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儿?”
天一亮,水凝香方将自个儿的仪容打理好,门一开便见段巽乾立在门前,她诧异地瞪着不请自来的他。
“这儿是姑娘家的闺房,你到这儿做什么?”
面对她来势汹汹的责问,他只是一笑置之。
“是水老爷要我在这儿等你的,我叨扰到你了吗?”
她会恼怒是意料中的事……想起昨儿个她对自己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便猜得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他有点不太习惯,毕竟从未有姑娘家让他尝过这种滋味。
“可不是吗?在闺女房前鬼鬼祟祟的,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她淡漠地道,等着他退开,孰知他仍是动也不动。“走开。”
抬眼睇着挡住阳光的他,暗恼他长得这么高大,是明着要欺负她吗?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突然说道。
事情竟会变得如此麻烦?他都已经改变主意打算要娶她,讵料她居然如此厌恶他……真是麻烦!可是再麻烦,也得想个办法将她迎娶回去。
一来她是棵摇钱树,二来她又挺对他的味,而且他想要再瞧瞧她那日的笑颜。
往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她总不能老拿一张臭脸对着他吧?只是……她到底要拿乔到何时?负她三年,她心里诸多怨怼,他自然理解,可好歹他人都来了,况且正要提亲,她还想如何?
“不敢。”她见他不动,索性推他一把,逼他让出一条路。
段巽乾不同她一般见识,紧跟在她的身后。
“你现下要去酒场了吗?”天色还早,她总不可能先上酒楼吧?
“关你什么事?”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是怎么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该不会是对她居心不良吧?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爹要我跟着你,跟你到外头逛逛。”段巽乾无视于她冷言冷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姿态。
这丫头的脾气真是大,然而他也是有脾气的,一旦惹恼了他,他可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一棵摇钱树。
“哼!我在苏州城里自由来去数年,何时需要人跟着?”
水凝香原本想要加快脚步,后来心念一转,他人高腿长,就算她用跑的也甩不掉他,与其如此累煞自个儿,倒不如依着自个儿的步调走。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独自走在外头,抱有非分之想、想要一亲芳泽的人有多少,谁知道呢?”他低哼一声。
真不知是不是水府的名声太响亮,还是苏州城里的不肖份子不多,为此水老爷才敢放她一人在外头行走,连随侍的丫头都没有。
水凝香突地止步,回头瞪着他。“依我看来,有非分之想的人就是你!”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出言调戏她!他们段府不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说起话来这般粗俗不雅?
段巽乾直勾勾地瞅着她,突然觉得她噙怒的水眸澄澈得教他心头又是一震。
“这么说也对,我不讳言自己确实有非分之想……”
可不是吗?倘若不是她长得俊,自己又怎会临时改变主意?
她有酿酒的本事,确实可以在生意上帮他不少,然而她这双眼的魅力不亚于酿酒技术,更教他心动。
“你……无耻!”
见他不断逼近,一张俊尔的脸缓缓地贴近她,甚至还下流地轻眨了下眼,她猛然往后跳了一步,粉女敕两颊飘起红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能说是无耻?况且,你可是十八年前便与我指月复为婚的妻子,倘若我心仪于你,继而共结连理,这岂不是美事一桩?”这桩婚事已不如先前那般教他难以接受。
“我……”他怎么又逼近了?“哼!你不过只是个光看皮相的肤浅之辈,若不是我长得好,你岂会愿意提亲?说不准早就掉头走了。”
无耻!居然刻意靠得这么近……这里可是水府,他该不会错把这儿当成杭州的段府了吧?
“没错,你说得有理。”确是如此没错,但是……“若是你的性子不改,即使我真想提亲,亦会望之却步。”
她是长得俏,却不温顺,像是只伸出爪子的小猫,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瞧起来是挺可爱的,可若是太过撒泼,只会教他不耐,会让他失了兴趣,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损失得比较多。
“你大可回去,水府不留无心人。”她微恼地说:“要走就走,不会有人留你的!况且,你三年前没有依约前来提亲,现下更毋需为了约定前来!”
他以为现下大摇大摆地前来提亲,自己就得感激他不成?
段巽乾睇着她因恼怒而涨红的俏脸,他该要感到气愤、该为她的不知好歹而发火,可他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还觉得心弦微颤……
“你不想嫁入段家?”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非但不恼她,甚至还想再靠近她一些,嗅闻现下充斥在他鼻息之间、教他意乱神迷的香气到底是不是来自她身上。
“不想!”见他又靠近一点,她忙不迭地又往后退。
“在商场上,段府可是比水府来得有名声;论起家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为什么不想?”他实在想不通她在坚持什么,若只是为了他迟了三年才提亲而使性子,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不嫁就是不嫁,哪有什么理由!”被他恬不知耻地逼到墙角,水凝香又羞又恼地骂道:“你别再靠过来了!”
他好歹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行径跟登徒子没啥两样?
“我想要亲近你也不成?”这俏姑娘的规矩可真不少。
“当然不成!”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逼近的俊脸、邪魅的眼眸,分不清自个儿脸上的燥热是因羞还是怒。“段巽乾,这儿是水府,倘若你再靠过来,我可是要唤人了,届时别怪我不为你留颜面!”
倏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的唇上偷个香吻。
她呆若木鸡,只觉得唇上被他柔软的唇飞掠而过,快速得几乎要让她以为是错觉。他亲她……他居然敢轻薄她!
水凝香以手捂着薄唇,不敢相信他的行径如此下流。
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无礼地亲她,他眼里根本没有王法,完全以为他一提亲,自己就真的非他莫嫁……他居然如此大胆、如此不要脸!
段巽乾挑起眉,微微一笑。“你不是要到酒场去吗?”
要让姑娘家安静地合上嘴,亲吻似乎是不二法门,瞧!她这下子岂不是安静了?那羞红的神态,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不关你的事!”
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冷不防地袭上他俊尔的脸。
段巽乾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见她有如一只惊慌的猫儿逃之夭夭。
他没有追赶,只是傻愣地睇着她的身影愈飘愈远……
“爷,你太心急了。”开阳不知道何时走到他的身后。“凝香姑娘可是千金小姐,又不是花楼里的花娘,你这么做会惹她嫌的。”
段巽乾回身瞪着他。“要你多事!”
好个水凝香!居然甩了他一个耳刮子,好似把他当成登徒子般恶惩……她不嫁,是吗?他非娶她不可!
“大小姐,你瞧这些酒,成了吗?”酒场的伙计舀了一匙酒递给水凝香看。
水凝香傻愣地站在大木桶旁,置若罔闻,失神得厉害。
“大小姐?”伙计不禁又轻唤一声。
她猛然回神,瞪大眼瞧着他。“有事?”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身在酒场,魂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些醴不知道成不成了?”
“我瞧瞧。”她以手轻沾,再放进嘴里浅尝了下,接着点点头。“成了,把梅子加进去,就可以封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