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小珪不见了。
去旅游能把老婆搞丢的人实在很天才,这个天才如今呈现半疯狂状态,他眼睛红肿,下巴的胡髭好几天没刮,头发乱得可以媲美稻草,身上的衣服更是别提了,从步小珪不见的那天开始就那一套。
那天,他回到饭店,空荡荡的房间让他心生不祥,没有她的踪影,问了饭店柜台,才知道他前脚出门,她后脚跟进,而且已经持续好几天。
他准备只要看见那个小女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按在大腿上好好的打一顿,可惜,他奢侈的愿望落空了。
他的焦急狂躁,言语难以形容。
后来他把行李翻了一遍,一颗心更是荡到谷底。日币,护照,重要的证件都在,而,人不见了!
疯狂中他不忘打步小珪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他随时随地的打,一想到就打,手机没电的时候他卯起来打饭店那贵死人的电话,外出时,公共电话也是他最常寻找的目标。
有两天他根本是疯了的按那组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他除了打电话还能做什么?
两天后他从迷障中清醒,直拨一通电话到上海。
“喂,我需要你帮忙。”
他痛苦的声音震撼了接电话的吁若湛。
吁若湛听完他的叙述,筒单扼要的说:“十二小时内我就到……不过你欠我一次人情。”
黑歙感动的细胞还没发酵就被一桶冷水泼得浑身湿,不过他没时间去介意。“你说什么都好!”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很满意,静静的挂掉了电话。
十二小时不到,饭店的停机坪连续接到知会,将有三架直升机会在半个小时内到达。
谈不上风尘仆仆啦……吁若湛、禄瑶王、东方狂也、殷翡,他们呢恰巧都在上海,只要劳动双腿搭上自己的直升机小睡一番就到日本啦,所以,完全谈不上辛苦。
至于为什么不肯低调的搭同一架直升机就好?不是装阔,而是:身为吁若集团的吁若湛为了省钱,他搭的是禄瑶王的“便机”,至于互有“心结”的东方狂也跟殷翡谁也不想搭谁的飞机免得被人看衰,于是就有这么多直升机在饭店上空飞来飞去……浪费能源了。
当他们看到黑歙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的时候,本来预备的一肚子恶毒完全便秘,只有互看当呆头鹅。
“结婚这么大件事竟然随便丢封MAIL通知就当知会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没吃到喜宴的人非常不爽,小声抱怨。
“是啊,现在要用到我们啦,才来找人。”一串风凉话,很用力的落井下石。
“你们要是有时间废话连篇,不如早点帮我找人要紧。”多日来无可发泄的心火,如同土石流一样的狂泻。
“哇咧,连口水都不请喝,这笨蛋不值得帮,我要回去!”要比任性是吗?这群总裁帮里可是一个比一个……混蛋!
“你们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来。”黑歙疲倦至极,就算要花上他一辈子的时间,就算要把日本的上地翻过来,他也要找到那只慢吞吞的小乌龟。
乌龟能去哪?他是不是也该潜到水里面去找一找?
“够了,来都来了,现在不是消遣黑歙的时候,狂也,你回家去一趟吧!”吁若湛实在不想浪费时间看这些小子搞内哄。
“回哪个家?”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好不好。
就说他们皮,吁若湛眼睛瞇成一线。“你日本老家。”
“靠!这你也知道。”
这位东方先生,他正好是日本“山口组”神龙座下最古老的黑帮少帮主。
日本三大黑帮势力中,山口组由兵库县神户市发迹,活动势力范围达到一都(东京)一道(北海道)二府(大阪、京都)三十九县。
这也就是吁若湛非把东方狂也拎过来的原因。
被点名的人只好模着鼻子回家叙旧去了。
“不用你说,我自己走人对不对?”相较东方狂也的被动,殷翡自动多了。
别小看殷翡活像一只没用的花孔雀,他手下无数的牛郎店、酒店、制服店遍布海内外,更别小看人妖店的妈妈桑们,他们的人脉网络可比日本首相的势力还要惊人。
“好了,我的利用价值到这里为止,黑歙,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我会用你的名义去餐厅吃饭、开房间。瑶王,我们走吧。”吁若湛不客气的摆明他来到日本所有开支用度都要黑歙负责。
当然,还有个跟班禄瑶王也一并麻烦喽!
心伤还蚀骨,皮肉痛也来凑一脚;在她还没有把握独自熬过这段人生惨痛时光,她的身边已经挤满医生跟护士。
这时候的她由衷感谢起把她当肉中刺、眼中钉的大妈、二妈,要不是她们“忘记”阻止她语文的进修课程,现在流落异地的她,可能因为语言不通惨遭比手画脚、鸭子听雷的下场。
大和民族的日本人打死不说英文的,日文是他们的骄傲也是傲慢。慢着!这跟她的情绪一点都没关系。
“太太,妳不能再哭了,这样很容易伤了胎儿。”
“妳不让我哭,我更难过。”抽抽噎噎的人躺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一只脚裹着石膏高高的吊起。
“妳的Baby还在观察朝,千万不要动了胎气。”护士永远是以大局为重的,至于病人的心理她们管不到那块区域。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听话,我也没办法。”步小珪说话仍是慢条斯理,但也许是让黑歙无形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在的她反应快多了。
“太太……妳今天可以把妳先生的电话给我们了吧,我们要进行通知,好让他来把妳接回去。”顺便结帐。
“妳要结帐是吗?”眼泪突然收起来的人倾身从枕头下面捞出钱包,接着掏了一把美金跟日币混合的钞票。“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不能这样收妳的钱,妳要至柜台前面缴款。”
步小珪实在不想骂这护士死脑筋,她都被医生强制必须二十四小时躺在病床上,怎么去缴钱?
“钱给妳了,妳自己看着办。”这种八人的病房总共有十六只眼睛看着她,不怕钱会被A了。
如果黑歙看到她这么有魄力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夸奖她进步神速……思绪戛然中止,她竟然又想起他,捂着脑袋,她把自己埋进被单里。不想了,不想了,再也不要想那个打野食背叛她的男人了!
亲眼目睹他跟女人去开房间,打击太重的她悲伤的走出巷子,茫茫然的没有察觉红绿灯转换,差点成了轮下魂。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应该想的是今后的她该怎么办?
可是,那么深刻的爱恋早就铭记在心底,就算用刀凿也抹不掉了,她就放纵自己再想一回,等天明,再想未来吧!
步小珪又“用力”想了两天的结果呢,决定她要落跑。
一千万个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当个没信用的人,不是要遗臭日本,实在是她身上穷得只剩下几个铜板,她很怕过两天护士又来讨钱的嘴脸。
想光明正大的离开医院难度太高,平常就诊时间人来人往,她的目标又那么大,难保末出病房门就被发现。
于是乎,她又憋了两天,晚上会客时间一过去,又耐心等护士查过房,她立刻将病床伪装成人形状,确定完美没有破绽,这才模着墙壁,举步维艰的离开病房。
“都是你们害的啦。”留着小灯的走道不阴森,是自己吓自己,所以,她也只好骂肚子里的三个小表壮胆。
抱着大冬瓜走路本来就已经是高难度技巧,一条腿又裹着石膏,几步路走得她满头大汗,抓着给中风病人用的扶手,呼呼呼……呼呼呼呼……疲累是一回事,隐隐作痛的下月复让她很伤脑筋。
“你们乖,我已经跟你们商量好几天了不是吗?现在别造反ㄟ。”不管她好话说尽,额头上的汗也快流光了,大门就在前面,一紧一松的痛法却让她连最后几步路都跨不出去。
人衰尾的时候最可能发生事故,她就是血淋淋的见证!
手抓着栏杆,一手捂着肚皮,她只能叉开大腿蹲下来。
她痛得眼睛迷蒙、手脚发软,因此看见由大门处小跑步过来的黑歙、守卫一点都不惊讶,只巴望流到眼睛的汗水能够有只手来帮她擦掉。
“小珪……是她!小珪,妳怎么了?
是黑歙的叫声,他不是跟狐狸精跑了吗?
咱……所有的灯光瞬间大亮。
她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有杂沓的脚步声和一双把她圈进怀抱的铁臂。
她抱着已经圈不住的肚子,汗涔涔,像要在溺人的海洋中抓到一块木头。
她声音瘩?。“你……叫他们别踹我肚子了……肚子好痛!”聚在眼眶忍了又忍的眼泪随之崩溃。
黑歙脸色铁灰,他将步小珪抱起来,放到被惊动的值班医生推来的病床上,然后通力合作将她送进紧急处理室。
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因为扛流的汗水就像从水里面捞起来一样,他最爱偷吻的唇也没了颜色。
黑歙心如擂鼓,多日不吃不喝不睡的脸简直就像抹了层白灰似的难看。
走廊尽头,步小珪被推进了诊疗室,两分钟后医生决定要安胎,手臂上已经吊上点滴的她又被推走,这次,进了手术室。
“请问,你们哪位是她的先生,或是亲人?”护士留下来。即使心有多么焦急,该办的手续仍然不能少。
“我。”被东方狂也踢了一脚,黑歙才回过神。
“你终于出现了,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居然把太太丢在医院许多天不闻不问。”护士忍不住替步小珪出气。
看见黑歙面妩表情,她摇摇头。“请跟我来办住院手续,”
“我来吧!”禄瑶王朝护士招手。
“呃,请跟我来。”怎么几个帅哥中冒出个黑面蔡?算了,有人肯出面认领小珪太太就可以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等待煎熬免不了。
灰扑扑的黑歙只能望着紧闭的手术大门,即便眼睫眉梢都是疲累,他掏出很久不抽的烟,正要点燃。
“黑歙。”吁若湛抽走他的烟。
“你……”他隐怒待发。
“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净吧,你这个样子是想吓坏她吗?”
“对啊,你臭得不能见人。”东方狂也附和。
黑歙瞄瞄自己,又紧紧望了隔着他跟步小珪的那扇门。“有消息,第一时间要通知我。”
“相信兄弟!”吁若湛颔首。
黑歙依依不舍的走了。
动了胎气的孕妇必须在床上安胎直到生产。
步小珪从沉沉的麻醉中醒来,好一会儿只有眼珠能动。
她的双手栖在被单上,感觉后腰垫了什么,便便的大月复也垫有东西,老实说这样让不胜负荷的脊椎舒服很多,是谁那么好心,护士小姐吗?
她随即否认,淡淡的百合花香味,安静的空调,不是她原来住的那八人病房。
护士会送来她最喜欢的花?会好心的帮她换病房吗?
不可能!
她的眼珠转到大门时,定住了。
推门进来的是黑歙。
他穿著舒松的麻纱料衣服还有相同材质的长裤,袖子挽了起来,手提着保温锅,看见步小珪清醒的眼睛惊喜油然而生。
“不是我要抱怨,妳知道吗?这里的护士小姐很不通情理,坚持不让我用电汤匙煮稀饭,说什么电线会走火,对其他病患不公平。”
步小珪开始觉得心跳加速,本来平稳的心跳不舒服了起来,摊平的双掌也慢慢扣住被单。
“医生特别吩咐妳不要情绪紧张,不然胎儿会保不住。”
他才说完,她立刻情绪激动,“你出去!”她不要见他!
黑歙不在意的把保温锅放到病床的茶几上,反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步小珪把脸撇开,不想接触他的视线,他好象瘦了很多,刚刚朝她走来的时候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显得那么空洞。
“小珪,我们是夫妻,妳生我的气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抓她的手,不愿她又激动。
她不作声。
“小珪,我好不容易找到妳,妳存心要我猜哑谜吗?”
她听不下去的反过身,可是背后的软垫变成障碍物,她指了指腰部。“先帮我把那玩意拿出来。”这样骂他才能理直气壮。
黑歙细心的抽出那块绸缎软垫,又让她小心的翻身,准备着挨骂。
“你找我做什么,外面的狐狸精不是更好?!”心里早打定主意不甩他的,酸溜溜的话却这样月兑口而出。
“狐狸精?我是人,我要狐狸精干么?!”他大喊冤枉。
“你跟我装蒜,我亲眼看到你跟她从六本木出来还一起进情人馆的!”想赖,赖不掉了吧!
“原来我看到的人真的是妳……”他就知道他没眼花。
“你看见了我?”
“对啊,可是我追出去妳就不见了。”
“哼,我被车撞送到医院。”依旧有些硬的口气被软化了。
“妳真的吓死我了。”又是车祸又是安胎的,她本来圆润的脸都瘦了一大圈,叫他心疼。
“我明明看见你进情人馆的。”这点,她仍然没能释怀。
“那位小姐是我跟朋友借来的,妳不知道汽车旅馆单身是不许进去的,我一个大男人进去那些地方人家会误会我要召妓。”
“真的?”
“什么真真假假,要不要我把人叫来给妳看妳才信?”
东京的汽车旅馆业是世界有名的,既然他们照着预定行程来到日本,总不能只顾着玩,顺便做点功课,黑歙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凑巧的让她发生误会,还差点搞出人命来。
“好,我要看。”
于是乎,为了取信亲亲老婆,证明自己比白雪还要清白的人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
人还没到,三宅一生的香水味先飘进病房,
“你好死相喔,明明知道人家白天不见人的,是我睡美容觉的时间还硬要我出来会客,要是我的皮肤变坏了,你要赔我一套法国的保养品!”随着粗嘎娇嗲的声音,一个穿著长裤、白衬衫的人,门也不敲的进来了。
正在吃水果的步小珪咬了一半的果肉不知道要吞还是吐。
“他就是黛安娜。”黑歙介绍。
还王妃呢。
“哈啰!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黛安娜王妃。”喉结、隔夜没刮的胡碴碴EF重要。
的是他的脚上还穿著Farrabo。
她……是他,是人妖!
黑歙点头。
“不可能!”
可是……“黑桑,我们几时再去情人馆啊?我上次看见水床好兴奋,回去多接了好几个客人呢,”
呃……啊……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