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我的爱,快快点个头,嫁给我吧!让我充满爱意的双臂紧紧拥抱你,带给你前所未有的温暖,你的幸福只有我给得起……”
这不是他第一次求婚,却是他心情最沉重的一次,尽避脸上开朗的笑着,内心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天接获好友的来电,他的妹妹得知他心有所属后,心急如焚地想从留学的国家归国,但因护照没拿又折回学校宿舍。
谁知刚好遇上一场疯狂大屠杀,一名越战老兵拿着散弹枪在校园内扫射,很多学生都中枪了,包括云馨。
紧急抢救两天一夜仍宣告不治,一颗卡在心脏动脉的子弹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面对好友亲人的骤逝,他不禁感叹世事无常,明明是青春洋溢的豆蔻年华,没想到下一秒钟却成了冰冷尸体。
“宝贝,这束花有点重,你要不要先收下?我的手酸了。”一束艳红玫瑰娇艳欲滴,放肆盛放。
莫堤亚掩住心中的难过,故作撒娇的眨眨眼,俊雅的面容扬散着诚恳。
“哎呀!老板娘,你就别折腾人家了,瞧他多有诚意,每天风雨无阻的到咖啡屋报到。”熟客甲嗓门奇大的替帅哥说情,他赌了半个月薪水在他身上。
“是啦!席娜,人家已经够给你面子,不要再拿乔,有好男人就要赶紧捡起来用。”熟客语重心长的说,但两手数着钞票,他又赢了一局。
自从在甘父坟前表明心迹后,莫堤亚天天上门点招牌咖啡和蛋糕,故作艺术家颓废的气质,一口一口喝着不加糖的苦涩咖啡,好吸引老板娘的注意。
而下午两点半,在挂牌休息前,他会找各种理由求婚,有时是他得了爱情破伤风,良药是她,有时是家里的小狈没人管,咬破他十打臭袜子之类的。
但是他求婚求得勤快,无情的小女人还是摇头,千篇一律一个“不”字。
“第一,我不是你的宝贝;第二,我有花粉过敏症。”她粉唇轻扬,说着令人痛心的回答。
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她清清楚楚,点了一杯咖啡坐上一小时,不就是为了看好戏,她岂会平白便宜他们,让大家得偿所愿。
笆宝儿冷然的酷脸下藏着一丝坏心眼,她故意和众人唱反调,让人大失所望,得不到好处的人自然会离去,不再拿她当乐子寻开心。
“宝……席娜姐,你几时有花粉过敏症,我怎么不知道?”那么漂亮的花,不收可惜。
“你的杯子收了吗?”
两道冷冽目光一射,顿起寒栗的卓香苗讪笑地往后开溜。“我马上去收。”
每天替换的鲜花不是百合便是海芋,要不就是跳舞兰,老板娘要是有花粉过敏症,她敢在每张桌子上摆瓶插花吗?这不是自找罪受。
显而易见的借口谁听不出来,除了被帅哥迷得晕头转向的工读小妹。
“宝贝,你今天依旧艳光四射,看得我心痒难耐,好想把你娶回家。”他用着不正经的语气说着认真的求婚词。
莫堤亚知道她的回应仍是不变,可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先生,仍不放弃的垂死挣扎。
其实他只想软化她的心,让她由冰墙后走出来,重拾往日欢颜,真真实实的为自己快乐。
“不。”她再一次拒绝。
哀嚎四起,有一半客人倒地不起,另一半客人则长吁短叹,怪老板娘不配合,害他们少看不少戏。
通常“不”字一出,也就是大帅哥退场的时候,想看戏,明日请早。
而这时也快三点了,是街角的休息时间,大伙把咖啡喝一喝,赶紧走人,免得被人赶。
不过今儿个有点反常,该潇洒下台的男人并未如往常那般走出店门,反而放下手边的花束,朝吧台走去,神色精朗如月。
“宝贝。真要如此狠心吗?想想我们共享的吻,还有你披散我胸前的发香,我多么眷恋你甜美的气味。”他眼沥炽热的盯着红润丰唇。
吻?
什么吻?他们之间发生不可告人的私情了吗?怎么没人通知一声?
一群正要结帐的客人竖起耳朵,原要离位的大又坐下去,好奇不已的议论纷纷,想接着看戏。
笆宝儿的背僵了一下,心弦意外被他低厚的嗓音拨动。“你的胡言乱语还没说完吗?”
“你该知道我再认真不过。”莫堤亚以指勾住她一撮发丝,勾缠在指间把玩。
“嫁给我。”
“不。”她垂下眼,拒看他几乎将人吸入其中的两泓深潭。
他的一再求婚,花招百出,说句实话,她真的有点心动,一个人的品行好不好,看他的眼睛就晓得,他有双正直的黑白大眼。
可是她没法跨过心里的障碍,父母一人一边拉住她的手,想抢夺他们独生女的嘴脸,她至今仍胆寒不已。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会被撕成两半。
她在心里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声音,大人们只想自私的拥有她,却完全忽略她的感受,一心认为她跟着自己比较好。
“我不会要你改变目前的生活,你可以是街角咖啡屋的老板娘,也能成为某人的妻子,两者之间并来抵触。”他努力说服她,允诺给她绝对的空间。
笆宝儿再度摇头,“我不想那么辛苦。”
她怕自己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因为爱慕虚荣而选择另一个能给她富裕生活的男人,从此天各一方,不曾回头。
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当年给她糖吃的叔叔是母亲的外遇对象,她一直未向父亲提及此事,他到死都认定家庭会分崩离析是自己的错,因为他撑不起一个家才逼走妻子。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不会停在某个点上,它会不断的前进,当你再回过头时,它已经不在了。”机会不等人,就像生命的流逝,短暂如流星。
他想起好友的妹妹,那个曾经志气比天高的小丫头。
二十出头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命运真是残酷,轻轻一挥,一条人命如烟雾般消失。
莫堤亚一径的笑脸抹上一层暗影,感伤的眉宇微颦,淡淡的愁绪模糊了双眼,黯沉的平添几许怅然。
莫名的心一揪,她局促不安的问。“你怎么了?脸色变得好难看。”
他笑得勉强,“没事,有个朋友的亲人刚离世。”
她不作声,默然送上一杯加了很多糖和女乃精的卡布奇诺。
人在沮丧时吃点甜的东西,据说能提振精神。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是否会在我坟前掉两滴泪?”明天是个未知数,谁也无法预料。
她一听,清亮眸子骤眯。“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笆宝儿在害怕,紧缩的心脏一波一波抽紧着。
“是玩笑吗?我们都不晓得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周遭的朋友,你想像一下失去的恐慌。”他们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别说了……”她喉咙紧锁,感到想吐却吐不出来的酸涩。
案亲骤逝,她比谁都措手不及。
“所以我珍惜和你相处的每一刻,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一天,不去做,又怎么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他提起精神,朝她一笑。
“即使是使人受伤……”她无意识地低喃出心底的恐惧。
“怕什么,有我陪着你,人该把握的是当下,而非尚未发生的将来,我想拥有你,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只为你而跳动,我要用我的爱让你幸福。”这一刻,他胸口跳动的是对她的执着。
小时候的喜欢在长期等待的发酵中,它慢慢变了质,曾经的想念转浓揉入骨血,深刻得让人无从切割。
重逢后相处的每一日让感情加温,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喜欢。但是想拥有她的心像一头巨大的野兽,越来越大,几乎破胸而出。
终于明白了,不想放手的感觉叫,就算她一次次的拒绝,还是阻止不了想爱她的决心。
“把手给我,不要留下遗憾,你是勇敢的小女人,不惧怕挑战,我是你的守护神,不论生死都守护你一生。”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为她。
大受感动的甘宝儿颤着微抬的手,有几分冲动想握住他的温厚大掌,他这番话说得深入人心,掀起波涛巨浪,让她动摇不已。
只是那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她对自己还有一丝不确定。
这一次她不说不,纤手倒下磨碎的咖啡粉,在他摊开的手心,扭曲的“x”是她的回覆。
“你喔!还是这么顽皮,非要和我捉迷藏。”他不介意的笑笑,收拢掌心。
莫堤亚很有风度地接受第N次的失败,眼中的宠溺不减,更多添一抹柔情,好笑又好气的看向龟缩回去的胆小表,笑颜再度展开。
不过当事人不在意,大失所望的观众却抱不平,小声的挞伐老板娘的硬心肠,还建议莫堤亚换人爱,别傻得像撞上冰山的铁达尼号般沉没。
“感谢各位的支持,我明天还会再来,请继续捧场街角咖啡屋。谢谢。”他绅士的优雅行礼退场。在众人热闹的掌声中离开。
铜铃轻响,门外的灼灼金阳着实刺眼,他抬起手一挡,缓缓走入灿烂的阳光下。
这时,店里的甘宝儿正面对好几双谴责的眼,一个个像死不瞑目的女鬼,睁大冤死的眼瞳,不满的瞪视不知好歹的老板娘。
“你会下地狱。”阴恻恻的声音说。
“好了,去把桌子收一收,地扫一扫,该洗的杯子全洗干净。”整理一下,下一波客人快要到了。
“你没有一丝愧疚吗?那么好的人被你砍了一刀又一刀。”伤痕累累。
“咖啡豆快没了,再拿几包过来。”顾左右而言他。
“吼!宝儿姐,你不要只关心咖啡好不好,人家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她又不是对着一堵墙,至少该有点回应。
笆宝儿眉头未抬地说;“雪克杯和盎司杯的位置摆错了,冰勺上有未融化的冰块,还有,下次不要在我耳边大吼大叫,我耳朵没聋。”
“你好冷漠……”她被冻伤了。
“香苗。”她低声一唤。
“是。”卓香苗兴奋地靠近,以为美女老板娘终于要排解他们的怨念。
“把你左手边的滤杯拿给我。”有点距离,她拿不到。
“嗄?”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老板娘真的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
卓香苗不情不愿的将滤杯传过去,也许还在气头上,动作有些大,她滑丢的角度不对,滤杯飞了起来,撞到一旁的鲜女乃油。
笆宝儿反应极快的一接一扶,才未酿成灾难。
“宝儿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紧张地上前查看。
“没事……”突地,手中的滤杯破了,裂口将她小指割出一公分左右的血痕。
还没感觉到痛的同时,门外传来强烈的碰撞声,她当下心里生起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