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一个声音锲而不舍地响着,虽然很轻柔,但却异常执着,米兰万般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避家老李站在她床边,又惊又喜地望着她。
米兰立刻反应过来了,她赶紧看了看身边的魏泠岫:他眉宇舒展着,正在酣睡。
米兰和老李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把食指压在唇上。
米兰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跟着老李,走出了卧室。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李开心地说。
“呵呵……”米兰干笑两声,为自己躺在魏泠岫身边睡着了而感到不好意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李一个劲地唠叨。
“老李,你怎么能让他回来呢?再怎么说,医院的条件还是最好的。”米兰正色道。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少爷的个性,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老李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过他在医院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心疼啊。憔悴得都不成样子了,即使打了镇静剂还是睡不踏实,饭也吃不下,天天要打营养针……”
米兰的心一抽一抽的,她昨天看见魏泠岫的样子已经是吓了一跳了。她无法想象,他还有更糟糕的模样。她的喉咙有些哽咽了,“他现在还好吧?”
“休息得还行,不过胃口还是不好。他本来胃口就刁,现在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点,我硬着心肠让他多吃一点,他自己也知道。可一看见他皱着眉拼命往下咽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老李叹了口气。
米兰听着也很难受。她想了想,说:“他说他喜欢吃清粥小菜的,多做一点给他吃吧。”
“每天都做,他吃得很少。”老李摇了摇头,“不知道放点牛乳会不会好一点?”
“牛乳?”米兰重复了一句。
“是顺德大良的特产,煮粥最后放一点下去,粥特别白、特别绵、特别滑,孙少爷小时候很喜欢吃的。每次都吃三大碗。”老李微微一笑。
“那简单啊,去买就行了!”米兰大声嚷嚷。
“小姐,我也看了一下,附近绝大部分的超市都没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可不够新鲜。孙少爷嘴刁,一点也不想吃。”
“那更简单了,到那个叫大良的地方去买不就得了?”米兰双手一摊。
“可是小姐……”
“行了行了,我马上就开车去。那个地方在顺德是吧?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不过顺德有多大?一会儿就到了。现在是……”她看了看挂钟,“现在是早上8点,我车开快一点,下午1点就可以回来了,勉强能赶得上午饭!”
“小姐……”
“好,我马上就去!呵呵,你暂时别告诉他,给他的意外惊喜。”米兰不让老李把话说完,风驰电掣般地向本门跑了出去。
“真是个行动派。”老李慈祥地笑了。
下午4点多。魏泠岫靠着靠枕,眉头颦着,无聊地转换着电视频道。
“孙少爷,你应该睡午觉的。”老李愁眉苦脸地站在旁
边。
“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太好了,现在我不困。”魏泠岫淡淡地说。
“可你至少得吃点东西啊!孙少爷,你别任性了好不好?”
“老李,不是我闹脾气,是我真的咽不下去……”魏泠岫无奈地说,“胃就像有东西顶在那里一样,即使是用力把食物咽下去,还是想吐。”
“孙少爷……”老李的眼眶湿润了,“你受苦了。”
“没那么夸张,只是胃口不好罢了。”魏泠岫无力地笑了笑,“兰跑哪里去了?她没有说一声吗?”
“嗯……没有。”老李斯斯艾艾地说,“孙少爷,你今天已经问了好多次了。”
“是吗?”魏泠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拨弄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
“砰!”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兀自发呆的魏泠岫吓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向房门望去。
“别怪我粗鲁,可我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所以只要用脚了……”米兰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呼哧”、“呼哧”走了进来。
魏泠岫愣愣地盯着她,一脸茫然。
“呵呵,这么看着我干吗?吃饭了!”米兰卖力地吆喝。
“你……”魏泠岫张了张嘴唇,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米兰打断了。
“喂,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说吃不下啊!这锅粥里放的牛乳可是我飞车到顺德买来的!前后花了我六个多小时呢!”米兰把托盘放在桌面上,得意洋洋地揭开锅盖,腾腾的热气冒了出来,朦胧的烟雾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孙少爷,小姐知道你喜欢吃牛乳白粥,今天早晨天不亮就亲自开车去买的。”老李笑嘻嘻地说。
“呵呵……”米兰干笑两声,哪里是天不亮就出门了?她昨天在魏泠岫身边睡得别提有多踏实了,早上出门都8点多了。这个老李也太添油加醋了。她不太好意思地盛了一碗粥,凑到魏泠岫面前,粲然一笑,“吃吧。”
魏泠岫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米兰的笑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向她手里的那碗粥。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这牛乳白粥怎么黄黄的?”
“咳……”米兰清了清嗓子,“老李告诉我了,正宗的牛乳白粥是不放其他东西的,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光吃白粥怎么行?我在里面放了点瘦肉,粥当然会有点黄啦!我熬了很久,肉汁都跑到粥里去了,很有营养的!反正这就是牛乳粥!老李说你小时候每次吃牛乳粥都会吃三大碗,我不管啊,你现在也要吃三大碗!”米兰耍赖地吐了吐舌头。
老李“扑哧”一声笑了。魏泠岫也淡淡地笑了,笑容给他苍白的病颜增添了几分生气。他伸出左手要拿放在碗里的勺子。
“你的手伤了,一只手不方便……哎……我喂你吧!”米兰打落了魏泠岫的左手,轻轻舀起一勺热腾腾的瘦肉牛乳粥,细心地吹了吹,缓缓送人魏泠岫嘴里。
魏泠岫斯斯文文地张开嘴,品了品味,把粥咽了下去。
“好吃吗?”米兰杏眼圆睁,期待地望着魏泠岫。
魏泠岫舌忝了舌忝嘴唇,“实话说,味道怪怪的。”
米兰的脸沉了下来,“很有营养的!张大嘴巴,吃!”
她威胁地晃了晃手里的勺子。
魏泠岫的嘴角翘了起来,憔悴的脸庞上划出了一道柔和的弧线,“兰,你还没听我说完呢。虽然这粥味道有点怪,不过我咽得下去。”
“咽得下去?!”米兰的眼睛发亮了,“这么说,三大碗也咽得下去咯?”
魏泠岫的笑脸抽搐了一下,“改成一碗半吧。”
“两碗!就这么定了!”米兰拍板。
魏泠岫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乌拉!好,我现在已经充满干劲了!魏泠岫,你听好了,如果两个月内你不能接近受伤前的体重的话,我就不叫米兰!”
天哪,他现在的体重是骤降了二十斤耶。两个月二十斤?养猪吗?魏泠岫望了望斗志昂扬的米兰,又望了望老李,目光如炬。
老李清了清嗓子,为难地说:“小姐,改成三个月怎么样?”
一个月后——
星期日早晨,睡意尤在的米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端着—杯热可可,手臂下夹着—大包东西,懒洋洋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抿了一口可可,米兰自我鼓劲:“好!现在开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了残存的睡意,打开了那包东西,埋头捣鼓了起来。
“在弄什么?”一个平和的声音在米兰的头顶传来。
米兰不悦地皱紧了眉头,“你又下床了?”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魏泠岫淡淡一笑,在米兰身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她手里的那一大包东西。
“干吗不多睡一会儿?今天是星期天!”米兰的脸色依旧阴沉。
“现在对于我来说,每天都是星期天。休息得太多,人会懒散的。”魏泠岫侧了侧脑袋,蜷起一条腿,靠在了沙发背上。
“什么呀,你魏大董事长早就开始看文件了……有这么忙碌的病假吗?”米兰狠狠地瞪着魏泠岫。
魏泠岫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米兰忽然伸出一只手掌,硬生生地横在了魏泠岫面前。
魏泠岫无可奈何地笑笑,微一抬头,把自己的额头印在了米兰的手心里,“看,我没发烧。”
“这还差不多。”确定了魏泠岫的体温正常,米兰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你的手比温度计还准。”魏泠岫饶有兴致地看着米兰。
“那应该怪谁?你魏大少爷三天两头发烧,这叫熟能生巧,知道吗?”米兰老实不客气地说着,同时用挑剔的眼光检查着魏泠岫身上的衣服。最近经常有冷空气,香港的天气波动很大。魏泠岫身体虚弱,抵抗力差,经常发烧。
把魏泠岫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一整遍,米兰总算满意了。她叹了口气,悠哉游哉地从身边那个大袋子里取出一堆看不清形状的毛线织物来。
她居然会对这老掉牙的玩意感兴趣?在魏拎岫老派的脑子里,毛线手织品和上了年纪的妇女是划上等号的。至于什么DIY啊、十字绣啊,就别指望他听说过了。魏泠岫黑曜石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好奇地看着米兰的一举一动。
米兰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纠缠在一起的竹针和毛线弄好,当一切准备就绪了,米兰大咧咧地对魏泠岫说道:“手伸过来。”
“啊?”魏泠岫怔怔地伸出了左手。
“不是这个,是那—个。”米兰指着他重新接好、依然不灵便的右手。
“干什么?”魏泠岫戒备地问了一句。
“天气冷了,给你的右手织个手套。”
“不用了吧。”魏泠岫马上反对,他没虚弱到这么地步吧。他没头没脑地想起了老伯伯冬天穿的加厚手织毛线裤。
“要的!你的手必须重点保护!”
“这也太婆婆妈妈了,就算实在太冷了,买一副手套不就得了。兰,你别费那个劲了。”魏泠岫淡淡一笑。
“不行!我不但会织手套,还会织臂套,外面卖的有我自己织的好吗?”米兰不以为然。
魏泠岫看了看灰蓝色的毛线,想象着这个颜色的厚手套一直延伸到他的胳膊肘上……“不用了!”他坚定地说。
“要的!”米兰更坚决。
“我说不用麻烦了。”魏泠岫换了个说法。
“我就是想麻烦!”米兰当仁不让。
魏泠岫看着米兰倔强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米兰伸出手,小心而执拗地把魏泠岫的右手拉到自己的怀里,把那块奇形怪状的手套半成品比划来比划去的。这一个月来,魏泠岫变了不少。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固执己见了,顽固的他渐渐学会了妥协。不过,他妥协的方式很僵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顺应米兰的要求。
总算是有点进步了嘛。米兰抬起眼皮,瞄了瞄魏泠岫的侧脸。他平静细腻的脸庞弧线很好看,可惜瘦削了一点。唉……米兰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才能让他多长点肉呢?米兰想着心事,一双手格外怜惜地摩挲着魏泠岫的右手。
她手上温暖的体温滋润着魏泠岫的心。魏泠岫的坐姿不再那么硬邦邦了,他全身放松,仔细地端详着米兰。她专注的时候,一双杏眼就像黑葡萄一样诱人,圆圆的鹅蛋脸神采飞扬。魏泠岫的嘴角翘了起来,好吧,我就乖乖当个手套模特好了。他浅浅一笑,合上了眼睛假寐。米兰软绵绵的小手在他的右手上滑来滑去,痒痒的,却是十分舒服。
不知不觉地,魏泠岫的脑袋垂在了米兰的肩膀上。
米兰吓了一跳。她无可奈何地望着魏拎岫平静的睡脸,不知如何是好。让他睡吧,怕他着凉,而且这姿势也不舒服;推开他吧,又于心不忍……
“呵呵……”米枫桦和老李躲在门后面,捂着嘴巴,窃笑不已。米枫桦喜滋滋地说:“怎么看他们就怎么像夫妻,对吧,老李?”
“对、对。”老李用力地点头,“孙少爷越来越依恋小姐了,小姐对孙少爷更是没说的。”
“唉,我说老李,你就别叫我们家小米儿‘小姐’了,听着多别扭哇。就叫孙少女乃女乃不就得了?”
老李摇了摇头,一副“这您就有所不知”的模样,“这事急不得,顺其自然就好。怎么称呼事小,关键是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也就别扇大葵扇了——欲速则不达嘛。”
“哎呀,老李,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少见的明白人呢。”米枫桦连连赞叹。
米兰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侧着头,轻轻在魏泠岫的耳边吹气,“起来,别睡在这儿。”她柔声说。
“嗯……”魏泠岫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可爱的神情。
“别又着凉了,到房间里去睡。”米兰命令的话语中带着点点温柔。
魏泠岫不情愿地皱了皱眉,“你呢?”
“我要去买菜,现在去的话,街市里的东西又好又新鲜。”米兰像个主妇一般说着。她喜欢亲自去买菜——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用不着到街市的,附近的超级市场一样也行啊。”魏泠岫咧咧嘴。
“不行!街市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品种又多,为什么不呢?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想拿些文件回来看吗,我顺便帮你去公司拿。”
“不用了,明天上班,让他们送过来就可以了。”
“唉,我也想啊,不过魏大少爷你一天到晚念叨着,好像迟看一天就会有多大损失似的,弄得我烦不胜烦。只好替你拿回来哕。”米兰耸耸肩。
魏泠岫摇了摇头,“我有这么唠叨吗?”
“差不多了……”米兰挥挥手,“不过只准你看两个小时!”她竖起两根指头。
“我又没有那么孱弱……”魏泠岫不悦地蹙着眉。
“两个小时。”米兰坚持。
魏泠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两个半小时!”米兰让步了。
魏泠岫没有说什么,不过,眉宇间的疙瘩慢慢舒展了些。
“好,就这么说定了。”米兰点点头,干劲十足地向玄关走去,一边穿鞋一边吩咐,“我去了,一会儿回来。老李,监督他喝牛女乃!我看见他又剩下了好多……”’
“兰,很好看。”魏泠岫突兀地打断了米兰的唠叨。
“啥?什么……”米兰傻乎乎地抬起头,顺着魏泠岫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原来他看的是自己的脚踝。米兰光洁的脚踝上,那串彩钻脚链五光十色,映衬着米兰细腻白皙的肌肤,越发光彩夺目。
米兰不禁感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这条脚链的存在。虽然它有点重,不过她已经不在乎它的重量了。她蜷起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把玩着这链子;光着脚在房间里走过那面落地大镜子,她有时也会挺臭美地看看镜子里她璀璨的脚踝……惟一感到不太舒服的是在洗澡的时候:看着昂贵的彩钻脚链粘上沐浴液的泡泡和热水,她会担心弄坏了链子。
“很好看。”魏拎岫浅笑着,望着米兰,“我是说你的脚踝。”
他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米兰的脸不由得红了……
米兰惊讶地发现,星期天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在。
“哈哈,照片上的女孩,啊不,魏太太,你来了!”中年女秘书Candy乐呵呵地向米兰招了招手。
“Candy姐,我来帮他拿几份文件回去……他说是你放在桌面上的那些……”米兰带着点忸怩,低声说。
“我就知道董事长的急性子等不得……哈哈,我刚刚准备替他带过去,结果魏太太你就来了。呵呵,夫妻真是恩爱啊……”Candy爽朗地笑了。
“呵呵……”米兰干笑着,不好意思极了。
“哦,对了,怎么不见了董事长桌面的相架?”Candy一边四处寻找—边喃喃自语,“不会是那时候董事长受伤,警察来检查现场的时候弄不见了吧?糟了,董事长铁定会很生气。他很重视这相架的——当然,里面是魏太太您的照片,呵呵……”
米兰忽然想起,那时候她偷看相架隐藏着的照片的时候,魏泠岫刚好要进来,她随手把相架塞到一个抽屉里去了,“哦,我记得好像是放在那个抽屉里了。”她假惺惺地装成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
Candy拉开抽屉,继而欢呼一声:“真的是在这里!咦,怎么相片换了?”
“换了?可那是我啊。”米兰愣愣的。
“不是不是,我以前看的照片不是这一张。虽然董事长总是换相片,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张!”Candy肯定地说。
这可是我的结婚照耶!米兰心里酸溜溜的。这个魏泠岫!平时在相架里都放了些什么女人的相片?!她不由自主地噘起了嘴巴。
“对了,现在想起来,董事长最近总是把相架反扣在桌面上,他老早就换了也说不定。”察觉到米兰的脸色不悦,Candy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却还是本能地说了句圆场的话。
想不到适得其反。米兰更加不高兴了。好哇,和我的结婚照放在相架里用白纸蒙上,还要反扣在桌面上!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米兰气哼哼地拿起相架,粗手粗脚地把相架打开,嘴里一个劲地嘀咕:“不喜欢放就别放好了……”
相架打开了,米兰取出了一张照片,又取出了一张……一连取出了好几张。
“哇,怎么这里面有这么多照片?啊,都是我的照片!”米兰惊叫。怪不得水晶相架的镜面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原来里面塞了五张照片。
“当然是你的照片,魏太太,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照片上的女孩!”Candy带着迷惑乐呵呵地笑了,“你和魏董事长很早就认识了吧?青梅竹马吗?”她好奇地打探着。
米兰怔怔地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14岁的米兰在沙滩上光着脚丫子疯跑;17岁的米兰穿着柔道服在泼辣地练习过肩摔;22岁的米兰戴着学士帽望着镜头带着自豪的微笑;23岁的米兰穿着晚礼服在舞会一角无聊地打哈欠;24岁的米兰与新婚丈夫站在一起,面容呆板地望着镜头。这就是五张照片里的她。
这五张照片里一些是偷拍的,效果却是很不错;另外的一些应该是米兰的爷爷当了奸细,给魏泠岫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看着我的?米兰心中满是疑惑。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道不出、理不清。她无意识地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赫然发现,就在她和魏泠岫的结婚照背面,有人轻轻用铅笔写下了一行很奇怪的符号“10<m”。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仓促写下的。
这是什么?米兰脑袋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她数学马马虎虎,这条不等式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
米兰不解地望着Candy,“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Candy摇了摇头,半是兴奋半是好奇地说:“会不会是什么密码?”
密码?米兰愁眉苦脸地望着这条不等式——她讨厌数学谜题。
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米兰总算把车开回了浅水湾的别墅。魏泠岫水晶相架里的照片在她浑浑噩噩之际,顺手拿了出来,放进了汽车里。一路上,她有些恍惚。
他是从什么时候放第一张照片进去的?米兰说不准,她问了Candy,在Candy模糊的印象里,米兰的照片似乎从魏泠岫坐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那一天起,就出现在桌面上了。其实,这也不奇怪,魏泠岫和米兰毕竟是指月复为婚,以魏泠岫的性格,他—定会模清楚她的底细。
可他到底是以—种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照片里的我呢?米兰想问魏泠岫这个问题。除了想看清楚未来太太的模样,会不会还有些什么别的?
米兰回想起自己喜欢上魏泠岫时,傻乎乎地天天望着魏泠岫的照片时的心情,他看我的照片时,是什么心情呢?他……爱我吗?
米兰被这个问题吓着了,她愣愣地下了车,从后座取出购物袋。
“米米!”
一个震耳欲聋的嚎叫响起。米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敷衍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米米!”房天恩在不远处惊天动地地跑了过来。
“啊,是你呀。”米兰有点惭愧,她几乎完全忘掉了房天恩。
“我等得你好苦啊!”房天恩可怜兮兮地说,“我等你等了整整两个月零八天!你跑哪儿去了?”
米兰憨憨地笑着,她总不能告诉房天恩在这段时间里,头大半个月,她和魏泠岫闹离婚,搬了出来;再半个月,魏泠岫受伤了,她逃避到上海去;剩下的时间里,她忙于照顾魏泠岫……
“米米,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房天恩郁闷到了极点。
“啊,我丈夫他生病了。”米兰草草说道。
“生病?严重吗?”房天恩关切地问。
“现在好一些了。”米兰微笑着说。
“哦,看来你是忙于当个称职的妻子而忘了我了。”房天恩酸溜溜地瞅了一眼米兰手里的大购物袋,“咦,不对啊,我前几天才到你家找过你,你的管家说你出差去了!”
“是吗?”米兰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前几天她明明猫在家里为魏泠岫的发烧头疼不已。
“算了算了……”房天恩用力挥了挥手,“米米,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都快憋死了!”
房天恩急得脸都红了,米兰咧开嘴直笑,“你说啊。”
“这话实在不知怎么开口……”房天恩居然又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废话,米兰完全陷入了走神状态,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描绘着魏泠岫看她照片时的场景。
“米米,我好爱你啊!”房天恩突然大着嗓门说。
“哦。”米兰随口应了一句,根本没往心里去。
“米米,我在说我好爱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房天恩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嗯?”米兰呆呆地看着房天恩,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气死我了……”房天恩磨了半天牙,终于忍不住走到米兰身边,拉着她的手,到旁边的路基边上坐下,凑着她的耳朵,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
听着听着,米兰的脸蛋渐渐发红了,她“格格”地笑着,用力地拍了拍房天恩的肩膀,“你呀你……”
“我还没说完……”房天恩继续在米兰耳边嘀咕。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话,把米兰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你的反应让我好气馁……”最后,房天恩有气无力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呀……早点跟我说不好吗?憋在心里怪难受的吧。”米兰捂着嘴使劲地笑。
“哼,我是想啊,可你总是不在。”房天恩孩子似的噘起了嘴巴。
“好,现在说出来舒服点了吧?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再接再厉嘛!”米兰亲呢地搂了搂房天恩的脖子。
“是屡战屡败……”房天恩拖长了声调,“最可惜这里没有镜子。”
“为什么?”米兰不解。
“让我顾影自怜啊。”房天恩幽怨地望了米兰一眼。
“哈哈……”米兰笑得差点岔气。
好不容易喘过气,米兰站起身来,“不早了,我得进去。下次再聊。啊,对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码。”
“替我问你丈夫好!”房天思认真地说。
“啊,好。”米兰答应得很自然。
房天恩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孔,微微一笑,“嘿,米米,似乎你已经拥有了远山和凉风。”
“嗯?”米兰挑起了眉毛。
“泠风远岫,你告诉过我的,我可是每一个字都记得的啊。”房天恩俏皮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