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若遙歌 第8章(1)

閑談間,城門已在眼前。

作為平安鎮首次舉辦的大會,劍氣閣幾乎動用了平安鎮所有的人力,搞得不似江家在辦武林大會,倒像是整個平安鎮在搞一般。

來來往往運石頭的,扛木頭的,指揮的,送水的,看熱鬧的,反正是滿滿的人擠在城門附近,倒並不似在搭台子,更像在趕廟會一般了。

「你看哦,那個台子就是武林大會比武的擂台,听說前三輪比武,分在幾個不同的場子同時進行,到了第四輪才會開始到台上比,能上得了台子的,必是前一百名的高手才有機會。」幾人尋了棵清靜的樹下站定,看著不遠處搭得熱火朝天的工地,江月突然開口,還是那麼好听的聲音,卻讓人感覺完全不同。

「可惜啊,搭這麼久,不知能不能用得上啊。」江月口中嘆息一般地說,眼淡淡地看著。

她轉頭看向少年,依舊是漂亮可愛的模樣,但卻不再是那可愛的感覺,仿佛平白長大一般,那是一個成年人的語氣,隱隱地透出微嘲。

「遙遙,你說我能上去嗎?」江月突然轉過頭,沖著水遙露出可愛的笑容,剛才的那個感覺仿佛是幻覺一般,面前的還是這個可愛的少年。

「我又不習武,哪里知道你的功夫好不好?」望向那搭了一半的台子,她仿佛什麼也沒看到一般,口中涼涼的,語氣中明顯帶著對他問題的不屑。

「遙遙,人家是認真地在問你,討厭啦。」不依地叫了幾聲,人卻不敢再拉她的衣袖,打從水遙主動拉起他的手開始,這位怪哥哥便當她是自己的肉骨頭了,只要他離水遙小于半步的距離,那冷冷的氣便砸了過來。

「問我也沒用。」淡淡掃了一眼跳腳的少年。

「白白搭了那麼久,我不上去,那得多浪費啊!」見她不理,少年嘟著嘴,語氣略有些遺憾,只是不知是說他打不進前百,還是說沒他在上邊那台子便無意義了,嬌嬌的語氣不知是自大還是自信,淡淡地傳入她的耳中,卻有幾分詭異的感覺。

微微勾起唇,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遠方。

腦中那根一直別扭的線索突然順了過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夜深人靜,漫無邊際的圍牆突然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仔細看去,原來在高高的圍牆邊有一道小小的門,說是門,略微小了一些,便是個嬌小的女子也要彎下腰才能鑽得出來。漆黑一片的夜里從這個門出來,倒真似從牆中變出的一般。

只見那個影子動作靈巧地一旋身,便安穩地站在幾米開外。若是沒有注意,還真是沒人會知道這人是從里面出來的。人影兒一身漆黑的打扮,輕靈得像只小燕子,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貓兒出洞啦。」不遠處的樹上突然傳來一聲小小的笑聲,只覺輕風一晃,再望過去,除了樹葉隨風搖曳著,哪里見得一絲人影?

「好困啊。」飛速前進的人影口中低低地抱怨著,除了晶亮的眼眸充滿靈光,那身影詭異得如同一抹幽魂,便是偶有夜行的人擦身而過,也只以為是秋風突起,晃了眼楮。

疾行了一陣,那身影熟門熟路地停在一個小巷的陰影里,靜靜的仿佛等待著獵物的野獸,無聲無息,卻緊繃著身體蓄勢待發。

不一會兒,遠處走來三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口中哼著小曲,明顯是剛剛經過一番暢飲,如今酒足飯飽,十分的愜意。

「劉……劉兄,這次武林大會,劉兄必……必然能夠打上擂台,小弟在此先恭喜了……」青衣的漢子大著舌頭拍著身邊人的肩,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大得嚇人。

「呵呵,多謝……謝,借張兄的吉……吉言。」這位顯然也是喝得不少,要不是攀著身邊人的肩膀,怕是要滑到地上去了。

「兩……兩位兄台都必……必能奪魁,嘻嘻!」

眼見三人搖搖晃晃地接近巷口,那隱在暗處的人影微晃了身形便沖到了近前,舉起一直拎在手中的大棒,三兩下,便結果了那三個尚沉于好夢中的醉貓。

夜歸于寂靜,那人甩了一下手中的木棒,風中呼嘯的聲響讓人莫名感覺有些為那三個倒地的人痛,帥氣地將木棒在手中轉了兩圈,那人得意地伸腳向地上的人踢去,只聞三聲輕呻過後,靜夜中便只余那三人略痛苦的呼吸聲。

「好空虛……」甩著手中的大棒,那人長嘆口氣,漫步在無人的街頭,太容易得手也是寂寞的啊。

「小月月啊。」風中傳來一聲輕笑,那隨風飄來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縹緲。那本來悠閑甩著木棒的身影頓住,目光精準地投向不遠處的樹冠,眼中霎時積起的警覺讓空氣也緊張了起來。

「小月月,半夜出來套布袋可不是好孩子的習慣啊。」隨著話音,一道身影從樹中飄然而至,定楮看來,不是白水遙又是哪個?

「你想怎麼樣?」低低地開口,那聲音赫然正是白日里那個天真可愛的少年,見已被識破,江月輕輕揭下面巾,那可愛的臉上卻是完全相反的表情,去了那可愛的笑容,這張臉卻是那般的俊美,月光之下,倒似是精靈一般,冷冷的眼注視著面前的兩人,沒有一絲被識破的怯意。

「小月月,江月,江守月閣主,久聞大名,今日得見,萬分榮幸。」她低低一笑,對那人冷若冰霜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口中輕輕吐出的卻是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偷襲那些江湖之人。」見他只是冷冷地看著自己,水遙氣平神和地繼續道。

「知道又怎樣。」靜靜注視了半晌,江守月長嘆一聲,神情不再冷淡,卻是分外落寞,轉過身便要離去。

「江閣主稍等,可否听小女子一言,閣主傷人,卻下手留有余地,傷人雖多,卻無一大礙,唯一影響的便是趕不上參加武林大會了。水遙斗膽猜上一猜,閣主是想阻止武林大會吧。」見他轉身欲走,水遙不緊不慢地開口,見他沒有離去,背著身听著自己的分析,心中又確定幾分。

「是又如何?」也不回身,江守月的聲音輕輕地傳來。

「沒有什麼,只是以水遙之見,此法太、笨、了。」聲音依舊是柔柔的,卻一字一頓字字清晰。

「什麼?你說誰笨?」再也裝不下去深沉,江守月嘟著嘴轉過身,臉上紅紅的也不知是忍的,還是被氣的。

「你。」伸出的指是縴縴玉指,白女敕女敕地筆直指向對面的人,輕飄飄投下的卻是水中巨石。

「人家哪里笨,我就是要破壞武林大會,就是要打這幫不長眼的討厭鬼,居然說人家是小表,說人家不足以當得大任,我本來也沒想當什麼武林盟主,但是那幫死人居然為了不讓我做盟主全都一起欺負我。」委屈地噘起嘴,江守月跳著腳不依地叫起來。

「所以才說你笨,破壞武林大會哪里用得一個一個去打,一包瀉藥便解決的問題,哪里用得上這麼費事?」不理他小狽兒一樣地亂吠,盡避隱隱猜到此事的根源,真的被證實卻還是有無力,想要狠狠地欺負他以泄心中之憤。

「啊……人家哪有想到這些……便是有,他們吃了解藥便好了,不是又可以打了?」呆了一下,萬分不願意承認他居然也覺得她的話確實有理,口中依舊強辯著。

「你是主辦方,瀉藥不成,那毒藥?散功藥?哪個不成呢,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沒有見過這麼不長腦子的。」看他語氣有些虛,心頭的不快散了許多,口上卻依舊不饒地輕輕說道。

「人家……人家當時只是想,這些討厭的人,一定要打得他們哭爹叫娘,後來便沒有多想,等開始打了才發現,武林大會居然有這麼多人參加嘛。」委屈地眨著大眼,江守月知道再說下去他沒有勝算,干脆也不再爭辯,老實地承認了自己確實有些不聰明,心里一邊盤算著,一會兒回了家,他一定要把原話罵給家里的那兩個人听,叫他們這麼笨,也不知想個省心的法子給自己,還老是讓他自己出來打人,累死了。

「好啦,就這樣吧,別再出去亂打人啦,乖乖回家睡吧。」微微笑了笑,欺負了他果然舒服了許多,今天為了堵人,已經在外邊吹了半宿的風了,實在有些累了,拋給江守月一個笑容,她拉起身後的人叮囑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轉身朝客棧走去。問題解決了,不知明天白雲風知道了會被氣死還是會笑死。

手上傳來熟悉的溫度,水遙悄悄地展開微笑,靜靜的夜中,月光雖然清冷卻分外柔和,漫步其中,心也變得漸漸溫柔起來。

「哈哈哈……」

白水遙冷眼看著那已經笑得快要滑到地上的人,從告訴了他這次事件的緣由後,這人便一直在笑,笑得形象全無,又捶桌子,又拍大腳,她這里一盞茶都快喝完了,那個狂笑的人愣是沒有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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