么,懊恼起来。“咱们不提过去了!”他推开她,低落的说。生怕说多了,又勾起她任何不愉快的恶梦,他说过放弃的,他放弃让她记起鸳纯水的一切。
此时船正好驶到池中央,水面上风大,失了他的温暖,她顿感凉意。“您不是希望我记起过去,为什么现在又不提?”她硬是将自己塞回他的怀抱取暖。
他绷着脸。“那对你没好处,算了!”
“可是——”
“水儿,别再说了!”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谢红花噘高了嘴,这才没再追问。
他见她小脸委屈,叹了一口气,将她的身子揽紧。
“朕已想开了,咱们的过去有朕保存就可以了,你只要负责不断再为朕制造更多新的回忆就行了。”
她听了好生心酸。这骄傲的男人,为了她究竟妥协了多少事?
他何只爱她,简直爱惨她了吧?!
而她竟对两人的过去一无所知,她太无情,也太对不起他了!
“您该怪我没用,对抗不了孟婆汤,竟将您忘得一干二净。”
南宫策喟然。她并不是全然将他忘得干净,只是残存脑中的无非都是对他不好的记忆罢了,这教他失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