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许夕夏的父母和大哥都来了,然后员警也来了,做完笔录之后,和驾驶达成和解,这桩事就到此为止。
而在方庆至的强势要求之下,她真的乖乖住院检查,就连脑血管摄影、脑波图等等相关精密的检查也全都配合,直到天亮时,初步的检查报告逐一出炉,而她的脑内科主治医生也被方庆至请来讲解伤势。
“方先生,所有资料显示都正常,你真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可是她昨天有一瞬间认不出我是谁。”
许夕夏想要插话,却听主治医生说:“方先生,无论任何人受到撞击,一定会出现瞬间恐惧,让脑部产生部分空白,在这种状况下,会有片刻认不清人,这都算是合理的,况且许小姐之前头部曾经受过撞击,所以她会出现短暂失忆或健忘、记忆力变差的状况是正常的。”
她听着,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她记性变差,其实不是因为恋爱病呀,这一点让她大大松了口气,不用疑神疑鬼地自己吓自己。
“所以说,方先生,可以请你别这么大惊小敝吗?”许夕夏没好气道:“你要相信医生的专业。”
方庆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眸色冷沉得教她乖乖垂下脸,闭上嘴。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许小姐是没什么大碍的,除了脚伤需要注意一下。”医生看着资料,极有耐心地再次讲解。
“谢谢你,医生。”
“不用客气,有什么状况,还是可以带着许小姐回诊。”
“谢谢。”他有礼地送医生离去,刚好和去买早餐的许家人碰上。
“夕夏,我买了三明治。”刘素月将豆浆和三明治递给女儿,也顺便拿了一份给他。“庆至,辛苦你了。”
“不。”方庆至接过早餐,笑得苦涩。
“夕夏,麻烦你改一下你的迷糊个性,不要连捡个手机都被车撞,你以为爸妈有几颗心脏能禁得起你这样吓?”许旭秋用力地揉着她的头。
“哥,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把大家搞得鸡飞狗跳,要是故意的……我直接把你绑在家里好了。”许旭秋没好气地说:“看你现在伤成这样,回家之后,光是上二楼就够你走的了。”
“慢慢走就好了嘛。”许夕夏看着自己被包成一大团的右脚。
方庆至在一旁听着,想了下,走到许家父母面前。“许爸、许妈,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两位。”
“有什么事就说吧,说什么拜托。”许朝坤好笑道,那眉眼和女儿一样的乐观开朗。
“我想接夕夏到我那里静养。”
闻言,许夕夏忍俊不住地喷出一口豆浆,正中他的背部。
方庆至缓缓回头看着她。“你对我的请托很有意见吗?”
“不是……”她呛到,用力地咳了几声,平复状况后,赶忙道:“我去你家静养干么?又不方便,不用了。”
真是的,她知道这家伙有多强势有多敢说,可是她作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对她爸妈提出这种要求。
“夕夏,你自己想,许爸和许妈年纪都不小了,还要他们上下楼地照顾你?”
“还有我哥……”
“你哥要工作,他怎么照顾你?”
“你还不是要工作?”
“我可以在家工作,二十四小时照顾你。”他说得斩钉截铁。“我住的公寓没有上下楼梯的问题,你在家里有我照顾,不管你要去哪,我都抱得动你。”
许夕夏瞪他半晌,抿了抿嘴道:“这事又不是问我就算,你要问我爸啊。”她相信爸爸一定不会允许她住到他家,过类似同居般的生活。
“好啊。”许朝坤想也没想地答应。
“爸!”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父亲。
“对啊,我也赞成,有庆至照顾你很令人放心。”许旭秋投了赞成票。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赌在妈妈身上,岂料——
“庆至,我家夕夏就麻烦你照顾了。”刘素月直接托付。
许夕夏微张嘴,不敢相信全家人倒戈得这么严重。
那是同居耶,不,等同同居耶,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她交出去?原来她的家人都抱持如此开放的观念吗?
“你在想什么?你以前本来就一天到头往庆至家跑,一星期在他那里住蚌四五天是很正常的。”许旭秋好笑地拍她的颊。
许夕夏瞪大眼,不敢相信原来最开放的是自己。
“庆至之前不敢提,是因为你对他太陌生,但我看你们近来发展得还不错,有他照顾,我是真的很放心。”
她艰涩地移动眼,对上方庆至嘴笑的眸,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收买她家人的,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一面倒地认同他?
不过——“我的脚伤又不是很严重,我住在家里就可以了,要不然去他家会打扰到他的家人。”她总有替自己表明立场的权利吧。
她就这样赖到人家家里,麻烦人家照顾,肯定会给方庆至的家人带来不好的观感吧,她可不希望因为这点小因素,造成往后的麻烦。
然而,她话说出口了,竟没人应答。
“你们都赞成我的说法,对吧。”她稍稍松了口气。
“不,庆至去年就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许旭秋好心地提醒她。
“是喔——”她拖长尾音,暗骂自己的脑袋真是不中用,把一些事都忘光光,话一说出口就惹得大伙一起尴尬。但,她还是坚持——“可是,我还要带着小包大包去他家,多不方便?”她坚持的主要原因是,她因为不习惯和他的关系突然大跃进。
“放心,你的东西,我家都有。”
“嗄?”
最终,在许家民主投票,一票对三票落败后,许夕夏直接被押上方庆至的车,由他载往他家。
他所住的公寓就介于郊区和闹区之间,是规划得极舒适的社区,光是进门和中庭所见的花园,就让她极为喜欢。
鲍寓位于七楼,占地不小,外头还有座小露台,种了几盆盆栽,有攀藤类的夜来香和红白相间的龙吐珠,还有一列花坛,栽种的是含苞未放的康乃馨和绽放的重瓣石竹。
“那个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许夕夏欣赏完露台上的风景后,郑重地请求着。
“厨房在这里,那里是我的区域,客厅里电视正对面的沙发位置是你专属的,露台旁边的小和室,是我们偶尔在那边泡茶聊天的地方。”方庆至简单地介绍了。
“你介绍得这么详细,是打算要转行卖房子吗?”她抽动眼皮。“我跟你说,放我下来。”
他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走进客厅正后方的那间房。“这房间名义上是你的,因为你说房里要光线好,所以前头那面落地窗,和露台是衔接的,而这边有你的电脑和资料、绘图工具。”
许夕夏傻眼,果真在电脑桌上发现和她家里那个一模一样的绘图工具和电脑。
“但实际上……”他转出房外,走入隔壁房间。“你通常和我睡在这里,所以你的私人用品大致上都放在这里。”
把她搁在大床上头,他拉开床边的桧木大衣橱,里头分列得极为明显,一人一半,而且……衣服几乎都是成套的。
“那该不会是情侣装吧。”她指着里头的篮球衣裤和牛仔裤,甚至是衬衫和西装,手指发颤着。
“是啊。”他很坦白地点头。
许夕夏不禁掩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竟也会跟人穿情侣装。
“难怪去旅行时,你会帮我准备外套。”原来,她的衣物早就走私到这里了。
“嗯哼,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就连——”他蹲,拉开最底层抽屉。“你的内衣裤组也有。”
抽屉里头,内衣款式从运动型到蕾丝、花边的都有,吓得她瞪大眼。“你确定那都是我的?”她怎么会穿那种款式的内衣?
“你要试穿吗?”他随便挑起一件。
“不用了!”
“那么,你现在想要做什么?”不再逗她,将抽屉归位后,方庆至跟着坐在她身旁。
许夕夏心间一抖,有点紧张,却努力表现得怡然自处。“什么要做什么?”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对一个伤患做什么邪恶的事吧?
“洗澡,还是……”.
听他低哑喃着,她几乎是屏息以待,直到他说:“睡觉。”
她楞了下,抬眼瞪他,这才发现他的眼中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西装,想起他昨天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之后跑到医院陪她,原本晚上她多少还睡了点,但她想……他大概都没睡吧。
“睡觉好了。”她看着自个儿的脚。就算她想洗澡,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好建议。”他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倒向软床,顺手抓起被子,往两人身上盖下。
“喂!”她浑身僵硬如石。
“睡吧,睡醒后,我再弄顿大餐给你吃。”方庆至的声嗓极哑,气息吹拂在她颈间,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你行不行啊?”她睨着他,却发现他早已闭上双眼,像是倦极了。
“我很行的,等我睡醒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逐渐模糊。
许夕夏直睇着他,没一会便听见他匀长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
才躺下就睡着,代表他很累吧。
唉,可以想见他把神经绷得有多紧了,事实上,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有创伤症候群,不然为什么一遇到她的事反应就很大,甚至有点不讲理。
再不然,就是他真的太爱她了。
忖着,心头暖暖的,偷偷地偎近他一点。也许是因为一夜的折腾再加上药,她也累了,便偎着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