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夕夏压根没有被安抚好,她走进浴室里,严重质疑着,这样的她到底还能不能待在他的身边。
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对话声,她故意转开水龙头,想要用水消灭声音,再者,因为她很无力、不想动,便坐在浴白里想放空自己。
然而,那争吵般的声音还是传进她的耳里。
她听见方致远数落着方庆至,说为了她到底放弃了多少,如今甚至还因为她差点酿出灾害……她把自己埋在浴白里,稀释着她的泪水。
好没用,她真的好没用,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地想要扮演好角色,她偏偏就是这么不适任,不是个性也不是外在环境的问题,纯粹是她的脑袋没有用!
她还在这里做什么!
“夕夏?”
她蓦地浮出水面,看着那扇门板。
“还没洗好?”
她怔忡地看着水面,再听到敲门声和呼唤声,恼声吼着,“你可不可以不要烦我?”一喊出口,她立即愣住。
不是的,她不是要凶他,可是……
“夕夏,没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外头的人顿了下,但那低嗓还是裹着柔柔笑意,像阵温煦的风,不断地安抚她。
“不是,你……不要理我啦!”她又慌又急,连话都无法适当表达,气得猛拍水面。
她好挫折,有说不出的颓丧和空虚。
“我要进去了。”方庆至推开门,看她整个人缩进水里,不禁低笑地蹲在浴白边。“对了,我也还没洗,你等我一下。”
“你……”她想要阻止,却看见他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只能把自己缩得更小,然后瞪着自己的脚背不敢看他。
方庆至怡然自得地冲着澡,边说着,“刚刚忙了一下,浑身是汗。”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她垂着脸,突地感觉阴影逼近,一只大脚跨进浴白里,但并非坐在她对面,而是硬往她身后挤,将她抱进怀里。
“我回到家时,唯一庆幸的是你并不在家。”他勾笑。
他回到家时,门早已打开,炉火已经关了,而灭火装置有敢动,所以基本上只不过洒了一点水,状况不算太糟。
接下来,他开始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幸运的是,第一通就找到她,让他高悬的心得以放下。
“可是如果我在家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双手交握在她的月复部,强迫她倒进自己的怀里,就躺在他的胸膛上。“可是,我怕的是你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要是烤箱或微波炉因使用不当爆炸,结果你被烟呛晕在屋里……那种无法挽回的可能性,才真的让我害怕,至于其他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旋,亲吻着她粉女敕的颊,不是为了欲念,而是一种鼓舞打气。“不要担心,有我在。”
她垂着眼,泪水一串串滑落。
她的心里藏着秘密,被恐惧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她想跟他说,可是又说不出口……因为她不能再耽误他,真的不能再拖累他。
“嘘,不哭,没事了。”他轻柔地吻去她的泪,打趣道:“看你哭我还真不习惯,我比较接受你撒野一点,最好是可以揍我两下,或踹我两脚。”
瞪着他,她蓦地破涕为笑。“你是M喔!”
“那你就是S。”
“我才不是。”她张口咬他的嘴,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咬着,轻咬慢啮之中激道出温热的情火。
火势一路蔓延到床上,他用体温和柔情不断地慰藉着她,安抚她受创又沮丧的心,直到情热焚透了彼此,他们相拥温存。
“对了。”他突然出声。
许夕夏不解地看着他,见他起身从公事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还没看仔细,倒是先把他全身看光光,羞得她赶忙转开眼。
“还害羞?”他逗着她,拿起人工钻石耳环轻点着她的唇。
“咦?”她瞪着拥有璀璨火花的钻石耳环。
“等一下帮你换上。”
“你……要送我?”
“没办法,谁要你把婚戒弄丢了,现在换成耳环,我看你再怎么弄丢。”他说着,动手取下她左耳上的圆形耳环。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有一个耳洞吗?”她眯起眼,感觉耳针正逐渐通过她的耳洞。
这个问题存疑很久,可是她找不到人问,后来就忘了……忖着,她的心情不禁又往下沉。
这么容易遗忘,那么接下来,她要忘的会是什么?
“因为你怕痛,坚持只穿一个就好。”他说着,忍不住低笑。“大二那一年,你说很多女孩子戴耳环很漂亮,叫我带你去穿耳洞,可是才打第一针,你就因为太痛打死也不弄另外一边,害我当场笑到不行。”
“是喔。”看着他回想记忆的笑脸,神采飞扬的模样,真的让她好想再帮他多制造一些回忆。
她想要在事隔多年后,可以和他在浴白或床上,甚至在外头晒太阳时,一起话说从前,两人一边聊一边取笑对方……她可以有这种机会吗?
他笑睇着她。“还是改天我再带你去补打另一边?要不然这个耳环怎么办?”
看着他拿在手中的另一只耳环,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耳环?”
他神色不变道:“我最爱的许夕夏,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给她的耳环只是想要确保她的行踪,不让自己担忧,但是既然婚戒随着她的记忆一起消失,那么现在从头求婚也刚好是时候了。
“求婚?”她错愕了。“现在?在我们都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等我们都有穿衣服的时候,我会再补求一次。”他一脸正经。
许夕夏不禁笑咧嘴,然而笑着笑着,泪水却不自觉盈眶。
求婚……在方爸这么讨厌她的当头,他选择用求婚来稳定她的心。
这个傻瓜,如果不要遇到她,他一定会过得更好,不是吗?
“夕夏,不管生老病死、病痛贫困、富贵健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再天大的事都有我在,你不要怕。”他一字一句说的是誓言,更是他未曾变过的承诺。
今天医生的来电,对他而言,像是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震撼弹,而家里的状况更是让他的心绷到极限可是,真正出状况的人是夕夏,也许她有所觉,又也许她天性乐观没发觉,但痛苦难受的是她,他所受到的冲击恐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所以,就算再累,他都不能倒,他必须撑着她,带她走过所有危难。
“可是我今天差点烧了厨房……”她扁着嘴。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明明拟定好所有作战计划,老天却像要嘲笑她似的,让她犯下这么可怕的错误。
如方爸说的,如果烧起来了,怎么办?甚至害到隔壁邻居怎么办?
她光是想象就害怕得受不了,愧疚到想打自己。
“明天我就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这么一来,也许多少可以加强你的记性。”他摩挲着下巴,说得再认真不过。
“我才不要。”她伸出双臂,撒娇地说:“我只要你就好,把你登记在我的名下。”
方庆至动容地拥着她。“怪了,你是吃了什么怪东西,说话这么甜,改天也带我去吃。”
闻言,许夕夏好气又好笑地拍着他的背,力道一点都不客气。
“你要谋杀亲夫?不过是要你带我去吃而已。”他装得横眉竖眼,准备要对她动私刑。
“吃什么?我又没吃。”
方庆至长睫颤了下。“你晚餐没吃?”他记得打电话给韶晴时,她说她们刚吃过牛肉面。
没来由的,他想起夕夏说买了拌饭,但他并没有在家中看到外食的饭盒……这意味着什么?
“我……”她不禁怔住。
她想不起来,她只记得韶晴说要请她吃饭,可是到底有没有吃,她真的想不起来……
见她眸色闪过一丝惶恐,方庆至用力将她抱住。
“我也没吃耶。”他试着让语气平稳。
“你?”
“等等弄点简单的面,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他笑问着。
“好。”许夕夏轻点着头。愈是努力回想,额际便痛得难受,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别想好了。
方庆至起身穿好衣服,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明天下班后,我们再去医院一趟吧。”
正起身的许夕夏一怔。“做什么?”
“婚前健康检查。”他挑了个比较没有压力的说法。
事实上,之前趁夕夏洗澡时,他已经跟医生联络过,把时间改到明天,而以她现在的状况,他不能直接点明是医生的意思,换个说法,应该比较不会让她的心里产生负担。
到时候,再拐个弯假装要跟医生道谢,好了解情况。
“喔。”她垂下眼,不禁想,那么……他是不是会发现她生病了?
不行,她不能去,一旦知道结果,他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可是他的父母呢?难道,她非得要等到他们父子撕破脸才要做出决定?
所以,眼前是她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许夕夏睡得极不安稳,像是后头有什么正不断地追赶她,黑暗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教她尖叫出声,惊惧地张开眼。
“夕夏?”方庆至走到门口。
她张大眼,瞪着逆光的人,恐惧地蜂起身子。
方庆至不禁怔住,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站在门外,用最柔的嗓音喊着,“小懒虫,已经七点了。”
许夕夏直瞪着他,心狂跳。
他是谁?
为什么用这么亲密的口吻唤她?
她努力地回想,可是脑际闪过的尖锐痛楚让她不禁抱紧了头,痛得发出申吟,伴随着一股强烈的作呕感。
“夕夏!”方庆至冲进房内,一把将她抱起。“头痛吗?”
“放开我!”许夕夏怒吼着,朝他手脚并用地推拒。
他却用更大的力道将她抓住。“是我,庆至!”
许夕夏怔楞地看着他,感觉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晰。
“庆至……”
她怎么会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