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高山上。
“大祭司,你把大巫女藏到哪里去了?把她交岀来,我就饶你们不死!”江长老江胜横眉竖目地瞪着眼前这群胆敢抵抗他的人。
一群青壮全都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持着刀剑,分成两方对峙着,一方穿着青色的劲衫,另一方穿着黑色的曲裾,两方人马围成了一个圈圈,穿着黑色曲裾的人数明显比青衫的人少了许多,但神色丝毫惧。
阿贺达拄着拐杖越过了人群,慢慢地走到最前方,“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大巫女她有脚,想走就走,没有谁能限制她。”他眼神冷冰冰地看着站在最前面、身形与他相差不少,但面容更为衰老的男人。
江胜倒三角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老不死的!你要是不说出大巫女去哪儿了,我今晚就放火烧了九黎!”他筹划了那么久,只要找到了神石,他的孙子就有救了!
阿贺达与江胜年少就认识了,他沉痛的的看着他,“阿胜,九黎也是你的家,这片土地虽受你江家所制,但你也并非一家独大,想要烧九黎,你也得看看大伙儿同不同意!”
都是罪孽!这几百年的仇恨到底要怎么才能有个好结束?
“你把大巫女给我交出来!她到底去哪儿了?我需要她,你知道的,我需要她!””江胜的语气有些癫狂,眼底也是一片赤红。
阿贺达见他如此,不免有些伤感,“阿胜,我当年就告诉过你,不要混杂了江、严两家的血脉,你不听我的劝告,硬是将严希的姑姑娶进江家,两姓都是罪孽之后,怎会有个好下场?”
那逆天禁术让严家和江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严家每一代从出生就饱受病痛却长寿,而背后指使的江家纵使兵强马壮的控制了九黎,但江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善终,到了江胜的孙子江恩这一代更是凄惨,如今的江恩也只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活死人而已。
“别跟我废话,快告诉我大巫女在哪儿!”江胜听不进这些话,他只要他唯一的孙子醒过来。
现在在这个寨子里,只剩下黎真可以施展这个禁术了,大祭司太老了,已经失去了能力,所以他需要黎真,只要将东西都准备好,他的孙子一定可以醒过来!
阿贺达摇摇头,“我不会说的。阿胜,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就算找到大巫女,她也不可能为你施展逆天禁术。”
“只要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在我手中,就轮不得她愿意不愿意!”江胜已经疯了,为了他江家唯一的血脉,他什么都能做到!
漆黑夜中风声飒飒,还有刀剑交鸣的声音,而月娘悬挂在高空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矗立在寨子正中心的女蜗娘娘神像亦是如此。
“把大巫女给我找回来……”
需要厘清的事情太多,司徒易也不可能将心思完全放到黎真身上,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一年一次的大祭典——慰灵祭。
慰灵祭可说是北疆与西北最盛大的祭典,是为了祭祀在这片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战士,来参加的人很多,更多商队也因此朝西北而来,每日光是处理同威城里的事情就够所有人忙翻了。
在这忙碌的时刻,不管什么事都要摆在一边,黎真行动上是自由的,只是身边总是跟着青鸣跟青枝两人,暗地里还跟着几个,她就不清楚了。
这一夜,黎真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不停喘气,额上布满汗水。
“姑娘?要喝水吗?你不舒服吗?”青鸣就睡在外间的床上,听到她粗喘的呼吸声后赶忙下床查看。
黎真摇摇头,抬手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水,“我没事,你去睡吧。”梦中所见的一切让她心慌意乱,江长老该不会真的要烧了寨子吧?
“姑娘,你的衣服都湿了,换件衣服吧?”青鸣点了灯,这才注意她的衣服都汗湿了,夜里寒凉,怕黎真病了,她取出干净的衣裳帮她换上。
换好了衣服,黎真心里还是很不安,“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青鸣瞧了眼放在桌上的自鸣钟,“姑娘,都已经近子时了,这么晚还要出去吗?外面冷呢!罢出了一身汗,现在出去又吹了风,万一着凉可不是说笑的。”
“那我去窗边坐坐。”黎真指着前厅的侧窗,她需要透透气才行。
不岀去就好,青鸣先是把火炉挪到窗边的软榻旁边,还铺上了厚厚的被子,帮黎真穿上厚毛披风,这才扶着她走到前厅。
“青鸣,我没这么娇弱。”黎真有点尴尬。
青鸣笑了笑没说话。跟北方健美的女郎比起来,黎真出乎意料地比较像南方的姑娘,骨架小了许多,加上她长得很美丽,总给人一种她是娇弱花朵的感觉。
“青鸣,你去休息吧,累了我就关上窗子睡在这儿了。”黎真不愿意麻烦她太多,而且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青鸣在有些犹豫,但她很会看脸色,便点点头退下了,只是她没有回床上睡,就坐在床沿闭目休息。
夜晚比起白天冷了许多,寒风吹拂到黎真的脸上,让她紊乱的心思也冷下几分。
早该料到的,江长老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目前九黎中唯一能为他孙子施展当年禁术的就只剩下她了。
只是,施展禁术需要神石,而神石早就失踪了几百年了,难不成江长老已经找到了?
“大巫女,请随属下离开吧。”
黎真倚着窗户思索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这道声音,接着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腰,整个人被快速地甩上对方的肩头,随即飞掠在高空之中。
对方速度之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离窗边有一小段距离了,她紧张的大喊,“青鸣!”她本想再喊两声,突地颈间一痛,就这么厥了过去。
青鸣察觉到异常的动静,双眼倏地睁开,几步冲上前去,正好看见黎真被黑衣人箝制离开的身影,她随即掏出胸口的鸟笛使劲一吹。
哔哔——
刺耳的笛声一下子就引出了所有的暗卫跟府兵。
“黎姑娘被抓走了!”青鸣指着黑衣人逃去的方向。
“快找!”府兵跟暗卫训练有素,快速往四面八方而去,同时哔哔的警鸣声不停地在府里响起。
原本已经入睡的司徒易听到了警鸣声,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来人!”
昂责守府的司仆立即从外门走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司徒易一边问一边穿上衣服,随手还拿了墙角的一把长枪。
“有贼人入侵,掠走了黎姑娘,往西侧门的方向逃去,府兵与暗卫都在寻找。”司朴上前一步帮他披上短披,一边快速地说明状况。
司徒易眸色转冷,“把人给我拦下,一切以黎姑娘的安危为重。”他还没出兵人就找上门了是吗?
“是。”
整个王府瞬间都动了起来,明明是黑夜,但火光足足将此地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关王府什么最多?不是奴仆,而是兵啊!
一列又一列的兵士在府中掘地般的搜查,每搜过一个院子就关起一扇院门,就连老王妃她们的院子都没避过,也是被搜个彻底。
一扇又一扇的院门被关上,最后就只剩北边的两个院子还没被搜过,这两个院子个住的是府兵,另一个则住的是府中的小厮与大小避事。
被击中后颈的黎真并没有昏迷太久,况且一直被人甩来甩去,想不醒都很难。“唔……”脖子一阵阵的抽疼,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下一瞬双眼瞠得好圆。“江三?!”她看错人了吗?她居然在西北关王府里看到了江三?等等!这是代表江长老找到她了?
江三面容普通,眼神淡然无波,姿势虽是恭敬地单膝着地跪在她面前,态度却是全然的冷漠,他穿着一袭黑衣,并没有特意遮盖容貌,身旁还跟着五个黑衣人,有男也有女。
“大巫女,长老有令,请你立即回九黎。”江三的语气冷冰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黎真的脸色微微发白,江长老找到她了?那婷婷跟严希恐怕也落入他们的手中了!
“江三,你真要助纣为虐?江长老想做的事,根本就是错的。”黎真根本就没希望能说服江三,只想着能拖延时间,好让王府的人找到她,眼见天际一片明亮,耳听四周吵杂的声音,一定有人在找她。
“大巫女,江长老请你回去,还请你指引一条路让属下们护送你回去。”江三站起身,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哪是什么请,根本就是威胁。
黎真也不怕他真会动手,紧咬着牙不开口也不动。
江三眉头一皱,对一旁的人微微抬了下巴,跟在他身边的黑衣人之一上前一步,一下就抓住黎真的左肩用力一捏,江三同时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呜——”黎真痛叫的声音全被捂在江三的手中,她的肩膀传来剧痛,泪水都疼出了眼眶,一偏头,手臂已经毫无知觉地荡在半空中,她知道自己的手臂月兑臼了,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只要不如他们的意,就是这种折磨。
“大巫女,走吧,何苦多受折腾。”江三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个死人一样冰冷。
黎真闭上眼睛,下一瞬,又是一阵剧痛从右肩传来,这一次她死死咬着牙,硬是把到嘴的惨叫给吞回肚子里,她痛得全身都在发抖,但还是不愿意挪动脚步。
江三看她明显不肯回去,皱着眉头,只能伤她的手,她的脚还要拿来走路,眼底闪过一抹不耐,惩罚性的扯住她的手一甩,再勾住她的腰把她背上肩头。
“闯出去。”听到越来越多脚步声靠近,江三不再迟疑,带着黎真往另一边还没被搜索过的地方冲。
黎真痛得差点晕过去,被甩在肩上手臂被压着,又是一阵阵的剧痛,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掉,又气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