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叶心栩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个答案不是疼爱她的爸爸,也不是温柔美丽的妈妈,而是……沈尉迟。
尉迟哥哥对她最好了!会给她梳漂亮的包包头、给她买好吃的栗子蛋糕,教她认字、喂她吃饭,会哄她、疼她、爱惜她,每天早晨都会带她上幼稚园、下午放学还会接她回家,因为尉迟哥哥的学校就在幼稚园的附近。
她每天都黏在尉迟哥哥的身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连晚上都不要跟尉迟哥哥分开;而事实上,一个礼拜总有那么几天她都可以耍赖成功,跟尉迟哥哥睡在一起,那时他会讲好听的故事给她听,故事里面有美丽的白雪公主,有调皮可爱的小猪,还有……
“睡美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她的王子来吻醒她。”
叶心栩白白胖胖的小手托着腮,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坐在身旁的那个男孩,尉迟哥哥,真的、真的好好看喔,那个吻醒公主的王子肯定就是长这个样子的!眉目俊朗,挺直的鼻还有线条优美的嘴唇,在她心中,沈尉迟是世上最、最好看的王子,她的王子。
被人用一种垂涎美食的眼神望着,男孩斯文的脸蛋上一丝窘迫都没有,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炽热的目光;他语调平顺地讲述着那个已经为某人讲过千百遍的童话故事,连思考都不必。
时序早春,沈家前院种的樱树灿烂地绽满枝头,空气中飘荡着温柔的馨香;从三楼的窗户望出去,刚好对着那片如云似海的粉女敕,看晶莹的花瓣在微风中跳舞,撒下一片纯粹的色泽,美得像是最、最温柔的梦。
窗边的少年,清俊尔雅,在这大好的春光中,越发温润如玉,他漆黑的眼眸如墨,望向小女孩的眼神有着淡淡的喜爱,哪怕重复为她讲同一个故事,他也有无限的耐性。
时间在这一刻,如同凝住的水,舍不得往前,伴着那清朗的嗓音,一起坠入早春温柔气息里。
“呵……”
细细的声音,打断了故事里那个即将亲吻公主的王子;看来,小女孩需要甜美地睡上一觉了。
女敕女敕的女娃儿,即使打呵欠,都是娇憨得让人心怜;小手揉着沉重的眼皮,粉粉的鼻头微皱着,很明显,她想要强撑起精神,但年纪毕竟还小,支持不住,圆圆的脑袋点啊点的,眼皮缓缓地又阖上。
“想睡就去睡。”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显示着男孩的一心二用;修长秀气的指握着笔,飞快地写下算式的答案,顺便分神望了下渴睡的小女孩,那种憨态,可爱得让他眸里的神采闪亮。
小女孩像是等半天就等这句话一样,“砰”地一下非常迅速地躺平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尉迟哥哥,睡、睡。”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书卷味极浓的面容上,一片的清朗,“你睡就好。”
“尉迟哥哥,睡、睡!”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女娃,脾气倒是倔得很,语气加重,急急地拍着床单,大有他不上来,她不甘休的气势。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理她。
使性子对他而言,从来都没有丝毫的作用;小女娃被他的冷眼冰住,愣了半晌,然后,粉红的嘴儿微微地嘟起来,黑亮卷翘的睫毛开始湿润。
“哥哥……哥哥……”她哽咽着,娇娇地唤着他,躺在床上,粉藕似的手臂朝他伸过去,要他抱抱。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不怕她使性子、不怕她撒泼刁蛮,却怎么都抵挡不住她那种软软的娇、憨憨的女敕,尤其,她还是他看着降临在这个世上,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他其实,是喜爱着她的。
她黏他、腻他、缠他,却也只对他好;这个小女孩,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在他的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要忽略,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从那些复杂的算式中抬眸,望进小女孩带着泪水的眼眸里,像是两粒深黑的葡萄养在清澈的山泉之中,水灵而纯粹;满满的稚气与娇气,看见他望向她,立刻在泪水中绽出一抹讨好的甜笑。
这……太过精灵古怪!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床边;小家伙已经非常有眼色地拍拍枕头,将整齐的枕头理成凌乱一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睡这里,尉迟哥哥。”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六点整;心里暗自叹息,他真的没有在这种时刻睡觉的习惯,可是却抵不过她一点点的泪水;即使知道,她在他的面前,特别容易哭泣、特别爱撒娇,可是,他偏偏吃那一套。
一躺下来,小家伙立刻自动扑进他的怀里,找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他的胸口,精致而可爱的脸蛋在他胸前满足地磨蹭着,“尉迟哥哥,讲故事。”
沈尉迟的声音再度在房间里响起,那个被打断的王子,终于可以吻上公主那鲜艳而美丽的嘴唇,却在一下秒,硬生生再度中断。
因为他怀里的小家伙,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已然入睡;细细的呼吸声从胸口处传来,热暖的气息,即便隔着衬衫,仍是熨烫到他的肌肤之上。
每天,这样的场景总是重复发生;他放学后接她一起回家,因为她的父母上班未归,她会跟着他到他家里,坐在他的房间一边吃点心、一边听他讲故事,然后睡觉;有时睡在他的怀里,有时自己酣然入眠。
安静的室内,他做功课,她躺在他的床上甜甜入梦,这样的宁馨,是他所喜欢的。
他的床,她比他还要熟悉,毕竟她躺在上面的时间居多;很难形容生命中有这样一抹娇弱的存在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喜欢对他耍赖,却又贴心而可爱。
凝视着她小巧的发旋,他慢慢地抬眸,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顶上干净而平整的天花板,脑中,是刚刚未算完的那道习题;心算能力超强的他,很快就计算出正确的答案,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变得更沉,知道她已然熟睡;伸手,想要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到一旁去,却被她下意识的一个搂紧而破坏掉。
“……唔……哥哥……”梦里的低语,纯纯的、憨憨的,柔软得让人心都发疼了。
她的手臂抱紧他的腰,脸蛋摩擦着他的胸前,甜甜的牛女乃气息直扑而来,温暖而甜蜜。
他不动了,任她睡,伸手抚过她细软的发丝,轻轻地、柔柔地,一下又一下,带着少有的疼惜与怜爱,心与身都放松下来。
慢慢地,睡意染上他漂亮的眼眸,他静静地阖上双眼,一并沉入梦乡。
沈家妈妈与叶家妈妈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如同一幅细细描绘的画。
打开的窗户,七点多的傍晚时分,夕阳已然坠入云海,整片天空像是恣意泼洒的颜料,深浓的紫、厚重的蓝、渲染的红,映入房内却是一片梦幻的彩色。
窗外,枝花浪漫的春樱纷落的瓣蕊,被微风吹拂浅飘入房,一片、一片落英缤纷。
而在这一片柔光与粉意之中,两个小儿女相拥而眠,甜蜜而纯稚。
可爱的小女孩脸蛋深深地埋入男孩的怀里,因为熟睡,女敕女敕的脸颊上泛着粉粉的红,嘴唇微微地张开,睡着松散开来的细细发丝,柔柔地缠绕在男孩的胸前,而那个一向冷静淡然的男孩,此时也是睡得平稳静谧,指间一缕微卷的发丝,年轻的脸庞因为放松而带出浅浅的柔。
岁月无声,安然静好;此情此景,可真好。
两个妈妈感动地叹息着,痴痴地望着她们的儿女,心里甜成一片。
半晌,沈妈妈回过神来,模出相机,“嘘!”朝叶妈妈轻轻地示意,让她不要出声;叶妈妈会意地点头微笑。
“喀嚓”一声轻微的细响,那一刻的美好,被永恒地留了下来。
忙碌而愉悦的周五早晨。
叶心栩梳理着微卷的头发,高高地扎了个清爽的马尾,镜子里的女孩,未施脂粉的脸蛋上,朝气蓬勃;伸手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大包包,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抬眸望着桌上摆放的相框,黑黑的木质因为经常抚模而泛出亮泽的光;相片里,斯文的男孩还有甜美的女孩自在酣睡,一片宁谧。
“尉迟哥哥,早上好。”拿起相框,抚着照片里那张平静秀气的容颜,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今天是那个最、最讨厌的张教授的课,你看我很乖吧?这么早就起床了。”
男孩依旧是平静的。
“如果妈妈同意我考警校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过得这么头痛,上这些英文课,烦得我……”
“叶心栩,你在给我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出来吃早餐!”响亮的嗓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她的诉苦。
朝照片吐了吐舌头,“尉迟哥哥,你看我老妈是不是越来越不温柔了?”啧啧,岁月这个东西啊,果然很会改变人;当年那个温柔的妈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难道,是到更年期了?”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就给我试看看!”
“好啦、好啦。”赶紧出声应下那个已经不耐烦的人,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框,朝里面的男孩挥手,“拜拜,尉迟哥哥,我去上学啰!”
叶家的早晨依旧很温馨,大家长叶义承坐在餐桌上慢慢地看报纸、喝咖啡,妈妈何美娟忙着将丰盛的早餐端上桌;大好的阳光,将小小的厅房映得灿烂无比。
这是她的家,以及在一起生活了十九年的亲爱家人。
看到女儿出来,何美娟中气十足地吼:“你给我模模模,到底是在模什么?七点我就去叫你起床了,你可以给我磨这么久才出来,快一点,你今天不是早上的课吗?”
“是,长官。”叶心栩笔直地挺立,行了个童子军礼。
“调皮。”一记爆栗轰上她的头顶,“快去吃早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