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天作不合 第七章

方卓遙一進機場,候機室里一片人海,要找到周妍實在很困難。

他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十幾分鐘,已經開始讓旅客登機了,如果周妍上了飛機,那就糟了。

他在大廳里打轉,試圖找尋周妍的身影,只是人太多沒法找,他拉過一名工作人員,問了廣播室的地址。

就在他要去廣播室時,忽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

「卓遙!」

他驚喜地回頭,「小妍!」

周妍長發垂肩,一臉蒼白疲倦,沒有上妝的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他跑過去,拉住她的手臂,喘著氣說︰「妳不要走!」

淚水在周妍眼中閃動,幽幽地說︰「為什麼是你來說呢?」

「妳不要管誰來說,書圻現在月兌不開身,而且他根本不知情,妳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掉,這樣對他不公平!」

「知道了,又怎麼樣?」周妍咬著嘴唇,「你覺得他會來嗎?如果他心里有我,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沒錯!我是沒有和你們講,我要走就走得徹底。我醒了,我不會再回台灣,你們忘了我吧,我也會忘掉你們的。就當做了一場惡夢,我太傻了。」

「妳先听我說,有許多事情並不是像妳想的那樣,書圻會來的,妳再等他一會兒。」

「我不等了,我等得夠久了。」周妍看了看手里的機票,「謝謝你來送我,再見。」

方卓遙追上去,「小妍,妳等一下,我有話跟妳說。」

「你不用替他說話了,你不是他,我也不想听,不管是借口還是理由,我都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方卓遙不讓她走,沉聲道︰「今天去澳洲的飛機有兩班。妳先留下來听我說,反正書圻都無可救藥了,他不來的話永遠不會來︰如果妳听我說完,還是決定要走,我絕對不留妳。」

周妍欲哭無淚,「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連我自己都找不出理由留下來,你還能找出理由來嗎?」

「來!」他拉住她,「這附近有個餐廳,我們去那兒說。」

「不要!」她冷冷地說︰「還有十五分鐘,你有再多的話十分鐘也夠了,我站著听就行。我還要趕飛機呢!」

「好吧!」他無奈地站在她面前,調整了一下思緒,一口氣說了下去︰「書圻十六歲時認識一個女孩子,兩人非常相愛。女孩家里的經濟條件並不好,孟伯伯竭力反對,可是書圻義無反顧地要和她在一起。他離家出走和那女孩在外面租了房子,放學後就去打工,雖然日子很苦,但是兩人過得很快樂。那個女孩我也見過,妳有點像她。

書圻為她發了狂,只要她說什麼他都願意為她做,可是孟家卻一直從中干擾。有一天,書圻外出打工回去,看到父母來到家里。他沒有進去,在窗外看到父親把一箱錢放到桌子上,起碼有好幾千萬吧!那女孩才猶豫了幾秒鐘,就把錢收下來,並且同意和書圻分手。」

「為什麼?」周妍不相信,「不可能的!」

「小妍,唱高調誰都會,可是現實卻很殘酷的。後來,那女孩拿著錢離開時,曾經對書圻說,她很愛他,但是愛填不飽肚子。她受夠了貧苦的生活,無法再捱下去,那女孩的父親得了肝癌末期,書圻那一點打工的錢根本不能解決什麼。當然,孟伯伯也是調查過才拿出錢來打發她的,幾千萬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抵擋的,妳能明白嗎?」

周妍激動地喊︰「可是我不會啊!他把我想成那樣的人嗎?他一點都不相信我嗎?」

「他是不再相信自己,不相信愛情。」方卓遙嘆氣,「那次事件後,書圻回家開始他荒唐的大少爺生活。這幾年來,他的那一點意志與傲骨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連自己都無法保證會不會屈服,更何況是給妳保證呢?他什麼樣的女人都交往過,獨獨對妳一直都很絕情。因為他怕害了妳,孟家可以用錢,也可以用武力對付妳,他更怕再經歷那樣的痛苦。

他很在意別人提這件事,一直努力地忘掉,也不許我提。可是現在我沒有辦法幫他,妳留下來好嗎?帶他走出這個陰影,我相信妳一定比那女孩好上千萬倍。」

周妍淚流滿面,「我留下來,他也要肯見我才行。我知道對你們來說,政策婚姻已是應盡義務,我也能夠體諒你們的無奈。可書圻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少年了,他有思想、有感覺,既然他連自己都放棄,要和那個韓國女人結婚,我又有什麼辦法挽回他呢?」

「小妍……」

便播里再一次響起催促登機的聲音。

周妍苦笑地把眼淚擦干,「謝謝你,這個故事很動人,可是仍然只是一個借口,我知道現在冉冉一定在找他,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他會來的。」

「那妳再等一會兒,他可能月兌不開身。」

周妍搖了搖頭,拿起行李箱,「卓遙,再見了!」

方卓遙無奈地望著她的背影。

「卓遙!小妍!等一下!」

兩人的身後,突然響起了蘇冉冉的聲音。

蘇冉冉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方卓遙扶住她。

「書圻呢?」

「孟書圻……」蘇冉冉大口大口呼氣,指指後面,「他馬上就到了。」

「真的?妳把他找來了?」他驚喜地說。

蘇冉冉看著已經停下不動的周妍,故意說︰「我哪叫得動他,腿長在他身上,自己會來。」

方卓遙看向機場大門,看到孟書圻走了進來。

他走得很慢,臉上盡是復雜的表情,他看到了他們,也看到了周妍倔強的背影,她仍是沒有回頭,只能從微微發顫的肩膀上,看出她的心情有多麼的激動。

孟書圻走過來,走到她身後,卻沒有說話。

熱鬧的大廳里,他們四個卻異樣地沉默著,方卓遙把蘇冉冉拉到一邊。

她踮腳在他耳邊輕聲笑著,「孟書圻一得到消息,就把一屋子的記者和總裁、董事都扔下了,二話不說就往外跑,還真是帥哦!」

他笑了笑,「妳沒惹事吧?」

「才沒有,我最聰明了,一個人也沒驚動。」她得意地說,看向場中的兩人,「咦?怎麼孟書圻都不說話?」

孟書圻就這樣悶不吭聲地站在周妍背後,也沒有任何動作,除了眼楮閃著深切矛盾的熾熱目光。

周妍回過頭來,她的眼楮紅腫著,勉強地微笑,「你來送我嗎?謝謝你。听說你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我想還是不要打擾你了。是不是冉冉告訴你的?她也真是,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耽誤你了吧!對不起,你趕快回去吧,反正我也快上機了,歡迎你以後來澳洲玩。」

笨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孟書圻無言地看著她,她雖然在笑,卻避著他的目光,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我不是來送妳的。」

「那你來干嘛?留我嗎?」周妍猛然抬頭注視他,雙眸像要燃燒起來,只等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孟書圻沉默了。

這讓一旁的蘇冉冉快氣瘋了,這個孟書圻,平時甜言蜜語加花言巧語,就能把女孩子迷得七葷八素,到了這種要緊關頭,居然像根木頭一樣,她簡直會被他活活氣死。

如果周妍還是走掉,她會去撞牆的,

盡避傳來了飛機隆隆的起飛聲,那兩人還是呆呆地站著。

孟書圻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嘴角竟然揚了起來。

「飛機已經起飛了,妳走不了了。」

「那你就錯了!」周妍氣極他這種曖味不明的態度,冷笑道︰「這次走不了,下午還有一班,今天走不了還有明天。還有孟先生,多謝你來送我,下次你不用再來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孟書圻一把拉住她,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手臂一直用力擁緊她,讓她連吸氣都困難。

「小妍,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知道我很差勁,我傷妳很深,但我已經很久沒有談一場正常的戀愛,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夠讓妳滿意,妳告訴我,我會改的!請妳留在我的身邊,好嗎?」

聞言,周妍不禁痛哭失聲,流下幸福的淚水。她無法矜持了,這樣的表白、這樣的承諾,她盼了多久啊!

兩人渾然忘了時間,忘了周圍的人群,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擁抱著,他不停地吻著她的發和額頭,眼楮也蒙上一層霧氣。

直到,身邊響起了咳嗽聲。

「咳咳!」蘇冉冉站到他們旁邊,笑嘻嘻地說︰「大情聖!我今天還沒有吃過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咱們一起去吃午飯怎麼樣?方卓遙昨天打輸了牌,他請客,不要客氣哦!」

「打輸了牌?」孟書圻摟住周妍,吃驚地望向好友,指了指蘇冉冉,「輸給她?」

方卓遙笑著沒說話。

蘇冉冉在一邊不解地說︰「輸給我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嘍!」周妍淚痕未干,「卓遙當初在學校的橋牌比賽中,可是連年拿第一名,沒想到會輸給妳。」

「啊?原來你是讓我的,真沒意思!」蘇冉冉搥了他一下。

他按住她的手,「如果我不讓妳贏,妳昨晚不是更不肯睡覺?」

孟書圻耳朵,「這關睡覺什麼事?」

周妍突然又大發現地喊了一聲︰「冉冉,妳手上……原來戒指找到了!」

「哎呀,你們很討厭耶!這麼多廢話!」蘇冉冉把手藏到背後,飛快地跑出機場。「我餓死了,再不吃飯我就一口吃掉你們。」

孟家正因孟書圻堅持迎娶周妍,而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父子戰爭。

孟書圻是孟運成最得意的兒子,盡避孟運成在外面還有許多私生子,卻一個也不入他的眼。

孟書圻的聰明、善于交際、做事舉一反三,連他的花心都像足了年輕時的孟運成。自從十六歲那件不愉快的事後,他已經對兒子很放心了,他知道兒子只是玩玩的,明白自己應有的分寸,不會再給孟家惹麻煩,可今天大麻煩又來了。

這事若換在平時發生,孟運成還不至于發怒成這樣,但為了一個女人,而中止一大筆跨國合資生意,更何況他早已暗示過兒子,將來極有可能與金家聯姻,沒想到兒子居然這樣丟他的臉。記者會上金家二老以及金鈴難看的臉色,讓孟運成幾乎下不了台;這個他養了二十多年、得意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竟讓他出這種洋相,而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

包沒想到,那女人竟然還敢登堂入室。

瘦瘦小小的外型,平凡的五官,比上次那個女孩還要差強人意,可見到兒子竟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從頭到尾都沒放開過,孟運成不禁皺緊了眉。

「怎麼,你這是來跟我解釋的嗎?」話是對兒子說,目光卻看向周妍,越看越不象話,他那縱橫情場的兒子,竟會栽在這樣不起眼的女人手里。

「對不起,爸。金家那兒有機會我會向他們解釋的,我不是故意的,但當時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不想錯過小妍,否則我一定會後悔的。」

「你這麼快就忘了自己曾經吃過女人的苦了嗎?」孟運成瞇起眼楮,狠狠地盯著周妍,「這個好像比上次那女孩更不可靠。上次我用了三千萬,這次大概二千萬就差不多了。」

見周妍變了臉色,孟書圻握緊她的手,「爸……請你尊重我的感情。」

「感情!你竟有臉講這個。」孟運成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扔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匡啷聲,他發怒地大吼︰「臭小子,我養了你二十幾年,你就用這個方式來報答我!你一天到晚跟方卓遙在一起,怎麼不學學他?金鈴哪一點比不上這個女人,你是瞎了眼,是不是?」

「孟伯伯,請您不要生氣。」周妍忍不住開口,「我不想要您的錢,不想要任何東西,請您不要誤會。」

「那妳要什麼?要我兒子?這個如意算盤打得真好,不要錢、不要地位,就要我兒子。虧妳講得出來!」孟運成恨恨地說︰「我告訴妳,就妳這個樣子,別想要孟家一分錢。」

「爸,你正在氣頭上,我想我說什麼你也听不進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心喜歡小妍,我也決定為了她改變我以前的一切陋習。爸,請你考慮一不好嗎?你不會失去我的,我對你的尊敬也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的改變。」

「如果我不肯呢?」孟運成恨恨地道,「這個女人和我,你只能選一人。要我們和平相處,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孟伯伯,您不要再逼書圻,無論選擇誰,對他而言都是難以割舍的痛苦。都是我不好,我……」周妍哽咽著說不下去。

「痛苦?他會懂什麼叫痛苦?還有妳,少在那兒假惺惺裝好人。就憑妳這種樣貌、這種出身,連站在孟家客廳的資格都沒有。」

本來以為還可以和父親心平氣和地好好談談,可孟書圻深知再談下去,除了讓周妍受盡侮辱外,什麼結果也沒有。

「爸,如果你一再拒我和小妍于千里之外,那我也無話可說。你別氣了,我們改天再談。」他柔聲對周妍說︰「咱們走吧。」

「你盡避走,我不怕你。我告訴你,我不怕孟家的事業沒人來管!從此以後你不要再進這個門,我看你能夠撐多久。」

孟書圻無奈地搖搖頭,拉著周妍走出孟家。

周妍低著頭,「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我們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好嗎?」孟書圻朝她微笑,「來,笑一下,我們剛剛交往,不值得開心嗎?我們去看電影,然後逛街,妳要不要去游樂場?」

她笑了出來,「游樂場?那是國中生才玩的地方。」

「有什麼關系,走,我們去坐雲霄飛車。」

第二天,報紙上刊登孟運成與孟書圻月兌離父子關系的新聞,就連方卓遙也接到父親的電話,讓他不要「救濟」孟書圻,因為現在孟運成在氣頭上,要給孟書圻教訓。

不過孟書圻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似乎在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幸好手邊還有些錢,只是租不起市區的房子,只能在郊外租了一間小房子。

方卓遙深知他的個性,也不敢給他太多物質上的幫助,以免他的自尊受損,只能在精神上鼓勵他。

搬家那天,雖然整天都霧蒙蒙的,而且車子從市區開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到,房子又小又舊,但四個人還是很開心,忙到天黑,才簡單地布置成有家的味道。

周妍弄了幾道菜色,孟書圻開了幾瓶啤酒,他們吃了一頓很溫馨的晚飯。

「我已經找到工作,暫時在一家貿易公司跑業務。因為我英語不錯,所以老板還滿重視我的,維持我們夫妻二人的生活不成問題。」孟書圻微笑地說。

「夫妻?」蘇冉冉驚喜地說,「你們……」

周妍含羞地說︰「我們已經去注冊了,反正都到了法定年齡。」

「怎麼沒有事先講,我們也沒準備禮物。」方卓遙有些吃驚。

孟書圻摟住周妍,「只要說聲恭喜就行了。何況,這頓喜宴也太寒酸了一些,等以後再請你吧。」

「寒酸?這菜很好吃,小妍的手藝很好耶!」蘇冉冉吃了一大口菜,舉了舉杯,「恭喜你們。」

四人一起喝了酒,燈光下周妍的臉色嫣紅,幸福地看著方卓遙和蘇冉冉。

「那你們呢?什麼時候結婚?」

「我們?」蘇冉冉口中的酒差一點噴出來,小臉火燙了起來,一點也不敢看一旁的方卓遙。「干嘛說起我們?我可是沒想過。」

孟書圻看著方卓遙,「現在就開始想吧,你們之間可是沒有什麼問題哦。」

看到方卓遙笑笑喝了口酒,蘇冉冉掩飾地說︰「找還小嘛!只何十九歲。」

「十九歲也不小了。喂,你說話呀。」孟書圻打了方卓遙一下。

「我也不知道。」方卓遙尷尬地回答,「要問一下我爸。」

「干嘛要問你爸?」周妍略帶責備地看著他,「你在機場留我的時候說得那麼果斷,怎麼現在反而拿不定主意?你們反正也住在一起,只差一道手續了。」

「你們兩個怎麼這樣?」蘇冉冉紅著臉站了起來,扭捏地說︰「自己結婚了也勸著別人結婚,你們再說我會難為情哦!我要回去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不再多說什麼。

方卓遙拉著她坐下,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楮里有著溫柔的笑意。

吃完晚飯後,霧更濃了,孟書圻擔心地說︰「這樣開車太危險了,你們明天再走吧!」

「拜托,你們今天新婚,我們在這里多殺風景。」蘇冉冉扮個鬼臉,其實是地方太小了,兩個人住已經很擠,別說是四個人。

「應該沒有關系,我開慢一點就行了,這條路也沒什麼人。」方卓遙拿起鑰匙走出去,孟書圻家附近的公路很偏僻,夜霧彌漫,放眼望去一片荒涼,也因為這樣房價才能便宜。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有些感慨。

從豪門大宅到現在的片瓦之地,這中間的犧牲就連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你們小心一點。」孟書圻不再強留,心想方卓遙是個細心沉穩的人,應該不會出事。

「拜拜!」蘇冉冉在車子里向他們揮手。

車子緩緩開出,在公路上轉了個彎,車窗外幾乎什麼也看不到,夜霧比想象中更濃,強烈的車燈也只能照到前方的一點點路。

「書圻根本還沒有找到工作。」

「什麼?」蘇冉冉驚呼。

「妳覺得他有可能找到工作嗎?」方卓遙問道,「孟家在報紙上發那麼大的聲明,還有哪家公司敢留他?除非是我家,不過以書圻的自尊,就算我肯他也不肯來的。」

「那他現在整天在街上逛,不工作嗎?」

「就靠打一些零工。」他看著車窗外的迷霧,「我昨天就在工地里看到他,不過他沒看見我。」

「那怎麼辦?他又不拿我們的錢,小妍暫時也沒工作,他們要怎麼生活呢?」

「現在還好一點,他還有積蓄可以撐一陣子,將來會更困難。」方卓遙眉頭緊鎖。

「可是他剛才還在笑,又說找到工作了,我以為沒那麼嚴重。」

「他只是不想讓小妍擔心罷了,不過以小妍的聰明,他也瞞不了多久。」

「現實真的好殘酷。」蘇冉冉黯然地說。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方卓遙把車開得很慢,雖然來的時候花了一個小時,但現在這樣的速度駛到市區,大概要三四個小時。

「冉冉,妳困不困?冷嗎?要不要去後座睡一會兒,到家了我再叫妳。」

她眨眨眼楮,看著他的側臉,眼眶泛紅地說︰「方卓遙,我想回新加坡了。」

聞言,方卓遙緊急煞車,轉過頭,一臉的驚異地說︰「妳說什麼?」

她依依不舍地看著他,「我說,我要回去了。」

「為什麼?妳家里人打電話要妳回去嗎?」

「不是……」她低下頭,「其實我根本沒有和爸爸吵架,我是出來玩的。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很簡單,每個人都可以很快樂。可是在台灣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我看到了許多以前不曾接觸過的人,像小妍、孟書圻,還有岳鐘……」

听她提到岳鐘讓他有點吃味,「妳怎麼還記得他?」

「他們都以我不了解的方式活著,每個人都在為生活而努力。我已經玩夠了,不能老是做一個被人寵著的孩子。我可以到家族的企業去工作,我應該要學習長大些。」

他微笑,眼中除了寵愛多了一份欣賞,「妳長大了,冉冉。和我第一次見到的妳相差好多。」

「那個時候我很花痴,對不對?」她紅著臉,嫣然一笑,「你放心,我知道我很煩,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

他不笑,凝視著她,「突然跟我這麼客氣,干什麼?」

「沒有突然啦,我想了很久。」她輕松地笑了笑,「你快開車吧,否則天亮也到不了家。」

他沒有動,深斂著眉心,似乎在想什麼。

「冉冉……」他似乎下定決心,「妳听我說幾句話好嗎?」

「嗯,你說!」蘇冉冉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緊張。

「我曾經喜歡過周妍!我說喜歡,是因為還沒有到達愛的程度,最多只能算是一種暗戀吧……」

這樣的開頭讓蘇冉冉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到方卓遙會跟她坦白,但他的表情很認真,坦誠得讓人心折。

「我想妳一定也看出來了,我曾經在這份感情里掙扎。周妍從一開始就喜歡書圻,從來都沒有變過,無論書圻怎麼拒絕她,我看著她這樣一步步地走過來,我對她充滿了欽佩,同情,甚至是向往!不過,也僅上于此。書圻在韓國,妳在加拿大的這段時間,我和小妍差一點走在一起。她是因為寂寞,而我……是因為她曾是我心儀過的人。但我真的很慶幸沒有鑄成大錯,今天看到他們終于解開心結,我覺得很開心,這才是他們應該有的結局,」

她含淚,「你不用跟我說這些的。」

「我跟妳說這些,是想讓妳了解真正的我。」他伸手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俯首溫柔地吻她,「我想把妳留下來,就像書圻在機場所說的,或許我很差勁,可我願意試試看︰如果妳想工作不願待在家里,我可以幫妳安排,但是請妳不要走,留下來好嗎?」

「我不走、我不走!」她感動地流下淚投進他懷里︰心里漲滿幸福感,「其實我舍不得離開你,我早知道你喜歡小妍,我在加拿大游蕩時就想回新加坡,可是還是因為太想你回來了。是我差勁,我做不到最好,才會有挫敗感想要走的。」

方卓遙抱緊她,「我回去後給爸打電話,跟他說我們結婚……」

「不、不!」她連忙打斷他,「你不要介意剛才吃飯時所說的話。我知道你是勉強和我訂婚的,我的存在也一直在束縛你。其實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我還小,結婚的事以後再說!」

方卓遙有些失望,但並沒有再說什麼,親了親她。「咱們先回家吧!」可是他踩下油門,卻怎麼也發動不起來。「糟了,車壞了!」

「怎麼會這樣?」

「沒關系!」他打開車門,「我出去看看我們現在在哪里,如果叫不到人的話,就只好在車上過一夜了。」

「我也要去。」她不安地拉住他。

「霧太大了,外面又濕又冷,妳還是在里面吧!我只是去看一下,沒事的!」

她不再堅持,看著他走開,撫了撫火燙的臉,含淚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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