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追月 第三章

莉兒一覺醒來已經快中午了。

她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因為她在月之殿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只要她在該睡的時候沒睡,第二天絕對會起得比平常晚許多。

但是,當她醒來,竟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

「巧巧!藍藍!」她大叫侍女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這時,莉兒才想起昨晚她私自出宮的事。「對哦!現在不是在月之殿,巧巧和藍藍當然不會在這里。」她自言自語地說著。但是這里又是哪里呢?

一面想著,莉兒皺起好看的眉頭,一面搜尋四周。這個房間很小,雖然干淨,可是卻沒有多少東西——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快速地下了床,梳理盥洗完,莉兒才走到窗邊打開了窗子。一道燦爛的陽光射進屋子,街止人來人往的繁榮景象讓莉兒張大了眼。「哇!好棒哦!」她大叫。黑暗大陸的街景比起月之展有趣多了,各式各樣的人種販賣著各種有趣的東西。真想馬上上街去看看呢!

這時候,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你終地醒了!」

那樣好听卻帶著嘲諷的音調讓莉兒想起他是誰。她轉過頭來。「早安!」莉兒微笑。對于昨天,她記得不多,因為只要是夜晚發生的事,她的記憶力總是特別不好。不過,她依稀記得他大概是個好人。

「不早了。」黯在看到她的笑臉後,語調變得有些不穩。該死的!他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就是沒法子平靜地面對眼前的小表?

聞言,莉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說的也是,我睡太晚了。」

黯刻意把頭撇開。「你可別忘了誰是主子。」收了她這樣一個沒用的丫頭,真是自找麻煩。但是莉兒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受不了。

「什麼主子?」她反問。然後就在黯快要罵人的時候,莉兒終于想起昨天的承諾。「對哦!好像有這回事耶!」

黯無奈地啐了一口︰「哼!記得就好。」

隨即,莉兒皺了皺眉頭,誠實地說︰「可是,我不知道跟班是什麼的耶!而且,我肚子好餓。」

老天!這下換黯皺眉了。他是發什麼神經啊!怎麼會撿了個沒用的小廢物回來?無奈的翻翻白眼,他徑自往門口走去。

莉兒見狀,不解地再次皺眉。「喂!」她大叫,一時間忽然想不起他的名字。沒辦法,昨晚她太累了!早忘了他是叫安、韓,還是什麼東東了。「你要去哪里啊?」她跟在他身後。

听了她的話,黯的臉色更難看了。「你該不會把我的名字忘了吧?」他旋過身,惡狠狠地看著獲得莉兒。

莉兒靦地笑。「呃……我……」唉!怎麼說才好呢?她又不是故意的,那時她真的很想睡覺。

她的微笑給了他答案。黯從沒有一刻覺得這麼挫敗。這個殺千刀的可惡女人!他憤怒地走向她,那可怕的表情讓莉兒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但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莉兒迷惑了。黯竟從自己的衣角下撕了一條長布,將長布縛在她的前額,遮去了前額的新月印記後,莉兒美麗又引人注目的銀色長發霎時黯沉,化成了灰色。

「你……為什麼……」

黯看著她。她的模樣看來真蠢!難道她不明白,她那頭長發有多招搖嗎?「你以為現在是在月之殿嗎?」此刻的他真的很贊成老師們教導他的名言——女人都是笨蛋。只是,他卻沒發現自己冷淡的語氣中竟卻有著一絲連他都沒察覺到的關心。

至此,莉兒終于懂了。「你是在保護我?」

「我是在避免你給我惹麻煩!」黯不悅地回答。昨晚他不是打算要好好磨磨這討人厭的小表?為什麼他卻說不出該說的話?

但是,莉兒卻笑了。謝謝你。「他果真是個好人……

雖然他的語氣是那麼差,表情是那麼可怕,可是不知怎地,看著這樣的他,她就是覺得開心。

雖然黯很生氣,但是他還是帶著莉兒去吃了一頓大餐。對此,莉兒對黯的好感簡直升到了最高點。以前在月之殿,老是听人家說黑暗大陸的人有多壞,可是黯卻對她這麼好!忘了黯奪走了她的初吻,莉兒天真的以為黯簡直是個十成十的好人。

只是又過了幾天,黯還是那張難看的臉,莉兒頓時覺得不好受了起來。她一點也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如此愛生氣,臉色怎麼能夠永遠這麼難看,他那樣子活像是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欠他似的。雖然,他沒要她為他做些什麼,但字里行間總少不了刻薄絕情的話,他,似乎是把她當成了傻瓜在看待。

可是說也奇怪,她就是喜歡看他,雖然她也不懂這是什麼樣的心情,為什麼她要那麼在乎他,但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眸子已經不停地跟隨著他……莫名其妙的,她的心里、眼里滿滿是他。看著他這副模樣,即使現在他們走在最熱鬧的大街上,四周有那麼多新奇有趣的東西,她就是沒有心情去賞玩。

無奈地望了望天空,莉兒決定打破僵局。「黯!」她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衣袖。現在她已經牢牢地記住他的名字,再也不會忘了。「你怎麼了嘛?」

黯一句話也不想跟她說,只是兀自走得更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當街上的人以一種驚艷的眼光看著莉兒時,他竟有一股想把他們眼楮都戮瞎的沖動?

奇怪,真的很奇怪,以前他不是一直認為帶著美女出門是件風光的事嗎?他不是一直喜歡讓別人以欣羨的眼光看他?為什麼今日他會有這樣大的轉變?就為了這個小女人?

黯皺起眉頭,更加快腳步地走著,恨不得立即將莉兒帶離眾人的視線。他的疾行讓莉兒追得氣喘吁吁,一會兒後,她不得不使出殺手燜,將自己的身子貼在他的手臂上,讓黯拖著她的身子走。

莉兒這一招,成功地引起黯的注意力,他憤憤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你在干什麼?」

她已經從他那里知道,所謂的跟班就是不停地跟在他的身邊、供他差遣的小僮。小僮她當然明白,就是和巧巧、藍藍一樣嘛!憑她那麼聰明,哪有學不會的道理?只是若要她一直以這樣的速度隨他走下去,她肯定要累死的。因此,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跟他說清楚。

「真是沒用!」黯冷冷地回答,看也不看她一眼。

但這句話卻對莉兒一點影響也沒有。她已經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出口沒有好話,可是他卻是個好人。要不然,他大可繼續走下去,不理她就是了,又何必停下來?

因此她大方地趁機休息了一下,才說,「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莉兒天真地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讓黯不開心的事,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事,不過,她並不在乎跟他道歉,因為她覺得如果她道歉就能讓他們的關系改善,那她又為什麼不去做呢?

她的話讓黯的表情柔和了些。總算她還知道道歉!為此,黯高傲的自尊心稍稍獲得一些滿足。因此,他用極為輕緩的語氣說︰「我才懶得生你的氣。」但是黯卻依然沒將視線放她身上。在下意識里,他有些害怕看見他,只是他又矛盾地想留下她,這樣混亂的心情是他二十年來頭一遭。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沒用的時候。想到這里,他就覺得懊惱。

「你真的不生我氣了!」莉兒開心地笑了,她接著又說︰「我好高興呢!我是這麼的喜歡你,如果你一直不理我,我一定會難過死了。」莉兒快人快語地說著。是的,她喜歡黯,因為他是個好人啊!她以為他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而且,如果她要當他的小僮的話,總要先跟他培養好良好的關系,這樣他才會善待她,就像她對巧巧及藍藍一樣。

她的話讓黯終于回過頭來。「你說你喜歡我?」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竟為她的話狂喜。天啊!他一定有問題!他是這麼的出色,無論是哪一方面,他都是一等一的,她喜歡他是理所當然的事,他為什麼要高興?為什麼要為了她的一句話,讓自己像個傻瓜?

听著黯的話,莉兒不懂地反問︰「我不能喜歡你嗎?這太奇怪了吧!她也喜歡旴昀、女乃媽和克力奧叔叔啊!他們就從來也沒反對過什麼難道他小氣得連人家喜歡他都不行?

黯笑了,心中有塊石頭悄然落了地。「不,你本來就該喜歡我!」甚至是愛上他!他立即將莉兒橫抱了起來,一點也不在乎是在大庭廣眾下。

莉兒叫了起來。可是她並不討厭他抱著她,相反地,她還有些高興。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她,臨空而下的感覺很好,讓人都飄飄欲仙起來。望著黯的臉,莉兒忽然發現他長得是那樣的好看,他甚至比她認識的任何月之殿的男人都要好看。心里漫起的一股陌生情愫讓她沒來由地臉紅了起來。

「看什麼?」黯揚眉。她害羞的模樣好可愛啊!此時此刻,他忽然好想吻她,如果換成別的女人,他一定不會考慮這麼多的,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想讓人看見她嬌媚的橫樣。

莉兒輕道︰「你……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因為她的天性和身份,她從不說慌,也沒必要這麼做。

她的話讓黯開心極了。事實上,這話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說邊了,可是由莉兒口中說出,竟然能在一瞬間將他的虛榮心填滿。從一見面起,她就吸引住他全部的視線,現在她是逃也逃不了了。

決定了,這女人還是可以期待的,他,要定她了!

像莉兒這樣的頑皮鬼,一刻都靜不下來,怎麼可能乖乖地待在旅店里呢?再說,既然她和黯和好了,她心頭的大石也就放了下來,無憂無慮的她早就被外頭的人、事、物給吸引得沒了心神。

因此,幾天後的某一天,趁著黯不注意,莉兒便溜了出來。反正只要一會兒嘛!黯不會知道的。而且,因為她在黑暗大陸遇見的第一個人是黯,莉兒便單純地以為這里的每個人都會像黯對她那樣的好。因此,當她一走到大街上,所有的顧忌早就忘個精光。

莉兒就這樣隨性地走著,到每個攤子前面東模西看。雖然沒買什麼東西,可是因為她那張美麗可愛的臉,小販們總是和顏悅色地對待她。這一來,更使得莉兒一點警覺性也沒了,早就把黯的叮嚀丟到天外去了。

然後,當她又走過了幾條街,天色也漸漸暗了,莉兒這才發現自己早迷失了方向。怎麼辦?這麼晚了,黯會不會生她的氣?還有,他會不會來找她呢?在黑暗大陸上,她就只讓得黯一個人,如果他不管她的話,那她該怎麼是好?想著,莉兒的心有些亂了。忽然間,從月之殿的長輩們的叮囑回蕩在耳邊……莉兒開始覺得自己錯了,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抬起頭,她忽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里的街道不但特別黑暗,而且在屋子前竟然站著一排穿著暴露的女人,隨著她們身上專來的刺鼻香味,三三兩兩的男人來來去去……莉兒狐疑地看著四周。雖然不太明白眼前的景況是怎麼回事,可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尤其是那些男男女女看著她的眼光,竟教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自覺地,莉兒加快了腳步,卻在左顧右盼的時候撞上了人。

頂上傳來對方的悶吭,莉兒穩住了腳步,急忙道︰「對不起……」

抬起頭,一張可怕的臉映入她眸子,那人的肥手無禮地扳起莉兒的臉。「長得不錯嘛!小泵娘。」

男人身上的酒氣令莉兒忍不住咳了起來。「放……放開我……」

她拼命地扭動掙扎,但是男人的大手卻硬是扯住她的小手不肯放。「我怎麼可能放了你呢?小美人,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如果我不懂得好好憐惜你,才是暴歿天物呢!」

听著男人的狂笑,莉兒已經嚇得全身發抖了,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天啊!怎麼讓她遇見這樣的人……

然而,來往的人卻像沒听見似的,他們冷漠的態度讓莉兒明白,黯只是大陸的一個特例……

男人的話更是惡心得令莉兒渾身發顫。「小美人,別叫了。這里是我的地盤,你再叫也沒用,倒不如乖乖地跟了我,大爺我會好好疼惜你的……」

莉兒聞言,都快嚇得哭了。她長這麼大還沒遇見這樣可怕的事呢!猛力地搖著頭,莉兒望向四周。她多想看到黯啊!可是這里卻找不到他的影子。莉兒哭叫「黯!快來救我……」但是她卻沒得到任何回應,終于她絕望地朝男人的肥手咬下——

「可惡!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女人!」男人氣極了,揚手一揮,便把莉兒打得飛了出去。

落地的莉兒立即失去了知覺,而方才的撞出使得她額上的布條月兌落,霎時,莉兒的那頭灰發成了銀色。

男人看著她,發出了的詭笑,狹小的眼楮閃著不可思議的光亮。「原來你是月之殿的女人,這實在太有趣了。」

他朝她走去,在那只肥胖的手正要踫上莉兒的時候,一陣刀光閃過,男人的肥手隨之落地,殷紅的血液噴了出來。

「啊!」男人發出了可怕的叫喊。

在微弱月光的的照射下,一名面容陰寒的魁梧男子走了出來.」敢動我的女人?你不想活了!」

「你……你是誰?你難道不怕死嗎……」男人吃力地吼著。周圍一大群看好戲的人們全涌了上來。

男子冷笑,抱起了地上的莉兒。「看來你還是沒弄清楚,冒犯我的罪可是很重的。」說著,他亮出了手上的大刀,那上頭有著安特魯夫王族特有的標記。

「你是……」男人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諒我……我不……」

但是他卻不給他們機會,他將大刀一揮,快速的動作讓人猜不透他的意圖。

之後,隨著他收起刀,圍繞在四周的人們全都躺了下來,鮮紅的血流滿地,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一群笨蛋!」黯啐了一口,帶著莉兒離去。

等待是一件令人厭煩的事,黯一直這麼以為,尤其是現在。

為什麼都經過一日一夜了,這個小女人不不醒來?

說實在的,他根本不該去救她,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只是個麻煩;再者,他一直都很清楚女人是世上最沒用的劣等生物——她,一點也不值得他花費心思。

可是,他就是沒法子不去理會她……即使……為了她,他的許多美德已經失去了一大半,更別說他為了她的不告而別,氣得差點發狂,幾乎要把整個小鎮給翻過來……

然而,面對她的傷,他的心中竟然有感覺——那樣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疼,讓他最氣惱不過。尤其是看到她躺在地上的樣子,他簡直快要發狂……

見鬼了,這哪像他啊!他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輕易綁住的人?

為此,黯幾乎想要大吼。

可是在他這麼想的同時,他的手卻不能控制地撫上莉兒的小臉。好細好女敕的臉啊!這樣又柔又軟的感覺,不是從未有過,可是卻沒有一個能令他如此沉迷。

「莉兒。」黯輕喃。

仿佛听見了他的叫喚,莉兒的眼睫動了動。待她張開了眼,卻是無止盡地尖叫︰「啊!啊——」

風狀,黯立刻將她抱在懷里,但是莉兒卻掙扎得更厲害。

「莉兒!你沒事了!」

可是他的話似乎沒能傳達到莉兒的耳里,她叫得更大聲,甚至將他的手臂用力咬下……一陣可怕的腥味蔓延在她的口中。

但是黯卻哼也沒哼一聲,使勁圈住她的強壯臂彎更是一下也沒松開過。他肯定瘋了!他只能這樣假設,只能這樣猜。她只是個無知的女子……為何卻能讓他為她至此?

稍後,莉兒怔了一下,總算清醒了些的她回過頭,看見了黯。

「你沒事了……」他低語。方才狂亂的思緒在見了她的脆弱之後全部收倒斂得一干二淨,原本打算好好羞辱她的話也在那一刻忘光了。算了!黯郁悶地想著。就放過她一馬吧!

正想著,莉兒卻撲進他懷里。「黯……」

她開始哭了起來,摟著他的頸項,趴在他的懷里。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給她那樣安心的感覺。這樣的體認使得她盡情地宣泄心中的委屈。

听著她的哭聲,黯的心突然好沉重。那一刻他有些生自己的氣,為什麼要讓她單獨出門呢?要是她有個萬一,他一定會後悔不已的。但這樣的想法馬上把黯給嚇住了。她有個萬一,關他什麼事?他那麼在乎她干麼?

黯的臉瞬時變得鐵青,可是想要推開莉兒的手卻無能為力。

怎麼回事?黯開始對這種感覺感到害怕。不!不會的。他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食色性也的本性,讓他無法舍棄眼前的小女人,但是心疼是事實,心痛更假不了,還有她每回靠近自己時的心悸又如何說明?

想著想著,黯愈來愈不明白。那樣又酸又澀的苦悶窨是為什麼原因?為什麼自從遇見她,他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靜?

之後,莉兒哭累了,她終于停了下來。「黯!「她呼喚他的音調有著好濃好濃的鼻音。

那語調讓他皺眉,黯很清楚自己可以為了此刻的她做任何事。「怎麼了?「

「我想要洗澡……「她輕聲的說著。只要一想起那男人曾經踫過她,她就覺得骯髒,那種惡心的感覺揮之不去。

「洗澡?」黯有些錯愕,身為男人的他實在難以了解莉兒的想法。

莉兒低下頭,試著向他解釋洗澡對他的重要性。「我……那個人……他模我……」她支支吾吾地說著。

至此,黯已經完全明白。「我去吩咐老板。」

他匆匆地走開,為了掩飾自己的疏忽和對她的憐惜。可是當莉兒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黯的心卻無法避免的再次起伏。

「我……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謝謝你……」莉兒輕輕地說著,嘴角有著淡淡的笑意。

黯為她的放愣了一會兒。

「我……,我只做我該做的事,保護部下是主人的職責。」是啊!只是如此而已,但是為什麼這句在他要說得如此結結巴巴?

黯迷糊了,真的不懂自己的心。

沐浴地後,莉兒的心情總算平靜下來。

可是黯卻像消失了似的,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出現。為此,莉兒的心情再一次跌到了谷底,失意的她連旅店老板送上晚飯時的怪異眼神都沒注意。

隨便用過飯,莉兒躺在床上,眼楮卻沒有法子合上。這是她嗎?這怎麼可能是她!以往的她時間到了就一定要睡,哪能能等到現在?對她來說,失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然而,今天,她真的失常了,一股又濃又重的郁悶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全身上下都不對勁!

莉兒坐起身來,雙眼在黑暗中很快便適應了。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落在門板上。

你終于醒了!

那樣嘲諷的語調,那樣俊朗的臉……

莉兒跌落在回憶里,忽然想起了前些天才發生過的事。

那個人呢?

他到哪里去了?

為什麼他要消失呢?

莉兒的眼楮充滿了水氣。

一陣咿呀的開門聲驚醒了她,她回過頭,突然發現他就在那里。

「黯!」她大叫,急著往他跑去,卻忘了此刻的她是在床上,于是她就這麼跌了下來。

黯立即朝她奔了過來,但只來得及扶起她。

「怎麼?才幾天不見,你的手腳就不靈活了?」他幫作不在乎地說著,強忍著心頭強烈的感受。這些天,他一直要自己別來見她,他要向自己證明她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可是,現在他為何又會在此?

莉兒緊抓住他的手臂,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跌破皮的膝蓋,只是定定地看著黯。

「你……你不理我了,是不是?」她說著,雖然不知道要怎麼把心中的感受完整地向他表達,可是她就是不希望他再離開她。

「莉兒……」她的話讓黯抿唇。他很想說服自己她對他來說不重要,可是他做不到。

尤其當莉兒將身子靠在他身上低喃著︰「別走,好不好?我不要你走……」

黯清楚自己的心已經迷失了。「我不走。」他承諾,對她,也對自己。

「真的?」

莉兒笑了,將自己的唇貼在他好看的唇上,黯的眼眸立即睜大了。她……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

「莉兒?「他的聲音沙啞,心跳也快了起來。

「嗯……「她懶懶地應著.」我好高興哦……」

之後,她賴在他懷里睡了起來。「黯……」摟著他的手也放心地垂了下來。

「混蛋!」黯有些氣惱地喊著。這丫頭竟然將他吃得死死的!

如果不承認,那件事就不存在的話,或許人的苦惱就會減少吧!只是對黯來說,真相仍然存在,即使他不願探究。

因此,早晨,當他擁著莉兒迎接朝陽的時候他幾乎是不敢置信的。

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擁著女人一夜無事地到天亮?尤其是那麼美麗的女人?他不是一向崇尚食色性也?不是一直以為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

為什麼為了她,他竟甘心當個君子,只是守著她,護著她,在乎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只是個他想要的女人,從一開始就是,她和他過往的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黯如是想著,如是告訴自己。

即使他的心已亂,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自己,但……這之中一定有很好的解釋,他一定會找出來的。

此時此刻,黯只能這麼跟自己說。

但,這又能代表什麼?真相,它還是存在著,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

「我們要去哪里呢?」

莉兒不明白地望著黯,黯的身後立著一匹大馬。

「我們去旅行!」他早就想到處去玩玩了,現在有她作伴,正是成行的好時機。本來,他想讓她多休息,可是這幾天,他已經在街上遇見了宮里派出來找他的人,他知道再耽擱下去,可能就走不了了。況且,這里的人已經知道莉兒是月之殿的人,如果他們再留下來,那就太危險了。

「旅行?」

黯反問︰「你不想去?」那口氣卻是不容拒絕。

莉兒搖頭,並沒有听出他的不悅。「我想去,我當然想去!」不然,她干麼從月之殿溜出來?「可是,我沒有馬,也不會騎馬。」她坦白地說出自己的難處。「你想我要學多久才能學得會騎馬?」

黯咧開嘴。「你不用學。」他就知道她喜歡跟他一起。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如果我要跟你一起去旅行,我總不能用走的吧。」

她好想好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如果她不會騎馬,她根本趕不上他的。

黯沒回答,只是徑自上了馬,然後在她的迷感眼神下,伸出大手把她撈上馬背。「啊!」莉兒大叫。但沒一會兒,她立即回復過來。

「好高哦!」她回頭,對著黯笑道。從馬上往下看,一切的東西都變得好小,真是有趣。

「你喜歡?」他以為她還要好一會兒才能適應。對此,他放下心。

他低低的嗓音從她耳際傳來,扣著她細腰的手沒有松過,這一刻,莉兒才驚覺兩人的過度親密。

「黯……」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臉好熱。

這種異樣的感覺似是在他救她之後才開始的吧!從那時起,每日他接近她,她的心就不可遏抑地狂跳。

「嗯?」他回了一聲。

他的臉輕輕地摩著她的頰,她臉上的熱度再度升高。

黯的舉動讓莉兒沒了聲音,一顆心跳得更快。

她怪異的表現全落入黯的黑瞳中,深諳情事的他當然了解她此刻的心情。沒有女人能夠抵擋他的,他一直都知道。她先前的表現只是因為她遲鈍的天性使然。這個合理的解釋滿足了黯的虛榮心,自信且狂肆的話語傳入莉兒的耳中。

「你對我應該不只喜歡?嗯?」

莉兒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回望著他。

黯邪俊的笑臉立即在她眼前放大,他順勢吻住了她柔軟的唇。他突如其來的行為讓莉兒因驚訝而微張小口,黯的舌伺機而入,尋著她的小舌與之糾纏。

仿佛做夢似地,莉兒感覺到他的放肆,可是她不但不想反抗,反而為此而欣喜不已。她喜歡黯吻自己的感覺,他給她的感覺跟別人不一樣。她很清楚,她是不可能讓別的朋友這麼吻自己的。對她來說,他是個例外,與眾不同的例外。

于是當兩人結束了親密的接觸,莉兒邊伏在黯胸口喘氣,邊坦白道︰「我想你說的是對的。」

「什麼?」為兩人之間的火花而震撼的,並不只有莉兒而已,黯也一樣,他早忘了他剛才說過什麼。

「我……我想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莉兒說道。「好奇怪啊!我才認識你幾天而已。」她親密地圈上他的頸子,毫不掩飾自己對黯的好感。

黯直視著她,嘴邊有著得意的笑。

「你愛上我了。」這是理所當然、早晚都會發生的事,因為從來就沒有女人能夠逃開他的魅力。

「真的嗎?」莉兒不禁驚呼。這就是愛?原來這種感覺是愛!就因為她愛他,所以她才會對他的存在感到緊張、開心;就因為她愛他,所以她才會對他的話在意,對他的踫觸感到欣喜若狂?想著,她不禁又問︰「你怎麼會知道呢?是不是因為你也愛我?」

「我?」他愛她?那怎麼可能!黯很想對她說出難听的話,可是莉兒眼中盛滿的真誠讓他把話全吞了回去。在她面前,黯幾乎要推翻自己方才的想法。愛?他是不是真的對莉兒……

不……怎麼可能?!他是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只有別人愛他、在乎他,他怎麼可能在別人身上放感情?

但是,莉兒卻自以為是地說著她不一定能成立的邏輯。「黯,如果我愛你,你也應該愛我,那樣才公平啊!」

聞言,黯只是回避地說︰「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是啊!什麼叫公平?從以前到現在,有多少女人愛上他,他數都數不清,怎麼可能每一個都愛?再說,他一出生就注定是個王者,王者擁有許多女人,根本就不用談什麼愛不愛的。她會是他想要的,但絕不是他所愛的。

他,絕不可能鐘情一人。那只想守著一個人、只想擁有一個人的心情根本不屬于他。他是王者,他要別人都臣服在他的腳下,他怎麼可能獻上自己的心,讓自己成為輸家?

聞言,莉兒閉上了嘴。什麼叫作「沒有什麼公不公平的」?如果他一點也不愛她,那麼她也不要愛他了!

她才不要守著這樣一份讓人心酸的感情。

打定了主意,莉兒決定只把黯當成普通的朋友。

于是,兩個人就這麼各懷著心事,步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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