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走近,看见还窝在莲花池里低声哭泣的唐雪兰,邱雅珊的脑里陡升一个邪恶念头--
人家说,夫家的人个个难伺候,既然铁翎莙是私生女,那还不如早早赶她走,免得日后她嫁给擎军哥哥,又要多对付一个人。
至于这个铁伯母……反正她已经不太正常了,让她更不太正常一点,也无所谓嘛,说不定因为这样,铁伯伯更有理由接近她母亲呢!
想着,邱雅珊的嘴角笑扬起,弯身,搬起一个不小的石块,对准了唐雪兰的脑后用力丢去,神准的命中目标,登时,被石块砸中的唐雪兰俯趴在池里。
邱雅珊看了吓了一跳,转身跑走。
离去的路上遇见两个小仆人急匆匆的走来,她赶紧躲在树后,趁没人注意,再偷偷的溜走。
收拾了一些东西,抹去了泪水,翎莙决定不去和哥哥道别,她怕一看见哥,难分难舍的感情,会撕扯她的心。
拖着小行李箱,咬着唇,忍住泪水,再看自己的房间一眼,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留恋。
转身,低着头急走,忽然撞到一个人,抬眼一看,心酸的泪水禁不住的落下。
“哥。”放掉行李,翎莙扑到铁擎军的怀中,啜泣着。
看见她放掉的行李,和她方才急走的样子,铁擎军冷下一张脸,声如冰雪的问:“你要离开?”
“哥,对不起……”吸了吸鼻,翎莙道:“我不要你再为我的事和爸起争执,爸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没人要的野猫野狗……”
“你听见我和爸爸的谈话?”两道浓眉一拧,铁擎军的眉心间,燃起一道怒烟。
“哥,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是担心……我……因……因为书房的门没关,所以我……我就站在书房外……”
靶觉到铁擎军异于平常的愤怒,翎莙慌措不安的解释着。
“哥……”
“翎莙,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铁擎军拉起她的手,咬牙切齿,和平常关爱她的模样,判若两人。“为什么要伤害妈?”
“我……我没有。”
“你是听到爸骂你是野猫野狗,你生气,所以把气出在妈身上?”
“哥,我没有……是妈……妈看到我,她哭着说我不是她的孩子,然后就跳到莲花池里--”翎莙皱着细眉,被他紧勒住的手腕,仿若圈上好几圈的铁链一般。“我想救妈,可是她不让我靠近。”
“你还漏了一段--”铁擎军冷眼看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控诉,“你拿了石块丢妈的后脑勺,害她跌趴在池里……”
闻言,翎莙惊诧的瞪大了眼。“不,我没有那么做!”
“你没有?你叫仆人去救妈,自己心虚的跑来收拾行李想逃走。”
“不,不是这样,哥,我没有拿石块丢妈……”
“那你身后的行李做何解释?你刚才急忙的想离开又是为何?翎莙,为什么你要伤害妈?”
“哥,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我是因为……”
翎莙惊惶的想解释之际,杨妈匆匆跑来,红着一双眼道:“少爷,快去后院,太太她……她不行了!”
“妈!”
铁擎军飞奔夺门而出,翎莙愣坐在地上。
“翎莙小姐,你……你为什么……唉!”杨妈伤心的哭着。“你可以恨任何人,就是不能恨太太啊,你……”
杨妈没时间责怪她太多,她还得赶着去看太太。
“我没有,我没有恨妈……杨妈,杨妈--”
回过神来,发现房里空荡荡的,翎莙爬着到门边,顺着门边爬起,想到方才听杨妈说妈不行了,焦急的泪水直落,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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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避台北市最优的医疗团队,在最快的时间赶到铁家,唐雪兰最后还是等不及急救医师的到来,断了气。
“妈!”
“妈……”
啪的一声,铁风的一个饱含愤怒火焰的巴掌,狠狠地烙印在翎莙的左脸颊上。
“爸……”紧捂着被那一个巴掌掴烫的脸颊,翎莙含着委屈的泪水,再度想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我真的没有拿石块丢妈……”
又一个巴掌声响起,铁风额上青筋暴凸,恨不得能一掌劈死她。
“你没有?难不成是你妈自己拿石块丢自己的?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妈的吗?这就是你回报她疼爱你二十年的方式?”
“不,爸爸,我没有害死妈妈,请您相信我,我没有……”
“杨妈,去报警。叫警察来把这个凶手给抓走!”铁风厉喝着。
“老爷……这……”
“爸,不要……不是我--哥,真的不是我……”翎莙凄厉的哭喊着。
抱着母亲尚未失温的身躯,铁擎军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的心,随着母亲断气的那一刻,已僵硬的再没有感觉。
“杨妈,马上去报警!”铁风怒吼地再度下令。
“是……我马上去。”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不听我的话的下场,一意孤行的要留下这个祸害,害得你妈连命都没了!”
相较于铁风的怒腾腾,铁擎军只是紧紧的抱住母亲,什么话都不说。
案亲的话灌进他的耳膜内,他静静思忖着,自己的判断真的错了吗?他爱上翎莙,执意的要留下翎莙,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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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酒店。
秦若梅坐在房里,失神地望着手里的小箱子,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
这个箱子里,有她埋葬的青春回忆,更藏着她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罪过……
“妈--”邱雅珊神色匆匆的跑进来,一进来就挤到母亲身边窝着,脸色吓白。
把箱子放回原位,秦若梅擦干眼泪,回头看着神色有异的女儿。
“雅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妈,我……我……”紧握着母亲的手,邱雅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没什么,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你不是说你要去铁家吗?怎么回事?”
“妈,铁……铁伯母她……她死了。”邱雅珊吓哭的躲进母亲怀中。“妈,我好怕,我好怕。”
邱雅珊吓得直发抖,她万万没想到铁伯母会被她给砸死。
原先她只是想砸她一下,让铁伯母受点伤,这样一来,就算铁翎莙没被赶出铁家,至少铁家人都会讨厌她。
她哪里知道她会砸的那么准,一下就砸中了铁伯母的后脑勺,还害铁伯母趴进池中,窒息而亡。
“你铁伯母她……乖,别怕,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邱雅珊想和母亲承认自己的罪行,但又怕母亲不谅解,一月兑口而出,说的是原先心底安排过的情形:“我原本要去接擎军哥哥,但他和铁伯父在书房,仆人要我等一下,我……我等很久觉得无聊,便四下走走,谁知……”
“慢慢说,别怕。”
“我……我迷路了,一直走到后院去,结果就看到铁翎莙和铁伯母在吵架,铁伯母哭着说翎莙不是她的女儿,翎莙一生气,就……就把铁伯母推进莲花池里去--”
“翎莙不是你铁伯母的女儿?我从没听过这件事。”
“我……我猜翎莙应该是铁伯父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女,铁伯父他很爱面子的,您也知道的,所以他不可能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喘着气,邱雅珊愈说愈顺。“重点是,翎莙生气了,她一气之下,就拿着石块往铁伯母丢去,一丢就丢中铁伯母的后脑勺,结果……结果铁伯母就死了。”
闻言,秦若梅倒抽了一口气。“铁家人知道吗?”
“他……他们当然知道,因为只有翎莙去过后院。”
听女儿这么说,秦若梅纳闷的问:“那你呢?铁家人不知道你……”
“没有,我没有……我是说,我没告诉他们我有看见事情的经过,反正他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我何必多此一举。”邱雅珊担心的又道:“妈,我只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我有看到,我……我不想当罪人、不想让翎莙恨我。”
秦若梅点点头,她想,女儿一定是亲眼看到那种场面,才会吓得发抖。“别怕,妈妈答应你,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妈,谢谢您。”把事情说了出来,又月兑了罪,邱雅珊暗松了一口气之余,连忙转移话题:“妈,那个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您每次拿出来都会哭一回啊?它的钥匙在哪里?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它的钥匙……我把它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凝望着那只小箱子,秦若梅一脸伤心落寞。
“那还不简单!找个锁匠把它打开不就得了。”
“别动它!这箱子你别碰。你还没吃晚餐吧?出去叫彭嫂弄晚餐给你吃。”
“喔。”
邱雅珊乖乖的离开,房内,又剩秦若梅一个人独处。
紧抱着小箱子,伤心的泪水滑落,她哽咽低泣着:
“彦斌,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二十年了,我找不到钥匙,也找不到我们的女儿,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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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莙最后在铁风的坚持下,进了牢里。
她不知道自己进来几天了,她似乎是个特别的囚犯,自己关在一间牢里,没有其它的“同伴”,狱方也没有要她做任何事,泰半时候,她就是窝在角落,失神的望着没有阳光的地面。
她也不再哭喊着辩白,这几天来她想通了,反正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既然爸和哥都认定她有罪,那她干脆在牢里度过一生,或者让她判死刑,早早离开人世,也许她还可以去问妈,究竟是谁害死了她。
想不透,为什么妈会死?她离开的时候,妈明明还在哭喊着她不是她的孩子,妈人在池里,也不可能搬池边的石块砸自己的头……宅子里的仆人,也不可能害死妈……
脑袋一阵昏昏沉沉,她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妈死了,爸更恨她,连向来最疼爱她、想娶她的哥哥也……也不理她了。
也许合上眼,一切的噩梦都会过去,对,她好累,真的好累,她想睡觉,最好睡了,永远都不要醒来。
合眼交睫,眨掉两串泪水,身子蜷缩起,翎莙孤伶伶地走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