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她自银行里领一笔钱,准备送往李赫的律师事务所。
今天刚交稿,她打算放自已一天假,如果李赫有空的话,或许可以一起吃顿午餐。
李赫没有估错,电视采访过后,事务所名气更响亮了,有更多人因为仰慕这样一个正直善良的律师,不管是不是需要无条件的帮助,都会找上门来。
上个星期会计曾小妹打电话回到家里,说这个月事务所的正式收入有机会打破十万块,虽然离开销打平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是改变的开始。
才推开事务所玻璃门,就看见小赵迎面走过来。
“大嫂,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家里没什么事,就提早出门了,李赫呢?”
“在里面呢。”小赵笑瞇眼凑近她,小声说:“李律师在接一个离婚官司。”
“他肯接离婚官司?”扬扬怀疑自已的耳朵。
“嗯,里面那个太太的老公很有钱,要是律师能帮她争取到高额的赡养费,这一笔……可不少。”小赵指指会议室。
扬扬望着会议室紧闭的木门,很难相信。
李赫老说什么官司都可以接,独独帮别人离婚这种事不做。
她问为什么?李赫就说他相信报应,怕坏人婚姻,会报应到自已身上。
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只当那是借口,但确定的是,他打死不接离婚官司。
“大嫂是不是也很讶异?我觉得电视采访后,李律师好像改变了。”
正确的说法不是电视采访过后,而是在中秋节、在他们约会过后,她晓得,他正在改变中。“希望如此。”
“李律师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太嫂就可以享福了。”
扬扬一笑,回答,“谢谢。”
“国宾和阿享呢?”他们是事务所里另外两名助理,国宾还是李赫的老朋友、他们结婚时的男傧相,国宾的妻子她也认识。
“李律师让他们到警局去调阅资料。”
她点点头,把装满现女的纸袋交到曾小妹手上,让她签了名、盖下印章。
“老板娘,妳要不要先坐坐,这个case老板可能要谈很久,刚进去的那个女的看起来有点龟毛加机车。”曾小妹皱皱鼻子,对那位即将带给事务所“丰富利润”的当事人,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不要批评财主。”小赵戳了戳她的额头。
“我又没有说错,那女的看起来就很水性杨花,说不定她先劈腿,她老公才是苦主。”她朝会议室吐吐舌头。
“大嫂,妳别理曾小妹,她对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有偏见。”
听他们斗嘴,扬扬笑开了。年轻真好!“不打扰你们了,我到附近的『清水茶楼』去坐坐,如果李赫有空的话,请转告他,我在那里等他吃午饭,如果没空就算了,大概两点钟左右我就会离开。”
清水茶楼开在事务所附近,因价位不高、口味不错,环境还算干净,事务所的员工经常在那里解决午晚餐。
“知道了,我们会传话的。”
小赵一路送扬扬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办公室。他对扬扬的印象很好,他觉得扬扬是那种温水型人物,不亮眼却让人感觉舒服,他曾听国宾说过,大嫂会和李律师吵架,可无论他怎么想象,都不觉得扬扬那种人会和人吵架,应该是几句话就被李律师辩趴了吧。
曾小妹见老板娘离开,一个恶意笑脸扬起,她故意不敲门冲进会议室。“老板,老板娘在清水……”
话说到一半,她瞠大双眼,暴张的嘴巴阖不拢。她……要去庙里收惊了啦……
※※※
扬扬打开书,这本书是她很多年前买的,作者很有名,现在不只是作家还是电视、广播界的名主持人,那位作家在经历婚变之后,痛定思痛写下这本书,大卖特卖,之后就被冠上“两性专家”的名号。
应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打断手骨反而勇”?“不经一番寒彻骨,岂得梅花扑鼻香”?“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又或者是……“付出大失败,才能换得一首成名曲”?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比起一离婚就颓丧、堕落的女人,这位作家显然很有韧性。
前阵子,分手的念头经常在脑中绕,尤其在对李赫生气的时候。
她经常反省,问题会不会出在自已?是因为她自私、嫉妒,不愿意见他对待别人比对她好?还是她企图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关怀、陪伴,却因为得不到才不断发脾气?
每次这样反省饼后,她就认为,该检讨的人是自已。
知道他愿意接离婚官司,她松了口气。
他真的改变了,从再忙也会传简讯给她,从尽量减少应酬,把工作带回家做,从这个月有快超越十万块的收入,再到这个让人讶异的离婚官司,任谁都无法否认他正在修正自已,配合他们的婚姻。
靠进椅垫里,扬扬整个人缩起,她觉得被环抱很安全、幸福,所以她非常喜欢李赫的拥抱。
这里的座位安排有点像包厢模式,虽未真正隔出小房间,但因为椅背很高,为顾客门制造了私密空间的感觉。
正想着,此时餐厅的门打开、关上,震动带起了门把上的铃铛声响,有客人进门了,他们挑靠近出口的位置坐上,他们的背后正好是她。
“我们家李律师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昨天他决定接下离婚官司的时候,我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那是阿享,他跟在李赫身边很多年了,两人是最佳拍档。他这个人很讲义气,当初李赫被Fire,工作能力不错的他二话不说跟着李赫辞职,因此,当事务所一开张,李赫就邀请他加入。
扬扬在看书,但阿享夸张的语气勾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放上书,拿起杯子喝一口饮料,专心窃听员工对李赫的评价。
“你知道什么,不晓得就别乱说。”江国宾没好气瞪了阿享一眼。
“我没乱说啊,李律师原本打死不接离婚官司的,现在他肯为了事务所的收入妥协,大嫂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扬扬拉开嘴角。阿享没说错,她的确很高兴。
书册上那行字跃入眼帘,它说——婚姻是双方合力才能成功经营的事业,不能靠单方面努力妥协。
“唉……算了、算了,换话题,这个话题会让我的良心不安。”江国宾痛苦地捶胸口。
“这关良心什么事?”阿享哼一声,认为他在搞笑。
江国宾看看左右,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这个秘密……他为难地看看阿享,用力甩头,大叫一声。
“啊!我快憋死了!”他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如果他提早秃头,李赫一定要负责任。
“喂,你发什么神经,是准备考试、念书念到疯了吗?”阿享啧啧两声。全事务所都晓得国宾这次再没考上,就得换老婆了。
“我、我……我……阿享!”他的身体横过半张桌面,用力拉住阿享的手臂,口气凝重。“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能不能发誓不传出去?”
“什么秘密?讲得这么严重,发四?还发五、发六咧。”阿享嗤了一声。
“因为接下来我跟你讲的秘密很恐怖,绝对不能让小赵、扬扬和曾小妹知道,连李赫都不可以让他知道你知道。”
什么他知道你知道的?在绕口令吗?阿享耸耸肩。“算了啦,爱讲不讲,搞什么神秘。”
“我不是在搞神秘,而是事关重大,传出去会死人的,你发不发誓?不发誓的话,我宁可憋死也不对你说。”
扬扬皱起眉头。如果不是江国宾说“绝对不能让扬扬知道”,她真想立刻跑过去,用拳头重重捶上他们的桌面,怒声问:江国宾,别忘记你的薪水得从我的口袋挖出去,说!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好啦、好啦,我发誓,绝对不说给第三人听,快讲吧!”阿享被自已的好奇心逼得妥协。
江国宾又看看左边右边,确定没有熟人,才开口说:“你知道找李赫办离婚的人是谁?”
“巨富王崇临的老婆不是吗?”
“是,她是王崇临的老婆严欣,也是李赫的前女友。当年他们爱得死去活来,在校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一个是英文系的大美女,一对金童玉女走在路上,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们几眼。”
“他们后来是怎么分手的?”
“兵变。毕业后李赫去当兵,严欣被经纪公司挖去当模特儿,不久,她认识了王崇临,严欣本来就是那种会让男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又有高学历,王崇临一见到她心就茫了,当然是用尽全力追求喽。”
“所以李律师就被三振出局?”
“你说咧,王崇临用的是千朵玫瑰、五克拉钻戒的攻势,哪像李赫,只会谈法律、讨论人性,他又不像一般的小开,会到处炫耀财富,严欣哪里知道李赫的家庭背景,这种情况下,谁输谁羸,一下就见分晓。”
“然后呢?”
“当兵最怕兵变,你想象不出来吗?李赫像泄了气的球,整个人颓废到了极点,那时我们都担心他会闹自杀。”
“有闹吗?”
“没有。不过他一退伍就投入职场,把全部心力放在工作上,可我们还是感觉得出来,他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那个严欣很过份,结婚时还把喜帖寄给李赫,她的心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我们这群兄弟为李赫抱不平,把严欣给骂臭骂烂,可他不但不生气,竟然还横着眉,冷冷对我们说:『不要批评你们不知道的事。』事情都到那种地步了,他还一心一意维护严欣,你可以想象他有多爱她。
“李赫家里状况不错,当然会帮他介绍相亲对象,他来者不拒,每一场相亲宴都出席了,我们觉得很奇怪,他那么年轻,干么那么积极?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
“他说:『反正不是严欣,是谁都无所谓。』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把他爸妈给吓坏了,怕他真的随便娶娶,婚后过得不幸福,责任不晓得要算在谁头上。”
“幸好李律师娶了大嫂,大嫂人很好,对李律师尽心尽力。”
“话是这么说,可你自己也见过严欣,身为男人,你会选谁?”江国宾一句话堵得阿享无语。“所以喽,直到现在李赫的爸妈还是认定,他是因为赌气才会随便找个对象结婚,因此始终把扬扬当成外人看待。”
“那么现在李律师和严欣……”
阿享的眉头聚成了一座小山。他为大嫂抱不平,如果李律师喜欢的真是那个严欣……大嫂会不会太可怜?
“不接离婚官司的人为什么突然接了,你不怀疑吗?”江国宾重重叹息。
“也许理由很单纯的,李律师想替事务所多赚一点钱,减轻大嫂的负担。”
江国宾真想一拳捶上这只笨鸵鸟。“别自欺欺人,信不信,你现在去问李赫接不接离婚官司,他肯定一口回绝。”
“你的意思是指,李律师帮严欣是特例?”
“昨天晚上李赫找我谈了,他说当年严欣是因为替爸爸还债才会嫁给王崇临。她说当时年纪轻、想得不深,以为只要心里能够想着我们家李赫,偷偷爱我们家李赫就够了。她还说,她本来想,没有爱情、心如止水也可以安分过完一生,没想到王崇临在外面拈花惹草,还生下私生女,她忍无可忍才会想要离婚。”
“她讲那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和我们家李律师藕断丝连?”
“你觉得呢?如果不是要我们家李赫同情心发作,干么哭着说:『王崇临财大势大,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律师,让我离婚之后什么都没有,连女儿的监护权都被夺走。』”
“糟糕,我们家李律师本来就同情心泛滥,这下子……要是旧情复燃,厚,李律师是脑袋长蛆哦?”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也知道李赫和扬扬认识没多久就结婚,婚后为钱可没少过争执,现在严欣回来了……知道吗,他们还约好后天带小孩去动物园玩。”
江国宾气趴在桌上。他拚命警告李赫不能做这种事,他不但不理,还义正词严说他只是在尽律师该尽的责任。夭寿,若是让扬扬知道,要怎么收拾?
“怎么办?我们家大嫂怎么办?”
“所以我才苦恼啊,扬扬真的是个好女人,可是人家都说初恋最难忘,而且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严欣看起来比大学时期更美艳,不像扬扬整天都关在家里,傻傻的赚钱也不懂得打扮打扮,最惨的是,她连个可以留住丈夫的孩子都没有……”
“也许,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就算过去的感情再捡回来,感觉也不一样了啊。”阿享迟疑说。
“你想骗谁?该骗该瞒的人不在这里,你省省吧。”
阿享被江国宾一顿抢白,说不出话。
所以阿享也认同,她和严欣无法放在天秤两端相较量?
像被谁扼住了脖子似的,扬扬喘不过气,心没有被掏出来,没有用锤子重重敲过,可它自动自发在胸膛里扯出裂痕,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然后在一个不经意间,碎了。
她像操纵线断了的木偶,瘫痪在高背椅上,一脸茫然失措。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阿享的怎么办印上她的脑子,可她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好答案。
她不是个耐力坚强的女人,可她竟然没有冲上前,逼问江国宾,问他是危言耸听或是评估过后才说的真心话,她就这样坐着,一句句把他们的对话储存在自己的大脑里、再三复习。
还以为,就算他们的婚姻里有许多问题,至少有一点是无法否决的——李赫爱她,很爱很爱她。
因为很爱她,所以再多的埋怨、再多的争执,都可以随风而逝;因为他爱她,所以再愤怒,她也不愿意伤害他;因为他爱她,谁的刁难她都可以不当一回事。
可谁料得到,到头来,她只是“反正不是严欣,是谁都无所谓”、“因为赌气才会随便找个对象结婚”的女人。
原来她不是他的初恋,原来她从不曾被他恋过,原来他口口声声的爱,只是因为他善良体贴……所做出来的假象。
一根维系着他们之间的丝线,绷的一声,断了。
她慌,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把她的爱情给炸成灰烬,鲜血在她触不着的地方汩汩流着、让她痛着,胸口突然空了,就好像那里从来没有装过爱情。
那个空虚教她慌乱了手脚,她颤巍巍端起饮料想喝掉,借着它的甜,浇灭唇齿间的苦涩,谁知,尝进嘴里的是满口的心碎。
眼睛一眨,豆大的泪水摔进杯里,激起细微的涟漪,涟漪呵……
她想起在李家大门外被婆婆奚落,“我们家李赫是要娶公主的,谁晓得会娶进一个奴婢。”
那天,雨水在浅浅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圈涟漪,她数着涟漪,默默哭泣……原来呵,婆婆认定的公主是严欣,那一圈圈的涟漪已经预告了今日的遭遇。
累积多年的疲惫一口气涌了上来,放下杯子,她趴在桌上。好累哦,怎么会累成这样啊,是昨夜赶稿没睡?还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后悔教人疲倦?
要就此认输吗?
不要,太歪了,她付出那么多,谁都没有权利逼退她。可是……不认输又如何?知道事实原委后,难道她还能心平气和,假装没有严欣、假装自己不是那个“无所谓”,继续接受李赫虚情假意的“我爱妳”?
纷乱吵杂的声音扰乱了她的心绪,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不晓得江国宾和阿享在什么时候离去的,她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逼自己冷静。
对,冷静!她需要事实证明,证明江国宾说的是事实不是诬赖,她不能光相信一面之词冤枉李赫,或许……江国宾是错的呢……一股希冀升起。是啊,或许江国宾是错的!
深深吸气,她逼自己把眼泪吞回肚子,就算杯子里装的是苦涩液体,她还是仰起头,一口气、喝了。
扬扬从包包中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走到柜台,请服务生帮她一个忙,对方同意了。
她用免持听筒拨出熟悉的号码,把纸条放在服务生面前,她亲手编的小短剧,上演。
“喂,你好,请问是李赫律师吗?”服务生流利地念着纸条上写的字句。
“我是,请问妳有什么事需要协助的吗?”
“有朋友告诉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律师,我需要你的帮忙,请你帮我打离婚官司,好吗?”
电话那头似乎连想都不想,毫不迟疑地回答:“对不起,我不打离婚官司,我可以给妳另外一位律师的电话,妳可以在那里得到协助……”
没等李赫说完,扬扬就把电话挂掉,付完帐,大方地给了服务生一笔可观的小费。
“谢谢妳,妳帮了我很大的忙。”她轻点头、旋身,离开清水茶楼。
扬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呼出那口气的,只知道确定了,江国宾的话没错,阿享的假设纯属自欺欺人。
低着头往回走,她不是人鱼公主,却每踩一步都痛,而痛从胸口向外蔓延,心痛、头痛、四肢百骸都痛到不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事务所的方向走,不是已经证实了吗?她还想知道些什么?知道三年来自己有多愚蠢?知道自己怀抱的爱情不过是想象而已?
傻瓜,难道非要亲眼见证自己化为虚无泡沫,她才肯承认人鱼公主只能生活在海底?
举步维艰,但固执在血管里流窜,她干咽着,企图吞下满月复心酸。
她回到事务所,仰起头、推开门。
看见扬扬,曾小妹、小赵、阿享和江国宾同时瞪大眼睛。
阿享直觉挡在会议室前。“大嫂,李律师在忙。”
“还是忙那个离婚官司?”下意识地,她噙起一抹冷笑。
“呃……呃……没有,不是,是、是另一件案子。”
小赵不会说慌,看样子他也听到了李赫的爱情故事。低眉,扬扬觉得自己的固执既可笑又可悲。
“没关系,我和李赫讲两句话就走。”她强行走到门边,握住门把。
曾小妹想也不想,一把拉开扬扬的手,不让她开门,更将她带离会议室几步。
“这、这不太方便……老板娘,我们到老板的办公室好了,再不久,老板就会出来了。”
“你们在紧张什么?”
她不过想看看,身为男人必选的严欣长什么模样,如果还有改进空间,她或许可以勉力一试,倘若差异太大,再努力也只是徒劳,她可以考虑提早打退堂鼓。
“我们紧张……哪有、哪有紧张……嫂子看错了,还是……还是先来喝口茶吧。”阿享结巴,走到扬扬身边摆出手势请她往办公室走。
她盯住他们,不愿退让,阿享和小赵互视一眼,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当一群人僵持不下时,门从里面打开,李赫和严欣走了出来,扬扬目光在严欣脸上转过一圈,很伤心,但她不得不打从心底同意,江国宾并没有言过其实。
“扬扬,妳怎么来了?”乍见到她,李赫吓一跳,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今天是月初,而且我有点事想麻烦你。”她强撑起笑意,不愿在这种时候、在很多人面前,示弱。
“好,等我一下,我送送客人。”
见李赫迅速把严欣送到门口,并未介绍两人,扬扬凄凉一笑。不管是他方才惊讶表情或刻意不介绍,她都归类为心虚。
看看扬扬低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惊讶的表情在众人脸上闪过。这种场面,很难应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