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就是不想去嘛。”
“走啦,陪老爸去嘛。”
就这样,我和老爸很没建设性地拉锯十几分钟,得不到共识。不过是一件小事。石家唯一的女儿今日出阁,老爸收到请柬,要我陪他去参加婚筵,我不肯。如此而已。
先别提我对石家没好感,也别提非常有可能在那儿跟“某人”打照面(虽然婚宴宾客众多),光谈今天的女主角——新娘子石狩爱——就足以构成我不想去的理由。石狩爱在石家排行第三,她和石狩真同一个妈。我对这两姐弟完全没有一丝好感。小时候,我陪老爸去向石女乃女乃(也就是阴错阳差害老爸踏入黑道的那位伯母)拜过几次年。每次在石宅遇见那姐弟俩,一个是斜眼苎人的小王八蛋,从没正眼瞧过我;一个是恃宠而骄的独生女,颐指气使。十岁那年,我一条小命险些断送在石狩爱手上;自那
以后,我死也不肯再踏进石家一步。梁子从小就结下。”老爸,你自己去就好了,干嘛依赖心这么重,非要我作陪?”
“因为女儿长得美丽可爱呀,不带出去炫耀、炫耀,我心有不哪!”老爸微微一笑,“那你干嘛硬是不肯陪我去?不过就是吃一顿喜酒嘛……喔,难不成……”
“才不是!”“不是什么?”老爸好整以暇地笑着问。
“……”我抿着唇,低头。隔了片刻,霍地抬起头来,发狠撂计:“去就去!谁怕谁!”明知老爸用的是激将法,我还是傻傻中计。唉,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爱逞强的个性给害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爸得意地揽着我走向他的房间。“来看看我替你准备的衣服。”
“干嘛还要特地准备衣服?”
“难得石康维能这么快将女儿推销出去,嘿,不容易呢!当然得隆重地庆贺。”
我被老爸话里的刻薄之意给逗笑了。由此可见,我的毒舌确实和遗传学月兑不了干系。
“看好哦。”老爸打开他自己的衣柜,取出一套衣服,向我献宝。“哗!”我眼睛为之一亮。
那是一件复古典雅的乳白色洋装,领口、袖口、腰身和裙摆皆是华丽繁复的雕花镂空设计,极其雅致秀气。
我忍不住伸手触模衣料,无法掩饰满心喜爱。“你打哪儿弄来的?超正点!不像你的品味嘛。”还不忘损他一句。
“喜欢就好。”老爸说,“来,穿上它,让咱们家的盈盈压倒今天正角儿的丰采。”“心机真重。”我笑着。
新郎出身政治世家,爷爷是前任市长,父母都是中央级民代,哥哥则是地方民代,人脉广阔;新娘的爸是帮派老大。这两家联姻,排场自然不小,择定市中心的饭店席开一百五十桌(请客我乌鸦嘴,可是我实在很怀疑这对新人的结婚动机。看起来就是不太可能幸福的组合嘛。尤其啊,我特别为新郎未来的家庭生活感到忧心,愿上帝庇佑这个可怜人)。
婚礼宴客厅门外,宾客络绎不绝,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趁着老爸缴纳礼金时,我背着手施施然踱到一旁,偏着头细细打量那帧放在会场门口的超大版婚纱照。嗯哼,郎才女貌。新娘从小就是个漂亮娇娇女;没料到新郎也长得不差(不知道这和现代高科技电脑修图技术有无关联?)。看完脸蛋,我将目光焦点往下挪……“你在看哪里?”老爸缴了红包,走向我。
“爸,你猜新娘有没有……”我的视线胶着在新娘的月复部,比了个小肮微凸的手势。
老爸还没回答,有人倒先抢丁话:
“嘿!哪来的小妮子心思这么邪恶?”一双大手自背后搭上我的肩。
端听声音,我已知来者何人,于是悠悠回身:“不是吗?”我一
脸无邪天真。
一个瘦瘦高高、满脸笑意的男生,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有些突兀,稚气未月兑的他,还是比较适合T恤、牛仔裤。石狩敬,石家第三代,目前是大二生,比石狩爱小、比石狩真大,但比这两姐弟好相处多了。
“任叔叔好!”石狩敬先向爸打招呼之后,才回答我:“我姐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老爸插话:“你们聊,我先进去。”说完,径自入场交际应酬去了。
我也迈开步子,缓缓朝婚礼会场里面移动。“不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我,现代有哪个正当女生会在二十岁步人结婚礼堂啊?”
“因为男方不小了。我姐夫三十二岁,青春飞逝,不耐等,催我姐早点嫁他。”石狩敬跟着我。
我很怀疑喔。石狩爱会是让人急着把她娶回家的型?
“他们认识不久吧?”这是我唯一想得出来的解释。认识不深,仍处于美色迷恋期才会想娶石狩爱。
“四年。你说久不久?”
“四年?!”我停了一下,故作惊讶,“花了四年,他还没认清你姐的真面目?”“喂,你别这么毒嘛。”石狩敬好气又好笑。
我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随意浏览在场贺客的衣着打扮,对石狩敬的话充耳不闻。
“我姐的个性已经改了很多,你别成见那么深。”
“呵呵,很好笑,谢谢你的笑话。”我平静地转头看他一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被你姐推下水池差点溺毙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对她没成见喽。”
石狩敬耸耸肩,没奈何,转换话题:“你今天这样穿,很美喔,要不要吃糖?”他从口袋掏出一小把喜糖。
我拣了一颗咖啡糖,撕开,把包装纸塞回他口袋(没办法,我不知哪儿有垃圾桶,而我这身衣服又没口袋可放垃圾),糖则丢进自己嘴里。“谢啦。”“你等一下要坐哪里?和任叔同桌吗?”
“不。”依老爸的身份,座位想必被安排得靠主桌很近。“我要去坐离主桌最远的角落。”
主桌附近坐的都是新人双方至亲,我才不想靠近石家至亲哩。“为什么?”石狩敬说,“那我也要和你同桌,好不好?”
“好啊。”我随口答着。
“好什么?”我和石狩敬的背后冷不防冒出一道声音。
大猫!“死大猫,你想吓死——”我气呼呼地转身。
一转身,才真的差点吓死!因为——
“咳咳咳……”我刚才尚未出口的“人”字与咖啡糖一同哽在咽喉里,险些噎死。
“大猫,都是你!”石狩敬轻斥,连忙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好不容易才咽下糖果,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来,死命瞪着大猫。
“亲爱的盈盈小姐,干嘛这么激动啊?”大猫笑眯咪。
“盈盈?”站在大猫身旁的人开了口。
“阿真。”石狩敬说。
对,那人正是——石、狩、真!
“阿真,来,我帮你介绍。”邪恶的大猫说:“她就是任副帮主的女儿,我们都叫她‘盈盈’。”
我别过头去,不敢再着石狩真脸上的表情。如果我还是小学生的话,一定会被他现在的表情给吓哭。要命!
“阿真不认识盈盈吗?”完全没进入状况的石狩敬问。
“哥也认识她?”这声调,我很熟,每当石狩真用这种语气讲话,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照今天这个情况看来,那个即将倒大霉的人,应该是我,毫无疑问。
“当然认识。盈盈以前小时候常来我们家啊,你忘了吗?姐姐述曾经差点害她淹死。”
“喔,我记得那个小女孩。”石狩真轻轻的说。
但,他不知道那小女孩就是我,关键在这。他知道我爸有个女儿叫“盈盈”,却不知道“盈盈”长大后,竟变成他的同班同学——任聆我。不要怪我,我又没说过“盈盈”和“任聆我”不是同一人,是他自己没问。
“盈盈,你不是说你和阿真不熟吗?我今天特地帮你们介绍,你怎么不和人家打声招呼?”大猫存心使坏。“他们高中同校。”最末一句是说给石狩敬听的。“是吗?”石狩敬好讶异。
“是啊。”我苦笑着回过头,不忘瞪大猫一眼,“真谢谢你啊。”
“不客气。”大猫厚着脸皮收下我的“谢意”。
令我意外的是,石狩真的表情和先前判若两人。
他绽着慵懒的笑容(平常用来勾引女生的那种笑),非常具有男性魅力,甚至还朝我伸出手来:“幸会,任小姐。”一派绅士风范。现在是怎样?石狩真气到脑袋烧坏了吗?
我愕得呆了。直到石狩敬推推我的肩,我才大梦初醒,被动地伸出手与他交握。“幸会。”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
“好啦!功德圆满。阿敬,我们走吧,让他们好好聊聊,别打扰他们。”大猫拉了石狩敬的手臂就要走。
“不要走啊!”我连忙扯住石狩敬的衣角,简直想叫救命!
“怎么了?”背后又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一听这声音,我感激得快哭了。
“爸!”我毫不迟疑地往老爸身边投靠,手紧紧地环住老爸的腰,像溺水者攀到浮木便紧抓不放。
老爸笑意灿然,用只有我俩听得见的音量:“怎么?小庞德女郎,身份被拆穿了?”“都是你害的!”我一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笑,一边不动声色偷偷捏了老爸腰侧一把。
老爸皮厚,不痛不痒。
“你们几个年轻人在这儿聊天啊?”
“是啊。”石狩敬说:“任叔,您知道吗?原来盈盈和阿真念同一所高中呢。”’这我知道。”老爸视线集中在石狩真身上,笑笑的说:“我还知道他们不仅现在同校,以前还是国中同班同学。”如其来丢出一枚炸弹。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死瞪着老爸,不敢置信老爸竟然出卖我!但是,有人比我更无法相信。“什么?!”石狩敬的眼镜差点跌得粉碎。
大猫倒是不太意外,“哼,我就知道。”显然他已从先前我和石狩真的互动中看出端倪。
唯一没什么反应的就是石狩真,他一脸莫测高深地与老爸对望一眼之后,便将目光锁死在我身上。
妈呀!我又不是处在非洲大草原,可是怎么却有一种被猛狮盯着瞧,并且快被它拆吃人月复的感觉?
我无力地将额头抵在老爸胳臂上,咬牙说道:“爸,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有这么严重吗?”老爸笑着,显然把他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之上。“盈盈,你怎么都没讲?”石狩敬喳呼着,埋怨我没主动告诉他我曾和他弟同班的事实。
他也不想想,难道跟他弟弟同班会是一件很光荣、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要讲什么啦!”我带着哭腔,保持刚才的姿势,沮丧得不想再见任何人。
“好啦,你们待会再聊。阿敬、阿真,你们女乃女乃到了,不先过去打声招呼吗?”老爸的良心总算还没被狗啃光。
“喔,好。”石狩敬说。
“盈盈不一起去吗?”大猫“好心”的问。
“我待会再带她过去。”老爸替我解围。
“那就待会再聊。”擦肩而过时,石狩真轻轻扔下这一句。
‘我的天啊,谁要跟你聊啊?!
等他们三个都走了,我才抬起头,幽怨地瞪着老爸,“陷害女儿,很快乐吗?”握手成拳狠捶老爸一记。
“唉哟!”老爸笑着拥我人怀,“我是在帮你耶,事情讲开不就没事了?’
我毫不领情地推开老爸,“虎毒不食子,你这个做爸爸的,竟然亲手把女儿送进老虎嘴里,“哼!”
老爸咧开嘴,“太夸张了吧?我只不过说了你和他是初中同学,还是,你以为他认不出你是他同班同学?”
“问题是,没必要弄得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呀!”
“初中同学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老爸抚抚下巴,眼睛朝上望,一副深思状。须臾,又把目光调到我脸上,“女儿啊,难不成你和他除了同学关系之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存在?”
“爸!”我忿忿地抬起高跟鞋踩向老爸的皮鞋。
老爸轻巧地躲开。“喷,难看,淑女不宜喔。”
“哼,拿来!”我摊平手掌。
“拿什么?”“车钥匙,我、要、回、家!”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古人早有明训。
“嘿,还早得很,你忘了刚刚有人说要和你‘待会再聊’吗?”
闻言,我霍地垮下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呜……
我为什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我在心中第N次自问。当然,我很清楚赴这场婚筵可能会有什么“后遗症”,最糟也不过就是撞见石狩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公共场合,他能奈我何?原先我算盘是这样打的。
但是,很显然,我失算了。
遇见石狩真,事情就一直处于失控状态。
先是老爸带我去向石女乃女乃请安时,不怀好意的大猫在描述我和石狩真的关系时猛加油添醋,惹得石女乃女乃与一票长辈全用暖昧难解的眼神看着我和石狩真;偏偏石狩真从头到尾又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完全不提出任何抗辩(奇了,他平常不是最爱唱反调?怎么今天面对大人们的暧昧词语,他倒不吭声啦),老爸也不挺身捍卫我的清白,只顾在一旁笑。我呢,领悟到了一点,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后,相信大家都猜得到,我被迫租石狩真同桌面食。老爸全然不顾我的求救眼神,自己闪到另一桌和朋友饮洒谈笑。席间不断有好事者跑来我们这一桌起哄敬酒。想当然尔,他们敬酒的对象是我和石狩真。幸好石狩真是坐我对面,而非与我比邻,否则情形会更尴尬(又不是主桌的那对新人)。我以不变应万变,蝴终自顾自地低头挟菜(偶尔抽空瞪坐在隔桌的老爸几眼)吃食;对所有来闹事的人视而不见,对所有调侃言语听而不闻,谨慎地避免视线与石狩真接触。石狩真也不多话,只偶尔低声与大猫交谈,一改先前的态度,像是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低气压盘旋,所有指望把一对年轻男女弄得面红耳赤的好事者都落得自讨没趣的下场,只能模模鼻子夹着尾巴逃回去(说实在,情况还满好笑的,至少和我们同桌的其他人都被这种场面逗得很乐。只可惜我是当事人,笑不出来)。
最后,好不容易捱到散场时刻,我原以为可以安心地回家躲在棉被里为今天的悲惨遭遇痛哭一场,没想到——
“什么?!你还要再去续摊?喝了一晚上,你还没喝够引”我不可思议地瞪着老爸。“难得嘛,喝酒也是要看心情的。”
“好。”我把手掌摊到老爸的鼻端前,“那钥匙拿来!”
“钥匙?什么钥匙?”老爸明明没醉,却装起傻来。
我感觉非常不妙。“爸,车、钥、匙!”
“喝酒不能开车。”“我又没喝酒!”我说,“你钥匙不给我,我怎么回家?”“有人要送你回家。”老爸哂然一笑。
我颈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谁?”语音不自觉地颤抖。不,千万不要……
“你同学。”轰隆!晴天霹雳。
“爸!”我无法克制地尖叫。
老爸竭力忍笑。“嘘,乖,你已经歇斯底里了喔。”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几乎要像个小孩子般坐地哭闹,“我可以自己回家,干嘛要他送?!”
“现在晚上临检多,你又没驾照,我不放心让你开车。既然人家有诚意,那你就让他送嘛。”老爸甚至懒得编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说词。警察又不是今晚才冒出来的!以前我晚上开车出门怎么也没见老爸阻止过?
“反正我不要他送。”我申明立场。“大猫呢?我找大猫载我回家总可以吧?”
“大猫已经走了。”老爸一副不胜遗憾的样子。
“那我找石狩敬。”
“不顺路。”
我瞪大眼睛。“那石狩真就顺路?”
“他是你同学。”老爸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去你的!”我无力的说,“爸,他究竟给了你多少钱?”竟然可以让老爸出卖女儿。
“你自己去问他呀。喏,南瓜马车来了。”
一辆银蓝跑车在我们面前停下,石狩真悠闲地下了车,绕过车头,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之后便倚着车门斜睨着我,嘴边勾着一抹笑,大有挑衅的意味。
我凑在老爸耳边:“爸,你考虑清楚喔,现在月黑风高的,你当真要把女儿交到一匹狼手上?”
老爸也低声:“不然你自己现在去当面拒绝他。”
明知我不敢,我恨恨的扔下:“再、见!”
别无他途。我硬着头皮坐上石狩真的车;石狩真替我关了车门,绕过车头,用手势向老爸打了招呼。老爸也用手势回他一个招呼。当石狩真滑人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那一刻,我的心似乎也“砰”地被一颗大石压着,好沉重。想到和石狩真同处在狭小的之间里,压力真的很大。
我靠着椅背,别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车子走的路正确,看来我应当不至于在几天后成为荒郊野外的一具无名女尸。然而,车内太静了,静得只剩冷气声。我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他。感想只有一个:人要是长得帅,连侧面也会好看得不得了。唉,烂结论!我又别过头去。
这家伙真是个怪胎,脾气阴晴不定,一开始知道我的身份时,一副不打算与我善罢甘休的模样;筵席时,他却又把我当成隐形人,不理不睬;最后莫名其妙去和我爸暗盘交易,要送我回冢。搞什么!他脑袋里究竟装些什么东西?
我心头忽然响起棋子说的话。一直没把棋子给我的独家警讯转告相关人士,因为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一天拖过一天,都已经过了十多日,啥也没发生。幸好我没讲,则就要被老爸和大猫一连糗十几天(“唉呀,你好关心他!”、“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呢?”……我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他们会如何消遣我)。不过我相信棋子不会骗我。石狩真会出事。
我是否该趁今天这个机会直接把警讯传给石狩真呢?可是换他会想歪吧……唉,我想得头都痛了。
也许胡思乱想会让时间过得比较快吧,等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我才惊觉已回到黑街外了。我想开门下车,却无法如愿,直觉地回头看——
石狩真趁势欺身俯向我,转眼间,我被困在车门与他之间,手腕也被他的双手抵在车窗玻璃上无法动弹……
“……你想做什么?”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恐。
石狩真的脸距我的鼻尖不到五公分!
“你猜呢?”
“不要。”我的声音微弱地近似哀求。石狩真的鼻尖几乎已抵住我的,他的气息轻轻呼在我脸上。
石狩真半垂眼帘,“反正你本来就讨厌我,那我就让你讨厌到底吧。”
不知为何,他淡淡的语句里却含着浓浓的自弃与绝望,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不要。”我还是只能重复这句。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用力地睁开,一颗斗大的泪珠滚出眼眶……
“这么厌恶我?”石狩真苦涩地笑着,松开对我的钳制,挺身坐回驾驶座,按下中控锁开关,“走吧。”他看着前方的道路,不再看我一眼。
我下了车,站在原地,目送石狩真的红色车尾灯消失在街道转角,终于无法自抑地掩面而泣。
我伤害了他。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