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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牌妻 第四章

站在失恋酒吧的雾面古典玻璃门外,班梓有股冲动想要转头离去。

不是因为久未工作却步不前,而是因为她的眼睛啦。

哎呦,她的眼睛肿起来了!听路不绝说,不是角膜炎,更不是结膜炎,纯粹只是哭了一晚的结果。

他帮她冰敷过后,不知从哪飞来化妆品,竟随手拈来为她上妆,遮掩肿若核桃的双眼。

神经啊,一夜睡醒竟肿了双眼?!她明明是梦到好笑的梦,为何反而哭了?

算了,不研究,重点是她要是再不进门就要迟到了。

嗯,再看一下,确定眼睛是否消肿。

班梓跑回车边,对着镜子再三确认,却突地听见身后传来车子急驰而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已有一弯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住带到一旁。

惊魂未定的她,一转头就发现自己深深地贴在一个男人的胸前。

哇……

“抱歉,有吓到你吗?”男人问着。

“没事、没事、没事,谢谢你。”班梓再三鞠躬道谢,一抬眼,身形震住。

这男人、这男人……超像她梦里的男人,那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脸型,就只差在笑容而已,他简直就像是从梦中走进她的现实生活。

“你怎么了?”男人敛眼,长睫掩去眸底复杂的光痕。

“没事!”她回过神来,很大声地回应,“我没事,不好意思,谢谢你,我先走了。”

哇咧好丢脸,她居然瞪着人家不放,他不会以为她是哪来的花痴吧。

跋紧推开店门走进去,寻求一地庇护。

门内,流泄着七十年代的乡村老歌,她说不出歌名,但曾经听过,一种慵懒却又舒服的曲调。

“阿梓,你来了。”李淑儿正在外场做最后准备。

“老板,你好。”班梓规矩地打招呼,松了口气,然而脸还曰正烧烫着,成了最自然的腮红。

“叫什么老板,叫李姐。”李淑儿佯怒,板起脸。

“李姐。”她笑了,发现自己的命真是好到教人嫉妒啊,到处可遇贵人。“我现在要做什么?”

“吧台里的高脚椅上有一件黑色半围裙给你穿,点一下酒的数量,然后再看调酒单上是不是有你不会的调酒,要是不会的话,底下有单位、数量和调法,你参考一下。”

“……喔。”还好,还会教她,否则就完蛋了。

钻进吧台,点着酒,看着调酒单,耳边突然响起,“阿梓,你很厉害喔。”

班梓蓦地转头,发现外场只有她一人。李姐不知何时跑进内场去了,那么……刚才是谁在跟她说话?

错觉?幻听?

她不由得恍惚了起来,有道恐惧排山倒海而来,感觉要是不赶紧振作起来,她将不再是自己……

“你没事吧?”

又是幻听?噢,放过她吧!

才在庆幸身体好多了,想下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这么可怕的幻听!

医生说得没错,副作用真是害人不浅,只是……她今天没吃药耶,

“要不要紧?”男人的嗓音逼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接触。

瞬地,班梓瞪大眼,发现眼前就是刚才帮她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

“不、不、不要紧。”为什么都被他撞见这么丢脸的状况?“呃、呃,你是客人吗?呃,我们、我们……”

噢,超级大舌头,她的舌头是彼麻醉厂吗?为什么连一句话部说不好?

“不破,这么早来?”从内场出来的李淑儿撞见这一幕,热情地招呼蔷。

“待会还要回公司,只是先过来喝一杯。”路不破颔首,在吧台挑了个位子坐下。“给我一杯深水炸弹。”

“深水炸弹后劲满强的,如果待会要回公司的话,要不要来杯曼哈顿就好?”吧台内的班梓很自然地说着,右手顺手拿起了威士忌,左手拿起了雪克杯,仿佛给的不是建议,而是独断的命令。

对话是恁地自然,好似她早已是个老手调酒师,而他则是她的常客。

路不破闻言,不禁笑了。

那笑咧嘴的模样,叫班梓不由得傻眼,胸口紧缩再紧缩,那是一种喜悦混杂着悲伤的滋味。

好像,好像她梦里的男人。

没错,他笑起来时,就是这种感觉,而且只看脸的下半部的话,也像极了医生……他们的眼睛好相似,赏心悦目得教人流口水啊。但在享受美色的当头,有一抹痛跨越了荆棘而来,痛得她措手不及。

“阿梓。”被冷落在旁的李淑儿沉声唤着。

“有!”她快快回神,痛缓和了。

“威士忌会不会加太多了?”

“啊!”完蛋!

七手八脚地重新再来过一次,威上忌加上甜苦艾酒,摇匀后倒入鸡尾酒杯,丢下一颗樱桃。

一杯绚烂的红色来到路不破面前。

“好了。”她的第一杯酒。

“谢谢。”他赏玩着缤纷的色彩。“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天上班的生手呢。”

“是吗?”可能是她常常在家里玩调酒的关系吧,不过自己是何时把调酒名背得这么清楚的?

难道……她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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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你可以先回去喽。”李淑儿趴在吧台边,看着忙碌洗杯子的班梓。

“可是我杯子还没洗完耶。”第一天上班,总是有些手忙脚乱,差错虽有,但不至于影响大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是调酒师,是来调酒的,不是来洗杯子的,留给服务生处理就好。”李淑儿看着她,确定她气色还好,“快回去吧,你不是说希望能早点下班吗?”

“李姐,真不好意思,硬是要求早点下班。”她取下半围裙,一脸歉意。

“不会,反正也快打烊了,应该不会再有客人进来。”说着,将握在手中已久的伞递给她。“外头下雨了,伞傍你。”

“下雨了?”糟,医生会不会又开始不舒服?“李姐,不用,我要回去了。”

“不行,你不能淋雨,要是淋雨生病了,我到哪找调酒师代班?”李淑儿很坚持,硬是把碎花雨伞塞给她。

“谢谢。”她看起来像瓷女圭女圭那么易碎吗?“李姐,再见。”

车就停在巷子口而已,才几步的距离,哪可能这样就感冒?不过既然是李姐的好意,她就收下了。

快快上车、快快上路,比起上班时的龟速,她现在的速度可媲美高铁了。才刚转进家门,便瞥见庭院旁有抹打伞的身影,将车停好,她伞也没撑地下车冲过去。

“医生,你怎么跑出来了?”她一脸担忧,伞已撑住她头顶的一片天空,遮去满天落下的细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下雨了,怎不在里头躺着,我……”

“浑蛋!”

兜头泼下一声怒斥,教班梓瞪大了眼。“医生?”认识路不绝这么久,他总是慵懒闲散的,从没见他发过火,或者说一句重话,但他现在居然骂她?

“跟你说过了,不准淋到雨,你连伞也没撑就跑出来,是存心要感冒不成?!”怒火还在焖烧着。

班梓怔傻地看着他,那双向来柔润如月华般温情的眸子,此时此刻竟在深沉的黑夜中幻化为一片永不透光的黑幕。

她有点吓到了。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无辜地扁起嘴,“我不是不听你的话,我只是……”

“我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我是医生。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可以掌控,而你呢?千交代万交代,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炮火隆隆,他像是吃了一吨的炸药,在暗夜里炸出狰狞的火花。

“对不起嘛。”她把嘴扁得紧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人家就是担心你嘛!就算你是医生又怎样?医生也会生病啊,生病了也需要人照顾啊,上一次下雨时,你那么不舒服,看起来此我严重多了,若要我不担心,你就赶快把病养好嘛,干么骂我?”

路不绝没料到她竟如此地把他放在心上,担忧化为浓情,满满地充塞心问,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拉进怀里,沙哑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但我也是担心你,不希望你生病。”

班梓鸭子般的嘴依旧没松懈,啄着他的胸膛。“我也担心你,也不希望你生病啊。”立场一样嘛,她都没凶他了,他干么凶她?

“……我知道。”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忍下住亲吻她的发,那亲密的动作仿佛他早已做过千万遍。

察觉到他过份的亲密,班梓埋在他胸膛的粉颜爆红,心跳如擂鼓。

他他他、他在干什么?尽避像风掠过,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亲她、他亲她。天啊、天啊,她好高兴,

这场雨下得好!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生病?”她蹭在他怀里,娇嗲嗲地问着。

惊觉自己太忘情,路不绝咳了一声,将她拉往大门走去。“当然是因为你要是生病了,我就得照顾你,我最讨厌照顾人了。而且,要是因为感冒而影响你原本的病情,导致我整份报告泡汤,害我损失惨重,你就看我怎么整你。”

班梓瞪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的回答是如此的狼心狗肺。

要真只是担心这些问题的话,那他干么亲她?亲辛酸的喔?

原本打算直截了当问他为何亲自己的,但想想,她换了个方式出击。“你知道吗?我今天上班,有好多人都对我好好哦。”

“是吗?”将她拉进门内,他回得漫不经心。

走进客厅,班梓依然不死心,再接再厉地说:“有一个客人长得好帅好养眼,对我很好噢。”

“哦。”路不绝转进厨房像是在忙什么。

厚。还是没反应?气、死!

“他长得很像我梦见的男人。”她继续说,不死心地跟进厨房。

“喔?”背对着她,他低低地笑开。

喔喔,有点反应了喔!呵呵,“尤其笑起来超像,还有啊……”

话末完,半夜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班梓瞬间僵住,心脏抽痛收紧,像是有人伸手掐住了它。

“啊啊,”一股恐惧毫无预警,铺天盖地而来,吓得她几乎无法控制地抱头蹲坐在地,不断地发出破碎的尖叫声。

“班梓!”路不绝回头,想也没想地将她一把抱住,却怎么也安抚不了她,而客厅里狂响不断的电话铃声,在半夜听起来像是催魂魔音,他火大地冲上去,接起电话,“喂……我等一下再打给你。”

丢下话筒再踅回班梓身边,发现她抖颤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着,呼吸紊乱。

路不绝打横将她抱起,上二楼转进她房里,将她安置在床上,将床头上的闹钟取下,搁在她的枕头边。

“班梓,张眼,没事了。”他口吻轻柔,重复说了三遍,班梓才张开了眼。

眼前,是他令人心安的笑容。

“我怎么了?”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情舒畑一多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他唇角勾着笑,黑眸却是戒慎地注意着她的反应,“怎么电话一响,就把你吓成这样?原来你不只怕鬼,还怕电话铃声呢,要不要告诉我,究竟有哪样是你不怕的?”

他语调轻松,口吻戏谑,神情浅淡,让人可以放松到最极限。

“什么嘛,谁说我怕?是讨厌!”她嫌恶地皱起鼻头。

“讨厌?”

“你不觉得半夜响起的电话,绝对没好事?”她讨厌、讨厌、讨厌,“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讨厌。”讨厌到会怕得程度。

路不绝敛下长睫下语,眸底复杂思绪快速掠过。

“哇,真的好像。”班梓突然说道。

“嗯?”

“那个客人跟你长得真的满像的,尤其是嘴和眼。”废话,五宫官中,她也只看得见他的嘴和眼。

“你说很帅的那一个?”他坏心眼地问着。

“……”可恶,她要是否认不就是自打嘴巴吗?

仔细打量医生,虽说只看得见眼和嘴,却足以充份地彰显出他的俊美,尤其当他把唇勾得斜斜的笑着时,那股坏坏的气息带着难以驾驭的野性,绝对比那个客人还要令人倾心。

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这样的感受吧。长相相似,却因为个性而显现不同的风情。

是的,她喜欢医生,她之前就发现了。

“把药吃了。”无视她的欣赏,路不绝把药备妥,矿泉水备好,等她眤用,“然后赶快去泡热水澡。”

瞪着药,班梓不悦地扁起嘴。原来他刚才在厨房忙,就是在找感冒药啊。

拜托,淋没两滴雨,有必要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吗?

他起身,不由分说地进浴室帮她放热水,回头见她还赖在床上,出声催促,“想要我喂你吗?”

她皱起眉。药要怎么喂?

“嗯?”他笑得坏坏的。

班梓立即意会,粉颜红通通,快快起身,扒了药吞下。“我吃了。”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等我喂你的。”他啧啧两声,遗憾地摇头。

“哪有?”没见她快要羞死了吗?

“去泡澡。”他再次命令,“这是要我陪你一起洗?”

“我洗!”班梓飞也似地冲进浴室。

“没泡超过十分钟不准出来。”他吼着。

“知道!”她今年到底几岁啊?

听水声确定她乖乖泡澡后,路不绝转出房外,到楼下拿起电话,按下回拨键。

“喂?她没事,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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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

天欲亮之际,银红闪电杀入天际,轰天巨响的雷鸣,甚至激烈得让建筑物都发出共鸣,吵醒了正好眠的班梓。

哇咧,雨怎么下得这么大?

拉开窗帘,窗外的雨犹若瀑布般地倾落,天色一片灰蒙蒙,让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倒回床上,准备再补眠,却又突地坐起。

她上个礼拜种的花籽才刚发芽,要是不拿个东西遮一下,肯定会被这场雨给摧毁掉。

思及此,班梓快快下楼,偷偷开了后门,撑了把伞,不管雨势斜打沾湿了身上一角,还没走到种花之处,便瞧见上头已经覆盖了层层保护。

是路不绝弄的?

废话,家里只有两个人,不是她,当然是他。

好贴心的人哪,竟帮她把一切都预备好了。

班梓喜孜孜地再回房里,盖上棉被,乖乖睡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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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晚没睡饱吗?

她竟然开始想睡觉,而且室内的空调逼出她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

“怎么了吗?”坐在吧台的客人问着。

“嗯,没事。”她笑开,不想被人发现她很失职,刚过十点,已经开始想念被窝,“还想再喝什么吗?”

对了,和客人闲聊,也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所以她边调酒边和人哈拉,瞥见门开,又有人进来,直往吧台走来。

“你好,请问想喝什么吗?”五男两女,小团体一队,有得忙了。

“欸?班梓,好久不见。”男人一脸欣喜若狂。

“嗄?”她认识他吗?

啊啊,难道是昨天的客人?糟,她没办法那么快地记住每个客人的脸。

“最近好吗?”另一个人也问。

“咦?”

“还以为你消失到哪去了?”

一群人热情地问候着,东一句西一句,问得她满头雾水,下意识觉得有人在整她,但他们的神情是恁地热切,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啊,而且还问她一年不见跑去哪,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认识他们,可他们也不像是认错人,因为他们叫的确实是她的名字。

可是……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模糊的情景,那里也是个热闹的地方,有不少人笑闹玩乐着,还有一个男人,总是坐在她眼前,目光深情交流,笑得像是掌握了全世界的幸福般满足。

她的心涨满愉快,被幸福的幻觉给要得团团转。

那是谁?

“还有,你的他呢?跑哪去了?今天怎么没报到?”有人问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还是跑去洗手间了?”

班梓一脸复杂地瞪着眼前空下的位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实觉得少了个人。

少了谁?

完蛋,副作用又出现了吗?让她的脑袋开始错乱了起来。

可是这感觉好真实,像是一个应该出现的人却消失了,像是遗失了一件最珍贵而又无可取代的宝贝,心里倜怅空泛得难过。

丢了什么?

没了什么?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她慌张的拿起雪克杯准备调酒,手一滑,雪克杯掉落地上,发出刺耳声响,引来众人目危。

班梓脸皮薄的羞红,再三道歉,赶忙捡起雪克杯调酒,然而却总是觉得力不从心。

“来了、来了,就是这一首,阿梓,你的主题曲!”

有人喊着,有人跟着起哄,场面很热闹,只有她是一头雾水。

“我的主题曲?”为什么今晚的她,总觉得与这个世界特别的格格不入?

“就是这首啊。”眼前的男人跟着播放的乡村歌曲轻哼着,“好像是这么唱的嘛,灰姑娘不要王子,王子不要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不要小矮子……阿梓,然后呢?这不是你的他乱编的歌?”

她的他?这不是一首寻常的歌吗?连她也会唱啊……可是,是谁教她的?是谁……

班梓的心是慌乱的,情绪是激动的,感觉眼前的人潮是幻影,脑袋里的破碎画面才是实景,两者在她眼前交错上演,犹若鬼魅闪动,一股恶心感无预警地冲上喉头,丢下雪克杯,她冲进洗手间里。

外场的李淑儿见状,赶紧跟着进去,发现班梓早已昏厥,立刻请人将她抱进休息室,接着拨了通电话。

十分钟后,酒吧的门开了,走进一抹欣长的身影,脸上戴着面罩,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脸上凛人的寒意。

傲然步伐,瞬间攫住众人目光。

“淑儿,小梓在哪?”他问着。

“在里头,我带你进去。”李淑儿转进内场。

外场人潮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下一会,就见他抱着已昏厥的班梓,像阵风似地刮去,片刻不留痕迹。

突地,有人问:“淑儿,他不是……”

李淑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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