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老爷!您真是当局者迷呀,六王爷他不是已经把法子当面跟您说了吗!”
“有吗?”苏总督抬眼看着夫人,一脸不解。
“有!怎么会没有呢,老爷您想想,咱们这年纪现在要多出一个女儿,除了认一个,还能怎么着?”夫人笑着看着苏总督说。
是呀,他怎么没想到。
“可是咱们上哪儿去找个才貌和蓉儿相当的女孩当女儿?”
“谁说没有!眼不就有一个。”
“谁?”
“婉容,林婉容啊。”
“……和芙蓉结拜的那个林婉容?”苏总督的表情仿若大梦初醒。
“正是她!我这就去安排。”
“安排什么?”
“就算婉容要当咱们的义女,我们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嫁给江仇,所以我打算安排他们见面,顺便探探她的口风,反正这事我来安排,您别愁,等我好消息啊。”
说完,苏夫人转身离去。
留下苏总督困惑地看着夫人的背影,不知夫人会给他什么好消息。
江南巡抚郭于岩在自己僻静的别院里陪着兆宁王,心里不安的猜想着眼前这风流倜傥的六王爷不知哪里对他不满意,以致到苏颢衍那儿送聘的事竟没让他插手,六王爷不只是皇上的同胞亲弟,也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子,无论如何他都得好生伺候,可别出什么岔子。
“六王爷,这是今年最好的春茶,您尝尝。”郭子岩殷勤招呼。
“嗯。”公孙然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抬头见他候着的人回来了,遂放下茶杯,看着曾岳。
“参见王爷。”
“免了,对了。”公孙然转头看着郭子岩,“郭巡抚,前两天你府里不是做了一道槐花点心吗?我有些饿了,能不能再命人送些过来?”
“是!下官马上吩咐厨房做去。”说完,急忙转身离开大厅。
大厅只剩下公孙然和曾臣。
“好了,你打听到什么没有?”公孙然问。
“苏夫人明天要到老泉寺拜佛,除了苏小姐不许跟去外,她还邀了江仇和林婉容同行。”
“嗯,还是苏夫人聪明。”公孙然赞道。
“何以见得?”曾岳不懂。
鲍孙然微笑着,低头把玩手中的扇子。
“这老泉寺在苏州城的北方,不仅偏僻,还人烟稀少,你想苏夫人是官眷,真要拜佛,城里的名刹古寺多如牛毛,住持们准不争先恐后好好接待?她何苦挑个又远又小的地方拜佛?”
“这小的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是,想不明白。”
“他们明天几点出发?”
“用过早膳后便走。”
鲍孙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明天,我们比苏夫人他们晚半个时辰出发,我带你去老泉寺让你看个明白。”
“是。”
翌日。
苏州城北,往老泉寺的途中,两顶黑色软轿在黄土路上缓缓走着,天空灰蒙蒙地,整条窄小的山路上就四名轿夫抬着苏夫人和婉容的两顶小轿和骑着黑马、一脸严肃的江仇,此外再无他人。
鲍孙然和曾岳早早便到了七里亭这个地方,他们躲在一旁看着苏夫人的软轿慢条斯理地走过满是杂草的小路。
见他们已经走远,曾岳走出来想找个地方让王爷休息,却教公孙然拦住,他一脸不解的看着主子。
此时,只见两条黑影从眼前掠过。
曾岳直觉那两名黑衣人的目标正是苏夫人,抄起剑就要追过去,却再次被公孙然拦住。
“你忙啥?”
“苏夫人有危险!我们难道不必赶过去帮忙?”
“是该帮忙,不过……苏夫人的麻烦在后头,不在前头。”公孙然笑看着后面一名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正匆匆往山上赶来。
“你去守在前面的路口,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往前踏近一步。”
鲍孙然下令。
“是。”
当苏芙蓉看清楚站在七里亭内、摇着扇子、满脸带笑看着她的人正是公孙然,她瞠大眼,脸上有着三分惊讶七分气怒。
“你!”怎会连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会遇到这个令人讨厌的人?
“兆宁王妃,你可真是好兴致,这么早就出来踏青。”
王妃?
这两字就像正中靶心的箭,精准的射进她这些日子来累积在胸中的郁闷,让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许唤我王妃!”她低咆。
她激烈的反应让公孙然觉得煞是有趣。
他笑着把扇面甩开,轻轻扬着风。“这可真数本王为难了,半个月后你就是兆宁王府的王妃,不这么唤你,本王该怎么唤你?”
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紧握拳头。“半个月后的事准知道!也许你突然身染重病,也许——”也许如何,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倒是公孙然替她把话接下去。“也许你又想再来一次金蝉月兑壳?”
“……”眼下,她好像真的只想得出这样的办法。
鲍孙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怒视他。
她会这么生气,是因为明白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而更教她生气的是,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困境,可生平第一次遇到就让她无路可退。
她简直快烦死了!
狠狠瞪他一眼,“让开!”
“不让。”公孙然从容不迫地回道。
不让是吗?那好,可别怪她!
芙蓉从腰间拿出一包粉末,用力往公孙然脸上撒去,然后止住呼吸并使出轻功纵身往前方一跃。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股重力往她背后袭来,将她扑倒在地;她困难地转身,赫然看见公孙然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在她眼前。
她扬手,准备劈烂他那张可恶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莫名地酸软无法使力。
难、难道是刚刚那包松筋软骨粉?
没道理呀!这招她使了不下百次,不可能失手呀……更何况她刚刚明明止住了气息,怎么会这样?
在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眼皮己越来越重,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公孙然轻轻拥着她,无奈地低头看着那张美艳却略显苍白的脸。
“傻丫头,同样的伎俩怎么可以对本王施展两次呢。”
说完,他温柔地抱起她,放进早就备好、藏在草丛里的软轿里,再转身走到曾岳身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那两名黑衣人已被江大侠打退。”
“是吗……”公孙然眯眼看着远处正在谈话的年轻男女。
“王爷,这事早被您料到了吧?”曾岳看着藏在草丛里的轿子说。
“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明白苏夫人的用心了?”
“下官心中似乎有些明白,却不知想得对不对。”
“你说说看吧。”公孙然撩起下摆,往凉亭里的石凳上一坐。
“苏夫人故意选在这穷乡僻壤的老泉寺烧香应只是个幌子,那两名黑衣人应该是苏夫人安排好的。”
“嗯,没错。你越来越聪明了。”
“可是下官还是不懂。”
“怎地你又不懂啦?”
“苏夫人为何要费心搞这些小动作?她有什么目的?”
“看来你是真不明白,那我就讲给你听,你想,苏总督要解决江仇这个麻烦事,除非他多出一个女儿,既然他没有,也只好认一个,认了女儿,马上就要人家嫁给江仇,万一他认的这个女儿不依,岂不白认啦!所以,苏夫人安排了这英雄救美的戏码,依林婉容的个性,遇到危险她一定会护着苏夫人,这时苏夫人开口要认她当女儿岂不顺理成章?再者,江仇击退那两名黑衣人,救了苏夫人和婉容的性命,婉容自会对江仇留下好印象,这和苏夫人心中的计划岂不更近了一步?”
“但是江大侠愿意接受苏府这样的安排吗?”
闻言,公孙然纵声大笑。
曾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王爷。
“曾岳啊,这你就多虑了,你想江仇已不止一次见识到苏芙蓉的刁蛮,你想,一个是温柔婉约的林婉容,一个是浑身带刺的苏芙蓉,他会挑哪一个?”
曾岳偏着头想了想。“王爷?”
“嗯?”
“有件事下官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如今看来皇上赐给您的这门亲事,不是让您……挺费神的?”
“曾医啊曾岳,看来你还真是开窍了,这正是我皇兄打的主意,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在苏夫人回府前将我的王妃给偷偷送回总督府,免得她又挨苏总督惩罚。”
曾岳闻言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叫一里外候着的马夫过来。”
“去吧。”公孙然笑着挥动骨扇。
回程,公孙然和昏过去的芙蓉坐在马车里,他手轻抚她的发丝,看着窗外骑着马、想事情想得满脸严肃的曾岳。
鲍孙然探出窗外,“我说这兆宁王府的侍卫长啊,又是什么事让你想得眉头打结了?”
“王爷英明,下官的确还有两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
“得了,你就直接问吧,甭想了。”
“这第一个教下官想不通的是,王爷您怎么知道王妃会出现在七里亭?”
“王妃有离家出走的坏记录,苏府定会严加看守,不准她出府一步,可一向疼爱王妃的苏夫人将她一个人关在家里只带着婉容和江仇去拜佛,王妃只要稍微冷静想一下,一定会起疑心,以她的个性,定会想出法子跟去探个究竟,以她的易容术和武功,晚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所以本王才要你事先雇了轿子和马车到七里亭附近候着。”
曾岳听完,简直佩服极了。“还是王爷您心思缜密。”
鲍孙然笑笑,“你不是还有个问题?”
“是。等会儿我们就要到苏总督府了,我们要如何将王妃送进去,却不被苏总督发现?”
“那还不简单!就说本王看中了一些绣品,请些绣女特地为王妃量身订制一些衣物,就让王妃和那些绣女混在一起回她房间,不就顺利瞒过苏灏衍啦。”
“但是,王妃肯吗?”
“她对本王施放松筋软骨粉时可一点也不手软,这回被本王给弹回去,依那包药的剂量来看,她不昏睡上三天三夜是不可能醒的。”
“您难道没有解药吗?”曾岳索知他家王爷对药理颇有研究。
“给她解药,好坏了婉容和江仇的好事?”公孙然反问。
曾岳一脸恍然。“所以,我们应该可以放心回京准备迎娶王妃了吧?”
“没错,我们马上回京。”
“是!”
唉,他们这位兆宁主府的未来王妃,不管个性多刁钻古怪、武功多厉害,遇上他家王爷,恐怕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吧。
曾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