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
“难过的时候,吃点甜食,心情会好一点。”
“你随时随地都在冰箱里面准备蛋糕,以便应付心情不好?”
“没有。”
“所以,你怕我难过,就在家里准备蛋糕?”
他的眉毛聚了聚,有几分被看破的尴尬。
艾筱枫早上给叶新恒带早餐,中午给他送午餐,晚上她拒绝加班,时间一到就冲回家里,为他料理晚餐。
因为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因为枫子、叶子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因为——他们两个的交情,是一辈子的事。
记住,是好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如果那么多次的爱情经验还没教会她,爱情的另一个名字叫做虚伪,那她的智力肯定在六十以下、四十以上(就是会自己擦大便,却不会帮别人擦大便的那一类)。
叶子很恐怖,他每天都工作到十点半,整栋楼的员工通通下班,他的办公室里仍然灯光闪亮,那种拚命的态度,好像他的公司正处于要倒不倒、岌岌可危的状态,但明明就不是。
不过,认真的男人最帅,没异议吧。
看,他明知道她进来了,手指头仍然没从键盘上离开,他的眼睛紧盯着电脑,抿直的唇线性感到让人想凑上前……
错,他们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再次强调。
挥挥手,艾筱枫把脑袋里面的黄色镜头挥掉。
她走到沙发边,把菜一道道拿出来,鲜炒蛤蜊、清蒸鳍鱼、芹菜花枝、川烫菠菜、两碗十谷饭,外加三亚香香甜甜的桔茶。
报纸上建议,每个人、每天要吃一餐全谷饭,像他这种身系几千几万员工未来的大老板,一定要把他养得健健康康、头好壮壮。
叶新恒没关掉电脑,他只是把档案存起来,待会儿再继续。
事实上,闻到饭菜香,他就无法专心工作了,他有一副难以讨好的脾气,却有容易巴结的肠胃。
艾筱枫模对了方法门路,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被赶出门过。
“想吃饭啦?”她把筷子递给他,笑咪咪地替他倒一杯桔茶。
他接手筷子,习惯不多话,夹两块芹菜放进嘴里,满足感溢上胸膛。
艾筱枫长得不够漂亮,但他的眼睛忍不住对上她,一瞄再瞄。
她的手艺,实力深厚,每一餐都是便宜菜色,但她就是有本事把平凡食材做出完美滋味。
中午,她带上来的是三角饭团和冰豆浆,再加上一盆腌芭乐,够简单吧,但她做出来的三角饭团,就是他从来没尝过的好滋味。
虽然她很聒噪,不过看在食物的份上,他忍了。
“叶子,我好高兴能够和你重逢哦,你都不知道,一个人吃饭有多无聊。”
怎么不知道,每天、每餐,他都是自己和自己吃饭,但他毫不觉得无聊,因为他有工作陪伴。
是的,在她之前,那些昂贵的难咽餐点,必须让他找到某些事物来分散味觉专注度,而工作是最佳选择。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害我连煮饭都懒,幸好有你在,煮两个人饭菜,比较好玩。
“以前我常煮饭给健纬吃——就是我那个前男友,他说我煮饭很难吃,他比较喜欢吃龙虾鱼翅,可是,我赚的钱哪吃得起那种东西,何况他还要苛扣我的薪水,说要当结婚基金,结果咧,婉如请他上餐厅吃大餐,他就高高兴兴去了。唉……我是笨蛋,早该发现他们两个有问题。”
叶新恒把大半块清蒸鳍鱼夹到自己碗里,去皮抽刺,把鱼肉搅得碎碎的、拌饭吃。鱼肉和米饭的配合度是百分之百,它们在舌蕾间搅拌跳跃,味道……一级棒。他吃两口,把剩下的鱼推到艾筱枫面前,让她方便下箸。
她当然是笨蛋,每个人都在利用她的热情,要她帮忙做东做西,要她忙里忙外的,好像她是免费的服务机器人,不使唤几声,对不起自己。
不过……筷子停在炒蛤蜊上面。他这样算不算利用她?
两分羞愧,他的良心发出谴责,于是把蛤蜊一一推出壳外,分一半给她,夹一半到自己碗里,连蛤悧汤都是一人一半,他不占她便宜。
但他忘记,菜是艾筱枫买的、艾筱枫煮的,她回去之后,还要把用过的碗盘拿出来洗乾净,准备明天再用。他了不起是挖挖肉,分分汤,然后提供耳朵听她无聊唠叨,怎么称得上公平?
“昨天婉如打电话给我,她说,如果我再骚扰健纬,就要上法院告我。我们是同窗四年的好朋友啊,我还把她介绍到公司来,我和健纬的关系,谁都没说单单告诉她,结果咧,真心换绝情,朋友做到这样,实在太不值得。”
“你干么去骚扰他?”
“哪有,我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们,何况就算我真的去,也没错啊,我要把钱拿回来嘛,那本结婚基金帐户里,有一半的钱是我的。”她正在存钱,打算打官司。
“你怎么会以为钱还在?”他轻嗤。
“什么?”她没听懂,反应了三秒半之后,说:“钱怎么可能不在?我三个星期以前,还抽看里面的数目字,有一百零二万三干五百二十三块。”
她连零头都记得一清二楚。
叶新恒看她,眼光里隐含了一丝怜悯。“他买了一个二十八万的钻表给杨婉如当生日礼物。”
“什么?不可能啦,健纬说那种昂贵的消费晶,只有头脑不清楚的白痴才会有消费欲……”
他没说话,单是用眼光注视她,就让她清楚,他讲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艾筱枫垂头丧气。很显然,爱上婉如之后,健纬的脑袋就变得不清楚了,她要不要回去责怪自己的父母亲,没把她生得千娇百媚,让男人看着她就头昏昏、脑沉沉。
二十八万的生日礼物?她生日时,他买一个两百八的小蛋糕,都还要跟店员杀价杀个老半天,最后挑一个隔夜蛋糕,便宜八十块钱。
“他还买了十七万的香奈儿当季夏装、五十万的钻石项链,和LV包包送给杨婉如。”
“所以……钱都花光了?”
当,她的筷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那个户头里面,只剩下一万一千五百三十二块。”他对数字很敏感,随便一串数字瞄过去,就能牢牢记住。
“那个钱,我们存了两年多……”艾筱枫把筷子摆到桌上,失去食欲,她看见他的碗空了,把自己的饭推给他。“我吃不下,你把它们解决吧。”
叶新恒看她一眼,没多话,接过饭,把所有的菜全部扫进碗里,慢慢地、一口一口吃光。
很没感情对不?对,他是北极冰人,社交关系好一点的男人,会在这种时候把碗放下来,坐到女人身边,拍拍她、说几句安慰话,诸如:“没关系,钱再赚就有了。”、“花点钱认识一个男人,不是坏事。”、“幸好,你现在就看穿他的庐山真面目,要是等嫁给他之后才发觉,就惨了。”这类的话。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稳稳地吃着晚餐,脸上波澜不兴。
幸好,艾筱枫太了解他,知道他的颜面神经本来就不发达,否则,她一定会把他的碗打掉,骂他几句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冷不防,她开了口,“你怎么知道健纬把钱拿去买那些?”
一句话堵住他,他回答不出来。他没办法告诉她,即使嘴里说不关他的事,到最后,他还是找徵信社去调查康健纬和杨婉如。
叶新恒继续保持沉默,嘴巴只用来咀嚼。
“你猜的呴?”
他没回话,她当他默认。
“我就知道,你故意害我瞎紧张。”艾筱枫瞪了他一眼,胸口那股子气缓了过来。伸手,跟他要饭吃。
他把碗递给她,忍不住还是把资料里的后半段告诉她。
“杨婉如家里很有钱,如果他不慷慨一点,根本追不到她。”
“追不到就追不到,他可以追我就好。”她闷声说。老妈带她去算过命,老师说她一生会飞黄腾达、荣华富贵,而她发达了,会不让自己的老公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吗?
“在你之前,他追过七个女孩,每次都用不同的藉口,从女人那里骗钱。”
康健纬的纪录相当吓人,只是他不懂,为什么这男人每次都碰到软柿子,居然吃过亏的女人都没有跳出来让他难堪?
“胡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月光族,月光族和穷光蛋的意思差不多。”
“所以他骗你存结婚基金。”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钱,我身上没有其他能吸引男人的东西?”艾筱枫刻意抬头挺胸。她的身材也小有看头好不好?
叶新恒认真地看了看重点目标,然后,很诚实地摇了下头。
“吃人嘴软,你不能客气一点哦。”她气了,又把饭推开。
他看了她半天,决定把她归类为“夹缠不清的女人”。
这种女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只好把面子问题摆在后面了。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把徵信社送来的资料递给她。
然后,低头,把她推开的饭端起来,继续吃。
艾筱枫打开资料夹,一页一页慢慢翻,越翻脸色越难看……
她的嘴巴扁了、脸垮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翻出来。她的爱情,居然是诈骗集团的作品……
她没乱说啦,真的是诈骗集团,康健纬的老爸、康健纬的老弟,通通做过同样的事情。
真是的,一家子吃软饭的家伙,她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笨蛋、笨蛋,笨蛋到极点,人家把她抱进雨里转几圈,她就晕了,晕得看不出来,那个男人的外号是小白脸。
她无声啜泣,哀悼自己的愚蠢,也哀悼自己讨不回的金钱。
叶新恒只是抬眉看她一眼,还是很不会做人,没坐到她身边,送卫生纸、讲两句安慰话语。
他沉默地吃完饭,慢条斯理地把桔茶喝光,然后把桌上的杯杯盘盘收拾乾净。
再转头看她,很好,她的眼泪乾了,情绪趋于稳定。
他回到办公桌边,把电脑关掉、收进公事包里,再把枱灯扭掉,走到她身边,伸出手。
她看他,好半天,把手交出去。
他握紧她,也不说要到哪里,直接拉起她往外走。
艾筱枫一头雾水,但她还在伤心当中,没有力气管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他们搭电梯到地下室,她跟着他上车,他替她把安全带扣上,接着开车。
所有的动作中,他只有淡淡的温柔,仍然没有讲半句话,仍然不懂得安慰。
在这么尴尬的空间里,要是他的人际关系稍微好一点,就算不知道要说什么,至少会打开CD,让车子里面出现一点声音,化解诡谲气氛,可惜,“会做人”从来不是他的长项。
艾筱枫看着前座的面纸盒,其实,一伸手就可以抽出来用,可她就是不明所以地固执着,她不动手、她要他抽几张给她用。
很抱歉,他就不是这种男人嘛,对女人细心,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车子开出地下室,看着街上的霓虹灯闪烁,许多对热恋情人手牵手、肩并肩,甜蜜与暧昧围绕其间。
认真计较起来,她和康健纬在一起,好像从没做过这种事,他们总是在算钱、算钱、算钱,他要她再更节省一点,他不断对她洗脑,身为月光族是种奇耻大辱,他鼓吹她过健康环保的新生活,最好连冷气也不要使用。
亏她还高高兴兴地照着他的话去做,幻想未来、幻想家庭,幻想光是节省就能让自己变成算命师口里的荣华富贵命。
白痴!她又骂自己一次。
车子开进停车场,叶新恒把车子停好,替她松开安全带,他下车、走到车门旁边,打开,伸手,将她带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腕,暖暖的、笃定而坚实的大手带给她些许抚慰。
进电梯,他依旧没松开她,她动手抹抹脸,抹去没有卫生纸可以吸取的泪痕,转头,仰角四十五度,她对上他的眼。
有一点点不一样。
虽然他还是冷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性子,但他笃定的眼神、笃定的态度,笃定得让待在他身边的她好安心。他还是保持沉默,没说半句即使很废,但能教人舒服的话,他的五官线条不再刚硬,她在他脸上找到……疼惜。
当他们双双站在公寓门口,艾筱枫才发现这里是他的家。他带她回来干么?
但她不懂、也不想问了,反正叶子是她最好的朋友,不会像康健纬那个坏蛋来讹她、诈她。
叶新恒打开门,拉她进屋,走进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一个慕斯蛋糕,那是他下午打电话回来,让管家特地准备的。
“蛋糕?”她怀疑地望向他。他不爱吃甜食的啊。
“难过的时候,吃点甜食,心情会好一点。”他将蛋糕切块,装进碟子里,推到她面前。
艾筱枫的视线没离开过他,即使是用叉子挖蛋糕的时候。她把蛋糕放进嘴里,很新鲜,和康健纬买给她的隔夜货,有很大差别。
“你随时随地都在冰箱里面准备蛋糕,以便应付心情不好?”
“没有。”他又走回厨房,用杯子装入冰块和矿泉水,放在她桌前。
“今天是你生日?不对,你的生日在冬天,那……你算准了我今天会心情不好喽?”
他没回答,不说话是北极冰人的特权。
“所以,你早就打算在今天告诉我康健纬的事?”
叶新恒沉默,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拿起刀子,也为自己切一片慕斯蛋糕,小小的一片,和艾筱枫盘子里那一大块差很多。
如果甜食真的可以稳定情绪,那么叶子准备这个,一定不是为了稳定他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怕我难过,就在家里准备蛋糕?”
他的眉毛聚了聚,有几分被看破的尴尬。
恍然大悟!她弄懂了,谁说叶子不会做人,谁说叶子不会安慰人?他明明就很会好不好,只是他的方法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假装没看见她的恍然大悟,低头、继续吃蛋糕,在进食这件事情上面,他一向很专心。
艾筱枫就不同了,她很激动、丢下蛋糕、她把他拉起来,然后,扑到他身上。
她环住他的脖子,用力说:“谢谢叶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要不是担心我,你不会找人调查康健纬;你事先看到资料,担心我会伤心难过,就准备了大蛋糕,想要安慰我。
“谢谢你,全世界只有你最疼我、最关心我了。我就知道,我们是最要好、永远都不会背叛对方的好朋友,我就知道,有你的友情,我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女性了……”
她满嘴嚷嚷,连让他翻案的机会都不给,“硬嘴恒”只好偷偷在心底反对她。
第一、他不是担心她才找人调查康健纬的,他只是……只是不想让以励抢在前面。
第二、他准备的不是大蛋糕,只是小小的八寸蛋糕。
第三、他从来就不想当她最要好的朋友,小时候不想,现在也不想。
第四、她绝不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女性,房东马上就要把她赶出门,因为康健纬已经八个月没给房东汇租金。
他还有第五、第六、第七条……第无数条,可以用来解释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
他满脑子想着那些五六七八,却始终忘记,要把攀在自己身上的无尾熊给拔下来,他当尤加利树,越当越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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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乔以励二话不说,把艾筱枫带出办公室外。
他超帅,一站到马路旁边,就引来许多爱慕眼光,要不是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很高级,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是有钱人家的纯袴子弟”,说不定,多站两分钟,就会有经纪公司找上门,发誓能把他捧为亚洲第一明星。
“先生,我在上班。”她和乔以励算熟了,他每天都会没事找事,跑到她办公桌边和她哈拉。
第一次,她忙到对他这个闲人发大火,他笑笑,捧起桌上一大堆文件和牛皮纸袋,扯开喉咙问:“这些是谁的工作?自己来认领回去。”
三分钟不到,那些堆到她鼻子下方的工作,全数消失。
这不打紧,他还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过来拿回文件的同事说:“如果有人觉得工作繁重、不堪负荷,请到经理办公室报到,我和方经理很乐意针对各位的能力,重新调整职位。”
从那次之后,很少人敢拜托她帮忙了。
于是她突然闲到发慌,于是他每天来哈拉时,就有人全心全意为他奉茶、“陪笑”,再于是,办公室里盛传,乔副总在追求艾筱枫。
“没错,你正在上班——陪上司出公差。”
“公差?站在马路旁边,接受女人的眼光膜拜?”
“不舒服吗?”
“嗯,不舒服。”
“我懂了。”
她不知道他“懂了”什么,只见下一秒钟,他靠过来、手揽上她肩膀,在某些眼光投来时,他笑容可掬地对着她们说:“她是我女朋友。”
艾筱枫想挣月兑他的拥抱,但力气没有人家大,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挟制,眼睁睁看着他说谎说到很爽。
“你在干什么啊?”她嘟嘴,用手肘拐他,他不痛不痒,笑眯眼,继续把她当成人肉拐杖。
“让你和我一起接受膜拜啊。”他慷慨地拍拍她的背。
“你当我是笨蛋吗?她们看着你的眼神是膜拜,看着我的眼神,里面写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艾筱枫停止反抗,安份的待在他怀里,反正又推不开他,他是钢骨铜皮,他不放手,她把自己弄到骨折也没用。她是很识时务的啦。
乔以励大笑。有趣,筱枫真的是很好玩的女生!
“我同意,你的确不聪明,但我不介意。”
“喂,表弟,不要太过份哦。”她说笨蛋是自谦之词,只是谦虚好吗?她没真的笨。
“我不是你表弟。”
“我和叶子是同学,他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说着,她拍拍他的头,像拍宠物的那种拍法。
“我比你大两岁。”乔以励抓下她的手,连带把她的侮辱抓下来。
奇怪,他的魅力怎么会在她面前无处发挥?通常女人在他怀里面,不是支支吾吾,半句话都说不完整,就是脸炸得通红、血压上升,而筱枫……她太与众不同。
“我表姑比我小三个月,我还是叫她姑姑。”台湾最重人情,论辈不论岁,他们这些ABC,应该好好再教育。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提醒她。
“无所谓啊,我还满喜欢你这个表弟的。”
“无聊。”
“对啊,你真的很无聊,不让我工作,把我拉出来晒太阳。”她嘟嚷道。
乔以励看看手表,说:“再等五分钟。”
看他笑得太得意,让她不得不猜测,他脑袋里正酝酿着坏主意。可,就算有坏主意,他也不会对她说明,问了也白问。
艾筱枫转移话题,“表弟,听说你有很多女朋友?”
“是啊。”
他从来不隐瞒这点,只是有太多女性过度自信,认为自己不是他的第一个,但绝对会是终结他桃花运的最后一个。
“听说……你会让每个女人在你身下躺平?”
不必怀疑,这个话一定是表哥说的。他耸肩,拙在她肩上的手加重力道。“你不也有许多男朋友?别骗我,你不会心甘情愿在他们身下躺平?”
“你不要诬蠛我哦,我从来不在男人身下躺平的。”拳头捶过去,被他一把抓住。
“意思是……你是处女?”不会吧,他知道她单纯,但身处在二十一世纪,这不叫单纯,而是没有男人缘。
二十五岁的处女?好稀奇哦,可以列入濒临绝种生物之一,她想创下金氏世界纪录吗?
“干么用那种眼光看人?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外表欺骗。”
“如果不是被外表欺骗,你会看上康健纬什么?”
“乔以励!”中箭落马!他的话刺上她的心脏……没错,她是没用的、愚蠢的、容易被骗的视觉系女性。
“好了,不要生气,快对我微笑,笑得甜蜜一点。”
“微笑?在被你用眼神污辱过之后?想得美。”
她不照做,只好他自己动手。他低下头,额头贴上她的,捧起她的脸,笑得超,让她吓得心跳失速、呼吸紊乱,在她考虑若他进一步侵犯,要给他的男性雄伟一记剽悍长踢的同时,他放开她了。
“筱枫,你认识这位先生吗?”乔以励问。
“嗄?”看着他的帅脸,她有点傻。
“对我的魅力着迷了?”他笑得很欠人K。
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一百八十度,让她面对站在后面的康健纬。
“你……”艾筱枫的脑袋尚未恢复全面运转。
“筱枫,不好意思,这是欠你的五十万,你点一点,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就这样……”
五十万?她打开牛皮纸袋,看一眼,转头看着乔以励,眼睛瞠大,变成牛眼。
没出息的家伙,难怪老是被人欺。他在心底叹气,但还是揉揉她的头发,笑得一派温柔。
向前两步,他朝康健纬伸出右手。“你好,我叫乔以励,是筱枫的男朋友,请多多指教。”
“乔、乔……以励……”
康健纬结巴了。他是从美国总公司派来整顿台湾分公司的Boss,难怪觉得很眼熟,他在公司的月刊上看过啊。他匆匆握了握对方的手,退后两步。
“有问题吗?”
“没、没有。”他连忙转头看向发傻中的女人。“筱枫,钱数好了没?没问题的话,我、我还有事……”
艾筱枫已经傻得很彻底,她抱着失而复得的五十万元,傻笑。
她的呆样让乔以励很想捧月复大笑,但康健纬还在场,他勉强《一厶住,从她手中用力抽出纸袋,瞄两眼。谅他也不敢作怪!
“没问题,是五十万,如果有问题的话,筱枫会请人再麻烦你走一趟。”
“嗯,那、那没事,我、我走了,再见。”康健纬被他的气势压垮,匆促转身跑掉:心急再加上不小心,脚还踢到水沟盖,摔个四脚朝天,他不敢喊痛,像球一样,咚地跳起来,加速离开。
乔以励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他……是你搞的鬼?”艾筱枫的脑子总算恢正常。
他笑得莫测高深。
“钱拿到了,还在康健纬面前做足了面子,开不开心?”
“哦。”她懂了,那个、那个亲昵是在演戏啊!深吸气,艾筱枫放下心。“你怎么办到的?我用尽办法,他都不肯把钱还给我。”她抓住他的衣袖问。
“以后再告诉你。”他又动手揉乱她的长发,特别喜欢她发傻的模样。
“什么时候?”她抓下他的手,认真问。
他没回答,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走过去,她向前追,抓住他的西装下摆。
“喂,不要走,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她好奇死了。
他突然转身,笑得心花怒放,“有耐心一点,这只是上集,等下集上映之后,自然有幕后花絮。”
“下集……”绞尽脑汁,想不出下集会有什么剧情,她又摆出一张傻脸。
这么可爱的傻脸,好适合她唷。
乔以励弯下腰,与她平视,捏捏她的脸颊,笑问:“筱枫,钱拿回来了,可不可以请大恩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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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早上八点。
艾筱枫右手提着早餐,左手拖了行李箱,站在叶新恒的公寓外面。
她被房东赶出来了,听说康健纬八个月没汇房租给房东,自从薪水交到他手上之后,她的生活所需都是他作主,除了一点点的小家用之外,房租水电都从他那里进出。
前五个月,房东用押金抵扣房租,后三个月,房东想想,从加拿大坐飞机回台湾要房租很不划算,只好打电话回来催康健纬缴清。
他非但不理,还对房东恶言相向,气得房东趁着带小孩回国探亲时,顺便解决麻烦房客。
她不知道康健纬是用哪种“恶言相向”法,让房东恼到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就算她把积欠的房租还清,也不肯继续租给她。
于是,她现在站在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按下电钤,七秒钟,叶新恒打开门。
他看见她的行李,不发一语,转身走回客厅。
筱枫拉起行李箱慢慢跟进去,她小小声关门,怕关门声太大,会惊动他的坏心情。
偷偷注视他,她轻轻巧巧把行李摆到客厅一角,走进厨房里,拿盘子,把准备的好料摆上桌。
坐在他对面,她笑咪咪地解释今天有点赶,没办法做太复杂的料理。
事实上是,房东警告她,如果今天早上八点她还不离开,就要请警察来执行公权力。
她不想闹上社会新闻,让对大惊小敝超级热中的妈妈,有机会把她抓回乡下老家,所以……
叶新恒没接话,害她没办法把接下来的诉求说清楚、讲明白。
他细嚼慢咽,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没有豆浆只有她在超商买的CityCoffee。
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外食,就是五星级餐厅的也一样。
“只有这样?”他被宠坏,这样的早餐满足不了他。
没错,人家说宠猪拿灶、宠子不孝,宠他叶新恒,叫做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嗯,如果你还渴的话……”艾筱枫从包包里面翻出波蜜果菜汁。“这是我集满二十点送的。”
他只看了果汁一眼,推开椅子,没兴趣。
“嗯,那个、那个叶子……”她追在他后面,一句话讲得坑坑疤疤。
叶新恒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她抓抓头,又抓抓大腿,如果这种动作出现在美女身上,也许会引人遐想,不过出现在她身上,实在……不怎么样。
“其实,公司福利很不错,给的薪水也很好。”她说半天,抓不到重点。
不对,她要说的是——叶子,很抱歉,我被房东赶出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里可不可以借我住几天?等我找到房子,马上搬出去,我不介意睡沙发,睡地板也没关系,我愿意帮你料理三餐来抵房租,只要你肯让我住下,叫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对了,要用非常诚恳、卑微的口气来说这些话。
可惜她没说,她说的,废话居多。
浓眉挑高,叶新恒以为她要跟他讨论暂时借宿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从公司福利说起。
想预支薪水?双手横胸,他脸上挂着不耐烦。
他生气了?糟糕,那么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才好?头发抓得更凶了,不过幸好她的发量还算多,不然照这样抓下去,不到半年肯定秃头。
从头来,换一个新开始。“记不记得我们的老家?”
“记得。”叶新恒不情愿地回答。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这怎么会是重点话题?
“如果不开车,到我们老家,要先坐大火车再转小火车,坐到荣华站下车,接着搭三十分钟的车子,就会到了。”
他百般无奈地望她。
“我家有养鸡,都是放山鸡峨,吃起来口感特好,和菜市场里面卖的鸡肉完全不一样。”
艾筱枫从废话扯起。叶子爱吃,就从食材做开头,然后慢慢、慢慢等他龙心大悦之后,再来讨论借宿问题。
她赌对了,叶新恒不讨厌这个话题,不耐烦从眉梢卸下。
“你想吃放山鸡的话,下次我们一起搭火车回去,我叫我妈妈杀两只请你。”
想到吃,他的眉头又松开两分。
这个话题这么“有效”?她立刻加码。
“我们家的鸡都养在竹林里,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竹林挖笋子,你也知道的啊,那个放山鸡会到处生蛋,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找到几颗新鲜、无负担的有机鸡蛋来煎菜脯蛋。”
菜脯蛋,他记得这道菜,在乡下的那段日子,女乃女乃都是用这道菜把他从床上叫起来的,他怀念脆脆的萝卜乾、香香的青葱,和柔软滑口的鸡蛋,光想,他的口水就快流下来了。
“我阿姨家离我们家不远,『荣华站』上车,坐到『富贵站』下车,骑脚踏车十分钟就到,阿姨家有个果园,不大,但每种水果都种几棵,那是用来自己吃和送给亲戚朋友的。
“没有喷农药,长出来的果实最甜、汁最多,你有没有试过,坐在龙眼树上吃龙眼?告诉你,那种吃法,龙眼最甜。不过那还不是最好玩的,最好玩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的废话很多,东绕西绕,还没绕到重点。
他没回答,但轻摇头。
“把文旦皮剥下来当帽子,戴在头上会变成大呆瓜哦,文旦皮的功用多多,除了做帽子,还可以晒乾,虫子很怕那种味道,有蚂蚁的地方摆几片,它们就不敢入侵了。”
她以为他会笑的,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表示有听到。
没意思,再加码。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母校,吃吃山产、野菜,再去阿姨家拔水果好不好?现在去,刚好荔枝成熟,又圆又甜,杨贵妃最喜欢的荔枝哦。”
“好,我们找时间去。”
什么?就这样,我们找时间去?
不对,她还要鼓吹他去住她家,她家里有爷爷女乃女乃、爸爸妈妈和一个念大学、一个念高中的弟弟,全家人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很热闹。
再然后她要说服他,其实一个人住大房子很寂寞,如果他乐意的话,反正她目前没别的计画,可以暂时搬过来“陪”他一起住。
当然,她是懂得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的好女人,因此,她会帮他煮三餐加上宵夜,保证他吃饱睡好,生活幸福逍遥……
可是他、他把话题切断了,她要从哪里接下去?
正在苦恼间,她发现他转身,走到墙边,拿起她的行李。
他是不是要把她的行李丢出去?她还来不及抢追上去,又有新发现。他的方向不是大门而是书房?
他要做什么呢?她不敢多问,连忙跟在他背后,跟得老紧。
叶新恒打开书房,把行李带进去,艾筱枫继续前进,进门,发现原本摆沙发的地方被清出来,放入一张单人床,单人床旁边有一个下大的衣柜,但摆她的衣服绰绰有余。
这个意思是……他早就知道她会被赶出来,所以,替她准备好房间,准备随时随地收容她?
靶激泛滥成灾,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北极冰人对她好得很特殊。她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任眼泪被他的衣服吸去。
叶新恒卡住,一动不动。
柔软的身子贴住他的背,让他从来不曾被激发的费洛蒙大量分泌,是哪里不对劲?艾筱枫不漂亮、不聪明、不符合他的条件设定,没道理诱发他的……激情啊。
吞吞口水,他努力抑制错误的内分泌。
“叶子,你怎么知道我会被赶出来?”艾筱枫哽咽问道。
“我给你的资料里面有。”那本共同帐户的影印本,如果她够仔细的话,会发现里面少了每个月的固定支出。
“我没看到,我只看到……”
“康健纬和无数女人上床的亲密照片?”哼!他轻蔑一笑。
“当然,谁不会看。算了,不说他,他已经和我没关系。叶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知道全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有了你,我就有很多很多的荣华富贵……”
艾筱枫绕到他身前,又变成无尾熊,长长的手臂勾在他的脖子上面。
被熊抱,叶新恒的反应一样是翻白眼,然后发觉费洛蒙正在失速分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