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企业大楼总经理办公室里,龙泽星一边忙着阅签各处室送来的文件,一边看着计算机上的讯息,桌上的对讲机还开着。
“总经理,源先生来了。”门外的冈本助理尽责报告。
“请他进来,再送来两杯咖啡。”龙泽星交代着,顺手还批了一份企画案、回了个Message。
“很忙哦!”源绪之站在门口,戏谑地看着忙碌不已的龙泽星。
“再忙,也不至于没有时间招呼你。”文件摆一边、E-mail搁着,龙泽星站起来,亲自将客人给迎到沙发上坐。“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来东京四天了,到今天才想到来找我?”
除了第一天晚上的宴会偶遇,其它时候绪之根本跑得不见人影。
“至少我还记得来找你。”源绪之语气温和,却是句句暗喻,“不像某人去到大阪,也不知道来看我一下,只记得把自己的老婆给带回去。”见色忘友哪!
“那时候情况特殊。”龙泽星难得赧红了脸。
要看一向冷静镇定的龙泽星变一下脸可不容易;从古至今,也只有一项法宝管用,而且屡试不爽──那项法宝名叫“川崎萧”,也正是龙泽星的爱妻。
“是是是,我知道。”源绪之挥挥手。“我知道萧怀了身孕,你急着把她带回家,免得她在外面乱来,弄得你心脏提早衰竭。”
有着女圭女圭外表、甜美气质的川崎萧,偏偏表里不一,骗死人不偿命;她是不擅整人啦,但是她随便一个举动,部足以让龙泽星忧白了头发。
“没顺道去看好朋友,是我理亏,随你要求一件事。”对朋友,龙泽星绝不迂回;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他绝对不会吝于赔罪。
但这种情况要是换到商场上,要叫他退一步可难了,毕竟龙泽星做生意若没有一点手腕,川崎企业是不可能屹立商场的。
“没那么严重。”源绪之笑出来。相交十几年,在这一点上,星还是这么正直,一点都没被商场上的奸诈影响了人格,真是不容易。“不过,如果你要作东,请我吃一顿关东美食,我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那有什么问题!”龙泽星爽快地答应。“我在菊下楼订位,再找高桥来当陪客如何?”
“你找到他了?!”源绪之眼睛一亮。四天前他们才讨论要找高桥一起合作,不过那家伙一旦闭关,除非他自动出现,否则是绝对找不到人的。
斑桥隆之助不属于商界,但却是个科技鬼才,认识一堆奇怪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很少人知道,他们三个人有交情,而且感情比手足更加深厚。
“是他出关了,主动联络我。”龙泽星才没有那种本事。刚刚计算机上一直闪烁的讯息,就是高桥送的,而他回的,也就是今天菊下楼的餐约。
“出关了?!”绪之难掩惊喜。“那我要的整合系统……”
“他应该已经替你安装好了,就等你回去验收。”高桥答应的事,向来如期完成。“不只你的,他刚刚还顺便帮我抓到一个骇客。”并且用病毒反制回去,那个骇客的计算机现在大概是毁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三个去好好吃一顿!”源绪之说走就走。
“等一下,”龙泽星把他给拉回来,塞了一本最新的财经周刊给他。“再给我二十分钟处理公务、交代事情,我们就出发。”
“好吧。”源绪之只好坐回沙发,喝着冈本助理送进来的咖啡,无聊地翻看财经周刊。
没办法,东京是龙泽的地盘,他是客,只好配合主人习性,客随主便啰!
来到东京都数一数二的名料理店,龙泽星报上名字,门口的服务人员立刻向柜台通报,菊下楼的经理随即亲自出来领路。
菊下楼的一楼是开放武的餐桌,二楼以上皆为一间间隔开的和室,让订位的客人享有充分的隐私,也避免被打扰;不过再高级的店,总还是会有一些扫兴的客人上门。
“小泉小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这声充满惊喜和兴奋的声音让源绪之要上三楼的脚步一顿,转头望去。
“村井先生。”小泉千秋后退一步,避开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
在二楼公共的走道上,任何一个包厢里的客人走出来都有可能相遇。
龙泽星本来跟在经理身后要走上三楼,不经意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也停下脚步,皱眉看着那个男人。
“没想到妳也在这里吃饭,来我的包厢坐坐,一起聊聊吧。”村井长野热络地道。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有事,失陪。”她打算绕过他去化妆室。
“别那么快走,我是很诚心诚意邀请妳的。”村井长野又向前靠,想拉她一起进包厢。
“村井先生,请自重。”千秋动作敏捷地再退一步,没让他碰到自己。“你有客人,我不打扰了。”
她快步欲走,村井长野却抓住她手腕。
“小泉小姐,不要这么冷漠嘛,以妳这样的人才,待在森山和正身边实在太浪费了,不如妳来当我的助理,我保证给妳的待遇绝对比森山和正给的更高。”他紧紧抓住她,不让她跑。
“村井先生,请放手。”千秋沉了脸,走道上来往的服务人员不少,但却没有人过来阻止;因为村井长野在这里太有名了,一般小小的服务人员,哪里敢得罪政界大老的儿子。财大气粗,去到哪里部管用!
“不放,除非妳到我的包厢里坐坐。”村井长野有恃无恐,一脸笑嘻嘻。
无赖!千秋在心里暗骂……突然想到一张俊挺出众、充满贵族气息的面孔,她失了神。
“怎么样?”村井长野突然逼近到她面前。
小泉千秋反射性地立刻抬脚踢他,转身再给一个肘子,是顺利打倒了,但村井长野撞上其中一间包厢门,瞬间发出巨响,引来一阵骚动。
醉意顿消,村井长野立时清醒。
“臭女人,给妳脸妳不要脸!”村井长野风度尽失,当场扑向前。
小泉千秋急退,小心地避开村井长野,却没注意已经退到楼梯口,直到背靠到手扶柱,才发现已退无可退。
“我看妳往哪里跑!”
村井长野眼见她没了退路,立刻冲向前,打算一把抱住她,但没想到他却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跌,眼看要趴在小泉千秋身上,但她早被一只突来的手臂拉开。
小泉千秋撞上一堵胸膛,身子被抱起旋了半圈后才落地,她抬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没事吧?”不理会身旁某人跌倒后的鸡猫子鬼叫,他望着她低问。
“我……”她才要回答,两间相对的和室门蓦然被拉开。
“什么人吵吵闹闹?”首先发出沉暍的,是森山和正。
“长野!”对门的村井一郎看见自己的儿子摔倒在地上,立刻要人扶起他,然后看着在场其它三个人。
龙泽星站一旁,源绪之和小泉千秋则站在另一边;在千秋镇定后,源绪之放开了她,表情淡漠,两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
“是绪之,还有龙泽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森山和正先是一脸惊喜,然后又望了眼被人扶着、显然已有醉意的村井长野。“这──又是怎么回事?”
“龙泽星,你敢打伤我儿子?!”新仇旧恨,村井一郎一律怪在龙泽星身上。
没办法,谁叫他原本想要川崎萧作他的媳妇,结果川崎萧却嫁给龙泽星这个管家的儿子,害村井家无法得到川崎企业这座财库。这口气,村井一郎就是咽不下王-.
“村井议员,事情都还没弄清楚,请不要胡乱怪罪别人。”森山和正不由分说反驳回去。“令公子已有醉意,你怎么不说是令公子酒醉闹事,还骚扰了其它人?”
真是冤家路窄,连吃个饭都会碰到仇人!森山和正没好气地暗想。
“你没有亲眼看到,凭什么说我儿子酒醉闹事?!就凭这句话,我可以告你毁谤!”村井一郎气怒低吼。
两人的争执,已经引起其它包厢的人好奇观看。
森山和正才要吼回去,经理立刻出来打圆场。
“森山议员、村井议员,你们先别生气,长野先生只是跌了一跤,并没有什么争执;而龙泽先生也只是刚好要上楼,才会在这里,一切都只是意外。”
经理站到中间,望着他们两个。“两位都足和朋友、家人来菊下楼享受晚餐,一定也不希望为了一点小事,就破坏一整个晚上的好心情。这样好了,今晚的消费我给两位打折,算是本楼招待,两位别再动气了好吗?”
说完,经理很快指挥服务人员将其它客人招呼回包厢。
森山和正低哼一声,不再出声;村井一郎看了看儿子,脸色依然阴沉。
“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忽略长野一手摀着撞疼的额头,一面还以眼神不断盯视着那名女子。
“千秋?”森山和正也注意到了。
“没什么,只是村井先生想邀请我接受他的招待,我婉拒了,村井先生因为有点醉,一时没看清楚路,才会跌倒。”小泉千秋平静地述说,脸色淡漠。
“是这样吗?”村井一郎瞪着儿子。
“哼。”村井长野还不算醉的太厉害,知道事情闹大他也理亏,加上在场的人来头都不小,于是闷哼一声算是默认。
“妳又是谁?”村井一郎看向她。
“她是我的私人助理,小泉千秋。”森山和正代为回答。“村井议员,请约束令公子的行为,别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免得造成别人的困扰。”
“森山议员,你最好也管好自己的属下,别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勾引人。”嗤哼一声,村井一郎转身回包厢,村井一派的人也全跟进。
等现场只剩下自己人了,森山和正才走出和室,来到源绪之面前。
“绪之,谢谢你帮了千秋。”不必亲眼看到,森山和正也猜得出实际的情况。村井长野的放荡早就不是秘密,这次居然招惹到他的人身上,真是太过分了!
“森山议员谢错人了,我没帮任何忙。”源绪之脸上彷佛戴了层面具,冷淡地回道。
“我不会看错的,你是个正直又有前途的好青年。”森山和正热络地道。
“你过奖了。我还有朋友,恕我失陪。”冷淡而有礼地一颔首,源绪之与龙泽星相偕上楼。
源绪之一消失,森山和正微敛了笑脸,注视着她。
“源绪之救了妳吗?”千秋和他……应该没有机会认识吧?
“他只是凑巧经过。”千秋抬起眼,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模样。
森山和正望了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进来吃饭吧。”森山和正率先回到包厢,千秋也跟着进去。
三楼的包厢里,看着源绪之,龙泽星摇头兼叹气。
“就算请我吃顿饭会让你破一点小财,你也不需要一副『我没救了』的模样,好象我中了什么剧毒,没得医一样。”一边点菜,源绪之坦然地接受打量,还闲闲地调侃自己。
“你是中了毒,而且还是我警告过你别中的那种。”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的没救了!
“谁中了毒?龙泽在警告谁?”正好走到门口的高桥隆之助只听到最后两句,就开始蹙眉。
“那也不怎么样,了不起就是变得和你一样,开始恋家就是。”无视于高桥的问题,源绪之耸耸肩。
“你是玩真的?!”龙泽星吓了一跳。
绪之一听,缓缓摇头,纠正道:“你说错了,我没有玩,但我的确是认真的。”想到自己被拒绝了还愈挫愈勇,“卢”到她没辙,最后才肯接受他送她回家的事实,绪之就忍不住开始反省。难道他才三十岁,身价就开始下跌了吗?
龙泽星和高桥也迅速点了几道菜,将一旁的服务人员给打发走。
“你们在说什么?”高桥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难道他才闭关半个月,就与外界月兑离这么多,连两个好朋友讲的话都听不懂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龙泽星将刚刚在二楼的事说一遍。“绪之出手救人,我只好出脚绊人。”
“合作无间。”高桥赞赏地点点头,好朋友的默契就是这么好用。
“这不是重点好吗?”龙泽星白了还没进入状况的好友一眼,才又转向源绪之。“绪之,你该知道,小泉千秋不是你以往的那准莺莺燕燕。”
源氏社长绪之先生花名众人知,更何况现在的他已和森山爱有了婚约,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招惹别的女人,未免太不适合了。
而最重要的是,千秋不是普通人,在身分上,千秋与森山家的关系复杂;而私下,她是萧的手帕交,如果千秋为情伤心,不但他不得安宁,源绪之也绝对休想过太平日子。
一个古灵精怪的萧已经很难应付,更何况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中山亚织,这三个人绝对不会置彼此的事不管,绪之最好别自讨苦吃。
“就因为她不是,所以才会轮到我追求她。”源绪之还觉得自己很可怜咧,因为她真的很难追!
如果千秋是那种挥挥手就自动投怀送抱的女子,那他的男性自尊也不会因被拒绝而差点碎成片片了。
“追求?!”龙泽星与高桥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有没有听错?”
源绪之耶!全日本高身价排行有名的男人,就算还不是源氏财团社长时,他的女人缘就好的出奇,不时有女人连倒贴也要巴着他,这样的男人需要去追求一个女人?
“你们没听错。”源绪之点点头,忍住笑。因为……这两个人同时目瞪口呆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
“为什么?”龙泽星深思。
“她有多特别?”高桥蹙眉。
“套句龙泽说过的话:『每个男人一生中,总会有一个女人是令他爱恋、令他不由自主愿意疼爱、将她捧在手心的女子』。”
严重!这种话以前只有龙泽星这个“病入膏肓”的人才说得出来,现在连绪之也说了……高桥开始觉得不妙。
可以想见在不远的未来,唯一潇洒度日、来去自如的男人,就只剩他一个了。
“在那次宴会之前,你根本还不认识小泉千秋。”龙泽星明白指出。才四天,绪之也进展的太惊人了吧?!
“所以,我的革命才刚刚开始,仍须多多努力。”不提七年前的过往。源绪之还对自己点点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但是,森山爱……”龙泽星才开口,源绪之就摇头。
“你不会以为我会承认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婚约吧?”他挑眉,神情是独有的狂放,“对慎一堂哥来说,家族荣誉与名望的维持是一项重责大任;但对我来
说,那些虚名根本不重要。”
源氏的家族长本来是源慎一,几年前他为了源氏财团差点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幸好后来总算没做这种笨事,而几年后终于追回自己钟爱的女人,才把家族长与社长之位传给他。
但他可不同。他没有慎一堂哥那种顾全大局的性子,也不打算委屈自己;至于那位算是他祖母的源老夫人,他可以尊重,但不代表会受她摆布。
“你没忘记我说过的话吧?”龙泽星叹了口气。
看绪之这种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而绪之一旦决定要做的事,还没有人阻拦的住。
“哪一句?”
“小泉千秋极有可能是森山和正的私生女,也就是说──她与森山爱是姊妹。”
他才说完,高桥立刻挑高眉。
名义上,绪之与妹妹有婚约,但追求的人,却是姊姊?!
这这这……情况真的有点混乱耶!
混乱吗?
对源绪之来说,却是再清楚也不过;事实就是──他追求自己心仪的女人,就这么简单。
在菊下楼与好友众会过后,源绪之要司机开车到小泉千秋住处附近的大楼旁,然后单独下车。
饼了十点,人行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源绪之一手插在口袋里,潇洒地立在街灯下,姿态悠哉地像在欣赏夜景。
千秋从另一端走过来,远远就看见他,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加快,经过他身边时看也不看他。
源绪之并没有叫她,只是挥了手要司机离开,而他则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一
快、一慢,等源绪之走到她家门口时,千秋早就把门关起来,源绪之只好在门外站着,既不离开,也不按门钤。
半个小时过去,天空开始飘下细细的雨丝,渐渐的,落在地上的痕迹愈来愈明显。
千秋从屋里往外看──
他还站在那里。
他是打算用苦肉计,淋湿自己来让她心软开门吗?
小泉千秋咬了咬下唇,横了心转开身决定下理他。
但屋外的雨滴声却愈来愈大。
她直觉又回身,从窗口望向屋外。
他还在那里。
可恶!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他眼巴巴地将眼神望向屋门,那她一定不会理他;但他没有。
站在门口五公尺远的地方,他微低着头,任雨水打在他身上,像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既没有淋雨等人的可怜姿态,也不在乎被雨水打得全身湿。
小泉千秋闭了下眼,再吐出挫败的叹息声。可恶!
拿了伞,她打开门奔向他。雨下得大,即使撑着伞,还足会被雨水喷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质问。
“没有,我只是在淋雨。”他无辜地说。他什么事都没有做呀!
“那你干嘛跑到我家门口淋?”气自己心软,无法不理他,千秋语气冲得很。
他微笑。“这里风水好。”
“源绪之!”他到底想怎么样?!
“嘘!”他?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她的唇。“虽然我不喜欢妳平常冷漠的模样,可是突然对我太凶,我也会害怕的。”
“才怪。”她推开他的手,任他接过她另一手上的伞。
“妳不该出来,会淋湿的。”他把伞全往她身上遮。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不必出来了。”她没好气地响应。
“我没有敲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没有打扰到妳吧?”他好担心地问。反省一下,自己真的没有吵到她才对呀。
“你光站在这里就是一个麻烦了。”她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
“妳知道吗?”他像在问天气。
“知道什么?”她没好气。
“妳生气的时候,特别漂亮。”他盯着她,眼里有抹奇异的光芒。
“胡扯!”她一怔,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却嘴硬地回道:“把你的甜言蜜语拿去骗别人。”
“我说的是实话,绝不是甜言蜜语。”他一本正经地宣告:“而妳这样,会勾引我想犯罪。”
犯罪?他在说什么?还有,谁勾引他来着?!
千秋蹙起眉,才张口要反驳,他却同时低下头──
下一秒钟,她完全呆住,杏眸圆睁。
伞掉了、雨水打在他们身上,然而他双臂只环住她的腰,将她拉靠向自己。
他他他……又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