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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袭女管家 第三章 记忆如星

位于市郊的莫家老宅,占地极为广阔,连绵不绝的绿色延伸开去,让人极目远望也望不到边。在极为葱茏的绿意中央,坐落的那幢西式古堡风格的建筑,便是莫家主人的住所。而在莫家老宅的后山,有一处风景极为秀丽的风水宝地,那里,安葬着莫向与的母亲。

二十一年前的七月初五,莫向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到来,对莫家而言,既是喜剧,又是悲剧。喜的是,因为他,莫家添了麟儿。悲的是,也因为他,莫家痛失了女主人。

同样在那一天,君莫惜的妈妈,莫家女主人的闺中密友,夏莲,在伤痛欲绝中早产生下了君莫惜。

呵,因为他,她竟连自己的出生日期都无法选择,因为他,她不得不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但如此,就连她的名字,君莫惜,也是他给取的。

原本她叫君家宝,多好的名字啊,响亮清脆琅琅上口,可偏偏他个大少爷在六岁的时候学了一句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硬生生自作主张帮她改了名。

多年后,他居高临下地指着她的脑门说:“当年给你改名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对于你这头猪,我确实该劝君莫要珍惜疼惜怜惜爱惜,因为,你不配!”

呸呸呸,配不配,你说了又不算。

“繁星,我和小宝来看你了。”

拉回思绪,君莫惜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丁繁星,明媚大方,灿烂如星,她去世的时候才二十五岁,和现在的君莫惜相比也不过才年长了四岁,那么美丽的年华,却如流星一般短暂,当真是红颜薄命。

惋惜地慨叹,君莫惜将怀中的一束小白花放在墓碑前。

看似貌不惊人的小白花,却有一个神秘动人的名字——所罗门的封印。

“它的花语是‘痊愈’。”

莫向与曾经躺在碑前的草坪上,嘴里叼着根花茎,眯着眼这样告诉她。

当时,她一脸崇拜,“你连这都知道?”

他睨她一眼,懒洋洋地答:“我又不是猪。”

那天,阳光就像丁繁星嘴角的笑一般灿烂,而她却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还记得,她一怒之下就骑到了他身上,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可是,他不但毫发无伤,甚至还抢去了她的初吻。

那是怎样的一个吻呵,唇齿交接的刹那,她的头发出“嗡”的一声轰鸣,然后心紧紧地就被攥成了一团,那一刻大脑完全失去了运作,整个人傻傻地就像木偶一般任他胡作非为。

当他的嘴唇离开,她被攥得紧紧的心,就像被攥成了一朵含苞的花,“噗”一声就迎来了春天的怒放,那么欢欣,那么……

可是,可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得了便宜也没一句好话,不但似笑非笑地嘲笑她的满面羞红,还发出一句嫌恶的感叹:“果然,亲你跟亲一头猪差不多。”

啊,她当场发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愤怒之下的她脚力惊人,他顺着草坪滚下去,坠入了星星湖。

听到“扑通”一声响,她才开始后怕。

跑到湖边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他从水里冒出来,她立刻慌了,一边哭着往老宅跑,一边大声喊“救命”。

宅里人全体出动,打捞了一个晚上,也没捞到他的“尸体”。

她一直哭一直哭,固执地守在湖边,任谁劝都不离开。

直到第二天上午,当她仍傻兮兮地撑着船在湖边打捞时,他个大少爷却不知何时坐在了湖边的歪脖老柳树上。

迎上她错愕的表情,他拧着眉问:“猪仙,你在划船减肥吗?”

啊啊啊,盛怒中的她立刻向他冲去,可惜,她划的船不但没有将他从老柳树上撞下来,反而船体倾倒害得她跌落水中,不会游泳的她在水中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跳下水救美。

醒来后,她极度委屈,捶着他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呜,你故意害我喝水,故意不早点下水救我!”

而他却抹了抹唇,冲她邪魅一笑,“救早了,我找谁练人工呼吸去?”

啊啊啊,气死她了!

当时气得差点爆炸,可现在回想起来,嘴角却抑不住疯长的笑。

那时候,即便是生气,也是快乐的啊。

走到草坪的尽头,君莫惜望向崖底的星星湖。

湖面上荡漾的星星点点的波光仿佛闪烁的明星,而她和他之间的回忆竟似比明星还要多。

“少爷,您来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君莫惜缓缓回头,对上他凉凉的注视,她下意识就想低头,微微倾了倾身,朝他施了个标准的管家之礼。

他的目光没有温度地扫过她,抿着唇转身,将大捧的小白花围绕在碑前,跪拜三下,直立起身。

唉,有些记忆,一旦拥有,就再难忘记。有些事情,无论对错,都足以令人记恨一辈子。自从四年前她选择了拒绝,他们之间就沟壑丛生,再难跨越。呵,如果可以不拒绝,那该有多好,他当她一点挣扎也没有吗?

她也不愿意她也不想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在无知的情况下,犯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可是一旦知情,就不该错上加错一错再错。她必须纠正错误返回正道,无论她心里长出多么可怕的渴望恶魔,那也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

有人说,这世上自有另一种情感比爱情更牢不可破,也许从现在开始,她可以试着努力和他培养新的情感。

“小宝——”

他在那头和妈妈说着什么,恭敬有礼的样子就似一名修养良好的绅士。一直以来,他极佳的风度都只保持给除她之外的人看,所以,他的恶劣,任她说破嘴皮也无人肯信,说多了,反而给自己落了个“造谣中伤”的骂名,真是可恶!

走近时,妈妈说:“小宝,你一会儿随少爷去一趟老宅,帮妈妈把礼物拿回来。这儿风大,我先回去了,你们几年没见,好好聊聊。”

“娘慢走。”

莫向与朝夏莲鞠了鞠躬,目送她离开后,转身面向君莫惜。

此时,他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若有似无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满是嘲讽,“小宝,周末还要占用您宝贵的私人时间到老宅走一趟,我深表歉意。”

哼,经过几年磨练,她君莫惜的嘴上功夫虽然谈不上日新月异,但好歹也是与时俱进。

“既然少爷如此客气,那,为免少爷歉意过重,小宝今天就不过去了。少爷的心意,我们心领。”

“也好,”莫向与温文有礼地点头,“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见他如此干脆利落地转身欲走,君莫惜突然有了很不祥的预感。

丙然,没走两步,他似想起什么般抚着额头道:“哦,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君管家,你的朋友,叫什么灿的,我把她辞了,麻烦你想办法另找厨师补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家伙哪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他的经典招术之一,就是“指桑制槐”,专找她亲近的人下手,一下一个准,次次不落空。偏偏她又是一个交友遍天下的人,最见不得朋友因为自己受累,所以,不受制于他,还能受制于谁,谁让他大少爷蛮不讲理有理说不清。

憋着气,她怒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想怎样?”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莫向与懒懒地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答,“我很好说话的,看在她是你老同学的分上,我很手下留情,只是关照了几个厨师界的朋友,暂时,让她无法在厨师界立足而已,至于以后嘛……”

说着,他抬起眼帘,含笑地望向她,隐而不语。

如果君莫惜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她之前十几年的受虐史就真是白受了!

即使气得快爆掉,君莫惜仍强挤出了一抹笑,一抹很狗腿的谄媚得令她自己都有点恶心的笑,“呵呵,少爷,我马上回老宅给你挑一瓶年头最久远口感最醇正的顶尖红酒,以弥补我昨晚擅自离岗的过失。”

“唔。”莫向与满意地点点头,眯眼望向老宅的方向,“从这里跑过去,大概要十五分钟。这样好了,我给你二十分钟,一会儿见。”

又来了,老爱在数字上打马虎眼儿,她曾被他骗过那么多回,他以为她真笨得不长记性。乍一听多了五分钟,若是没反应过来大概还会以为他良心大发现,待稍后吃了亏,才明白这家伙总是爱以单程的时间来混淆双程。幸好,她已被他磨练出来,对他的善,她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怎么,还不快跑,计时开始。”

话音未落,君莫惜已撒开脚丫冲下了山,身后传来恶魔畅快的笑声,她却连回头瞪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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