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紅心皇後 第八章

待會兒見到她,駱大哥會不會很驚喜?

餐會應該已經進行到尾聲了,三三兩兩的賓客散立在廳中,人手一杯飲料各自尋上話搭子便開始聊了開來,室內聲響不大,卻是細細瑣瑣的嗡嗡嗡地熱鬧。

因為賽門竟也巧合地出席今晚的餐會,陳文南跟他約好了繞過來接他,便順口問她要不要搭便車。她向來不愛參加這類聚會,能避則避,可是,駱保強身置其中,這是最大的誘因。于是,在打了兩針後,覺得身子稍微舒服一些,她便來了。

緊張著當駱保強看到她時的反應,靳冬拉了拉裙擺,探索的視線在人群中尋覓那副熟悉的身影。

陳文南的個兒高她一截,視野理所當然的也好她一些,除了找賽門外,也幫著她揪出駱保強來。

「哈哈,我看到賽門了。」嘴角微勾,正待揚手引來賽門的視線,眼角又瞥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小冬,那不是你……咦。」不思索地將身形一歪,陳文南試圖擋住靳冬探視的視線。

可惜,他不夠胖、不夠壯碩!

听到他的話,靳冬愉悅的視線迫不及待地自他體側射出,「是不是駱大哥……」忽地止住了雀躍的追問,靳冬瞧著那個畫面發起愣來了。

側向著他們的駱保強傾身遞了杯飲料給個美女,笑出了一臉的溫柔體貼。美女以一個頑皮又逗人的飛吻回應他的溫柔,四目相望,各自啜了啜杯中的飲料。

這……怎麼會呢?明明不是說要一個人來赴約的嗎?可是他的身邊有位天仙美女,而他的態度還蠻殷勤的。

「小冬,親眼所見不見得就是事情真相。」想也知道身旁的女人會怎麼想,一聲輕嘆,陳文南攪住她的肩頭,試圖幫助她理清忽地混沌的思緒。

「我知道。」反射性地回著話,靳冬呆呆的眼仍膠凝在隔了一小段距離的畫面上。

自認識駱大哥後,每回參加聚會,他的身旁幾乎都有她,她不曾,也從來沒去留意過這類事情。可是,今天晚上,就在她眼則,看著他身邊的女主角換了人當,而且是明顯比她出色太多的女人,他對那美女也相當的溫柔體貼……靳冬強迫自己別太在意,但心不听話,硬就是漾出了不是滋味的難過。

駱大哥對待女人向來紳士,她也不懷疑駱大哥對她的感情,但……口水艱澀地滑下喉嚨,胸口仍直發著酸燙的悲傷,混混沌沌的思緒卻已逐漸拾回清朗。

雖然此刻心里的感覺實在陌生,也讓她覺得自己竟是個如此小氣之人,但是,眼前這一幕讓她深刻的體認到……她不要駱大哥對她之外的女人溫柔體貼。

難不成,這就叫做吃醋?

但立即的,另一層比吃醋更深切、更洶涌的感覺突如其來地掩上了她的腦海中,「她是誰?」失神發呆地過了半晌,她終于肯張嘴詢問。

「你說什麼?」誰的耳朵那麼尖呀,她那幾乎是氣聲的詢問誰听得懂,他就服那個人。

「她是誰?」痴痴地望著那個穿著相當時髦且得體的亮麗女人,靳冬試了兩、三次才再度問出口,「那個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叫江時容。」陳文南相當坦白,「她是臨福集團大老板的女兒,年紀大概跟小穗差不多,還在美國念書,趁著假期回台灣玩的。」這種事也沒必要說謊,只要小冬有心,他不說,也有別人認識她呀。況且,他相信駱保強絕對對小沒冬有二心。

「她很引人注目。」憑藉著充滿自信且舉止大方的怡然神態,她在心里贊羨著……呵,不得不承認,江時容是個不容人忽視的視線焦點。她也是女人,見到江時容都會不自禁地眼楮一亮,更何況是異性呢。

「不見得每個男人都會喜歡她那一型。」意有所指的指出這一點,陳文南檸著眉,端詳著她半晌,「你很喜歡駱保強?」

「嗯。」哽咽的沙啞嗓音絲毫不掩口氣中的失落,「我不想要的,我不要那麼快就沉淪在感情的糾葛中。」常听人說,愛情會讓人笑,也會讓人哭,莫不是她已經嘗過快樂甜蜜的滋味,現下得開始擁著悲傷過日子?

「可是,你喜歡他。」陳文南不放松地逼著供。

「……對,我真的是喜歡上他了。」仰起可憐兮兮的臉龐,靳冬含淚望著他,「看到駱大哥對別的女孩子好,我覺得心里很不舒服,眼楮一直想掉眼淚,胸口的地方會痛,文南哥,怎麼辦?」

對她而言,駱大哥是第一個讓她的心產生悸動的男人。一直以為……對他不過是很深、很濃的喜歡罷了,可是,親眼看著他對別的女人好,為什麼眼楮拚命地滾落酸雨?胸口揪著陣陣甜蜜的刺痛?她真的一直以為自己只不過是超級喜歡駱大哥,就這樣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原來她自以為的喜歡不是喜歡,而是……愛!

「文南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拿副老神在在的鎮定模樣安撫她,「小冬,別難過了,喜歡一個人也不是啥壞事呀!」

「我知道。」猛旋過身,她將臉埋進陳文南懷中。這一刻,靳冬終于為駱保強這些日子來的溫柔而心折,正式面對自己的感情。原來,她真愛上了駱大哥!

「知道還哭?」他有些模不清楚小到底在感傷什麼了。

說是吃醋嘛,是有這麼一點,但比例佔得又不高。以為她會誤認駱保強逮機會移情別戀,但瞧她的神情,似乎又沒什麼憤怒傷心的不滿跡象,那,她到底是為哪樁事情掉眼淚呀?

無法將胸口的激動化諸于言語,吸了吸鼻子,靳冬習慣性地將哀傷一點一滴地埋進心窩最深處。她愛上了駱大哥,可是,駱大哥呢?他是愛她?抑或是……暫且留情?或是恍如宋大哥對待小珞般別有保留的愛?

埋在陳文南懷前的臉悄悄地移轉些許,強睜著泛紅的眼眸,她偷覷著渾然無所察的那兩人,自小就如影隨形的自慚形穢又打心底最深處涌了出來。

駱大哥的條件那麼好,他該選擇像江家小姐這般出色的才女才相稱呀,她無才又無能,也沒啥可堪比較的豐厚家世,他為何偏偏會選中她?

一直,她就覺得自己配不上駱大哥,甚至偶爾會有這恐懼竄進心坎來騷擾一番……會不會有那麼一天,駱大哥終于恍然頓悟,後悔竟然選擇了她。而那時,她卻已然將感情深植在他身上……隨著心中漸升的想法,靳冬浮起一陣的惶恐不安。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不必問,他也知道小冬此刻再也無心給駱保強一個驚喜。

「你的賽門不在意?」

「現下你的事比他還要重要,他不會這麼小心眼的。」反正他似乎也正聊得意猶未盡,待會兒跟他打聲招呼就是了。

靳冬沒有再開口反對,順從地依著將手輕搭在她肩頭的陳文南往大門移動,滿心只祈禱能安安靜靜地離開這里。她的心好亂好亂,她需要時間與空間好好地靜一靜、想一想。

一如以往,老天爺沒有理會她的祈禱,就在兩個人即將接近大門時,正巧踫到駱保強正如心有靈犀的抬眼瞧來。在剎那間的怔忡後,兩張神色迥異的臉孔面面相覷。

「你的身體好多了?」忙不迭地邁向她,又驚又喜又擔憂的駱保強伸手想攬她進懷。一整個晚上,他的心思全都系在她身上,若非江時容是陸榷親口托付照料的重要角色,他早就離開會場了。

「嗯。」輕輕點著頭,靳冬不動聲色地避過了他的手。

迷惑地凝視靳冬半晌,駱保強這才留意到她身邊的陳文南,還有他們兩人臉上那副怪怪的神情。

怎麼了?

簡短的跟陳文南打了聲招呼後,注意力在須臾間移回她身上,「你要回去了?我送你。」光只一眼就瞧得出來,小冬心中似乎又糾了個新的結。

「不必了。」月兌口而出的話太絕決了,瞧見他臉上驀然凝聚的沉郁,細細地吸口氣,靳冬低低柔柔地說出拒絕,「你還有朋友,別忘了。」

噢,對,還有江時蓉。迅速的,他在腦中擬了個解決的方法,「我可以……」

「不用那麼麻煩的。」不待他說完,靳冬低聲咕噥著。

「駱先生,你忙你的,我會將小冬平安送到家的。」眼見氣氛尷尬起來,陳文南插進話來。

定定地望著像是打死也不肯抬眼瞧他的靳冬,駱保強猶豫了幾秒,「好吧,麻煩你了。」依她的性子,就算現在纏死她,她鐵定也不肯吐實,而他又還有責任要盡……「我去送江小姐,回去就過去找你。」他對那顆低俯小腦袋的主人說著。

小腦袋點了點頭,輕輕地扯了扯陳文南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催促、示意著他可以走人了,一點也沒有抬起頭來跟他說再見的意思。

而駱保強呢?面容凝然地盯著這一切,連江時蓉何時踱到身邊都沒察覺。

「你知道嗎,那個陳文南我認識耶……他的好朋友賽門是我們家的室內設計師唷……人很不錯……可惜是……」

耳邊听著江時容叨念的八卦消息,駱保強卻是有听沒進的只顧著盯緊靳冬離去時的背影,慢慢地,一股不太好的感覺打胸口慢慢地爬升、竄起。

很不好、很不祥的壞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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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上哪兒呢?

送她到家後,在她的堅持下,陳文南驅車趕回去接他的賽門,而靳冬……蹲在電動大門的陰影下吹了十來分鐘的夜風。

她該上哪兒呢?

不想帶著滿身的悲傷進家門,徒惹家人擔憂。又不想拖著疲憊的身子閑晃在街頭,唉,天下之大竟無她靳冬容身之處……猛地仰起臉,全身的神倏然松懈。怎麼忘記了呢,四姊妹合買的那層公寓上個月不是已經交屋了?

幸好交屋時,一鼓作氣地將家俱那些也全都備好了,要不然這會兒過去,還得先買個睡袋呢。

這一晚,她存心讓自己無聲無息地沉澱在這個都會的一角。悠悠地走近窗台,不假思索地,她伸手推開所有的窗戶,涼咻咻的夜風立即盡情地吹拂過略嫌空洞的簇新屋里,帶著她沉郁苦悲的傷感吹嘯而去,卻又卷進了更深、更沉的哀思情愁。

夜,怎是這般苦不堪言呢?

深深地嘆著氣,靳冬懶懶地癱在洞開的落地窗前,吹著風、想著事情,將寂涼的夜光一點一滴地干耗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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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哄半勸加上一點點的拐騙,駱保強終于將玩心仍盛的江時容送回家,然後立即驅車趕到靳家。

小冬竟還沒回到家!

聯絡陳文南,得到的答案是早就送她到家了,駱保強這下真是坐立難安。瞧了眼杵在窗邊一角,憂忡的視線在窗外的夜幕及滿心焦急的他身上流轉,偶爾會嘆幾聲氣的小穗,再瞪著無人的樓梯間。剛剛小原像是想到了什麼,低噥著什麼……會不會……公寓……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猛地就旋身往摟上沖去。

期待的心緒在等了幾分鐘仍不聞人語聲後,駱保強對這份希望也死了心。罷了,他還是到街上去溜溜,看是不是…………

「駱大哥,你別擔心了,小冬沒事。」咚咚咚咚地沖下樓梯,靳原朝著車鑰匙拿在手上,正預備到外頭掃街的駱保強喊。

當下心一舒,他立時捉到重點,「你怎麼知道?」

「我跟她聯絡上啦。」少根筋的靳原一點也沒啥保留的便月兌口而出。

「她在哪里?」心神一振,駱保強一雙黑眸綻著強烈的希望凝注在她身上。

「她現在在我們合買的公寓那里休息。」見他張口欲言,靳原這次機靈地伸出食指搖晃在他面前,「可是,我不能跟你說出公寓的地址,因為那是我們四姊妹才知道的秘密,對不起。」

「為什麼?」駱保強差點沒心急地朝她吼出聲來。

「因為我們發過誓了,絕對不能泄密的。」

「現在是非常時期,老天爺不會懲罰你的。」駱保強睜著大眼,說著瞎話。

「你騙人啦。」顯然,靳原沒他想像得那麼單純好哄騙,「不行、不行,違背誓言是會遭到天打雷劈的。」這時候,她開始有些後悔了。

為什麼在當時戲諺地鬧著說每個人都得發個毒誓,以確定秘密永保時,妹妹們都不怎麼認真地發了些無關痛癢的小誓言,只有她,正經八百地發了個「她若泄密就會遭天打雷劈」的蠢誓言!這下子可好了,連想幫駱大哥的忙都無力哪。

明白小原的性子,她若真不能說,就算他軟硬兼施恐怕也得不到半點效果,駱保強氣餒地低嘆了聲。「小穗?」捺著一絲殘留的希望,他轉向听到有靳冬的下落也明顯松了口氣的靳穗。

遺憾加莫可奈何,靳穗對他的要求搖了搖頭。「對不起,駱大哥。」她發的誓的確沒大姊那麼嚴重,可是,行事向來有脈胳可循的二姊竟會存心避到那兒去窩著、藏著、想著事情,這也代表她不想那麼早就被人打擾。駱大哥一心一意想見到二姊,想得心焦如焚,她全看在眼底,也很想成就一對佳偶的美事,但,她不能背叛二姊呀。反正等二姊想通了,她自然就會現身了。

「她的感冒有沒有好一點?」退而求其次,他重新將詢問焦點移到靳原身上。

「啊,小冬感冒了?」詫異地瞪著他,靳原也開始緊張了,「我不知道耶,她沒有跟我說她感冒了,只說她覺得喉嚨有些不舒服,明天一早才回來。」

「她明天一早就回來?」

「是呀,小冬是這麼跟我說的。」不待他要求,靳原已經爽快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啦,她明天一回來我就通知你過來。」她當時發的誓是不泄漏四姊妹合資購進的秘密藏身處,可沒包括姊妹們的行蹤。

「聰明的小女人。」拍了拍她瞬間便志得意滿起來的頰,駱保強笑笑,「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靳原笑出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松緩模樣。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是她慣常的信奉守則。等小冬一出現,跟駱大哥面對面,兩個人一一地將事情說個明白,自然就什麼事都沒啦。

「真的不能告訴我地址?」沒有親眼見到靳冬,他仍是不放心。

「不行啦,駱大哥,你該不會那麼沒良心地讓我做出違背誓言的事吧?」靳原滿眼指控地瞪視著他,會遭天打雷劈的耶!

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堅決意志,駱保強還能怎麼辦?唇邊綻出淺淺的苦笑,他疲憊地踱出靳家。

小冬,她究竟是為了什麼避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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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整個早上,沒等著靳原的消息,捺不住心焦,駱保強頻頻去電靳家,靳原沒氣惱他的騷擾,但她的回答都千篇一律地讓他煩了心緒。只知道靳冬人還健在,但還沒回來,等靳冬回來一定第一個就通知他。

第一個通知他?!

不了!

一過中午,人在辦公室心在靳家的駱保強再也無心辦公,簡短的交代秘書幾件事,他趕到靳家。他寧願在靳家守株待免也比勝過啥事都不知,只能干耗在辦公室瞪著大眼來得強。

幸運之神似乎始終是站在駱保強這邊,才剛坐下不到十分鐘,電動大門開啟,他疾步踱向門邊,黑眸倏然一亮,幾個大步就沖到一臉詫然的靳冬身前。

「駱大哥?」他在家里做什麼?

「你究竟是跑到……該死,你一夜沒睡?」瞧她一臉的憔悴,駱保強又惱又疼。

「睡不著。」駱大哥怎麼會在家里呢?他今天沒上班?病懨懨的眼瞼只微一掀眨,就大嘆無力地落回原位,輕掩住半個又酸又痛又乏力的眼球。

吹了一整個晚上的涼風,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加重了。腦袋沉沉重重的,壓得脖子好吃力、好累,好想找樣東西架著暈暈脹脹的腦袋,稍微分擔些重量。

「什麼事情可以讓你花上整夜工夫去想?」不由分說的,他將她攔腰一抱,在一雙羨慕水眸的注視下,跟著室內拖鞋的腳啪,啪,啪地往樓上她的房間快步疾行。

「哇!」眼球外圍波波蕩漾的不是淚水,是欽羨的口水。

嘖嘖嘖,好有力的臂膀唷,好鐵漢柔情幅極美之景哪。如果小穗也在這里就好了,她一定會陪自己一塊兒流著羨慕的口水……呃,淚水。

當然,這杵在客廳一角觀看所有動靜眼眸的主人,除了整日閑閑沒事做的靳原外,還有誰能榮膺此重責大任?

實在是累困至極,靳冬知道該抗議,甚至于掙扎個幾下意思意思才是。可是,她實在是又累又困,別說掙扎了,連再開口嘀咕些什麼都已經擠不出力氣來,喉嚨里逸出一聲咕噥,人還沒沾到床,她就已經昏睡在駱保強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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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終于又睜開眼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那雙黝黑凝然的深情眼眸。

「你……一直在這里?」

「嗯。」指頭輕輕地劃過她的眼、她的鼻,停駐在唇畔半晌,待移開時,他的唇接管了指月復的範圍。

輕輕地吻著、柔柔地吻著,淺淺地、一秒一秒地加深渴望,但想到她極疲憊的神態……自唇中泛出一聲輕吁,駱保強勉強地仰起臉,對著她微笑。

「還想睡?」瞧她的眼,就像加菲貓一樣,眼瞼仍橫搭在眼球的一半位置,一副下一秒鐘就能重入酣眠的無我狀態,「豬小妹。」

「唔。」無意識地打了個哈欠,惺忪又呆滯的眼仰視著他,不解他為什麼在這里,但……又打了個哈欠,「很晚了嗎?」沒望向窗外,但她就是覺得應該是夜色低沉時分了。

「快十二點了。」斜眼瞧著壁上的鐘,他的嗓音壓得軟軟的,很好听、很…………誘人重新入眠,「噓,來,閉上眼,好好地補足睡眠。」指頭像是離不開她的頰,一遍一遍地畫弄著。

究竟小冬在煩些什麼呢?駱保強實在很想立即知道答案,但是此刻她最需要的是睡眠,不是他的騷擾。不急,等小休息夠了,再好好地哄出她的煩惱,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一輩子,不是嗎?

「你要走了?」猶然蒼白的臉頰下意識地偎向他的手,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體熱好溫暖,好想就這麼貼著、靠著、順撫著自己疲憊困惑的心,「你要走了?」混沌的神智又重復這麼一句,但話里添了濃濃的依戀不舍。

「不,我會陪著你。」意識到她的依賴,他將手整個托撫住她的臉頰,斜倚床畔的身子順勢貼上她的身側,「我不走,就這麼陪著你好不好?」

「好呀。」悄悄緩緩地將泛涼的手貼覆上他的大手,靳冬的臉上泛著淺淺的笑容,緩緩地入眠……「不行,你該走了。」不知打哪兒來的理智,她突然想到這件重要的事。

他不是她的男人,她也不是他的女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爸爸會怎麼想?大姊會怎麼想?小穗會怎麼想……駱大哥會怎麼想?!

「唉,你該走了。」偎著大手的溫暖感覺讓她在開口趕人時倍覺不舍。

「嗯。」

微掀起眼瞼,恍惚中將他攝入茫散的視野,安然地將攝入的影像嵌進逐漸昏茫的思緒里。

「太晚了,再不走,爸爸他們會覺得奇怪。」

「我知道。」駱保強輕哄著她,「閉上眼睡覺,等你睡著後我就走。」

他不打算跟她說,剛剛靳本正在經過門口時,見著他斜倚往床畔,兩則身軀只隔著一條薄薄的被單,不但以口語暗意他可以留宿一晚,還很好心地替他們將微啟的大門給輕輕闔上。

「你……真的……要……走了?」听到他提到離開,輕囈的低喃有著感傷。

「睡吧,別再動腦子。」將散著幽香的柔軟身子緊擁入懷,駱保強可以感受到泛自上身的熱燙,好想……好想……唉,該死,既痛苦又愉悅的,他嘆了聲氣,又一聲,再一聲。

不管他好想做些什麼,但今兒個晚上是時事也做不得。但是,就這麼摟抱著她,胸口已然是窩著濃濃的心滿意足。

「乖乖的睡呵,明天,你一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我保證。」

他答應陪著她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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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保強一直不知道那一天,靳冬究竟是為何事心憂。

第一次,他軟硬兼施地費了好大的勁兒,卻只能得到她搖頭以對的答案。挫敗、氣餒、強烈的無力感讓他有那麼剎那間的慌亂無措。

怕,很怕,他害怕小冬那凡事擱心底醞釀獨嘗煩憂的自虐性子,可偏又拿她沒轍,只能在一旁替她心疼。

「怎麼,很苦?」瞧她啜了口咖啡後便擠著眉眼,還微吐了吐舌尖,他不禁失笑。

每次在外頭餐畢,他總愛與靳冬兩人窩在家里,泡杯咖啡,啜著熱騰騰的香醇黑咖啡,享受著彼此的陪伴。

「嗯。」一臉的厭惡,靳冬將只嘗了一口的黑咖啡遞給他,「給你喝。」

「我不要這樣喝。」接過杯子,他貼著她坐下。

瞧著他,靳冬一臉的不解,「那你要怎樣喝?」莫名其妙,咖啡裝在杯子里,他不以杯沿就口喝下去?難不成,他想學人家玩特技,騰空將咖啡注入大張的口中?不會吧!

「我教你一種新喝法。」

「什麼新喝……唔。」

駱保強將杯沿湊近她的口,霸氣又溫柔地讓措手不及的靳冬在驚呼微張的口中飲下一口苦澀的咖啡。

「別動。」輕喃一聲,在她驚訝又慌亂的凝視下,他以唇就唇,自她口中吮盡咖啡汁液。

傻愣愣的,神智未清,但靳冬的頰卻已經滾上艷彩紅潮。

「這種喝法不錯吧?」得寸進尺的,他又趁她毫無招架能力之際,快速地讓她飲了第二口,然後湊上唇。

這個吻持續了好久、好久、好久。

仿佛水無止境的熾熱唇瓣一再地向她需索,輾轉吮盡她的氣息,想逃,但他哪肯允許她如願。一個退、一個進,一個再退、一個更進,直到她退無可退,直到他似乎欲將她整個身體給揉進自個兒體內…………

「你還欠我一個賭約。」忽地,他在她的唇畔低喃著,熱呼呼的氣息再次將她已然不穩的心律挑逗成一波又一波的狂浪。

「你要什麼?」心中隱約知道答案,靳冬的心猛然蕩起了愈來愈猛的悸動。

「你。」緩緩地吻上她的唇,駱保強輕輕說著,「把你自己給我。」

曾經不只一次,她在心里想著,駱大哥會向她要求履行的賭約是什麼,可是,再怎麼揣測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

他要她的人?

「駱大哥,你一向很君子的。」倏地用力推開他,靳冬一個彈跳就跳離他的擁抱,凝眉豎目地瞪著他,她懷疑自己听錯了他的話。

「君子也是人,對你,我也是有著的。」

對她,他竟然有?這話自駱大哥口中說出……巨碩的鑼鈸來勢洶猛地在她胸口擊著響聲,震得她耳茫茫,擊得她心慌慌,目瞪口呆,恍著思緒,她傻氣地望著他。

「可是……」

「過來。」手臂驀然騰空,他朝她攤開手掌,「沒什麼可是,你欠我一個賭約,我要求你償還賭的,就是今天、現在。」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卑鄙、很小人,可是,他實在是想極了將她擁入懷中的感覺。

她該發怒、該覺得被侵犯了、該怒罵他幾句,然後端著女性矜持沖出門去的。可是,她沒有。像是被催眠了,怔怔地朝他走去,將手搭在他等待的大手中。

「這算是你的要求?!」

「如果是呢?」

靳冬不語,心醉神迷在他輕憐蜜意的撫吻之下。

依著賭的,依著兩個人身不由己的強大吸引,靳冬將自己給了他,而他也毫不客氣地拿走了他一心想要的她。

是呵,她欠他一個賭約,他要她,她給了。而如果其間並沒有賭約的承諾,他要她……哦,坦白說,她也願意給。

只要那個人……是他,駱保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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