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以了吗?”罗恩瞳抬起眸,直视正凭窗而立的男人,他英挺的脸看来好不得意。
“董事长真的很生气?”
“气爆了。”
“太好了!吧得好,恩瞳。”邢克强走向她,双手攫住她的肩,嘴角含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说过了,只要是首席的吩咐,我一定会尽力的。”
“我知道。”邢克强低下头,满意地在她前额啄了一记,然后旋过身,打开酒柜为两人各斟了怀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来,我们喝一杯尘况—下,恩瞳。”她依言接过,“庆祝什么?”
“庆祝什么?”邢克强仿佛觉得她问得好笑,“当然是庆况你成功扯了白虎俊褪
啊!老虎现在不能发威,可成了一只病猫呢。”
“可会这么顺利吗?”她蹙眉,“他手边一定还留有档案,只要重印一份给董事长,马上就可以弄清楚他的报告真的被窜改了。”
“放心吧,恩瞳,你以为我会疏忽这一点吗?”邢克强眨眨眼,“错就错在他不该丢下笔记型电脑就往董事长办公室跑,现在就算他想找原始档案也找不到了。”她一惊,“首席把档案删了?”
“干嘛那么惊讶?”他微笑,凝视她的眼眸意味深长,“觉得我们做得太绝了?”
“是……有点绝。”她涩涩地说。
“后悔了吗?”
“不,不后侮。”她嘴角微微一牵,“只要首席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好。”
“当然,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他松懈了眉宇,染上温柔笑意,“只要我当上总经理,你就是当然的总经理特助,如果你高兴,我还可以让你兼任行政部门经理,好好管教那些整日只会卖弄美貌、什么也不会做的花瓶秘书。”
“那就先谢谢首席了。”她浅浅扬唇,明眸掠过一抹讥诮,“我早就想教训那些秘书了。”
“呵呵,很快会如你所愿的。”邢克强朗笑,“来,我们乾杯。”
玻璃酒杯一碰,在空中撞击出清亮的声响。
罗恩瞳敛下眸,秀气地抿了口红酒,“对了,首席,那刘副总呢?”她淡问,“他处心积虑拉下自己的爱将,不可能甘愿让首席坐收渔翁之利吧?”
“刘希平是害怕养虎为患,有一天反噬他这个主子。不过啊,”邢克强锐眸一闪,“他下刀的时间太早了,这是他的失策。”
“他会这么心急,大概是因为首席吓到他了吧?”她轻轻地笑,“你过於强调白礼熙对他的威胁性了。虽然董事长之前是很赏识他,但也不至于在董事会上推荐他当总经理吧。”
“你错了,恩瞳。”邢克强严肃地道:“照白礼熙的声势,就算今年当不上总经理,但再过两年就不一定了。最怕的是董事长临时决定延后退休,过两年再交棒,那时要是白礼熙真把大陆业务搞起来,这个位子恐怕就是他囊中之物了。”他冷哼,“刘希平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秧苗要在成气候前就拔起来,只不过他拔得还是稍微早了些。”
“原来是这样。”罗恩瞳点头,沉吟著,“接下来白礼熙会怎么做呢?他还会回北京吗?”
“我看他八成已经跟HeadHunter联系好了吧?”邢克强似笑非笑,“聪明人都会趁自己还有点身价的时候另谋高就,要是真等名声弄臭了,要跳槽也来不及了。”
“那北京那边怎么办?那边才刚起步,不能一日无主啊。”
“这个啊,就不是你这个小脑袋该担心的问题了。”邢克强好玩地挑眉,伸手拍了拍罗恩瞳的女敕颊,“你只要想著怎么做好总经理特助就行了。”
“啊,是。”她往俊一退,直觉躲开他亲昵的动作。
邢克强锐眸闪过一道精光,“怎么?你该不会还记著那天晚上的事?”
“不,当然不是。”
“我说过了,那天晚上是我过於心急,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放柔嗓音,“我真的很抱歉,恩瞳。”
罗恩瞳不语,注视他半晌,星眸忽然点亮令人捉模不定的辉芒。“首席,你认为一个女人在面对事业与爱情时,会选择哪一个?”
“嗄?”突如其来的问题,教邢克强—愣,“我相心,通常是……爱情吧。”
“我想也是。”她娇娇地徧过头,若有有所示地眨了一眨眼,“有人告诉我,女人要是真爱上一个人,会变得十分勇敢,什么事都能为他做——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邢克强嘴角一扬,“我明白你的暗示,恩瞳。”他靠近她,撩起她散落颊畔的发丝,眼眸抹上,“下次吧,下次到我家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吹拂著挑逗的气息。
她身子一僵。够了!到此为止。
技巧地退开身子,她优雅地拾手将被他弄乱的发络收拢耳后,然后唇角一扬,盈盈浅笑。
“我先出去了,首席。”
他没说话,一时竟为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呆怔住了。
没等他反应,她朝他点点头后,便旋身打开办公室门扉,翩然移动步履。
直到躲进隐密的楼悌间转角,她才翻开米色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取下别在里头的一支珍珠色录音笔。
这就是证据了。
这就是她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的事。
望著那银亮的光泽,罗恩瞳微微朦胧的眼陷入某种哀伤的沉思,好片刻,才逐渐恢复清澄。
白礼华讶异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今天是礼拜二,向来是工作狂的他却没进办公室,也没去拜访客户,反而大白天就来敲她家的门,耍赖著说要吃她做的波士顿派。
她没忘记,只有在发生重大事件时,礼熙才会要求她做波士顿派。
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
他只是进厨房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然后打开笔记型电脑,坐在书桌前就开始忙碌起来。
“你该不会昨晚都没睡吧?”她担忧地推著轮椅来到弟弟身后。
满是皱摺的衬衫、乱糟槽的头发、长满胡碴的下颔,以及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在在说明他持续透支了体力。
“你没忘记你礼拜天还在发烧吧?烧才刚退,就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她斥责。
“没关系的,姊,我习惯了啦。以前为了赶一个客户要的企画书,还连续七十二个小时没睡呢。”
“七十二小时?你疯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安慰,反而更焦虑,“那你现在又在赶什么?也是给客户的企画书吗?”
“给董事长的报告。”他头也不回,快速地敲打键盘。
“你礼拜天不是写完了吗?恩瞳不是还帮你送去?”
听闻不愿想起的芳名,他僵了僵身子,“……原来的档案不见了,要整个重写。”
“咦?怎么会这样?电脑中毒了吗?”
“……不,是人中毒了。”清冷的回答蕴著某种情绪,似乎是几分……伤感。
白礼华虽然疑惑,却也没再逼问。
“姊,我肚了饿了。别虐待我了,做点吃的来吧。”
“你啊,是自己虐待自己。”她碎碎念着,“可惜你姊夫出差不在家,不然我一定要他教训你一顿,让你脑袋清醒清醒。工作这么累做什么?陪上自己的健康值得
吗?”
“是是,我亲爱的姊姊,我听到了。”白礼熙捣起耳朵,—副受不了疲劳轰炸的模样,“是我糟蹋自己、虐待自己,都是我不对,你饶了我吧。”
“你啊!”白礼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禁不住摇头,“好,我去做点心,你慢慢写报告吧。”
“谢谢姊!”
白礼华离开后,书房再次恢复清静,可不知怎地,白礼熙反而瞪着电脑萤幕,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萤幕上,几行黑色细明体字彷佛在嘲弄他似的,逐次放大,最终充塞整个视界。
他愣愣看著。
重写报告对他而言,并非多大的难事,虽然档案被删掉了,可参考的资科当仍在,研究分析的过程也还留在他脑子里,他只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把它组织起来即可。
只要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搞定。
可不知怎地,他就是无法专心,这已不再是需要多少时间的问题,而是他找不到驱使自己写下去的动力。
跌倒了,就爬起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重新振作——这—向是他的信念,可这回,他却犹豫了。
写完了又如何?修正了董事长对他的评价又如何?经过此事,他再也不是原来的他,再也不是那个汲汲於往上攀升、拚尽一切心血与努力,要让自己功成名就的白礼熙。
从前的他,没有任何牵挂,从不停下脚步张望路旁的美好风光,只是专心—致地往前迈进。
可现在,在直直通往青云的路上,他忽然发现了一株孤傲却也可爱的小花,他停下来看她,逗弄她娇软的花瓣,笑看她含羞带怯地舒展花蕊。
他恋上了这朵花,在黄昏夕照下陪她嬉戏,然俊愕然领悟她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事业跟女人,你选择哪一个?
想起刘希平问他的问题,他嘴角—扯,拉开浓浓自嘲。
他能选哪一个?他喜欢的女人背叛了他!
第一次,想为一个女人停留如风的脚步,可地,却狠很刺伤了他。
她背叛了他!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但愿自己还是从前那个眼中只有名利、没有爱情的男人,他但愿自己还是那个游戏於脂粉阵中、从不留心的男人。
可她,入了他眼底,而他,将心遗落了。
懊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的感觉从得知她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排山倒海地扑压他全身上下,软他动弹不得,深陷於某种可怕的漩涡之中。
这感觉,就像当年他直奔医院,却只能目送女乃女乃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般,他迷乱、懊悔、慌张、激颤,不知如何是奸。
他只能无助地看著女乃女乃弃世而去,就像现在,只能无助地看著自己沉沦。
甚至连该怎么挣扎,也忘了……
“对了,礼熙,差点忘了给你这个。”清脆的嗓音忽而在他身后扬起。
他眨回眼中不争气的泪雾,缓缓回身。“什么……”清清嗓子,“什么东西?”
“这张磁片。”白礼华扬高手中的磁片,“昨天下午恩瞳送来的,她说到处找不到你,猜想你可能会来这里。你究竟怎么回事?不去公司也不回家,又不开手机,存心想急死人吗?你啊……”
姊姊究竟念了他些什么,他—句也没听到,全副注意力只集中在罗恩瞳送磁片给他这件事上。
他蓦地抢过磁片,急急插人磁碟机。
是那份报告!他震惊地望著电脑读取出的档案——那是他以为遭人恶意删除的原始档案!
他以滑鼠拉动文件,迅速浏览一遍,果然是他原来的档案没错,包括那些数字,一字未改,而他为了会议所做的PPT档也还在。
这究竞是怎么回事?他被搞糊涂了!
“……礼熙、礼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他猛然站起身,“对不起,姊,我要走了。”
“什么?”白礼华哇哇叫,“你才刚来就要走?波士顿派呢?你不吃了?”
“不吃了!”他匆匆收拾好笔记型电脑,迈开步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解开罗恩瞳留下的谜,可比吃波士顿派重要多了!
“就是这么回事。”放完罗恩瞳留下的录旨带后,董事长凛著一张脸,望向白礼熙,“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
他呆站着,一动也不动,满脑子仍回荡著方才有些杂讯、却仍清晰可辨的对话。
原来,出卖他的人不是恩瞳,而是他在公司最信任的刘希平。为了铲除他,他竟不惜与邢克强合作。
他们俩……不是宿敌吗?而今竟联手陷害他?!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出他的震惊,董事长眼中掠过一丝怜悯,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子,你要学的还多著呢。”
“找没……没想到会这样。”白礼熙白著脸,握紧拳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树大招风。”
“我……明白。”
亏他从进永晖以来,一直以刘希平马首是瞻,没想到他竟然出卖了他!当初他答应去大陆为公司开拓业务,也是刘希平大力劝他的,可却……
这就是上班族的悲哀吗?
一念及此,白礼熙神情更形苦涩。
“你的报告写得很好,我看过了。”董事长说,“是罗恩瞳拿给我的。”
“啊。”他想起她留给姊姊的磁片,“她大概是事先CopY下来的。”
“这丫头好像早就发现希平对你不怀好意了。也真多亏了她,一个人演了这么一场戏,还你清白。”
白礼熙闻书,眼眸一黯,“我错怪她了。”
当她苍白著睑,狠心对他说出那些话时,心里肯定比谁都痛吧。为了揭发邢克强和刘希平两人的密谋,她不惜承受他的滔天怒气……
“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董事长忽地开口,“她说她知道自己这样录下跟上司的谈话、越级打小报告的行为其实也很卑鄙,公司要因此开除她,她也无话可说。”嗓音带着笑意,“这丫头不停强调你是无辜的,一定要公司还你一个清白
呢。”
她一心一意为他著想——认清了这一点,白礼熙忽然非常后悔那天对她说了重话。他为什么不细心—点呢?难道他看不出来当时她满蕴祈求的眼神吗?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啊?”
董事长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他一震,愕然扬眸,“什么?”
“不是吗?可是我想她应该爱上你了哦。”董事长笑著眨眼,平素严酷的脸在这一刻显得可亲起来,“她为你辩护的时候,那激动的模样——”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很有趣,“看得出来她对你很不一样。”
她对他很不一样?她爱上他了?
一阵晕眩蓦地龚向白礼熙,他差点站不稳脚步,连忙扶住桌边,稳定自己突然变得急促的心律。
“怎么看来这么紧张啊?小子,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呢。”董事长嘲弄著。
他脸一红。“董事长,如果没事,我先告退了。”
“要去找她吗?”
“……嗯。”
“她今天好像请假了,不在公司。”
“没关系。”白礼熙微微一笑,“我知道她会在哪里。”
淡水渔人码头——
夕阳余晖,在天际染了一大片粉紫、暗橙、靛蓝,五颜六色的,缤纷且浪漫。
流云乘著风,静悄悄地划过,牵出一丝丝哀艳淡痕。
凭靠著木造长堤的围栏,罗恩瞳痴痴地看水、看天、看晚霞,心韵一下急一下慢,不规则地律动著。
听说他已经收到磁片了,那么,他应该也跟董事长谈过了。
他应该明白了一切缘由,也应该知道她是逼不得已才演出那出戏的吧?他……应该会原谅她吧?
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
如果他还记得,就该——道她会在这里等他。因为,她是这么朗吩这个初次约会啊!
他会来的。
罗恩瞳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对自己确认,试图静下不安定的心韵。
晚风拂来,卷起她鬓边的发,她缓缓收拢,指尖微微发颤。
火红的日轮逐渐沉落,银白色的月牙儿悠然漫步天空。
入夜了。
她半无奈地瞥了一眼腕表,轻轻叹息。
从清晨等到日落,她已经等了十二个小时,可他依旧没来。
她哀怨地抬眸,望向前方的弯月桥,桥上的灯光打亮了,将桥面妆点得璀璨亮丽,宛如七夕牛郎织女相会时跨渡的银河。
忽然,她一阵心悸,感受到一股魔力正召唤著她,迷蒙著眼,她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她会见到他的。她有预感,当她踏上银河正中央时,他必会从彼岸赶来相会。
低垂眼眸,她缓缓拾级而上,湿润的暖风拂过她发烫的颊畔,月光笼上她娉婷淡影。
踏上桥面正中央,她停下脚步:心跳好急好急,却不敢抬起头。
她怕,怕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傻女人无聊的幻想,怕一抬头,可怕的现实便会迎面扑来,嘲笑她的天真。
她绷紧身子,收握双拳,屏息等待着。
时间悠悠地、漫漫地过去了,桥上偶尔步过几对散步的情侣,情话呢喃,在她耳边轻淡扫过。
她开始行些绝望了。
侍一串笑声在她附近洒落时,她不得个承认自己的无稽。
“看,那女人怎么穿成那样?”
“对啊,这里是淡水耶。她以为白己要赴宴吗?”
模糊的低语从身后隐隐约约傅来,她全身僵直。
他们在笑她吧?笑她这个愚蠢且无聊的女人。
丙然是白痴!她暗嘲自己,苦涩地撇了撇唇,然后扬起容颜——
“你终於肯看我了。”白礼熙带笑的星眸映人她瞳底。“我在桥下—直跟你挥手,你都不理我。”
她怔愣原地。“你真的来了。”
“当然。”
“你怎么加道我在这里?”
“当然知道啊。”他点点她鼻尖,“我怎么敢忘了跟你的约定?”
“哦。”她应—声,神情依然恍惚,仿佛仍不敢相信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傻瓜。”他宠溺地叹气,忽地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献给她一束紫玫瑰。
她心跳一停,愣愣接过,“这是……送我的?”
“嗯。”
“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她傻傻地道,低头嗅了嗅玫瑰清秀,一股酸意忽地窜上眸。
她知道自己很丢脸,不该为了—束花感动至此,可泪珠就是盈然於睫,迎风震颤。
他看著,心一紧,忽地展臂拥她入怀,哑声在她耳畔道:“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有男人送花,可应该不是第一次有人吻你吧?”话语方落,他立即攫住她的唇瓣。
她闭上眼,哭著承受他温柔的亲吻,泪水浸透两人的唇瓣,尝起来咸咸的。
“傻瓜,哭什么?”他放开她,怜惜地望她,伸指抹去她颊畔的泪痕。
“我也……不知道。”她笑著流泪,“我真的是笨蛋,对吧?”
“对,你很笨。”他笑著同意,双臂却更加收紧,“干嘛一个人演戏?干嘛不告诉我,你只是假装服从邢克强,让我白白误会你?”
“因为……来不及跟你商量嘛。”她吸吸鼻子,“开会前,首席突然拦住我,我才知道刘副总偷改了你的报告,准备陷害你,我只好假装跟他们配合……”
他沉默数秒,“真想不到希平在这件事里也有份。”语音苍哑,“要不是董事长让我听录音带,我还不敢相信。”
“寿宴那晚,我在饭店庭园里偷听到董事长跟刘副总谈话,刘副总说你虽然有才,可却自视太高,那时我就知道他在暗暗提防你了。”
“所以你才劝我投靠邢克强?”
“是啊。”她不禁苦笑,“只是,没想到首席……也同样不简单。”
“我们都被骗了。”他叹气,“对他们而言,我们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以牺牲。”
是啊,只是旗子而已。
两人心绪都沉落下来,多年来对上司的信任与尽忠,只换来无情的利用,任谁都觉得情何以堪。
“这就是现实。”白礼熙喃喃地说,目光深沉。
罗恩瞳颤了一下,“人心真可怕。那天你不是要我把报告送给刘副总看吗?他其实也跟我要了电子档,我带去之后,忽然觉得不安,就假装忘了带。没想到……他果然窜改了你的报告。”
“幸好你留了一份电子档。”他低笑一声,“你知道要重写有多累吗?这两天我都没睡呢。”
“怪不得黑眼圈这么明显。”她伸手,怜惜地轻抚他浮肿的眼皮,“你一定累坏了。”
“与其说是为了重写报告,还不如说是因为你。”他握住她的手,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知道吗?我以为自己被你耍了,很难过呢。”
“……对不起。”
“比起听见希平背叛我时,还要难过几百倍呢。”他强调。
她一震,“真的?”那表示……在他心目中,她的分量比刘副总重吗?
“真的。”仿佛看透她眼中的疑惑,他用力点头,温柔地对她微笑,“知道吗?为了见你,我连波士顿派都可以放弃不吃呢。”
“嗄?”拿她跟点心比?她扬起眸,哀怨地睨他一眼。
“干嘛这么哀怨啊?”白礼熙揉揉她的发,湛眸流过温暖情意,“我的女英雄。”发出一阵轻笑,“董事长告诉我,你拿著录音带闯进办公室,要求他还我清白的时候,姿态可帅气得很呢。”他复述董事长转述的话,“公司要开除我无所谓,可礼熙是无辜的!他一直为永晖尽心尽力,公司不该辜负他——”
“好了,别再说了。”她尴尬地按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笑了,湛眸在月夜下闪闪发光,“你啊,就顾著自己逞英雄!”扯下她玉指,戏谵地放人口中吸吮,“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留一点让我发挥发挥。”
“你生气吗?”指尖传来的搔痒感让她脸红,却也忍不住发笑,“别这样,现代女人当自强嘛。”
“不错,女人当自强。”他就欣赏这样的她。“可也不要太强了,这样我很没画子耶。”半真半假地抱怨。
“哦。”
“哦?”他翻驸白眼,“这就是你的回答?”
“那我……该怎么说?”
“你应该对我撒娇啊。说些什么“好啦,我以后不会这样”之类的蠢话,然后用媚眼电得我四肢无力才对。”
“哦。”她呆呆地望他,玉颊红如秋枫。
他凝视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算了。”鼻尖轻轻顶上她的,“你光是这样什么也不做,我就被你电得四肢无力了。”他不情愿地说,鼻尖摩挲著她。
她心悸不已,神魂醺然若醉。
抬起雾蒙蒙的眼,她轻轻开口,“礼熙,你——”
“我喜欢你。”看透她要问什么,他主动回答。
“啊。”没料到他如此乾脆,她颤然敛下眼睫,不敢看他。
“你也喜欢我吧?”
“我——”她说不出话来,双手绞弄著身上轻盈的红色衣科。
他注意到了,视线落向她身上艳丽若火玫瑰的礼眼,嘴角不禁一牵,“这是特地为我穿的吧?”
“嗯。”她点头,容颜埋入他颈间,偷偷扬起幸福的微笑,“因为这是你送的啊。”
“你猜到啦?”
“早猜到了。”她娇娇地埋怨,“人家穿著这件礼服在这里等了你—整天,过往的行人都偷偷笑我,说不定把我当成应召女郎呢。”方才还觉得难堪的事,此刻说起来却云淡风轻,只觉得好玩。
他轻声笑,“从老处女变成烟视媚行的应召女郎,这也算得上是一大突破吧,-”
“你!”她蓦地拾起睑,嘟起唇,“讨厌。”
他眼眸一亮,“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是在对我撒娇?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到男人送的花,第一次撒娇,还有什么想做的事?要不要乾脆今天一次体验完毕?”
“才不要。我要留著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约会时再慢慢体验。”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一定配合。”他答得爽快,“那今晚我们先做什么好?”
“那个。”她玉手一扬,指向桥下的水上游船。“想想看,在月夜下乘船游河,一定很浪漫。”
“这么晚了还乘船,应该什么也看不到吧。”他眨眨眼,故意扫兴。
“可是我想坐坐看嘛。”她仰头,美目因期盼而闪亮。
他看著,好一会儿,不禁朗声大笑。
他就知道,她绝对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个严肃女人,在端庄的外表下,藏著一个爱作梦的灵魂。
苞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共度一生,一定会很有趣。
他十分确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