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恋情吗?”吧台后面留着马尾的酒保几乎要笑出来了,“我说余休,你上班才几天,就有这样的困扰了?”
“我没有困扰。”余休奉送了一个白眼,“我只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脸色一片郁卒。
人来人往的酒吧,对于喜爱夜生活的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本来余休之于酒吧之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从没有想过到这边来消磨时间,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在这个的小小酒吧里谋得了一份酒保的工作。
“不明白什么?”湛凌笑笑地为其他客人调酒,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表现得异常的潇洒,“不明白她为什么拒绝你的告白?”
余休瞪着眼前的啤酒杯,发现自己似乎不应该来这地方遭这家伙消遣。
“听说大公司里不太容许办公室恋情。”湛凌笑笑地继续说。
他同余休算是大学校友,不同届,却是同年毕业的。
就余休所知,这个看起来有点痞痞的男人私下的兴趣却总是让人觉得怪异。学的是计算机,兴趣却是调酒煮咖啡这类零零碎碎的事情,休学一年是为了去学调酒师和咖啡师。而不知名的理由却让他跑回学校完成了剩余的两年学业,结果,毕业了又跑到咖啡吧做起了吧台。
当然,余休对咖啡的挑剔完全是因为眼前这家伙的影响。
余休摆弄着手上的啤酒杯,“她没有拒绝,而且,这不是原因。”她并没有接受或者拒绝,只是安静地待着,似乎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她一般。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似乎是你的初恋。”湛凌端起一杯酒,放在外场的托盘上,“是初恋总是比较难忘的,习惯就好。”他非常过来人地调侃着,很容易引来余休的横眼。
“小朋友,初恋失恋是常态,不该来酒吧喝酒浇愁的!快点回家!”一个半醉的客人路过,只听到了后半句,随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余休的肩膀上。
一股酒气令余休蹙起眉头来,刚想说什么,却听到湛凌开口了。
“老杨,你以为他几岁?”
“我又不是他爸,怎么会知道!”被称为老杨的客人,径自坐到了余休旁边的高脚椅上,“想我初恋,在初中那会儿,哈哈!很漂亮的女孩啊!小朋友,读书时候还是读书重要,以后会更好的!像我老婆工作了才认识,没谈多久,还不是一样过了十几年?”
瞥了眼满脸黑线的余休,“老杨,小余已经上班了。”湛凌提醒道。
“上班?”滔滔不绝的老杨显然愣了下,眯起醉眼侧头看了看余休,“小伙子挺端正的嘛!初恋?谁信啊!炳哈哈哈!”老杨张狂的笑声很容易引来别人的注意。
丙然,一个相熟的客人好奇地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初恋?老杨,你还在怀念初恋啊?”
“去!”老杨啐道,“我们在为这小伙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余休,多余的余,休息的休。”湛凌好心地解释,不意外地遭来脸色紧绷的余休的杀人眼光。
“对!我们在为我们的小余哀悼初恋啊!”
“失恋啦?小伙子,失恋不是世界末日啦!”
接着,耳边乱七八糟的“为初恋干杯”、“为失恋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本该在10点以后出现的高潮居然提前到8点,湛凌心情很好地为不停点单的客人们端出一杯杯的各色调酒。
“我不觉得我失恋了。”余休向湛凌宣布。
“我知道。”
“我也不觉得需要喝酒庆祝。”他冷冷地指着后面近乎狂欢的客人们。
“大家开心而已嘛!”相信今天的业绩老板一定会很开心。
“还有,二十四岁才有初恋又怎么了?”余休的目光几乎要把毫不在乎的湛凌盯穿了。
早就习惯这种眼光的湛凌不以为意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是没怎么样啊,不过没人信罢了!”说着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看起来颓废而潇洒的酒保就在吧台后面毫无形象地捶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说实话!炳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按照……按照你这样纯情到二十四岁才初恋,我实在不好意思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天知道我这样劝你,你下次发情,不不不,动情是在什么时候!炳哈哈哈!”
天杀的,余休嘴角抽筋用力忍住杀人的冲动,开始怀疑找这家伙诉苦是不是他错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结果他们都帮他想完了!
笑完了,湛凌的眼角还挂着泪花,终于好心地施舍了一点良心给自家学弟,“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这时酒吧的门开了,湛凌习惯地看了眼,两个女孩,看样子不是常来酒吧的,是找人或者来尝鲜的。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多留了几分心。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学弟身上,“喝杯什么?”
“你请客什么都好说的。”瞥了眼酒单,余休向来对上面的价目很有点意见。
“哪怕是我新研究的调酒?”湛凌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哼。”余休觉得眼下他是很需要一点酒精的。
在湛凌专心调酒的时候,余休随意地扫着身后如同群魔狂舞的人群,随意的目光很快被专注所取代。不一会儿,脸色已经非常的不好看了。
“你在看什么?”很快递上酒杯的湛凌注意到他的异样,好奇地问。
余休随手拎起酒杯,一口喝光,“再来一杯。”
瞪着空酒杯,湛凌挑了挑眉毛,决定不浪费自己的薪水。他一点都不想等下要照顾一个醉鬼。
对于湛凌的心思,余休没空去理会,他眼睛只看着酒吧中的某个定点,又半晌,低咒了声:“该死。”便立刻冲了出去。
湛凌好奇地看着远处余休的目标——那个清秀的女孩。
原来——他了然了!
丹芮一点都不想到酒吧这种地方来。
今天本来是阿易提议出来喝咖啡的,她没有意见。
阿易说,明明天天见面的朋友,居然有好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想想,阿易在忙自己的漫画稿,看样子,最近她还是比较顺利的。而她自己,却也忙着画自己的稿子,自从上次韩一夕说有人指明要她的图以后,她不得不忙着抽空赶稿。所以两个朋友每天见面都有隔世的感觉。
喝了几口咖啡,没说几句话,阿易突然提议去酒吧走走。
理由很充分。最近阿易在画的是一个关于地下乐队的漫画,需要用到不少酒吧中的场景。从网上下载供她参考的图片虽然不少,但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对,就是少了真实的存在感。
毕竟参考资料只是参考资料,都只是冷冰冰的静态图片而已,想要拿捏准确的神态,一定需要一点点真实场景给予绘图者真实的感觉才可以。
丹芮当然知道,身为绘图者她很清楚那种没有真实感的下笔,总是轻飘飘的,会让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她很有点头疼,的确是很想帮阿易的忙,但——
想到那种震耳欲聋的音乐,她宁可乖乖地待在家里替她本该在明天上午交的稿子做最后的修改。
曾经陪阿易去看过一次在一个白天歇业的酒吧里听地下乐队的小型比赛表演,那种鼓声打在耳膜上的感觉让她晕了一天。后来听里面的工作人员说,那时候的音乐在平日晚上营业时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于是她发誓决不再晚上踏入酒吧一步。
眼下,她被迫拉到这家吵得死人的酒吧里,坐定。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开始动笔,快点把要画的东西画下来好了——
只扫了一眼,她突然发现了阿易硬要拉她过来的原因。
好笑地回头,果然看到阿易眯着眼睛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丹芮有点奇怪。
阿易吐了吐舌头,“刚才我们坐在窗边嘛——很容易就看到啦!没想到他会到这种地方来,想确认一下。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不会啊!鲍司天天见的。”丹芮不以为意。
阿易白眼,“我是说,约会!”不解风情!
“我忙啊!他好像也很忙……”后半句有点不确定了。
老天,他们真的在恋爱?阿易有点怀疑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画好就走了,今天你们好好聊聊啦!”
阿易抽出笔开始画了起来,而坐在一边的丹芮,看了看阿易也抽出一支笔在随身带的速写本上画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的,笑得很温柔。
“酒吧里面人家给你的酒怎么可以乱喝?”
“我没有喝啊!”
“如果喝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边对我说话?”余休陡然立定在路边,回头近乎咆哮地低吼。
丹芮被指责得有点莫名其妙。
有两个男人跑过来,说请喝酒,立刻被阿易回绝掉了,哪里有时间给她反应的余地?
“事实是我没有喝。”她平静地指出事实。
余休气结。
“你在气什么?”丹芮不太明白。
他抹了抹脸,“我只是希望你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
“阿易在旁边。”丹芮用认真的口气说着,耸了耸肩,“况且这附近的治安向来很好。”这附近她很熟悉,虽然不算什么闹市区,但在这条街上极少出现危险。
余休瞪大了眼睛,“阿易在又怎么样了?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你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安全?你怎么知道这附近安全?你能肯定这里安全?”不满意的泡泡猛然地往上冒出来,加上刚才看到她差点喝下不明酒精制品,更加令他不爽起来!阿易?为什么她开口闭口总是别人?该死的,上次地铁里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