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雅细数着坜熙迎娶茵芳的日子,她扳动手指,一天、两天、三天……时日已近,她即将远行。
她把满桌信纸收拢,一页一页排好折起,每一页、每一行,字字句句都是谆谆叮咛。
她得叮咛他,后宫是天底下最血腥的地方,女人和男人一样,争名争权争财富,只不过男人用明刀明枪,而女人用心计、用不见血的手段来主导战争。
以前,她从不担心这些,她认为坜熙终究是在后宫长大的孩子,就算城府心机比别人道行浅,也不会输得太厉害,但失忆之后,他改变了,变得纯善、变得体贴,也变得容易相信别人。
多疑严厉的龙坜熙已在那场阴谋残害中消失,现在这个坜熙,温暖、柔软,带给她、带给百姓无数幸福。但把这样的龙坜熙放在宫廷里,却不给他任何武器,便让他去面对城府深厚、心机诡诈的壅熙和皇后,着实太危险……
放不下心呐,可偏偏她又是个不该存在的人物,怎能时时在身边帮他?
蹙起双眉,她的眉心竖出淡淡的川字,想象着他将会碰到的危险,她无法心宽。
“在写什么?”
坜熙不知何时进的门,她发觉时,他已自身后环住她,他双肘靠在桌面,将她圈箍于桌椅中间。
“不告诉你,是……隐私权。”她盗用他的话。
不晓得他从哪里听来的字眼,每个字句简单明洁,又能一清二楚表达意思,她越来越喜欢专属于他的“龙坜熙词典”。
“不公平,你的隐私不让我得知,我却想把所有的隐私全数同你分享。”坜熙笑道。
茵雅偏过头望他。
全与她分享啊?这样易表真心,真是让人不安,握起他的手,茵雅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你的隐私,除了雅雅,别向其他人说去。”
“还在担心我?放心啦,你教过无数次了,话在舌尖绕三圈:心机算尽方出言,吃一堑,长一智,我非蠢物,有你的殷殷叮咛,怎还能学不会。”他曾经思考过,什么样的人会培养出缜密心机,几经思索,他找到答案。
一:身受太多束缚、无力改变现状,却企图改变现状的人。二:生命时刻受到威胁,不使计害人,便无法安然生存的人。三:贫欲太多,永不满足之人。
即便在商场打混多年,他的心思比一般人多上那么几分,但诚信磊落仍然址他的经营原则,本以为出身奸商之家的自己,走进古代,应付这群古人已是绰绰行余,没想到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身为现代男人,忙于工作,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培养心计,比起时时刻刻、战战兢兢,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斗心计的宫里人,他的功力稍嫌不足。
茵雅叹息,真想劝他放弃那个高位,告诉他,什么万世不朽的功业,终究也只能化为镜花水月,付于笑谈;真想自私地与他携手遨游三川五岳,再不沾惹这番是非。
只是呵,他命中早已注定身处云端之上,注定俯瞰众生,岂可如她一般,为一处美景回眸再三……
忍不住,她又想唠叨。“坜熙,你知不知高处不胜寒?别样的繁华,自然伴有别样的孤寂与苦痛。”
“我明白,但只要你在身边,孤寂消融、痛苦无踪,你是我最好的解痛良药。”
他坐进椅子里,手一勾,将她勾进自己怀中。
有她在,他什么都不怕,无风无雨无畏惧,哪怕那个高位,气温是零下四十度C,她的爱也足以为他支撑起冰河时期。
他那样的信心满满呵,要她怎生劝说,他才能懂得,荣耀背后,往往伴随着太多的妒己心和嫉恨,往往过重的担子,会让人承担不起?
“坜熙,你曾同我说起经营之道,说经营朝堂家国与经营铺子是一样的道理,善待臣下,使其回馈于忠诚;善待百姓,使其回馈于坚贞,你认为与其权谋算计,不如报以真心。”
“不错嘛,把我每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可见得,你真的很爱我。”他嘻皮笑脸,完全无视于她的忧心忡忡。
她才不理会他的笑言,她必须郑重地把话给交代清楚,才能走得放心。
“可在宫中,你的道理不能成事,因为无人甘心一生卑贱,尤其有野心、有能力者更甚,在宫里想同你争、想同你夺,想得到最高的位子的,不是别人,是你的手足、你的长辈。”
“既入宫门,你便注定了与阴谋诡计为伍,你绝对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因为即便你不争,世事也由不得你来作主,即便你不愿沉沦,早晚也会被拉着沉沦。”
“所以,善待可、真诚收,即便你不愿伤害别人,也请千千万万自珍自重,别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她娓娓说着,眸中悠远缥缈、幽然清冷,仿佛说尽皇族悲哀。
坜熙懂她的担忧,但事到如今,他已无法置身事外。
况且他从来就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生命本来就如同一场豪赌,如今的他是豁出一切的赌徒,面对的是最权威的对手,赢了,便是全身而退,输了,则是死无葬身之地,身处漩涡中的自己,相安无事已属天方夜谭。
“相信我,我比你所想象的更能干。”他捧起她的脸,态度也跟着郑重起来。
她承认他能干,短短几日,他的篮球队已经组织起来,能容纳千人的篮球场也开始着手建盖,而篮球这种运动,也渐渐推广到百姓之中。
还有,他预定的花店才开了五成,已绖带动京城一股新风潮,日姓们开始在追求女子的时候送花,在探病、庆贺生辰,在拜访长辈时送花,因此温室里的花供不应求,近来又打算购进一笔土地,扩建温室。
听说他用高薪聘请有经验的掌柜来当师父,教导新手如何做生意。
他的做法和一般的店铺不同,一般的铺子会聘请小二,然后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慢慢磨,磨出他们的历练,职位才慢慢往上升。
可坜熙只打算用三个月时间教导他们做生意的方法,然后就把他们放出去独当一面。她曾经问:“这样是否太冒险,他们的经验不足……”
他笑着截断她的话,说:“放心,每五间铺子会有一名经验老道的大掌柜负责,而且新掌柜和大掌柜的基本俸给和店里一般仆役相同,虽然薪俸很低,但月底结帐,他们可以分得铺子里的一成利润。”
他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说:用数字来找人才,比用时间来找效率更高。
他说:早已估计过了,一成利润比起普通掌柜一年的收入还多。
他说:我要用的不是守旧之人,而是能够找到新方法、创造高营收的人。
这样的龙坜熙,谁能否定他的能干?只是,她担心的从来不是他的办事能力、魄力或决断力,她烦恼的是他被暗中算计。
转开话题,茵雅问:“你今天来得早了,不去教场练兵吗?”
“不去教场,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讲到这里,他挑眉浅笑,语带保留。
“什么地方?哦,篮球场已经盖好,你要开始打球赛、收门票了?你等等,我马上去戴人皮面具。”
她从他膝上跳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坜熙形容过比赛场面,有啦啦队、有拿着大声公欢呼的观众,他说:在那个场地里,人人都会因为比赛而热血沸腾。
她不懂得什么是啦啦队,不认识大声公是什么东西,她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场比赛而热血沸腾。
但他形容得很仔细,夸张的手势、真诚的表情,煽动了她这个听众的心,让她未见比赛,已先热血沸腾起来。
坜熙望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忍不住大笑。
雅雅生错时代、受错教养,她的根底不是传统女性,她的心比谁都好奇,她喜欢新事物、喜欢新学习,她从不排斥他带来的任何新资讯,比起需要费口舌慢慢说服的文师父和公孙先生,她对不理解的事物,更不心存成见。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边、拉回自己膝上,亲昵地捏捏她的脸,说:“篮球赛还没开始,不过要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听说你擅长丹青。”
“还不错,我受过名师指点。”在他面前,她已经无畏惧展现自己。
“帮我设计入场券,大约……这般大小。”他取来纸笔,写写画画,把入场券的形式大致说明,然后解释它的用途。
“怎样,行吗?能不能帮这个忙。”坜熙问。
“有什么问题,小事一桩。”她乐意帮他,能帮他,让她的存在多了几分价值。
“多画几款,我要自当中选出最好的。”
“我以为凡是我画的,你都会说那是最好的。”她笑说。
“我有这么公私不分吗?此属公事,好是好、差是差,不行的话还得重新来过,至于私嘛……我们家的雅雅,容貌举世无双,我们家雅雅,舞蹈无人能匹敌,我们家雅雅性情天下第一,我们家雅雅聪慧无与伦比,我们家……”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谈公事的好。”
她被夸得羞红了双颊,他夸人的方式与众不同,却每个字句都入人心,老是害她一想再想,想得发痴发笑,想得辗转难眠。
“好,要谈公事便谈公事。第二次强调,我不是公私不分的男人,有付出便有所得,我不会让你白白画入场券,走,我带你去领取俸禄。”
牵起她的手,他不给她时间戴人皮面具,反正那里是他的地盘,并且鲜少出门的王妃,有几个人认得?
包何况,皇帝都知道了不是?既然有皇帝的默许,他还客气什么。
茵雅没反应过来,已经让坜熙一把带出屋子,出了房,才发现端风、立羽和银月都背着小包袱等在门口。
她看着含笑的银月,问走在前头的坜熙。“他们也要去领俸禄吗?”
“不,他们是你的俸禄中的一部分。”
茵雅一笑,隐约猜得出自己将会收到什么,她扯扯他的手道:“这辈子我还没收过俸给呢。”
“恭喜你,雅雅姑娘,你将有场人生初体验,好好享受吧。”
打开大门,那里已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坜熙一把将茵雅抱上车子,银月跟在后头准备上车。坜熙给立羽使眼色,他立刻一勾一抓,把已经一脚跨上马车的银月给抓了下来。
“做什么?”银月不明所以,回头看着手臂横在自己腰间的立羽。
“你跟我骑马。”
“骑马?不、不、不……我可不敢,马那么高……啊……”
她的哀叫声还没停,就让立羽丢上马背,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惊呼声,惹得马车里的坜熙和茵雅笑不停。
当茵雅看到这幢屋子时,惊讶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是坜熙画过的梦想屋呐……比起王府,这宅邸并不算大,但是那得花多少心血才能盖成的屋子呵。
那屋子位于温室的正中央,前后左右都有门通往温室花房,等同于温室的枢纽,不管口从哪个方向打开门,都可以将温室里的各色鲜花一览无遗。
大门挂着一块匾,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写了“熙雅小筑”。
走进大门,左右各有两棵环抱大树,伞似的枝叶覆盖出一片荫凉,树的两旁是一片一片开满各色鲜花的花圃,红的紫的粉的金黄的,灿灿烂烂地怒放着初夏盛艳。
园子后头有三排正屋,正屋后方有厨房、下人房,约莫三、四十个大房间,规规矩矩地横排成三大列,约莫可住一、二百人,在温室的北侧,还有近三百间屋子,可供温室里的伙计们居住。
正屋以n字形排列,面向正门庭院的有三间,分别是正厅、书房和偏厅,正厅及偏厅的布置和王府一般无异,但书房就大不相同了。
书房靠墙处有一整片书架,架子上摆满各种书籍,几个横排的小瘪子上放了许多盆栽,有鲜绿的藤萝,有怒放的牡丹,给书房带来几分柔软气息,靠窗处有一组楠木桌椅,窗外则是一整片青翠竹林。
最特殊的是书房中间有一组……椅子?
坜熙看见雅雅一脸怀疑的看着沙发,忍不住笑出声,握起她的手说:“过来,坐坐。”
茵雅本想正襟危坐,但才一沾上沙发,就让坜熙环住腰际、往后拉,整个人一下子便沉进椅背里,她惊呼I声,坜熙收拢双臂,将她收在怀里,唇瓣轻轻贴在她的耳际,问:“舒服吗?”
她一边躲着他在耳际呵出的暖暖气息,一边问:“这是什么呀?”
“它的名字叫做沙发,里面先用木头架起支柱,放入弹簧和棉花,外头再扎以牛皮,坐起来又软又舒适。喜欢吗?”他拿来一旁的丝绸抱枕塞进她怀里,她接起,把头靠进抱枕中间,真舒服。
“你怎么会弄这个?”
“洋文书里写的,我也不晓得做得像不像,就让工匠试试了。”
材料是好的、手工是好的,连里头填充的棉花都是最好的,就是设计得不够好,没办法,他对沙发懂得不多,只能凭逻辑拼凑出来,不过他还是打心底佩服这些工匠们,竟能在一头雾水当中,把沙发给做出来。
茵雅靠在他的胸口,笑着说:“好舒服哦,真不想动了,可我又迫不及待想看看其他房间。”
“那么……先看看再回来坐?”
坜熙先行起身,朝茵雅伸出手,她大方地把手伸向他,两手交握,由着他带领她的人、她的心,走向他为她准备的美好世界。
离开厅房,N字形的左侧有四间房,分别是她的寝间、澡房、小厅以及银月的房间,n字形右侧也有四间房,分别是端风、立羽起居处。
雅雅走进自己的房间,床是桧木做成的,躺在上面有一股舒人心肺的香气,这床与平常的床不同,并非在上面放几床褥子了事,而是摆了一层近五寸的厚垫子,垫子上头再铺着绸缎裁成的薄床单和棉被。
银月见了,不晓得那厚垫子是啥,有点慌,用手指轻轻碰两下,感觉软软的、挺舒服,就用整个掌心去压,这一压、压上瘾,整个人全坐上去了。
“夫人,这垫子太舒服了,皇后娘娘肯定也没这种好东西可睡!”
坜熙朝她比比大拇指,她说对了,这时代的皇后还没有弹簧床可睡。
茵雅侧过头问:“和沙发同理吗?”
坜熙敲敲她的额头,夸张道:“这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聪慧的女子。”
除银月的房间之外,其他三间房各有小门互通。
教人意外的是,澡房竟比一般人家的大上两三倍,并且隔成两间。
左侧那间是衣柜,几十套长衫短褂长裙,全挂在用木头刻成、外面包裹棉布的衣架子上头,依不同款式分别挂在敞开的衣柜里面,衣柜有门,门上钉了十几个小竹篮,篮子里头摆着可以除湿的木炭。
右侧是澡间,除了一个很大的泡澡木桶外,还有恭桶,可那恭桶不但长得奇形怪状,还固定在地板上,恭桶旁边立着一个木桶,木桶上方有一根长长的管子,连接起怪怪的头,茵雅不晓得那个要做什么用,好奇必一起,转了转那颗怪头,没想到一扭转,竟然有清水从里面泄出,再往反方向扭去,清水停止。
“这水,哪里来的?”
“从后头的湖中引来的,往后夏日要用水,不必那么麻烦。”
坜熙看着让自己费了不少心思的水龙头,忍不住得意,不过他还没办法弄出冲水马桶,再给一点时日,他会做得出来的。
“这屋子,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往后要常住的,自然得多费心思,你喜欢吗?”
“喜欢极了。”
“喜欢就好。”这阵子太忙,待朝廷里的大事底定,他再来改装王府,届时把雅雅接回家去,熙雅小筑就当他们的度假农庄,有空时再来逛上一逛。
他环起茵雅的肩,将她带回寝屋,拉开被子,双双躺在床上,软软的床,让人一躺下就不想离开,两人横躺在有凹槽的长枕上,支撑了颈椎,也舒展了脑袋。
穿越后,坜熙最受不了的就是枕头,那么硬的枕头真不晓得古代人的睡眠品质怎么好得起来,因此他经常折了棉被当枕头,可都没有这回的健康枕来得舒服。
“很辛苦吧,有那么多的事要忙。”她心疼地抚抚他的脸颊。
他简直是三头六臂了,既要忙朝政又要与宫廷人相斗,还得忙着他的温室花房和练兵,早该分身乏术了,可再忙,他还是每天来见她一面。
同样的问题,她曾问过他—来来回回,不辛苦吗?
他连想都不想便回答:看不见你才辛苦,这里辛苦。他指指头再指指心。
他说:以前不知道妻离子散是人间至苦之事,现在,明白了,我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当真这么苦,往后……他怎么熬……眉间深锁,淡淡的哀愁染上她眼底。
坜熙抓下她的手,笑着回答:“对,我很忙、忙得天翻地覆,所以身为贤内助,你得多帮帮我。”
一个冲动,她环上他的颈子,把头埋进他颈间,轻声说道:“ILoveYou”。
坜熙敏感地蹙起眉头,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诓了她ILoveYou代表什么。
“为什么对我说ILoveYou?”
“你这么忙,还要处处为我费心。”
只是为这种事吗?他松口气,将她更加揽近自己,“为你费心是我最幸福的事。”
她甜甜地笑了,为她费心竟是他最幸福的事?被他这样哄着、宠着,谁能够舍得离开?
推开他、望着他,她眼底忍不住泪水闪闪发光。
怎么办……不公平呵,用这样的言语牵绊人心……
“为什么哭?是感动吗?”他笑着用大拇指拭去她的泪水。
她用力点头。“嗯。”很感动、很感动……感动到心碎了,也不敢放任碎裂声,破坏这份感动。
“别太感动,往后我还会做更多让你感动的事。”他揉揉她的头,碰碰她的额,他要爱她,要宠到她再也离不开他。
“够了,这样……已经太多。”
“我们家雅雅这么不贪心?”
“贪心会遭天妒,我不要。”
“没关系,我来当你的天,你再贪心都不会遭嫉妒。”
茵雅笑出几分无奈,额头贴上他的,与他耳鬓厮磨。她心底想着,不行的,天会妒、地会妒,人不可幸福太过,否则走到尽头了,谁能适应寂寞?
“坜熙,可不可以帮个忙?”
“说说看。”
“每一天,都要过得开心快乐,要幸福平安,要不让任何人动摇你的自信,要做所有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好。”坜熙回答得很爽快,因为他老早说过,为她费心是他最幸福的事。他愿意一辈子为她费心,一辈子因她的存在而幸福。
“坜熙,我困了。”
“我也困了。”
他将她收入怀里,拉起棉被,盖起一方小小温馨,此刻,他很高兴他很高兴自己穿越到这个中古世纪,改变自己和雅雅的命运,改变他们的爱情,改变他们下一世的所有际遇。
坜熙果真困了,茵雅靠进他怀里,听着逐渐缓和的呼吸,听着他胸口处传来咚咚声,她小心地贴在他胸口许下愿望。
“但愿我的坜熙一世平安顺遂,但愿茵芳能倾全力襄助,但愿他长寿健壮、子孙满堂,但愿他……在这里留下小小一方,对雅雅……别遗忘……坜熙,我爱你。”
她终于说出这三个字,在他沉睡之时,在她下定决心离去那刻。
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