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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情郎 第9章(2)

“娘娘。”

沈从然这才发现她躺在床上,而床侧还有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念儿,你怎么会在这?”

“娘娘。”诸葛念瘪着嘴。

“乖,不哭,告诉娘娘发生了什么?”

诸葛念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紧紧地抱着他的娘娘,沈从然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拼凑个大概出来。

原来诸葛念刚离开学堂,便人事不知,等醒来时又被人灌下难吃的汤药,再度醒来,才看见他至爱的娘娘。

沈从然气白了脸,敢这么对待她儿子,她一定要让那人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念儿,帮娘解开绳索!”诸葛念胡乱地揩尽脸上的泪痕,依言努力地和沈从然的绳索作斗争,好不容易,有点松动。

门,在这个时候响起。

绳索还是老样子,沈从然看诸葛念实在解不开这个绳索,急声命令道:“念儿,快把娘头上的钗拔下!”

诸葛念迅速地把母亲头上的钗拔下,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周握瑜推门而入,一进门,便愣在了那里。

沈从然与诸葛念相依相偎,如果不是手被束缚住,怎么也看不出两个人都是被掠来。

小巧的钗正缩在宽大的衣袖里,努力地拨开绳索的结头。

诸葛念小小的身形瑟缩了下,在母亲的怀抱中也蜷成了一团,毫无疑问,灌他汤药的必定是这个人无疑。沈从然心中的寒意更甚,但是面上仍旧没有丝毫愤怒的痕迹,笑吟吟地道:“不知周先生深夜邀我母子来此处有何贵干啊?”

“然儿!”周握瑜被那丝笑意震慑住,思绪又被拉回初见她时。那时,沈从然穿了件淡绿色的衣衫,裙裾的下摆有几片碧绿的叶,慢慢地攀绕上来,在腰际绽放了淡粉色的花,在往上移,那样动人的一双眉眼,也是笑吟吟,如眼前般。只是可恨,那诸葛怀瑾,在他还没有敢出声前,便故意失足落水,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然儿——”周握瑜一时忘情,大步上前。回应他的是不明物体的袭击。周握瑜连忙躲过,却原来是根绳索。

“你以为卸下这个便能离开我吗?”周握瑜并不追究她是如何将束缚解下,反而脸上泛起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如同猎手发现来了最难捕获的猎物。

甭注一掷的背后往往是胜券在握,沈从然在不明了对方深浅前不敢贸然地行动。

“只要你吃下这个,必定会再度地忘却诸葛怀瑾!”周握瑜手中抓着锦囊,装洗尘缘的锦囊。

“你怎么知道?”沈从然惊问。

“我怎么不知道,红绫便是吃了这个吧!”那日他躲在他们的房间外偷窥,眼睁睁地看着红绫吃下了这个锦囊里的东西。

周握瑜捧着锦囊,像捧着十世单传的婴孩。红绫对诸葛怀瑾的痴念,他是最清楚不过,但是只不过用了几日不到的光景,红绫便把诸葛怀瑾忘了个干干净净,原本的狂野也变成了清澄。若非这个东西能化腐朽为神奇,红绫怎么会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

“砰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像是烧灼东西时爆出了火花,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放心,他是不会找到我们的!”听他的口气,像是她同他偷情一般,“等你服下了药,我们再去找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属于我的东西又回到了我的怀抱!”

沈从然的双手紧紧地护住了儿子,不敢搭腔,眼前,任何的举动都能激怒这个正趋疯狂的人。

“来——吃了它,吃了它,我们便可以朝朝暮暮地厮守一处。”周握瑜陷入自己的臆想中不能自拔。

“啪——”门被大力地轰开,诸葛怀瑾的身姿犹如伟岸的天神。

“我倒是小觑了你的身手!”周握瑜脸色仍旧,丝毫不为所动。

“你小觑我的,何止是身手?”诸葛怀瑾匆匆一眼,看出了妻儿的毫发未伤。

但是沈从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仍然牢牢地护住诸葛念,戒备地盯住周握瑜的一举一动。

“来,然儿,吃了它!”洗尘缘在他的手中,色若红豆,宛然一粒血珠。

诸葛怀瑾正要踢飞他,却被他一句话钉在了那里——

“除非你想让念儿早夭!”冰冷的话语,听在他的耳中就像是催命的符咒。

“念儿念儿……”像是响应他的话般,沈从然怀抱中的诸葛念双眼翻白,四肢抽搐,竟然昏死了过去。

“你到底把念儿怎么了?”扣住周握瑜的脉门,诸葛怀瑾双目赤红,像是随时都要把他吞噬。

沈从然牙齿紧紧地闭合在了一起,不停地打着冷战。用尽仅剩的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尖,巨大的疼痛让她恢复了些神志,咬紧打颤的牙关,探向诸葛念的鼻息,一息尚存。

“你给我的儿子吃了什么?”沈从然的声音刻板,但却逸出了无边的怒气与杀气,拢在袖子中的金钗露出锋利的尖。

“碧血丹!”沈从然的怒气把周握瑜震退了一步。

沈从然把儿子紧紧地抱在胸前,狠狠地盯住周握瑜。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我有解药!”周握瑜忙不迭地说,纵然碧血丹毒性奇特,但是只要在一天内服下解药,便没有大碍,“只要你肯服下这药!”

“拿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周握瑜早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不。”

虽然被扣紧的脉门传来阵阵的剧痛,但是周握瑜仍旧不肯放弃。

没有丝毫的犹豫,沈从然吞下了洗尘缘,冷冷道:“解药!”

她的举动吓坏了诸葛怀瑾,他眼睁睁地看着爱妻就这样吞下洗尘缘,失声道:“不要!”扣紧周握瑜脉门的手,也失了力道。周握瑜趁机挣开他的钳制,反而锁住了他的咽喉。

“解药!”沈从然就像看不见似的,伸着手。

周握瑜看见大事已定,道:“便在念儿的衣襟里!”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念儿的身边,果真模出一个蜡丸。沈从然毫不犹豫地咬碎,混散在口腔中的是天山雪莲的香气,慌忙嚼碎了药丸,口对口地渡给诸葛念。吞下解药的诸葛念脸色顿时泛开几丝血色。

“然儿,你同我走!”至于这个诸葛怀瑾,他不会杀他,但是难保不断他手臂,或者是挑他的脚筋。

沈从然看着眼中杀气无比真实的诸葛怀瑾,迅速思量对策。

“然儿——”诸葛怀瑾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失而复得的爱妻马上要得而复失,让他情何以堪?

沈从然抿紧了嘴,眼神从这张脸溜向另一张脸,好像是在取舍。

“跟我走——”

“留下来——”

“跟我走——”

“留下来——”

……

“闭嘴!”没有看到她在思索吗?竟然还敢在她的耳边聒噪。

周握瑜和诸葛怀瑾双双愣住,但周握瑜锁住诸葛怀瑾咽喉的手并没有放松力道。

“我为什么要同你走?”沈从然单刀直入地问向了周握瑜。

诸葛怀瑾双腿酥软,他知道,他的然儿是不会离开他了。

“因为我爱你啊!”周握瑜终于等来表白心意的时机。

“爱我的人何其多,你周握瑜既非容貌无双又非富可敌国,凭什么你爱我,我就要爱你?”沈从然叹口气,一厢情愿的初衷都是两厢情愿。

“我爱你最多!”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诸葛怀瑾,是不是还有别人?

沈从然走近了两步,“你又不是别人,你又怎知别人爱我不多?”

“我、我、我……”周握瑜的神情开始慌乱。

沈从然看准了时机,手中的金钗月兑手而出,周握瑜直直地倒了下去。当然不是取他的性命,而是用锋利的钗尖,扎进了他的睡穴,让他睡上一觉,再行处理。

“然儿,快把洗尘缘吐出来!”懒得理会周握瑜怎样,诸葛怀瑾焦急道。

“我——”沈从然刚想说话。

“我来帮你!”诸葛怀瑾对着沈从然的后背便是一阵拍打。

“咳咳咳咳咳——”原本正要说话的沈从然被他一拍,便被口水呛到了。

“不妨事吧?”诸葛怀瑾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理顺气的沈从然目光幽怨,“那粒洗尘缘我含在了舌根下——”

“那便好那便好——”诸葛怀瑾大喜,“那还不赶紧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声音又幽怨了几分。

“为什么?”诸葛怀瑾不解,

“因为刚才你把它给拍回我肚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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