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青楼格格 第一章

北京荣亲王府

“颐秀,我此番远行,恐得费上一年半载,留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王府里,我实在不放心呀……”

受皇命带兵前往回疆平乱的荣亲王福咏康在临行前,依依不舍地在王府内的颐楼与心爱的女子话别。

“咏康,你就放心去吧!在王府里我不愁吃穿,又有人伺候、保护著我,闲暇就看看诗书、弹弹琴、写写字画,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程颐秀是福咏康的爱妾,她出身杭州西湖的书香世家,自幼便从父习字读书,兼之精通琴棋书画,是西湖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才女佳人。

一年前,由北京专程至江南一带游山玩水的荣亲王福咏康在西湖巧遇由侍女陪同出来散心写生的程颐秀,一时惊为天人,不顾自己早已有自幼指月复为婚的婚事,大胆追求程颐秀,终于获取佳人芳心,摆月兑程家长辈的反对,双双返回京城,并向之坦述无法立她为正室福晋的原因,另起颐楼专供她居住。

“唉,我知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过她,除非经过我的同意,否则不许她踏进颐楼一步。”

埃咏康话里的她,指的是他的正室福晋--福玉琴。虽然他娶了这位名门格格进门,但他心里最爱的始终还是只有程颐秀一个人,而光凭这点偏心,就足以让福玉琴对程颐秀这个早在她过门前就先一步抢走福咏康的妾室怀恨在心,因此,她时常会借故到颐楼闹事,欺负程颐秀,而他的震怒也只是更让她的恨意加深而已,起不了什么吓阻作用。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程颐秀落寞地一笑,她对于福晋的无理和逼迫总是逆来顺受,原因无他,她同情福晋,试想,要与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更何况自己的丈夫又全然不爱自己呢?

她仁慈的心里,始终都对福玉琴有一份浓浓的歉意,她常想,要不是在西湖的那次邂逅,也许她和咏康便会朝著各自的人生方向发展,也许爹娘会作主把她许配给江南当地门当户对的书香子弟,而咏康也许会爱上自幼许婚的妻子……

但命运让她和咏康相识相爱了,这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颐秀,等我从回疆返京,我再带你下江南一趟,回西湖省亲,好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埃咏康知道颐秀当初不顾一切随自己返回京城,她的爹娘、兄长都气得与她断绝来往,令她颇为伤心。他想来日再以隆礼上程家拜会,以示自己绝无亏待颐秀,也让她能与家人重修旧好,他是万万不愿见她不快乐的。

“咏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再回去杭州吗?”

程颐秀一颗悬宕已久的心霎时又狂猛地跳动起来。

自她抗命与康出走,她已不敢对重返西湖再怀抱任何希望了,因她的爹娘、兄长都会以她这个不顾礼教约束与情郎私奔的家人为耻,她可以想见他们对自己的鄙视。

“到时候我们抱个小女圭女圭回去,你爹娘如何会忍心赶我们一子走呢?”

埃咏康颔首望向程颐秀仍旧平坦的月复部,心想,也许那里头已有了他的孩子也说不定,他可要加油啊!

“讨厌!”

程颐秀给福咏康意有所指的眼神瞧得浑身不对劲,羞赧地别过身子。

“怎么会讨厌?你是我最心爱的娘子!”

埃咏康自程颐秀身后拥住他娇小的身躯,两人浓情无限地站在颐楼倚栏远眺王府花园的风景。

“要等我回来来,嗯?”

他轻吻著她的香颊,十分不舍离开她。

吻著吻著,福咏康索性抱著程颐秀进了房门,打算暂时忘却现实世界中的烦恼琐事,好好与爱人温存情爱一番。

****

“什么?那贱人已有了身孕?!”

乍从自己安插在颐楼的侍婢得知此事,善妒的福玉琴震怒不已。

好大胆的野女人!她先是抢在自己入门前勾走咏康的心,让自己这个名媒正娶的正室福晋备受咏康冷落,继又让他为了她而与自己争吵不和,福玉琴对程颐秀早已怀恨在心许久了。

而现在,那个不知打哪来的野女人居然抢在她之前怀了咏康的孩子,这怎么得了?

要是程颐秀肚里怀的是个女娃儿,那倒也就算了,但万一是个男娃儿,那她福玉琴好不容易挣来的正室福晋地位恐将不保。

埃玉琴出身正黄旗贵族,自幼养尊处优,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之早巳练就一身骄蛮不讲理的态度。她几番仗著自己娘家撑腰,硬闯颐楼辱骂程颐秀夺走自己丈夫时,福咏康基于对她的歉疚心理,倒也没怎么处罚惩治她,没料到,她反而因此倍加变本加厉起来,一心一意以对付这个眼中钉为矢志。

尽避咏康在远征回疆前曾再三叮咛交代过她不得擅自接近颐楼,但王府里除了他,上上下下哪个人敢不听从她这个福晋的命令,他虽宠爱程颐秀,但毕竟也只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妾,哪里比得过她福晋的身分?

所以,她还是时常到颐楼走动,辱骂程颐秀或任意撕毁程颐秀的字画。福玉琴打心眼底讨厌程颐秀,她自己也明白,比相貌,她没有程颐秀沉鱼落雁之娇姿;比才华,她也及不上人家的饱读诗书,既会弹琴又会作画……但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甘心,自己的丈夫居然在还未娶她过门前就先爱上了程颐秀,还帮程颐秀建造什么颐楼,一天到晚待在那儿,完全忽视自己,让她不得不以激烈的手段来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她何尝想这般?她也想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生活呀,但咏康并不爱她,她又该怎么办?

她曾想赶在程颐秀之前替咏康怀个儿子,觉得也许如此一来,母以子贵,咏康会对她另眼相待也说不定,而且也确保自己的福晋地位不受那贱人的动摇,她的儿子会继承荣亲王府,母子俩会有一生一世都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现在,程颐秀居然连怀孕也非得抢在她之前,福玉琴又是妒嫉,又是担心。

万一程颐秀怀了个儿子,难保宠爱她的咏康得讯后不会以这个理由罢掉自己的福晋名分,改立程颐秀为福晋……

不!她福玉琴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能失去咏康,她爱他许多年了,即使他只爱程颐秀一人,但只要她一天是正室福晋,他就不可能摆月兑掉她,她也就还有那么点赢面,也许咏康有一天会厌烦了程颐秀,突然回心转意注意到她也不一定啊!

埃玉琴待在房里沉思许久,却还是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于是传令召来了林嬷嬷。

“奴婢参见福晋!”

“免了!”

这个林嬷嬷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林嬷嬷阅历多、处事干练,她相当器重林嬷嬷的意见。

于是福玉琴把自己的死对头程颐秀有了身孕的事告诉林嬷嬷。

“哎呀,福晋,这怎么成?这简直是太过僭越了,谁人不知您才是荣亲王府里的正室福晋,怎能让一个小妾抢在您之前替王爷怀胎呢?”林嬷嬷马上反应激烈,替自家福晋打抱不平。

“哦,那依你之见呢?”福玉琴现在最需要的是别人的意见,她已经没了主意,觉得自己快输完这盘棋了。

“回福晋的话,依奴婢之见,那程颐秀之所以能在那座颐楼逍遥快活,全是仗著王爷在背后给她撑腰,现在王爷出了远门,天高皇帝远,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吗?”

“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是,福晋得趁王爷不在时,彻底解决程颐秀这个大问题。”林嬷嬷阅历多,马上就看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怎么解决?”福玉琴被林嬷嬷的话给吸引了,她老早就看那个程颐秀不顺眼,能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依奴婢看来,福晋首要之急是先让程颐秀流掉那个胎儿,解除夺位的危险,然后再慢慢折磨她,让她受苦得不像个人样,王爷贪图的自然是那程颐秀的美貌,但要是她脸上多了个难看的刀疤,那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王爷自然会不想再见她。福晋可再从长计议,设法让王爷回心转意,生个男女圭女圭巩固福晋母子地位呀。”林嬷嬷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隐含了极为阴毒的念头。

面对这一番正中心坎里去的提议,福玉琴的脑筋飞快地转动一番,思索著其间的可行性。

“福晋,您可不能对她心软呀!她霸著王爷不放时可也没顾及到您……”

在新仇旧恨的交织下,复加上林嬷嬷的推波助澜,福玉琴顿时作了决定,准备好好“解决”掉程颐秀这个尾大不掉的问题。

****

“救命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荣亲王府内的颐楼传出。

“哼!你这个出身低下的女人,今天若不好好修理你,看来你是不知道我这个正室福晋的能耐了。”

埃玉琴携著家丁和侍婢一伙人闯进颐楼,把程颐秀的住处和字画破坏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动手打了她。

程颐秀娇弱的身子哪里禁得起打,只见她惨白著一张脸倒在地上,唇边犹不住渗出血丝。

“怎么?咏康不在,没人能给你撑腰是吧?别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只不过是一时贪恋你的美色罢了。”说著,福玉琴挥手唤来一名家丁,示意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来。

埃玉琴原想依林嬷嬷之意,在程颐秀漂亮的脸蛋上划上几刀,但一来怕出人命,二来怕到时福咏康怪罪她,只好先从程颐秀的一头青丝下手。

“来人啊,给我动手剪掉!”

“不要--”程颐秀死命摆头挣扎,林嬷嬷奴仗主势,反手就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几个奴婢制住她,不一会儿,地上满是头发。

“你……为什么……要……这样……”

程颐秀的泪水不住的滑落,她不明白自己已再三忍让了,福晋仍还是不放过她,现在又派人剪去她的长发,下一步呢?她愈想就愈觉得心寒。

“我就是看你这个狐狸精不顺眼,怎么样?”福玉琴看见情敌一脸狼狈的模样,心底可是暗自高兴不已。

程颐秀望著周围的不友善脸孔,再看到自己的发丝给剪得乱七八糟掉落满地,心知这次福玉琴来意极为不善,自己恐难逃过这一劫了。

“没人可以帮你了吧?看你还敢不敢跟我争咏康!”

埃玉琴气焰高涨,命人端来事前熬好的药汁。

“这药汁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给我喝下去!”

程颐秀不明白福玉琴的用意,她拒绝喝下那碗黑色药汁。

“你以为你可以违抗我的命令吗?”福玉琴被程颐秀的倔强给激怒了,她凶恶地告诉程颐秀,她是绝对不会让程颐秀把孩子生下来。

“你……怎么……知道……”程颐秀闻言又是一惊。福晋怎会知道她已怀有身孕的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月复部,想要保护自己肚里的孩子。

“怎么会知道?你别忘了,我是荣亲王府里堂堂的福晋,有什么事是我所不知道的!”福玉琴忽尔下令命人强灌程颐秀喝下那药汁。

“唔--”程颐秀抵死不从,任凭林嬷嬷再三打骂她也不肯吞下那药汁,她誓死要护住肮中的胎儿。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抗命,别以为你不张嘴我就拿你没办法,来人呀!傍我打!”

埃玉琴恶胆向心生,行事愈加恶毒起来。

就在此际,身子骨原奉就娇弱的程颐秀因为受了刺激,情绪太过激动,竟昏了过去。

“哼!小贱人居然昏过去?没关系,来日方长,等你醒来,还怕你插翅逃跑吗?”

埃玉琴置昏倒的程颐秀于不理,率领著一票心月复侍婢、家丁,浩浩荡荡又离开颐楼,心里不住盘算著明日该怎么折磨折磨程颐秀,也许她该把药汁加在程颐秀的饮食里……

可怜的程颐秀就这么被遗忘在颐楼房间里,无人敢去闻问。

****

“小姐……”

程颐秀在睡梦之中隐隐可以听见有人在叫她。

“小姐,你快醒醒啊!”

程颐秀这才睁开眼,顿觉全身疼痛不已。

“哎哟!”她轻喊出声,想来是下午那林嬷嬷下手太重,踢伤了她的背。

“小姐,来,我偷偷让厨娘给你熬了碗安胎汤,快喝下!”

程颐秀见来者是平日在颐楼打杂帮忙的长工高大忠,这才放下心,接过熬汤,一口一口小心喝下。

“小姐,你没事吧?”

斑大忠进王府也有些年了,向来勤奋乐天,一年前程颐秀搬进了颐楼,他也就给分派在颐楼打杂,平日和程颐秀主仆两人相处和睦,颇为敬爱这个远道从江南而来的美丽才女,她更不嫌他是个粗人,闲时便教他识字读书,令他铭感在心。

“我……”

傍高大忠这么一问,忆及福晋的辱骂和逼胁,程颐秀才开口就泪盈而下,显然颇为伤心。

“小姐……”

这下子高大忠也慌了手脚。他这辈子可没和一个哭泣的女人打过交道,更何况那人又是他最敬爱的程颐秀小姐。他下午出王府采买东西,因此没撞见程颐秀被福玉琴欺负的画面,否则,依他耿直又富正义感的个性,他极可能不顾一切,说什么也要挺身保护程颐秀。等到他傍晚回王府,才从其他仆婢口中得知她受辱的事,赶忙到颐楼打点一切。

“高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程颐秀轻轻拿出手绢拭泪。在福晋的婬威之下,只有这名忠仆还敢违命照料她,怎不令她感动呢?

“小姐,你就别再伤心了,这对身子不好呀!”

斑大忠曾帮程颐秀请过大夫,因此才会得知她怀有身孕的事,他对她一直十分关心。

伤心?

程颐秀现在的感觉是一片空白,下午那场羞辱狠狠击碎了她对王府的最后一丝信心,在她受辱时,居然没有人出面袒护她、替她求情,大家的冷漠令她心寒不已。

眼前的困难尚未解决,而明天转眼又将到来,她逃得过福晋的毒手吗?她能留得住肮里的孩子吗?

咏康,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救我?

程颐秀实在不敢去想像若再与福玉琴见面,自己会被整得多惨,而当下她又是孤零零的一人,能逃到哪儿去呢?万一福晋又要她喝下那杀死胎儿的药汁,她又该怎么办?

一片绝望的念头逐渐在程颐秀的心里聚成,她在这偌大的荣亲王府里真的是无依无靠了,而那个答应过要给她一辈子幸福的男人,此刻却远在万里之遥的回疆……

“高大哥,你行行好,帮忙我,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程颐秀只剩高大忠这个忠仆可以信任了,她不得不求助于他,希望他念在这段主仆情谊,让她能平安离开王府。

“可是,王爷他……”高大忠没有忘记自己敬爱的程颐秀是福咏康王爷的爱妾,要是她擅自离开王府,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她又有了身孕,这事便更加棘手。

“我再待下去,恐怕也没法活著等王爷回来。”程颐秀泫然欲泣地道,在今天下午的事过后,她已经体认到自己过往太过天真,竟以为凭著咏康对她的宠爱,自己就可以撑下来。现在她才明白,就算她逃得了福晋明日必然的逼迫,也逃不了以后在王府内被人监视、遭人侮辱的痛苦,就算咏康对她的爱再深再浓,也抹不去她心上害怕的阴影,更别提如今她又正巧怀有身孕,福晋是非得逼她弄掉这个孩子不可。

“小姐,你还是等王爷回来吧!”高大忠劝说著。

“你是我现在在王府里惟一能信得过的人了,难道连你也不肯帮忙我,要眼睁睁地看著我受辱而死吗?”程颐秀哀戚地道,她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斑大忠迟疑了。他早就知道福晋对小姐怀有芥蒂,也曾多番欺负小姐,但像今天下午这般欺凌恐怕还是第一次,可想而知,在王爷回府前,小姐势必得任人宰割,福晋那一帮人可不会心软手下留情的。

“求求你……”程颐秀挣扎著想起身求他,却体力不支,险些跌下床来。

“小姐,你别折腾我啦,快别这样!”

斑大忠也是性情中人,程颐秀乎日待他的好,他全数记在心上,他自不会对她的苦难袖手旁观,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小姐,我答应你就是了。”高大忠终于首肯,他告诉她,他今夜会带她到位在京城内的高家庄避避风头,再从长计议,等王爷回京再说。

程颐秀流下感激的泪水,她轻启朱唇,“谢……谢你,高大哥,这份恩情,我他日定会回报。”

“小姐,你别折煞我这个粗人了,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我午夜子时再来找你。”高大忠说著就告退了,生怕打扰到她的休息。

程颐秀这才安心闭上眼躺下歇息,她现在只求能逃月兑福晋的魔掌,找个地方住下来,平安地生下月复里的骨肉。

****

五个月后北京高家庄

“高大哥,有咏康的消息吗?”

肮部已明显微隆的程颐秀满怀希望地询问刚从王府绕道来探访她的高大忠。

“有是有,不过……”高大忠的表情十分不自在。

“不过?不过什么?高大哥,你就快告诉我吧!”程颐秀这五个月来日夜盼望的,就是能早日见到福咏康一面,亲口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王爷他明天会回京,不过,听府里的管事说,王爷已先通知府里的人,他会带……带一名回疆姑娘回王府,听说这名回疆姑娘来头不小,是回族头目的独生爱女,福晋为了这件事已大发脾气好几回了……”

程颐秀闻言只觉得心都碎了。回疆姑娘?咏康怎么可以?他已经完全忘了她吗?他们之间许下的誓言都不算数了吗?他居然喜新厌旧,爱上别的姑娘。她一张俏脸气得惨白,没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的盼望却换来这般的结果。

“小姐,你近日内就可以回王府了。”高大忠知道高家庄毕竟不比王府的优渥生活,本来小姐就该属于王府那种高贵的生活,现在王爷终于又回京,她更没有理由待下来了。

回王府?程颐秀心想,她还回去做什么呢,和别的女人分享咏康?之前她之所以能忍受,全是因为咏康对福晋没有太多情感,她得以独享他全部的爱,但现在,她相信,咏康那多情的心已不再专属于她,而是那个不知名的回疆女子的了,她又何必回王府去自取其辱呢?

“小姐?”

见程颐秀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欣喜神色,高大忠心知是为了那回疆姑娘,他心里也不禁埋怨王爷怎可见一个爱一个,无视小姐对王爷的一往情深,尤其,小姐又有了身孕。

“高大哥,我……我不会回去了。”

程颐秀脸上有著少见的坚毅神情。

“我要自力更生,自己活下去。”

她已没有脸回杭州程家,当初她选择与咏康私奔,现在她正自食恶果。

“小姐,让我跟著你、照顾你好吗?”

斑大忠在这五个月来的晨昏相处中,已爱上了程颐秀,他不敢奢望她会对他的情感有所回应,但至少,他会让她衣食无缺、照顾她一辈子,他不会和王爷一样,他这一生只会看见她,她是他眼中惟一的女子。

“这……”程颐秀迟疑许久,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们离开北京城,我在山东济南还有个兄弟,我们可以去投靠他,种种田、卖卖菜,过过日子。”高大忠鼓起勇气道出心里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挂念著王爷,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照顾小姐,怕小姐单独在外头有危险。”

程颐秀望著他那张与福咏康完全不同的脸,心里泛起一阵伤感,她知道他绝对会待她好,但是她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咏康。

沉吟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答应跟随你前往山东,但是……”她想告诉他,她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好了。”高大忠见程颐秀有应允之意,喜出望外,“我这就回王府收拾东西,跟府上的管事辞了差事。”

三天后,当返京的荣亲王福咏康为了爱妾程颐秀的失踪而几乎翻遍整个北京城时,谁也没料到,程颐秀已和高大忠前往山东济南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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