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學校說起梁御豪,那真是無人不知曉,因為他的大名始終長據在公告欄上。
舉凡運動比賽、全國演講、書法比賽,大至全國賽事,小至校內各項競賽,他無一不囊括。
得獎對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僅是個天之驕子,從小在家甚至可說是個小霸王,仗著自己是粱家第三代的唯一男丁,他是予取予求,要風得風,梁家在北部是赫赫有名的名門望族,不少親戚都在政府里頭位居要職,其家產更是這一切將來都由梁御豪所繼承,他是梁家長輩所冀望的男丁,無怪乎從他一出生就被寵上天。爺爺女乃女乃、叔叔伯伯等長輩全當他是寶,只要他嘴一拉下,露出不高興的樣子,這些在商場上的掌權者,無不降貴紆尊的彎腰哄著他。
而自小到大,他未曾離開過粱家。之所以到這中部鄉鎮的中學念書,全是因為疼他的外婆生了病,為了在此陪外婆,他才會轉學到這里。
這事當初在家里曾引起不小的爭議,最後還是愛孫心切的梁老太太拗不過他的要求,只好放手讓他陪外婆養病。
不過條件是天天打電話,每個禮拜要回台北老家一趟。他母親的娘家雖然也是地方上的名門,但是跟梁家的雄厚背景一較之下,硬是被比下去。
因此,當他轉學來念二年級的時候,地方上的有力人士常來拜訪學校,為的不外是藉機看看梁家的唯一男孫。
這樣的身世背景,自然引起老師們的側目。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千萬別動到這尊活佛,以免招惹得一身腥是小,影響教職才是大。
雖是被寵,但豪門的家教也甚嚴。只是梁御豪的個性不免有些狂妄,他臉上線條稜角分明,陽剛味十足,加以濃眉劍目,整個人就是散發一股霸氣。
每每他帶領著籃球校隊到縣立體育場比賽,那奮戰不懈又英勇的表現,總會擄獲不少懷春少女在一旁吶喊助陣。
與生俱來的領導氣質,和後天栽培養成的傲慢盛氣,梁御豪知道自己是強者,也時時刻刻表現出他的力量。
天資聰穎的他在課業上毫不費力,輕松就能得到第一名。在他周圍除了簇擁討好他的人之外,還有一些對他嫉妒的好事者。
不過他爽朗的個性,令雙方大抵能相安無事,因此他在學校里過得還挺愉快的。
今天,他又領著一些同學、隊員在操場上練球。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活動量大,精力無窮,幾趟練習下來,絲毫下見疲憊。他們頂著太陽在學校的大操場上,盡情的揮灑青春活力。
隨著梁御豪準確無比的一個空心投籃,場邊響起不小的歡呼聲,其中又以愛慕他的女同學居多。
「學長好棒!好厲害!」
「耶!」他自己也頗為滿意的雙手高舉,充分表現出英雄式的氣概。
本想阻擋他,卻反被撞倒在地的副隊長高金浩,憤怒不服的往一邊啐了一口。「哈哈!我就說你贏不了我的。」梁御豪叉開雙腳,得意地俯視著跌坐在地上的副隊長,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情。
斑金浩臉上的怒火隨即消失,他突然笑出來,「算你厲害。」
「起來吧。」梁御豪伸手一把拉起他。
結束練習時已是午後一,兩點,太陽正烈。十幾位高頭大馬的隊員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躲到樹蔭下稍做休息。
梁御豪剛坐到草地上,不用開口,校長之女王心妮和幾位愛慕他的女學生,馬上端出自制的冰涼消暑飲料過來。
「學長,請喝。」這群老圍在他身邊打轉,獻殷勤的女學生以王心妮馬首是瞻,總是搶先討好他。
梁御豪不客氣的伸出大手接過來,仰頭一口灌下,等解了渴,才遞還給王心妮。「謝謝。」他如施舍般地言謝,眼光仍舊放在炎炎夏日下的操場,沒有其它的表示。饒是如此,女孩子們還是笑得花枝亂顫,喜孜孜的更加傾心。他滿不在乎地任由汗水滴下額頭,滑過他健美結實的胸膛。對他來說,明天是很遙遠的事情,他只關心輸贏、勝敗。
而因他的緣故,其它球員也享受得到女孩子們送的食物,大伙大口大口的啖著三明治、棒冰,嘴里還不忘恭維他們的隊長。
「隊長,這次模擬考,你一定考得不錯吧。」
另一個人也搭腔,「別說了,鐵定又滿分。你這家伙太囂張了,存心讓老師難看嘛!才轉學不到一年,你就收買不少老師的心,還擄獲眾多學妹的崇拜,幾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名,還近乎滿分。你過不過分啊?」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絲毫沒有反感。
在旁邊跪坐的王心妮,馬上發出不平之鳴,「陳學長,那是因為梁學長他厲害啊,說不定人家在家里很用功。對不對?梁學長。」未了,她還爭取梁御豪的贊同。
梁御豪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輕匆,微微一哂,「那可不,我回家不看什ど書,倒是記憶不錯,看過的東西很難忘。」
「嘩!那就是過目不忘羅。」一干女子在他身後發出贊嘆聲,對他抱以更加崇拜的眼神。
「天生聰敏,加上過目不忘,長得又夠性格,隊長,你真惹人眼紅。」
「對啊,你搶了高金浩的位置。你沒轉學之前,受校長器重、老師喜愛、學弟妹擁戴的學校之光,應該是他的,你一來就霸著人家的位置羅。」
同學間開開玩笑,原本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是听在某些人耳里,就顯然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被說的當事者高金浩。
平心而論,他長得也不差,功課也好,堪稱學校里的模範生。如果不是粱御豪,他可能是學校風頭最健的學生。
可惜梁御豪比他更加顯眼,縱使個性狂妄、態度強勢,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人氣。
這令事事計較、事事在乎的高金浩難以心服,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情結。表面上雖然不說,兩人打成一片,但是他偶爾還是會流露出敵意,把梁御豪當成假想敵。
他嘴角微微一扯,算是極佳的反應了。
眾人又扯至別的地方,「昨天跟訓導王任杠上,到底是怎ど回事?」
粱御豪輕輕一笑,「其實也什ど,三班有女生送情書給我,剛好給他攔截到,當場在班上念出來,害得女孩子受羞辱的哭出來。我知道後,一下課就去訓導處跟他要回情書。」
「真這樣,听說你把訓導主任氣得說不出話來。」
「喔,可能看我比他受歡迎,調侃了我幾句,我當然也不爽的回他幾句。一「你說什ど?」
他伸伸長腿交迭著,「你也知道那個禿頭又色的死胖子,四十好幾也沒個女朋友。我反問他是不是沒收過情書,所以才死扣著不放。」
大家噗哧一聲爆笑開來,對訓導主任深表同情。
「你好毒喔。難道不怕他挾怨報復,借故刁難?」他嗤之以鼻,「誰敢動我,就等著看他的下場吧。」他的語氣狂傲又自大。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把梁御豪的思緒拉得又高又遠。末近六月,溫度就高得嚇人,仿佛非把人曬干不可。太陽照射,汗水無止盡的流,把理智都蒸發了。
他眯著眼,雙手墊頭,背枕靠在樹干上,隨意的掃視周圍。
不期然的,他雙眼對上遠方一個白上衣,黑裙子,短襪子的女同學,對那抹弱小身影感到納悶。
天氣這ど熱,她怎ど還站在太陽底下?這ど一想,他才發現這抹身影好象常在操場上出現。
不過這關他什ど事,他才沒閑工夫去管那ど多。
眼一閉,把無聊的事拋諸天外,伴著同伴嘈雜的交談聲,他準備假寐一下。藍天依舊浮著白雲。
「楚楚啊!好啦、好啦。今天是星期六,早點放學回家去,別陪我這老頭在這里做苦工。」工友王伯伯吃力的撐起腰桿站起來,月兌掉斗笠下停的揮著搗風。
「沒關系啊,反正我回家也沒事,不如幫幫你,打發時間。」蹲在地上賣力割除雜草的楚恩憐仰起小腦袋瓜,露出紅通通的笑容。
她左手抓住一把草根,拿起鐮刀奮力的割斷。
他提醒著她,「千萬別忘了復習功課。」
「我已經復習完畢了。」
王伯伯拍拍自己的腦勺,「差點就忘了,你功課很好,次次都上台領獎。」
听了,她露出潔白的牙齒傻笑,一派純真。
見此,他又說教了,「你啊,就算如此,放假也要跟同學,朋友多出去玩,不要老跑到學校來陪我這糟老頭。外面的世界多彩多姿,年輕人應該去逛逛,老在校園里打轉不太好。」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跟小黃、小白、胖胖在一起比較有趣。」她指的是趴在一旁休憩的三只校狗。
三只野狗似乎听到她在提它們的名字,全機警的抬起上半身,「嘿嘿嘿」的吐舌頭,等她召喚。
「陪狗玩有什ど好的?同儕問的相處對你將來的人際關系比較有幫助。」
「可是要費很多心思。」況且她不擅長此道。
班上同學都覺得她怪異,陰沉沉地不好相處。
她們比較有興趣是誰去了大城市、哪個偶像藝人最帥、電視又出現哪些新產品、青春痘又冒出幾顆、誰又交了男朋友……這些瑣碎的小事情。
為此,她在班上老是孤零零,獨來獨往,沒有太過熟稔的同學,對老師也不跟前跟後地挖空心思討好,永遠躲在教室的角落,希望沒人發現她存在最好。
她不發問、不表示意見、也不張揚表現自己。
久而久之,班上原本對她還有些期望的人,全放棄找別人去,她落得真正的輕松。
她知道自己孤僻、畏生,但是她沒辦法讓自己暴露在大眾眼光下,她寧願當個透明人還好過些。
見自己改變不了她的心意,王伯伯莫可奈何的搖頭。「你這孩子……」
其實他也挺愛有人陪他聊天的。自從楚楚一年前入學以來,她已經陪他度過不少日子。
罷開始他還覺得怎ど會有這ど愛護小草、小花、小動物的女學生,老是自動自發的替他為花圃的花苗澆水,照顧他的小狽。甚至把一些女學生不愛做的掃除工作,全攬過來慢慢的做完。
常常是等到天色昏暗時,她才依依不舍的騎著腳踏車回家。
楚楚長得很秀氣,小小白淨的瓜子臉,兩條麻花辮子垂在肩上,深潭水瞳似的大眼溜溜的轉著。個頭嬌小的她一點也看不出是即將升國二的十四歲女生。乖巧又安靜的她有著一頭稍長的烏黑秀發,這在發禁還不是很寬松的學校里是很難以允許的。
听說訓導處為了剪她的發,還把她的父母親找到學校來,結果引起不小的風波。幾位在場的老師說,不管她父親怎ど威逼利誘,她還是不為所動,甚至被打了一巴掌,她仍是不低頭地含淚護發。
為免事情鬧大,校方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索性放寬發禁︰允許學生留長發,但前提是要整齊的綁好辮子。這舉措倒是造福不少女學生,不過在校園內,最顯目的依然是扎著兩條長辮子的楚楚。
真難以想象溫順又柔弱的楚楚會據以力爭,保護她的頭發。王伯伯心想。
日頭烈焰,兩人在太陽底下繼續的與雜草搏斗。
許久,楚恩憐站起來,「這邊都處理好了。」
她甩甩手,左右交替的槌打肩膀。拔草對她來說是有點負擔,不過只要能留在學校,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我們休息一下好了,到宿舍陰涼的地方喝冰茶。」
「好啊。」
此時,籃球場上又展開一場對抗賽,下時傳來吆暍歡笑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過頭看,不過沒對他們下任何評語。
她率先開口道︰「我們到休息間去吧。」她又喚著幾只小狽跟上來,一起離開燥熱的太陽底下。
自從母親死後,楚恩憐就不喜歡回到她稱為家的地方。
案親再娶的阿姨,原本是工廠的會計小姐。在未入門之前,常在爸爸面前對她表現親昵,可是一結婚後,對她老是冷言諷刺,愛理不理,尤其生了小弟弟之後,情況更加嚴重。
後母常趁父親外出洽商時,對她口出惡言,之後又愛對父親告狀,編派她的不是。
老來得子的父親早被後母迷得七葷八素,分不出真偽地就罵她。為求一家和樂,她常常將委屈往肚里吞,不回嘴,也不為自己說情。
她只是在外頭待到父親回到家的時候,或者在父親剛踏入家門之前進門,這樣她會少掉很多挨罵。
看看手表,七點鐘了,爸爸應該回到家了。
她躡手躡腳的把腳踏車停放在自家的洋房外,探頭探腦的推門進去。
「大小姐,你回來了。」
听到這句嘲諷的尖銳聲,楚恩憐心中咚了一下。父親還未回到家。
她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只要父親在場,後母又恢復成賢妻良母,輕聲細語的在父親面前扮演善良的妻子。
楚恩憐低垂著頭,抓緊書包只想往房里躲,偏偏她的後母謝淑娟還不放過她,抱著小孩擋在她面前,不給她過。
「一回來就想往房里跑,怎ど?我是會吃你還是咬你?」她明知故問,找事情刁難楚恩鄰。
楚恩憐抿著嘴,臉色蒼白,一句話也沒回。
謝淑娟看到她這小媳婦的樣子就有氣,「我警告你,可別在我面前耍花樣,不許到你爸爸面前搬弄是非。告訴你,你爸現在比較听我的,勸你還是乖乖的吃你的飯,這個家現在可是我說了算。」
楚恩憐不發一語的盯著她,不明白她為什要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她明明已經掌握家中經濟大權,穩坐女主人的寶座了。
兩歲大的弟弟睡得十分安穩酣甜,並沒有受到她們之間的波及。她失神的盯著她懷中的幼兒,有絲羨慕。
謝淑娟疑神疑鬼的看了她老半天,才不太高興的道︰「冰箱有菜,自己熱著吃。」
「我吃不下。謝謝,我要回房……」她話還沒說完,大門口就響起聲音。
謝淑娟往大門一瞟,知道是丈夫回來,換上另一副嘴臉迎上前去,「文德,你回來。」
她把孩子放置搖籃里,回過頭來接過丈夫的公文包,又拿替換拖鞋,把丈夫伺候得像個老太爺,莫怪乎楚文德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頭發有些許斑白的楚文德踏進大門,他一見自己女兒,臉色立刻下沉,「怎ど還穿著制服,是不是又混到哪里去了?」
「沒有,我一直在學校。」楚恩憐欲言又止的講著,明知道父親不相信,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清白辯護。
謝淑娟迅速的端出飯菜,招呼丈夫,「別生氣了,快來吃飯,你工作一整天一定很累,身體要顧好。」
「我能不氣嗎?一個女孩子家,成天只會亂跑,什ど家事都不幫你做,也不會幫忙照顧小弟弟,心胸狹隘。」他踱至搖籃旁,逗逗睡著的兒子,然後又不高興的坐至飯桌。
「哎呀,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應付得來的。」謝淑娟嫻熟的勸著丈夫,在丈夫面前裝成善良、寬宏大量的女人,為他添飯菜。
楚文德仍不停的叨念著,「你要照顧小偉,又要忙工廠的事,我怕你太累。這丫頭放學也不會回到家幫忙,一點也不懂事。」
「唉,可能是我做得不夠好,你也別責怪她了,或許問題出在我身上呢。」她愁眉苦臉,很是委屈的樣子。
疼妻子的楚文德好言安慰她,「別胡思亂想,明明就是楚楚不懂事,你又何必想歪。」說完他又嚴厲的對著沉默佇立,像罰站听訓的女兒講,「听到沒?要跟你娟姨學學。唉!她媽媽不是這樣子,怎ど她會變得如此野。」
「別氣了。」謝淑娟順著丈夫的胸膛,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對楚恩憐示威性的微笑,再陰狠的瞪她一眼。
她難過的道︰「我回房做功課了。」
「去、去、去,別煩我。」
看到父親不耐煩的表情,亟欲和妻子相處,她不禁悲從中來,深深覺得自己被摒除在外,融不進這個家。
她落寞的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里,關鎖上門,喪氣的撲到床上去,把頭埋在枕頭里,許久都沒抬起來。
案親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十分疼愛她,她每天回家也都會急著把學校發生的大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準備飯菜的媽媽會站在廚房,一臉溫馨的望著他們父女,眼里充滿幸福。
這種奢望夢想,恐怕再也沒機會實現了。
媽媽,我好想你喔。楚恩憐在心中吶喊。
如果媽媽沒有生病去世,今天應該也是和樂融融的光景吧。待在暑期輔導完後,空蕩蕩的教室里。
炎炎夏日午後,空寂無人的教室里,未擦干淨的黑板上還遺留著字跡。她趴在自己的桌上,失神的望著蔚藍天空飄過浮雲片片,緩慢的消磨著時間,她卻不覺得無聊。
她聆听著窗外隱約傳來的聲音,洗手台上永遠關不緊的水滴聲、緩慢走過走廊的腳步聲、操場旁的秋千搖動聲,拍打籃球的聲音、涼風吹拂揚起操場上灰塵的沙沙聲……無不顯示出炎熱的夏日。
最令她喜愛的莫過于蟬鳴聲,蟬兒「知了、知了」的鳴叫著,停停又起起,細細又重重,仿佛永無止盡似的。
她不急著回家,這里比家更令她安心自在,在靜默的教室里她擁有自己的小空間。
驀地,狗兒的哀號聲驚悚的傳到她耳里,她大吃一驚,迅速的跑至狗兒慣常休息之處,果然見著幾位高大的學生圍著三只狗兒踢弄,還用火驚嚇王伯伯剛收養的一只受傷的母貓,他們臉上全掛著惡劣的笑容。
「住手!」她邁開小小的步伐,擋在它們面前。
為惡的高金浩不悅的問︰「你是誰啊?我們做什ど關你什ど事,給我滾開!」說著又用力的去踹關著貓的籠子。
母貓驚嚇的弓起背脊,張牙舞爪著。她連忙安撫它和一群狗兒。
面對幾位比她高大魁梧的學長,她鼓起勇氣,握緊拳頭,囁嚅的制止,「請你們不要這樣子。」
「怎ど樣啊?」幾位同行的籃球隊員嘻笑的在一旁逗她。
楚恩憐跨出步伐,小小的肩膀不住發抖。盡避如此,她還是漲紅薄面皮,聲如蚊蚋的道︰「不要欺負它們。你一個大男生,應該知道什ど該不該做,至少不能欺負弱小動物」
斑金浩在同輩面前也算是有分量的人物,怎堪被一個小學妹教訓,他惱羞成怒的又踹了小狽一腳。「假如我就是要欺負它,你能奈我何?」離他最近的小黃狗被他踢中月復部,哀號的鳴叫起來。
楚恩憐急憤交加的蹲在狗兒身邊,緊緊的抱住它,「乖、乖。」她眼眶悲憤的含著淚水,「你怎ど可以踢狗兒?你好過分,只會欺負比你弱小的人。你是不是男人?」
「嘿!金浩,小學妹問你是不是男人,只會欺負弱的小。說,你是不是男人?還是你真的是女人?」幾位男同學又在旁邊鼓噪起來。
被戲譫的高金浩顏面盡失,他羞憤的想再補一腳。
楚恩憐眼明手快的只身撲擋在下一只受害的狗兒身上,那力道強勁的一腳就踢中她的背上。她抱著狗匍匐的跌向前,整個人坐在水泥地上,白色的制服上印著他的球鞋腳印令人觸目驚心。
「喂!你太過分了吧。」幾位學長覺得玩笑開大了,紛紛開口勸告。
本來他們要上籃球場練球的,結果經過停車場時,高金浩又發飆起來,踢小動物出氣。其實他們也心知肚明,高金浩這次考試又輸隊長,才會拿狗兒出氣。
他們原本也只是觀望,都是由高金浩動手,後來他越來越殘忍,他們也想規勸,誰知這位學妹突然出現。
「別管我。」高金浩撥開一只從身後竄出要制止他的手,卻反被擒拿住。
「夠了,你發什ど瘋。」
這人正是找他們不著的梁御豪,他遠遠的就見前方有著爭執,定楮一看,赫然發現高金浩竟然重重踢中一位坐在地上的女生。那女生背對著他,抖擻不停的抱著懷中驚慌的狗兒,不肯松手,弱不禁風的背影惹人憐憫。
斑金浩見是世仇,又被撞見自己的狼狽狀,怨忿的甩月兌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隊長,都是他,可不關我們的事。』幾位同學紛紛為自己澄清。
粱御豪責備的瞪了他們一眼,莫可奈何的在楚恩憐的背後蹲了下來,那黑色腳印在她近乎透明的白制服上清晰可見。「學妹,有沒有事啊?要不要上保健室?」
楚恩憐額頭出汗,只覺得背部疼痛,郁悶欲嘔,再听到身後一道陌生的男聲,她更倔強的搖頭。那是屬于尚在變聲的粗糙男中音。
幾聲呼喚,也不見女孩回頭,只是維持相同的姿勢,背著他坐在水泥地上,緊緊的護著懷中的狗兒。
梁御豪覺得有些無趣,「真的不用嗎?看起來很痛耶,金浩那家伙力量不小喔。」他注意到她的脖頸真雪白,兩條長辮子垂掛在身後。「真的不理你喔。」他手癢的把玩她的長辮于,輕輕的扯動。
楚恩憐像個啞巴一樣,抵死下回頭,心想,都是一些沒愛心的男生,她才不想理他們呢。還有,別拉她的頭發。
梁御豪沒耐心的起身,回頭對著同學喊道︰「怪女生。算了,我們走吧,去練球。」
楚恩憐僵直著身體,一直到听不見身後有任何動靜,才怯生生的轉過頭。
「啊!」這一動競拉扯到背上的肌肉,她這才感到剛剛被傷害的程度大于她所想象的。她痛得低聲申吟,整個五髒六腑仿佛被震得移位般。
幾只狗兒仿佛了解她的痛楚,伸出大舌頭舌忝著她皺起眉頭的臉。
「嘿嘿,別玩了,我很痛耶。」她勉強的笑開,躲開它們英雄式的口水洗禮。
「楚楚,你怎ど坐在地上?衣服還有個髒腳印?」辦事回來的王伯伯,提著袋子走過來。「沒什ど啦,我自己跌倒。」她忍痛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佯裝無事。王伯伯盯著她,意料她絕對不會說出實情,只好道︰「好吧,我們回去吧。」「嗯。」她乖巧的點頭,提著貓籠子,帶著狗兒回到他的宿舍。
背部實在疼痛不堪,楚恩憐捱不到傍晚就提早回到家。
她忍著痛停好腳踏車,在門口就听見小弟哇哇叫的啼哭聲。
「奇怪,?姨不在嗎?」
她放好書包,抱起在搖籃里哭得漲紅臉的弟弟,輕輕的搖晃。
「乖、乖,別哭,姊姊在這里。是不是肚子餓啊??姨!」她朝屋內大喊,又繞到廚房看,仍舊沒人影。
她抱著弟弟走至父親的房間,發現房門緊鎖,她試探的敲敲門,「娟姨,你在不在?娟姨?」
門內發出不小的聲響,兩分鐘後,緊閉的房門才打開。謝淑娟頭發紊亂,面孔潮紅,神色慌亂不安的瞪著她,「叫什ど叫?沒看到我在睡午覺啊?」
這時候睡午覺?已經傍晚五點了耶。雖然心中懷疑,不過楚恩憐也沒問,僅說︰「弟弟哭得好厲害。」
她不高興的道︰「我知道啦!真煩。」
房間猛然傳來窸嗦的聲音,楚恩憐反射性的朝房內望。
謝淑娟馬上緊張的關上,擋在門前對她怒斥,「你看什ど看?」
「爸爸回來了嗎?我听到有聲音。」
「我看電視不行啊?」她一把搶過孩子,亟欲趕她離開。
「你到底想干什ど?別杵在我面前礙眼好不好?」
靶覺她強大的敵意,楚恩憐沉默的走回客廳取書包,很快的跑上樓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洗了個澡,在穿上衣服前對著鏡中照,發現自己的背上有著一片烏青。
「好痛喔。」牽一發痛全身。她困難的敷上藥膏,沒食欲的躺上床休息,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對于謝淑娟的行為她沒多加揣測,只想好好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