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路邊站著一大群圍觀的群眾,交頭接耳的討論那間被搶的超級市場,幾名警察身著防彈衣,荷槍實彈的沖進正冒著濃濃黑煙的現場,與一位扛著最新型輕便火箭筒的美麗女子擦身而過。
「我的大小姐,只不過是一個搶劫超市的家伙而已,你有必要轟了整間店嗎?」一接到報告就馬上沖過來了解情形的王局長,一看到眼前的景象血壓又再次往上飆高。
「做壞事的人絕不可輕易放過,我不能讓他傷害更多無辜的人。」被說教的女子風守紗理直氣壯的說道。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要是讓那歹徒有機可乘傷害無辜的民眾,那她才會後悔。
「但是也沒必要轟了超級市場吧!」原本可說是立功一件,如今讓她一攪和後不知又要記幾個小餅了。
「東西是死的,難道你認為人命比不上那些再賺就有的死東西嗎?」風守紗瞪了上司一眼,也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麼,毫不費力的扛著她的火箭筒往自個兒停放于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唉,你每次都……算了,記得回去先寫份報告給我,別又蹺班了。」王局長不放心的叮嚀,尤其當她其他能干的夥伴不在的時候,他也只能將就點幫她收拾善後了。「若T,你有沒有听到?」
風守紗頭也不回的擺擺手道︰「知道了啦!」真麻煩。
將火箭筒放進後車箱後,她打開車門才要上車,卻眼尖的看到一個小孩子朝她走來。她盯著那小孩子看,他大約六、七歲的年紀吧,身上披了件黑黑髒髒的外套,整體看來就只有一個字可形容,就是「髒」。
不過能讓她緊盯著那小孩子不放的可不是那因素,而是他那張小小的小臉蛋上居然有血!而且他還一副好像歷經千辛萬苦才走到這里一樣的疲累。
怎麼回事?現在的流浪漢有年紀這麼小的嗎?無尾熊怎麼沒告訴她她幫里有童工?
那小孩子走到她車子旁時終于不支倒地,口里喃喃念著︰「救我……救我……」
她瞠大眼瞪著那髒兮兮的小表,整個人彷佛被人給點穴定在當場似的,那小孩子好像只是靠意志力在支撐身體一樣,他又重新站起來,扶著她名貴的跑車不穩的朝她走過來……
「你……」
她才剛開口,那小孩子就在她腳邊倒下,小小的手緊抓著她的褲管不放。
哇咧!現在是怎麼回事?
這小表是怎麼了?
「喂!小弟弟,你醒一醒呀!」她蹲在他面前輕拍他女敕女敕的小臉,但他卻只是痛苦的皺著小臉陷入昏迷;可就算不省人事,他的小手還是不願放開她的褲管,就像快淹死之人伸手抓到浮木般,死也不肯放手。
嗶!
(若T,局長很不爽,你快點回局里來!)
嗶!
(若T,那間超級市場的老板要我們賠錢,他說被你破壞的東西比被搶的錢還貴,他要找你算帳,局長快被他給搞瘋了,你快點到局里來!)
嗶!
(若T,你……)
電話答錄機傳來同事催魂也似的聲音,一通接著一通的要她回局里去,有些還拼命拜托她,只因為很少有人敢面對局長大人的怒氣,而她就是那大膽敢瞪局長且瞪到對方低頭的人之一。
嗶!
(風守紗!我限你馬上給我回局里來把事情交代清……)
一只手突然將電話線給拔掉,而那人除了被人以電話轟炸的風守紗外不做第二人想。
只見她抱著一大堆紗布和藥水回到房里,看到躺在床上的小男生時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直到剛剛將他身體給清洗乾淨後,她才發現到他小小的身子有多少傷,雖然都是些她不看在眼里的小傷,但那些小傷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來說卻跟大傷沒兩樣。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樣?」
要不是她抱他進車子時他突然說了句不可以到醫院之類的話,她早就把他丟給醫生處理了,自己再怎麼好管閑事也不該將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子給帶回家里吧!
將他肩膀及手臂上的傷處理好後,她輕輕的將被子往下拉,眼光不自覺的緊盯著他左胸上的一塊刺青看,那是一個奇怪的圖案,說不出來像什麼,但在眼前這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身上卻不覺突兀。
「看來你父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刺青。」管他好不好看,她就是不能苟同他身上的東西,當然更包括這一身的傷。
「若T,你在做什麼?」剛回到家的莫祈對著敞開的房門輕敲了下,而後才走到她身邊,看到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時她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這小表倒在我腳邊要我救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她邊解釋邊幫他上藥,一發現到更大的傷時她又邊上藥邊幫昏迷不醒的他喊疼。「見鬼了!是哪個沒良心的……」
莫祈默默的幫她拿紗布藥水,眼楮不亂瞟不亂看的定在好友的手上。
「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當的,居然讓這麼小的孩子受這麼重的傷,要是沒遇到我的話,他恐怕已經被野狗給叼走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這麼狠心對待他,她一定不輕易放過那人。
「對了,幫我問熊一下,看看這小表是不是她丐幫的童工?」若是的話,她肯定要好好說說她才行,居然這麼不會照顧小孩子!
莫祈沒回答,看著那張可愛卻皺著的痛苦小臉,她幾乎是完全沒感覺的,別人的死活她一點也不想管,管他是誰或年紀多小都一樣。
「莫,你看他長得如何?很可愛對吧!」看看那張被她給清洗乾淨的小臉蛋,她可是很難將剛剛那個髒兮兮的小表跟他聯想在一起;誰想得到那個像是從臭水溝撈起來的小表,會是眼前可愛得像天使般的小男生。
莫祈沒回答,只是垂著眼,視線剛好放在他胸前的刺青上。
「如果我有兒子的話,真希望也能像他這麼可愛,不過,我可不要這身傷跟刺青。真不曉得是哪個混帳這麼對他的,他還這麼小耶!我隨便踹一腳就能把他給踹飛出去,他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為什麼就是有人這麼狠心!」真是可惡至極!那種人該下十九層地獄才是!
莫祈還是沒回答,只是回頭淡淡瞥了眼,然後又將眼光調回原處。
「若T,你們局長在找你。」一名男子進到房間里,就站在莫祈身後,對那個躺在床上的小男生也只是挑了挑眉,再沒其他疑問。
以風守紗那滿得溢出來的正義感看來,她會撿些阿貓阿狗回來是很正常的事,而撿個「人」回來,也被他們給歸類為「遲早的事」。
「別理他,只要他別去煩莫就好。」以目前來說,局長就只能找她跟莫祈而已,不過他也沒膽子去煩莫,有這麼貪生怕死的上司可真是她們的幸運事。
「龍姑,你有沒有看過這種符號?」風守紗用下巴指了指小男孩胸前的刺青。不知為何,她就是很在意他身上的刺青,要是知道那是什麼的話,問無尾熊時也比較容易。
「或許有,或許沒有,那圖案很特別。」他的回答就跟沒有回答一樣,簡稱「廢話」。
「特別是特別,不過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刺青也太過分了吧!我看他一定是受不了折磨才逃出來的,真難想像如果我沒有救他的話,他現在還活不活得成。」翻過小男孩的身體,再看到他背部的傷時,她的臉都黑了。
以一個小孩子來說,他身上的傷的確是多得嚇人。
「你要留下他嗎?」一直沉默的莫祈突然淡淡的開口,看若T的樣子,她應該是不可能將這小男孩給送回去的。
留下他?「我沒想過。」她只是救他而已,還沒想到要把他安置在哪兒。
「在他的傷好之前,你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想想,要收留一個小孩子很簡單,但要照顧好他卻不容易。」這是他的經驗談,她們都知道她們四個很令人頭痛。
「龍姑,你這是在抱怨我們難養嗎?」雖然他大她們沒幾歲,但她們是他所撿回來照顧的卻是不爭的事實。
「相信從來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若不是比常人多了點能耐,他是不可能在她們身邊活這麼久的。
莫祈回頭看他,而他只是給她一個溫柔的笑。
「是哦,那真是辛苦你了。」對小男孩上越多的藥,她的情緒就愈惡劣。「龍姑,我會問熊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她丐幫里的人,你有時間的話也幫我查查看他的來歷可以嗎?」最近大夥兒都忙,她不勉強他一定要幫她。
「可以。」他轉而對莫祈道︰「莫,你有空就幫幫她,可以嗎?」藉此轉移她的注意力或許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莫祈點點頭,這件事就算他不說她也會幫。
這里……是哪里?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緩緩睜開眼楮,映入眼里的陌生景象令他不安,他想起身,但身上多處的撕裂傷痛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根本就起不來,甚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他該不會……被那些人給抓了吧?
突然一張嬌俏的美顏閃過他腦海。對了,那個女人,他昏倒前遇到的那個女人,她有理他嗎?他現在是在哪里?
細微的開門聲傳來,他立即閉眼假寐,還偷偷的將眼楮睜開一條細縫偷瞄眼前的景象。
是她!
風守紗端了盆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輕手輕腳的將他身上的被子給掀開,擰乾毛巾就往他裹滿紗布的身體上擦。
她看起來不像是那些人的手下,看這房間的擺設,這家人經濟應該還算不錯。
「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風守紗關心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小男孩,他眯眼偷瞧的模樣盡入她眼,她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太粗暴而踫疼了他的傷口。
被發現了,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這才發現眼前的女人比他印象中好看多了,只是……太過柔弱了。
瞧這張帶著擔憂的清麗俏顏,看來天真又善良,而她單薄的身子彷佛強風一吹就會被吹走般,他的事要是連累到她這樣柔弱的女人該怎麼辦?他現在光是要保護自己都相當困難了,如何能分神保護她?
「你是誰?」至少要先知道救他的人是誰。
問她是誰?
對哦,他們到現在都還不認識彼此哦!
「我叫風守紗,你可以叫我守紗姐姐,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來的?怎麼會一身是傷的倒在我腳邊?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你父母呢?」
她一開口就是一大串的問題,這些問題已經擺在她心里兩天了,從救了他那一刻到現在,就等著他來為她解答。
風守紗,好美的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樣又美又有氣質。
「聖,我叫聖……」不行,要是讓她知道他的身分的話,很可能會被那些人給找到,他還是──
「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風守紗突然想起剛剛電視上的戲劇內容。他會不會是……「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懊不會是失憶了吧?畢竟他傷得那麼重,或許還有什麼看不到的傷也說不定。
她為何這麼問?
看著他迷茫的望著她,她心中的疑問愈趨于肯定。
「你會不會失憶了?」越看越覺得可能,可是他又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對,他只說了「聖」而已,「除了知道你叫聖以外,你還知道自己姓什麼嗎?所有跟你有關的事你都還記得嗎?」
一個小孩子或許不知道什麼叫失憶,他這麼小應該不會說謊才對,何況他看起來又這麼天真無邪,一看就知道是家教良好的乖孩子,所以他一定不會騙她。
記得?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眼前的路就只有那麼一條。
他輕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是誰嗎?」她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最好,而假裝失憶的話,她也就不會再追問他了。
他不想再有人為他犧牲,不想再有人死了。
不會吧!真被她這烏鴉嘴給說中了?這麼準的話為什麼她的統一發票都沒中過?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連是誰害你變這樣的也不記得?」上天保佑,他不記得的話她要怎麼辦?她可不想帶個拖油瓶呀!
可他未免也太鎮定了吧,看到她這個陌生人時連一點害怕的表情也沒有,還很冷靜的問她是誰,小孩子就算再無知,也應該沒無知到這種地步吧!
「你不怕嗎?」她就算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小表似乎與他的外在年齡有些不符,他眼里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有點冷冰冰的。
怕?他應該害怕嗎?她在懷疑他?
「我只覺得全身都好痛……」他垂下眼眸,皺起的小臉看來很是難過。「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不然我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我是不是快死了……」說完他就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雖沒出來,不過聲音表情倒是滿分。
一看他哭,她立刻慌了手腳。她最怕人家哭給她看了,尤其是小孩子,這會兒要將他抱起來安慰卻怕反而會弄傷他,也不能凶他叫他別哭。
小孩子真是恐怖,她不管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免得讓他的情緒更加激動。
「乖,不會的,不過是‘小小的’失憶而已,不會死人的,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癥,說不定過幾天你就又突然記起所有的事了。」這話是安慰他亦是安慰她自己的,真希望他真能如她所說的過幾天就好了。
沒照顧過小孩子的風守紗根本就不清楚現在的小孩子應該怎樣,不過應該是這樣沒錯吧,原來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忘了一切,而不是不害怕。
他真的是好可憐吶,這麼小的孩子,記憶恐怕還沒多少就失憶了,這下他要怎麼辦?
「可要是過幾天還記不起來呢?」他一臉天即將要塌下來的模樣,看得風守紗心又擰了起來。
「這……說不定再過幾個月就好了呀,這種事是說不準的,你還是乖乖養好傷再說,其他的不必擔心,守紗姐姐會保護你的。」都還沒想到的事,她已經先說出口了。
她這麼沖動好像不太好,要保護他她是綽綽有余沒錯,但是要照顧這麼一個小孩……她不會呀!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才好?
「要是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他又可憐兮兮的低頭啜泣起來。
「放心,守紗姐姐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就算是一輩子,守紗姐姐也一樣會照顧你。」她拍胸脯保證,反正她不窮,就算死了她也能安排好他的將來。
「真的嗎?」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心?她沒見過壞人嗎?
「千真萬確。」
她是風守紗耶!居然還有人懷疑她說的話,這讓她有點不悅,不過看在他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天使的份上,她就先不跟他計較了,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多沒面子,反正以後他長大一點就會知道她風守紗的話有多真了,絕對比九九九純金還真。
這個女人……真單純,看樣子她真的沒見過壞人,他不想害她,可是他現在能靠的也只有她而已。
「守紗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他要知道他還有多少時間?
「兩天了,你肚子很餓了吧!我去煮些粥來給你吃。」說完她又拉了拉他的被子才走出去。
兩天!
碧定藥水的藥效也只有兩天而已,現在再不補充的話就糟了!
可是他全身都被剝光了,藥水一定不在身邊,她是把他的東西拿到哪里去了?再不補充的話他就要……
「小聖,你要做什麼?」忘了把水盆給拿出去的風守紗,一進房就看見他硬是要起來,他那身傷她可是包扎了兩個多小時的耶!
「快躺好,要是傷勢惡化可怎麼辦?乖乖的躺著,有事叫我就行了。」
真搞不懂,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不要命嗎?她好不容易把他給救回來了,絕不允許他這樣傷害自己。
「我……我要……」該怎麼說?他失憶了不是嗎?要怎麼跟她要東西?
「要噓噓嗎?」瞧他這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應該是了,不等他回答,她馬上抱起他往浴室走去。
「不是,我……我想到一件東西。」豁出去了,他記得一、兩件事應該沒關系吧!而且這女人又善良得近乎愚蠢,她應該不會那麼聰明的想到為什麼吧!
「什麼事?」他會不會沒兩天就把所有事想起來了?
看樣子他們剛剛都太悲觀了,原來只不過是短暫的失憶而已,那他這拖油瓶她應該也不必帶太久才是;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再讓他回他原來的地方,她可不想再救他一次。
「我想到……一個瓶子,一個黑色的瓶子,好像很重要的感覺。」他抬眼瞄她,被她這麼抱著實在是很不自在,不過為了問出藥水的下落,他暫時委屈點好了。
「黑色的瓶子……」好像有印象,是在……「你要嗎?我還沒有丟。」拉開床邊的抽屜,他的東西全在那兒,而且是連洗都沒洗。
「要。」太好了,這下應該還能撐一陣子,不知道他的傷要多久才會好?他沒時間一直待在這里,要是連累了這個單純的小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除了瓶子以外,你還有沒有想到什麼?」她該不該幫他報失蹤人口?如果他想不起來的話,找到他的親人或許是最快的方法。
「沒有。」一時之間他還沒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傷,其他的再慢慢打算。
不過她這麼單純的就相信他的話,他對她的將來有點擔心。
「哦。」沒有呀,真可惜,不過這種事急不來,還是先讓他養好傷再說。
「那你要不要噓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