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蝶戀花 第二話︰玲瓏•璇璣•百轉千回

她見不到花飛緣。

許淡衫坐在廂房里,慢慢地吃著婢女送過來的飯菜,然後在對方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慢慢吞咽了下去。

簡單的四菜一湯,一道炒蒜薹,一道素繪三鮮,一道宮爆雞丁,一道蠔油牛肉,炒得熟卻脆,分外好吃。最後是一道蛋羹,更是香女敕可口,入口即融。她就當著那兩個婢女的面,將頭上插的銀針插了進去,注意到沒有變黑,才從口袋中掏出來自備的筷子,開始食用。

因為毒不光是放在飯菜中,就連盤盞的邊緣,使用的勺子,都有可能被下了毒藥。

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站在人家的地頭上,防人的心理還是少不了的!

這是許淡衫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才總結出來的經驗,雖然老套,但是確實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細細地喝著蛋羹,品嘗著雞蛋在舌尖上滑動的感覺,腦子里強力地打著轉。

自從那天勸說失敗以後,花飛緣就允諾她可以在「浮生樓」自由居住,直到她膩煩了為止。所以她這幾天一直泡在離「觀月」最近的廂房里,等待著機會,去勸說那位不知道到底是聰明還是蠢笨的樓主乖乖地投降,投入到四大樓主聯盟的陣營中來。

「水月鏡花」花飛緣,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一切的行為全在她所能估量的範圍之外,全部和普通人,起碼和握有重權的一樓之主、有野心的人完全不一樣!

世人皆有所追求,或所渴望之權力,或希望之地位,再或者是心儀之人,有個一兩樣追求是很正常的,但是根據她的觀察,那位樓主似乎什麼也不需要!

權力,也沒見他怎麼行使,地位,感覺上李祁荃的地位都比他的高,而心儀之人?那更是虛無縹緲的所在,這是第一個她完全無法看透的人!

完全沒有弱點,也就完全沒有攻破點,那麼說,就完全沒有成功的機會!

但是,完成任務的前提條件是,她見得著這位樓主的面才行。

在這里住的這幾天,她每次去拜訪花飛緣,都被護衛以一個理由擋回去了。

「樓主正在休息,請姑娘稍後片刻再來吧!」

天知道她一天按三餐加夜宵的時間去探訪,而這位花公子,卻一天到晚在睡覺!拜托,他撒謊她不怕,就是別把她當傻瓜!

唉……挫敗!

「姑娘,你在這里呆得也夠久的了,你家主人想必惦記得很,你還是趕快回到他的身邊吧!」一邊的婢女出聲,嘴上說得勸誡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恨不得將她抽筋扒骨,下油鍋。

看起來,還真是很女敕!

小小惡犬,還敢和她這條成了精的老狐狸斗,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許淡衫微笑,聲音恬靜,十足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家主人對我一向放心,知道我不會暗地里做出來什麼事情來——比如說背著主人趕客人之類的……」

這最後一句,將婢女的臉氣成紅一陣、青一陣,然後也不管她有沒有吃完,匆匆將盤子一收,拿了就走。她身後跟著的同伴,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跟著跑了出去。

「嘿嘿……好女敕的道行……」許淡衫微笑,如外面的燦爛春陽,說不出的開心。但是一想到現在不是捉弄別人的時候,一張臉就暗淡了下來。

得想個方法,再見那男人一面!

但是……

許淡衫輕輕將用過的筷子抹干淨,放入懷中,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立刻就跟上來幾個婢女,在後面監視。

唉……就算想用武功偷溜到「觀月」上,也得甩掉這一大幫子的跟屁蟲才可以!

正思索間,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後花園,進入那一片色彩斑斕的景色中去。百花盛開,花團錦簇,染上胭脂紅、醬紫、海青、明黃、柔粉,裝扮出一副如詩如畫的美景。

她穿著素雅的淡青色衫子,站在一片繁花中,分外顯眼。看了看身後那些麻煩的東西,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突然向後面朗聲說道︰「我想在這里午睡,你們愛等著就等著吧!」

然後不顧對方的愕然,還真的找了一塊山石,在上面假寐了起來。一眾侍女看她如此,都以為是說笑,但等了片刻還不見她起身,便湊到前來,看她鼻息沉穩,睫毛微顫,竟似真的睡著了。

「這女人真麻煩!明明是咱們‘浮生樓’的死對頭,還敢大搖大擺地上來,居然還厚臉皮地住下來,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就是、就是,都是咱們樓主宅心仁厚,不和她一般見識,如果是我呀,早把她拖出去斬成八段了!」

「不過,她既然在這里睡著了,那我們遠遠看著就可以了,她想跑也跑不了的……小菊,去拿點瓜子點心來,我們一邊聊天一邊監視!」

「唉!」叫做「小菊」的小丫頭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那幾個丫頭說說笑笑,走到一邊去。繁花中,露出許淡衫的青色衫子,分外惹眼。

餅了片刻,小菊回來拿了三色糕點和幾盤瓜子,然後又被指使去干別的雜務走開以後,那幾個丫環便開始高談闊論起來。等到小菊經過自己身邊,許淡衫伸指一戳,點中她的穴道,小菊連申吟一聲也沒有,就軟軟地臥倒。這一切電光火石,自然沒有被那些聊天的丫環們看見。

許淡衫快手快腳地扒了外衫,和小菊的調換,然後將她放在石上,自己則急匆匆地離開。這一下鬼使神差,算準時間再回來,自然不會穿幫!

終于拋開了那些礙眼的家伙,她快速模到花園中心的「觀月」上去,看了看七層高的樓,吸一口氣,足尖連點,施展絕世輕功,攀了上去。

一樣的大堂,不過是從不同的入口進入。

許淡衫扶著窗戶的稜子,眼眸在大堂中轉動,打量著室中的情況,尋找著應該在這里的人。果然!在重重紗幕飄動中,一個白色的身影若隱若現,勾起人無限的思緒徘徊。

他在!

輕輕下了地,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面前,發現他睫毛顫動,呼吸平穩,顯然好夢正酣。

丙然是在睡覺……

許淡衫小聲嘀咕著,心中也確實舒坦了一些。看著那張柔和的睡顏,想起那雙最後一瞬間望向她的眼眸,心中一動,手也自然地模上了那張容顏。

如水晶般的眸子,是那樣的晶瑩剔透,動人心魄……

不對!自己不是來欣賞他睡覺的姿態的!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動,手也跟著動了起來。一收回,卻因為慌張而用力過猛,指甲抓上了花飛緣的臉!

長長得睫毛開開合合,終于睜開,看向她的容顏,卻沒有半分詫異。

「你來了啊……」花飛緣嘀咕一聲,居然再度合上眼瞼,準備再睡。

有沒有搞錯啊!

許淡衫抓起他的衣服,將他拉到自己的眼前,看著那張絕俗的容顏,不氣反笑,「花公子,看在我好不容易能見到你的分上,請你清醒一點听我把話說完吧!」

「……唉……」

再多的瞌睡也在這樣沉重的壓迫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花飛緣睜開了眸子,和她記憶中一樣的深邃,卻也一樣的朦朧。松開手,花飛緣立刻癱回軟榻上,懶懶地依偎在被褥之間,像只閑散的貓咪。她這麼忙碌,他卻這麼悠閑!

盡避肚子中都快升起來火焰山,但她還是笑嘻嘻地開口說話。畢竟對敵講究的是氣勢,如果氣勢輸了,那一切都完了。

「花公子,你想必也清楚我要說什麼吧?如果他真的出來江湖,我們是絕對打不過他的,而逃跑,既是懦夫的行為,也估計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花公子,你在听我說話嗎?」

「啊?嗯……」花飛緣點頭,眸子卻低垂。

「總之,公子你前幾天的想法是完全不對的,如果不反抗,那麼接下來的命運只會更悲慘。不光要遭受身體上的傷害,最嚴重的是自己高高在上的尊嚴被人踐踏!如果讓名門正派的英雄豪杰去听從一個邪魔外道的命令,那還不如殺了他們比較痛快!這個世界上充滿了紛爭,不是桃花源一樣的……您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哦……」他的頭越來越低,整個身子都趴在被褥之上!

「花——飛——緣——」

許淡衫听到自己幾乎在磨牙的聲音,而手也抓向那昏昏欲睡的樓主!這下子管他什麼身份地位高過自己,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從周公手里把他搶回來!

「告訴我,你怎樣才能清醒?」看著他半睜的眸子,許淡衫感覺到自己的信心再一次崩潰,「告訴我,怎樣才能使你听我說話?」

思索了半晌,似乎應該是花飛緣思索了半晌,然後輕輕來了一句︰「……通常下棋會讓我心情穩定,但是……」

沒听到他那個「但是」,許淡衫應了一聲「好」,果然在附近找到了一個棋盤和兩壇棋子。

搬開棋局。不假思索,許淡衫捻起一子,開了這局!花飛緣撐起身子,眸子低垂,看向她落子之處,嘴角輕抿,手指揮動,一顆白子挨著黑子落下。許淡衫抬眼望去,見他模樣似乎依然慵懶,但是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連一向懶散的眸子,也泛濫出七彩流光來,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有些微微的醺然醉意。

「花公子,你對這天下有何看法?」

看來不能曉之以理,那麼干脆動之以情算了。從一些別的方面勸說他,似乎比直接讓他參加聯盟要好很多——比如說三國隆中對的開篇就不錯。

「哦……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這世上的道理來著……」他輕喃,再落下一子,然後手指浮動,思索般地撫模上另外一顆子。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說,不過也應該想到他會這麼說。

「那麼,一個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呢?」

手指微微停頓,眸子掃過棋盤,他淡淡地「哦」了一聲,將手指捻在了黑子與白子之間。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這是唐代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指的是青山依舊,人世浮沉,徒增不堪回首的感嘆。

許淡衫頓了頓,沒有去看棋盤上縱橫的局勢,反而盯緊了對方的臉。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還要增加這種悔恨呢?在災難來臨的時候,不用自己的手去抵抗,去奮斗,卻在事後唏噓感嘆,這樣做豈不是自欺欺人嗎?」

「人自情天恨海來,墜落這十丈軟紅,一切情愛糾葛,萬千野心,只不過是這紅塵俗世中的一場春夢。縱然成王敗寇,千百年後又有何不同……」

「可是!如果不去努力,不去爭取,就這樣消極度日,那麼……」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花飛緣手指輕抬,將她的黑子一一拾去,淡淡說了一句︰「姑娘你輸了!」

「嗄?」完全跟不上這人說話轉移的速度,許淡衫莫名其妙地看著打個呵欠,準備接著回到軟榻睡覺的花飛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姑娘你,開局大開大合,自有一套大家風範,攻勢凌厲,用招奇險,自是起到突襲的作用……但是你太過鋒芒畢露,急于求成,雖然有所掩飾,而且掩飾得很好,但是畢竟本性難馴……這樣強迫自己,又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難免阻礙了原本可以前進的腳步,所以說你到了後來束手束腳,成為強弩之末,全無半點用處!」

慵懶的聲音如古箏,綿軟悠長,對許淡衫卻如同當頭棒喝。她無法置信!這男人悠閑間,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不只針對他們的棋局,似乎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花飛緣看著她,眸子如兩彎深潭,透出幽深的光來,看得讓人心魂蕩漾,無所遁形。那眸子,那波光,似乎要發掘出她隱藏最深的東西來,看得她赤果果的沒有一絲遮蓋。

盡避人人知道她戴著面具做人,但是誰也看不到面具之下的她,如今卻在這見了第二面的人面前,猶如新生嬰兒,實在讓人無法相信。

許淡衫臉色時紅時白,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原本來征服人家,如今卻被人家所征服,實在是丟臉到了極點!

看著那眸子一直盯著自己,實在是不舒服到了極點,可是扭過頭去,又輸了氣勢,干脆強撐起精神,和花飛緣對視。

房間中,花香繚繞,紗幕飛揚,帶起一陣異樣的曖昧,糾纏其中。

原本凌厲的眼神變得綿軟,連靈魂都快被吸進這幽深的眸子中去,她心情柔和平靜,什麼世俗紛爭,狼子野心,全都丟到九霄之外。這天地間似乎就只剩下這一雙眸子,瀲灩動人。

不知道對望了多久,花飛緣眸子輕閃,垂下了眼瞼,許淡衫這才如夢初醒,恍然回神。

「抱歉……我一下棋就容易動氣,自然也看不開起來,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多多原諒……」

原來這就是那個「但是」啊……

許淡衫沒有說話,因為他當時確實每一句話都如一把鋼刀,劈開她的防線,直入她的心脈。氣氛如此僵持,直到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來,兩個人之間沉寂的空氣才被打破。

許淡衫還沒來得及離開這里,門就被粗暴地打開。轟然巨響聲中,李祁荃氣急敗壞地站到了門口,竟似乎沒看到她一般,筆直走向自己的主人,急切地報告起來。

「公子!發生大事了!‘浮生樓’本堂之上,失蹤三天的徐管事……」

「怎樣?」

花飛緣沒什麼反應,一邊的許淡衫倒是著急起來。李祁荃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像當初見面似的責問,而是據實相告︰「他……他……他變成了……八塊……然後……」

李祁荃臉色鐵青,比平時那種樣子更像他的外號「冷面閻羅」。只是不再「冷面」,倒是「閻羅」像了個十成十!青筋暴露的大手向懷中模過去,居然好幾次都扯不開衣襟!這鐵錚錚的漢子,竟似乎已經害怕已極!折騰再三,他才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件來。

那東西雖然染了鮮血,但是依然寶光流轉,一晃動就發出「泠泠」的水音,分外動人。

「水龍吟!」

許淡衫臉色陰暗,慢慢說出這名字來。一邊的花飛緣眸子微抬,瀲灩的眸光停留在水龍吟上面,然後又轉了回去。手指輕握,握住在被褥下面的另外一個水龍吟,看起來心思百轉,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魔頭——終于還是來了!」

先是「青霜樓」,再是「浮雲樓」,看來他確實沖著四大樓來的!許淡衫轉頭看向花飛緣,聲音鏗鏘,催促著這天下四大樓主之一下達命令。

「花飛緣花公子,您到現在還是堅持要引退嗎?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還是和我家公子合作,好打垮這魔頭吧……」

花飛緣沉吟,過了好一會兒,低低的聲音才傳過來︰「祁荃,現在就下達我的命令,解散‘浮生樓’……」

「公子!」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條命令下來,李祁荃大驚失色,而許淡衫臉色慘白。

這男人!他到底搞不搞得清狀況啊!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面具 里啪啦掉落的聲音,然後身體頭一次比頭腦先行動,一把拉過花飛緣的領口,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之分。

「你,跟我來!看看你手下死的慘狀!然後把你那見鬼的成命收回去!」

「你住手!不能這樣對待我家公子!」

一邊的李祁荃出手,卻被她眼神一逼,「你敢上前來,我就可以要了你家公子的命!」

看著她那對炯炯發光的眸子,當然知道她真實的本性。李祁荃咬咬牙,收回了拳頭,但是嘴上還是不停,「你住手!不要對我家公子動粗!他禁不起你這樣折騰!」

「哼哼!」許淡衫冷笑,過往的不堪回想的記憶全回到心頭,而心中也越發憤慨,「這男人!對自己的手下不愛護,置別人的生死于不顧,要這樣的主子有什麼用處?!虧你一心袒護他,但是這樣的廢物值得你去袒護嗎?我今天就要他好好地吃點苦頭!」

手腕用力,拉過他軟綿綿的身子,在李祁荃的怒吼聲中,花飛緣沒有站起身來,卻跌到了地上。他的身子下落,黑發飛散,絲綢也似的糾纏住他雪白的袍子,顯得如驚落飛花般的美麗。綢帶飛揚,配上周圍如夢似幻的紗幕,越發朦朧。

這一下,變故突生!

許淡衫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摔落,然後看著他勉強撐起身子,李祁荃飛跑過來抱住那縴細的身體,最後是在男人懷抱中的他臉上含著的虛弱的笑……

「這……就是我不願意參加聯盟的真正原因……」

低語繚繞,語聲淡然,溫柔似飄落一陣梨花雨,靜靜地、靜靜地落在地上,是折翼的蝶……

「水月鏡花」花飛緣,神秘莫測,四大樓主之一,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從來不出現在眾人面前……淡薄權力,淡薄人世,淡薄一切,真正的原因卻在于此!

他……不能行走!

「我……這腳,經脈全斷,是無論如何都走不了的……」他微笑,雲淡風輕的超然,說得似乎是別人的事,戳的似乎是別人的痛處,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

眸子上抬,同樣幽深寧靜,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深處去,讓她的心無法自制地跳動,渾然忘了反應。

「所以……勞煩姑娘回去告訴展公子一聲,說飛緣有負所托,還請他另謀他人吧……」

「公子!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應該殺了她!要不然,憑展青漣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奸詐小人,勢必會對公子不利!鮑子!」

花飛緣微微抬手,讓手下噤聲。李祁荃咬住了舌頭,憤憤不平的眼光自然全數發泄到許淡衫的身上。而許淡衫只是看著地上的花飛緣,臉色逐漸回復沉靜。

心中卻在翻滾……

確實,如他所說,他對公子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浮雲樓」只是個空架子,「青霜樓」剛好可以一舉突破,讓它就此在江湖上除名。從此勁敵少了一個,而公子稱霸江湖的雄心自然也更近了一步。眸子看向地上的花飛緣,看向他慵懶的笑容,閑散的坐姿,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再次浮現在心頭。月下香般的美人啊,如此惹人愛憐,怎麼可能狠下心去傷害……

但是,公子對她而言,是天,是君,是命!為了公子,做什麼她都願意!

這「浮雲樓」規模浩大,縱然主人殘疾,但是想要攻破還真不是易事。

可是,如果從內部攻破呢?里外夾擊,也許是最恰當的選擇。心思百轉千回,去往一瞬間決定。「我……留下來!」

她開口,鏗鏘有力,正如她一開始下定決心要說服花飛緣一般。眸子堅定地望向那雙瀲灩水光般的雙眼,看向其中映照的同樣堅定的自己。

「我決定留下來!」

花飛緣微笑,依然是超月兌的笑容,卻多了一絲安逸之感,嘴唇輕啟,依然是那句老話,此刻听來卻有了不同的意義︰「好……這里的廂房隨便你使用,如果膩了,就請回去吧……」

眼神交匯,是片刻的心動。而在那眸子下跳動的神采,是欣喜,是驚訝,是開心,還是詭異,交織成重重迷夢,迷惑著她的心。其中所蘊藏的真正含義,以及他真正的心情,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水月鏡花」一個人知道……

啊雲之樓,冉冉浮生,命運之手,不知道究竟是誰,主宰浮沉。

一時間,暗濤洶涌,而浪上之人,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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