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阁里,辟开一室宽阔的花厅,入门的两旁,是一对红木镂空多宝格,四周摆满精巧的小玩意儿,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花厅中央,有著一张红木嵌螺钿石桌,桌旁是五件月牙凳,恰好拼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将石桌团团围住。
海东青坐在椅上,冷眼望著主位上那名捧著瓷杯、轻轻啜茶的女子。他黝黑的肌肤上,仍有著不少血迹,倒是那身破烂的衣衫,早由丫鬟捧上来的衣袍替换过了。衣袍簇新而合身,简直就像是特地为他裁剪的。
先前在练功院里,第一眼瞧见这笑意盈盈的女人,他立刻猜出,她就是钱金金。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是钱金金。
一样盘著凤头髻,一样精致绝美的小脸,一样欺霜赛雪的玉骨冰肌,钱金金举手投足却十分优雅,与珠珠的骄蛮截然不同。
按照杨啸的父亲回报,这女人表面看来娴静无害,其实是个商场上的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趁火打劫,生意上所有利润,绝大部分都会被她收进口袋里,就连杨叔竟也败在她手上。
要知道,杨叔久战商场,绝对是行业里的高手,又这把年纪了,想折服他可不简单。
大漠南北,也有女人经商,本事不让须眉,但是论起手段,无论男女都没人厉害过钱金金。
海东青原本怀疑,钱家的老爷是幕后黑手,这一票千金只是仗著惊人财势,在商场上兴风作浪。但是眼前的钱金金,却让他立刻推翻先前的猜测。
花厅角落的丝绢软榻上,躺了个粉衣女子。当众人踏入珍珠阁时,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了他一会儿。
“海爷,万福。”她简单的说道,往后一倒,又抱著锦枕梦周公去了。
坐在一旁的珠珠,虽然侥幸逃过一劫,捡回一条小命,没让狂怒的海东青给撕了,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众多的问号,在她小脑袋里转啊转,凤眼锁著海东青不放,掌心刺痒得厉害,几乎想冲上前,揪著他的衣裳用力摇晃。
她好想吼著问他,为啥能得到大姊的万般礼遇,被慎重的请入珍珠阁,就连半梦半醒的二姊,也特地爬起来向他问安。
终於,她再也压抑不住,疑问倾巢而出。
“你到底是谁?”珠珠问道,口吻凶恶、简直像在质问罪犯。
“三妹,不得无礼。”金金搁下茶碗,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海爷可是边疆最大马队的当家,这次到京城,是要找我谈椿大买卖。”
海东青倒酒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冷峻的脸庞上,仍是毫无表情。
“他就是大姊等候的贵客?”珠珠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嗓子有些乾疼,声音也变得不大自然。
金金点头,露出浅浅的笑,一脸莞尔。
“没错,我等了海爷数天,倒没想到,他会被你*请*回府里来。”晶亮的眸子,没有错过妹妹小脸上的错愕。
完了!
珠珠发出一声申吟,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地上像是裂开一个寒风飕飕的大洞,阵阵冷风吹来,冻得她全身僵硬。
这下好了,大姊奉为上宾的贵客,不但挨了她数鞭,打得一身是伤,还被她绑回府里调戏,对他这儿模模、那儿拍拍——
身为共犯小绿,原本还捧著茶盘,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这会儿听到大姑娘亲口证实,知道这回得罪了贵客,肯定要吃不完兜著走。她双脚一软,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自动自发的爬到墙角,面壁思过。
“既然是堂堂马队的当家,为什么要替薛家撑腰,当那对父子的打手?”她恼羞成怒,一拍石桌,发出轰然巨响,企图壮大声势,免得被人看出自个儿心虚。
被诬赖的海东青,仍是维持冷漠,把她的质问当成耳边风,迳自端著上好白酒,一碗碗喝下去。
“怎么不回答?你是聋了吗?”她讽刺的问道。
金金坐在一旁,双眸含笑,感兴趣的看看两人,终於忍不住发问。
“海爷与薛家熟识?”
“不熟。”这回,他总算开了口。
“喔?”金金挑高柳眉,笑意更深,故意看向满脸怒容的妹妹,瞧瞧她可有话说。
丙不其然,珠珠撑著石桌,凤眼中怒火乱迸,只差没在海东青身上烧出一个大洞。
好啊,她问话的时候,他置若罔闻,吭都不吭一声;大姊才一开口,他立刻纡尊降贵,肯开尊口回答,这不是摆明了差别待遇吗?
“薛家可不是积善之家,要是你没答应给薛肇当靠山,哪能大剌剌的上薛府享用美酒佳肴?”她不放松的质问,暗自决定,要把一切过错都往他身上推,扣他个为虎作伥的罪名。
他冷冷的瞪著她,没有辩解,绿眸中若有所思,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那样的神情,反倒让珠珠有些不安。她撇开头,故意不看他,小脸转了个方向,面对著主位上的大姊。
只是,虽然不看他,她依然能敏感的察觉,那双冷锐的绿眸,牢牢锁著她——
“大姊,你可是亲眼瞧见的,他刚刚差点没撕了我。”她深吸一口气,恶人先告状,撤去先前调戏的片段不提,反倒控诉他的野蛮,急著拉拢大姊,证明自个儿的无辜。
金金可没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凭你先前对海爷做的事,他要如何回敬你,都是你罪有应得。”
“我哪有做什么?”她不认罪,存心抵赖。
“鞭伤海爷,下药、绑他回府、剥他衣裳恣意轻薄,这全是你做的吧?”金金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格外仔细。
啊!
珠珠像被火烧著似的,砰的一声,猛然从月牙凳上跳了起来。
“大姊,你偷看!”她轻跺锦靴,脸色娇红。
一想到大姊站在外头,瞧见她伸手,在海东青身上乱模,她就窘得手足无措,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金金双手交叠,娇女敕的十指,悠闲的玩弄著腕间耀眼华丽的金丝镯子,粉脸含笑,看不出半分罪恶感。
“未出嫁的妹子,绑了个男人回来,我怎么能不留心点?”她说得理所当然。
爱里的大小事情,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珠珠带了个陌生男人回府,绑在练功院里,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种不寻常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晓得,她这个妹妹,虽然离经叛道,却从不曾青睐过哪个男人,更别说是带回府里来了。她倒很好奇,这个男人是有多特别,能让珠珠破了例,偷偷扛回府里来,尽忠职守的丫鬟,不敢有所隐瞒,把珠珠搁在镜抬上的银刻腰饰,偷偷取来让她过目。她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腰饰主人的身分。
必内关外,拥有这枚银鹰腰饰的,唯独海东青一人。这枚腰饰,等於是他身分的宣告,从来不曾离身。
珠珠咬著下唇,不死心的又问。
“你看了多久?”
“不久,我到的时候,你的手还没在他身上乱模。”那场好戏,她可是从头看到尾,站在窗外看得目不转睛,在最惊险的一刻才出声,没让狂怒的海东青生吞了珠珠。
“大姊,你怎么净帮著他?!”她恼怒的瞪著海东青,更气愤大姊胳臂往外弯。
“他是咱们的贵客。”金金提醒道。
这句话,成功的堵住珠珠的连篇抱怨。
大姊这么说的时候,就代表这人跟钱财有关系。
任何人都知道,阻挡在金金与财富之间的障碍,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铲除,只要有利可图,就连亲人都会被她扔出去“善加利用”。
金金抿唇浅笑,转头吩咐。
“取上好的金创药来。”
“是。”伶俐的丫鬟福身,小跑步的奔出珍珠阁,没一会儿就捧了个描金的漆盒回来。漆盒一开,清淡的药香立刻飘散四周。
“三妹,你来替海爷上药。”
听见这非比寻常的指示,低垂的小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凤眼圆瞪。
“为什么?”要她替他上药?!接下来呢?大姊该不会强迫她陪罪,要她去伺候他洗澡?
想起自个儿先前的戏言,她几乎想咬掉舌头,恨不得没说过那些话!
金金挑眉,淡淡的问了一句。
“海爷身上的伤,不全是你的杰作吗?”
“姊”命不可违,珠珠敢在大姊面前嚷嚷,只不过是胆子比别人大些,可不代表她不怕大姊。虽然万分不情愿,她还是绕过石桌,挖了一大坨的金创药,站到他面前。
“你不月兑了上衣,我怎么上药?”她口气火爆得很,把满腔的怒意都发在他身上。
海东青居高临下的看著她,面无表情。
“这事,你不是很熟练吗?”平淡的口吻里,带著浓浓的讽刺。
她俏脸一红,在心里骂臭他的祖宗八代、左邻右舍。这家伙得了便宜,嘴上还不饶人,竟然还敢损她。
哼,他倒还有脸提练功院里的事,就算她模过他又怎么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肯模他,算是他的福气。再说,他踢伤她的豹豹儿,这笔帐她可还没跟他算呢!她决定速战速决,小手扯住他的衣袍,只拉开衣裳,就把金创药甩在他结实胸膛上,过度用力的又涂又抹。
上药是吧?好,她非搓掉他一层皮不可!
他无动於衷,任凭她卯足了劲,也没哼一声。
反倒是珠珠擦得累极了,喘个不停,心里不断抱怨这男人皮粗肉厚,她报仇不成,却弄得双手发疼。
她额上渗出香汗,女敕女敕的红唇微张,轻呵著气,没有发觉,兰草般芬芳的气息,吹拂过他胸膛时,那双绿眸变得格外深幽,高大的身躯也愈来愈紧绷。
金金拈起银碟上的一颗甘草橄榄,搁进茶杯里,等了半晌,才端起茶杯轻轻摇了一摇。灿若明星的双眸,始终望著石桌边的两人,没有移开。
“海爷,我早已准备好了卷宗,详列钱府关内六大商道的千种货品,您要现在过目,还是带回去仔细察看?”她一直等到这时候,才提起交易的事。
绿眸抬了起来,深幽难测。
“不用了。”他极为缓慢的说道。
金金诧异。“海爷这么信任我?”
海东青的回答出人意料。
“没什么好谈的。”
“我原本以为,海爷肯定会跟钱家合作。”她蹙起柳眉,万万没想到这桩生意会有变化。“你我都知道,这桩生意是非谈下来不可、两方不能合作,彼此都会蒙受极大损失。”
这几年来天下太平,朝廷也不愿轻启战端,对西北边疆诸国,实施友好政策,这条商道将大有可为。
而放眼关内关外,只有海家有最完整的商道规划,先不提马队里的五万匹骆驼、七万匹骏马,仅仅是海东青的宏图远见,及轰动大漠南北的名声,就已是赚钱的铁证。
“我很清楚。”他维持同样徐缓的语调。
“既然清楚,为何不跟我合作?海爷该知道,钱府商行遍布天下,能以最好的价格,向关内各省采购货品。”
“这一点,城东的严家同样能提供。”严家的掌权人严耀玉,对这椿买卖也颇有兴趣,曾暗中派人来接触过数次。
一提起严家,众人神色愀然一变,花厅内的气氛,由暖暖阳春,转为凛冽寒冬。
就连躺在丝绢软榻上,睡得十分香甜的粉衣少女,也被不寻常的寂静惊醒,睁开蒙胧的睡眼眨啊眨。
金金的脸儿,难得的失去笑意。
“他能给你的利润,末必比我高。”这条商道,她早已觊觎许久,无论如何都非到手不可!
锐利的绿眸,落到珠珠身上,难解的精光在眸中闪烁著。
她全身僵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搁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也悄悄的收了回来。
红色的锦靴才刚刚后退一小步,海东青就迅速出手,扯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
“我有条件。”他对著金金说道,视线却没离开珠珠身上。
“请说。”
他望著怀里动弹不得的小女人,看了许久许久,她的脸色则是愈来愈苍白——
终於,海东青扯唇,露出如狼般的微笑,低头靠在她轻颤的肩上,柔声宣布了这桩交易的附注条件。
“我要她来服侍我。”
※※※
他竟敢提出这种要求!
那个该死的胡蛮,竟然敢向大姊开口,要她在这三个月内服侍他!
包让珠珠火冒三丈的,是大姊居然一口应允,答应得极为爽快。两人就当她不存在似的,交换口头承诺,立刻达成协议,要她第二天就去“上任”。
她气得全身发抖,想尖叫、想咒骂、想冲出去找人大打一架,但就是没有胆子违抗大姊的命令。
第二天过了中午,她才换上一身红绸雪纺的春装,不情愿的出门,策著雪白的骏马,以媲美乌龟爬行的速度,慢吞吞的晃到海东青在京城里的住处。
马蹄达达,懒洋洋的前进,她坐在马上,不断胡思乱想,把海东青想成最恶劣的男人,毫不怀疑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唉,大姊明明知道,把她推给海东青,等於是肉包子打狗,不但少女的清白将受到严重的考验,说不定还会被那胡蛮吃乾抹净,当做是这桩交易里的超值赠品。
那个胡蛮,肯定是想报先前的乱模之仇。说不定,他还会如法泡制,也把她绑起来,再对她——
美艳的小脸,因为脑中过於逼真的想像,红得像颗红苹果。
当初,她绑他、模他时,可不曾脸红过,怎么这会儿仅是想像,粉颊就一片火烫,像要烧起来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海东青的心眼也太小了些。
她也没对他做出什么恶劣的事嘛!
只不过是赏了他好几鞭,抽得他伤痕累累。
只不过是对他下药。
只不过是把他绑在墙上。
只不过是模模他、拍拍他,占了一些便宜。
只不过是想找男人来替他洗澡——
清澈的凤眼,因为心中悄悄浮现的罪恶感,变得有些闪烁。
唔,仔细回想起来,她“好像”真的过分了一点——
骏马停在安西节度使的老宅子前,她抬起小脑袋,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将整座宅子仔细打量过一遍。
这间宅子,实在是有够破烂的。
安西节度使早在十年前,就举家迁往西域碎叶城,京城里的宅子闲置多年,外观陈旧不说,里头的陈设更是又破又旧,就连墙壁都破了个大洞,出入的人不用走大门,直接由大洞进出。
她入境随俗,穿过大洞,顺著炊烟,走到内院来。
一群大男人们围在花园里生火煮饭,捧著缺角的大碗,一面吃肉一面喝酒。他们不但收集了枯叶起火,还拆下窗子,劈了当柴烧。
他们吵闹极了,喧哗得连五条街外都听得见,有的咬著肉骨头、有的扒著饭、有的端著酒碗,用西域的语言,高声嚷叫著,仰头喝乾美酒。
但是,一发现庭院旁,突然出现了个美若天仙的少女,他们全都目瞪口杲,全像被点穴似的,停止动作。
有过切身之痛的袁大鹏,最先认出她,阔嘴一张,发出惊慌的喊叫。
“该死,是那个用鞭的凶娘儿们。”
此话一出,男人们如梦初醒,全端著食物拔腿就逃,躲到安全范围内,从大拭瘁方探头偷瞄,就怕她又要挥鞭打人。
珠珠挑著柳眉,如入无人之境,大剌刺的走到花园中。
“他人呢?”她不耐的问。
“啊?”
“你家的海爷啊!”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回答。
“海爷人在楼上。”
她点点头,转过身子,迳自往主屋走去,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破烂的木门后方。
确定她离开了,大男人们才敢从拭瘁慢吞吞的走出来,视线还黏著她消失的方向,没有人移开。
“她来找海爷做什么?”捧著大碗,正在扒饭的男人问道,满脸疑问,不知道这女人为何大驾光临。
长长的木汤杓伸过来,重重敲了他后脑一下。
“你吃饭吃糊涂了?忘了吗?从今天起,这女人要服侍海爷三个月啊!”这可是目前京城内,最引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啊!被敲的男人恍然大悟,模著自个儿的脑袋,露出傻嘻嘻的笑。“对喔,我差点忘了。”
“你忘了不要紧,海爷可没忘。”
“那匹漂亮的红鬃烈马,可不容易驯服。”有人说道,视线往楼上瞄去。啊,海爷昨天回来,身上全是鞭伤,难道那就是驯马的代价?
袁大鹏哼了一声。
“海爷的手段,也是从来没遇过对手的。”
男人之间,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怪笑声,一想到海爷能制伏那泼辣的女人,还逼得她前来,乖乖伺候三个月,简直是为天下男人出了一口气。可惜他们胆子不够大,不然还真想跟上楼去,趴在墙上偷听,好好观摩一番。
袁大鹏欲罢不能,比手划脚,还想长篇大论,急著挫挫珠珠的威风。“你们看著好了,用不了几日,那女人肯定服服贴贴,再也——”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
“多吃饭,少说话,免得手臂又给人卸了。”
他不肯,把鸡腿三两口吞了,阔嘴又张开,滔滔不绝的说著。“你们要知道啊,海爷驯马的功夫可是一流的,等到他上了马背,谁是主人就毋庸置疑了,再难驯的烈马,也都会服服贴贴——”
话还没说完,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们,突然又脚底抹油,溜回拭瘁寻找掩蔽。
一阵寂静宠罩著花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背后,表情既不安又同情。
袁大鹏吞吞口水,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很缓慢、很缓慢的转过头,冷汗哗啦啦的乱流,浸湿了衣裳。
冷若冰霜的俏脸,赫然出现在他背后,从那双恼怒的凤眼看来,肯定已经把他们先前的话全听进耳里。
袁大鹏哀嚎一声,连忙后退,就怕她要伸手来模他肩膀。先前月兑臼的疼痛,可是让他记忆犹新,绝对不想再品尝第二次。
他抱著脑袋,急著想逃,偏偏每棵拭瘁都藏著人,无论哪个兄弟都不想跟他挤,无情的举起脚,把他踹出来,让他在花园里绕来绕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呜呜,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为啥都不肯让他躲一躲?!
眼看无处可躲,而那张冰冷的俏脸,一步又一步的接近,他欲哭无泪,突然觉得,自个儿的手臂已经自动自发,开始疼了起来。
“站住。”珠珠开口了。
他闭上眼睛等著,准备受刑,所有人也屏气凝神,在心里默默为他叹息。
在众人瞩目下,珠珠总算轻启红唇,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话。
“喂,上楼的楼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