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事,他會負責!
她的事,與她毫無瓜葛的他為什麼要強行攬上身呢?
不懂寒契究竟在想些什麼,可是,他的話所引起的反應迭迭在她心中起伏,久久不散。
即使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可單十汾卻染上了傻愣愣窩在床上發呆的習慣,一呆就是大半天;想著陸續見到的一些人,想著活潑和善的涂佑笙,想著機靈過人卻很潑辣的苗杏果,想最多的就是寒契,還有他那兩句教人費解的話。
實在是挺莫名其妙地,無緣無故,他干麼對她這般另眼相待呀?
恍恍惚惚,她听到門外有人攔下了才剛跨出房門的老大夫……
「孫老?」
這聲音……是寒契。倏地,單十汾的耳朵下意識地豎得直直的。
「呵,是契爺呀!」
丙不其然,她猜得沒錯,她又繼續仔細往下听。
「她怎麼樣了?」
「不錯、不錯,單姑娘的傷勢挺有進展的,這兩天如果腿上的痴愈合得順利,就可以讓她下床四處走走。」
「真的?會不會太勉強了?」
「契爺呀,那姑娘傷的是大腿的肌肉,不是腳筋斷了,你這樣護著她沒用的,遲早還是得讓她下床自行活動。」老大夫話中的揶揄意味相當濃厚,「如果你沒別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這麼快?你不是向來最悠哉了?瞧你緊張的。干麼,誰家死人了?」
老大夫明顯的長嘆一聲,「是小杏果那丫頭啦。」
「她?那小表又闖禍了?不是有諸葛那馴獸師在盯著她嗎?」寒契的語調听來挺樂的,「這次她又整了誰?」
「慘就慘在這次不是她又整了誰,而是她自己終日打雁,終于這雁給啄了眼,傷了身啦。」
寒契怪叫一聲,「媽的,誰是那只偉大的雁?」
「除了諸葛還有誰能有這種能耐呀,這回小杏果當真是惹個了他,慘遭他狠狠的修理一頓,看來,她非得再三五天才能坐上椅子嘍。」老大夫又嘆了幾聲,「好啦,我得去瞧瞧她的傷了,諸葛先前千叮萬囑,叫我離開前一定得去眷她看看,免得她的小就這麼給廢了。」
寒契有點懷疑的問︰「諸葛下手真那麼重?」
「是呀,那家伙耍起狠來,超乎咱們大伙的想像哩。」老大夫挺心疼苗杏果的慘遭毒手。
「孫老啊,你別浪費你的同情心了,如果不是那小表錯得離譜,諸葛頂多也只會整整她什麼的,所以追根究底,絕對是那小表太過分了。」
「你說的沒錯,只是,那麼丁點大的女娃兒被打成那樣……唉,算啦,我還是快些去看看她才行。」
交談的聲響隨著老大夫蒼勁的離去腳步聲暫斷了一會兒,然後,「砰砰砰!」的捶門聲驀然響起,頓時震醒了听得失神的單十汾。
「呆妞,你醒了沒?」
他又叫她呆妞了!胸口忽地郁起悶氣,緊抿著嘴,單十汾孩子氣的不想理會他。
「我進來唆。」話剛說完,寒契已經用力推開房門,一點也不含蓄的跨進房來。「醒啦?」
他這豈不是廢話,那麼大嗓門,那麼囂張的腳步,那麼重的敲門聲,恐怕連死人都被他吵得睜開眼了。單十汾沒好氣的想,依然不開口。
「既然醒了干麼不說話……你瞪著我干麼?」
「哼。」
「又來了。」白眼一翻,寒契就近拉了張椅子坐下,犀利的虎目盯著她瞧,「老是鼻孔翹著哼來哼去,你這婆娘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你說過了。」
「我不介意再說一次。」他抓抓腦勺,「今天怎麼樣?」
「問我?」單十汾手指著自己。
不假思索,寒契又瞪起大白眼,「這不是廢話嗎?房里就我們兩個,不是問你,難不成我是在自言自語。」
「我哪知道。」她向來不愛跟人談天說地,可偏就是讓她遇見了個話多性烈的杠子頭,字字句句都惹得她像只被拔掉指甲的貓,想柔順平和都難,「畢竟,成天得待在房里的人是我。」
而借口她傷重,硬逼她在房里孵豆苗的人,就是他。
「干麼這麼大怨氣呀你,有沒有搞錯,我這都是為了你著想耶。」他的牙床有點發癢了。
「是呀,謝謝你。」單十汾說得一點誠心都沒有。
「你……去你的,看在你還是個躺在床上的病人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趕明幾個等你能下床後……」
二話不說,單十汾揚起虛弱兮兮的手掀開身上的被子。
寒契見狀連忙吼出,「喂,你想干什麼?」
「不必等明幾個,我現在就可以下床讓你施展威武。」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撐起上身,單十汾氣若游絲的說道。
「噢,去你媽的。」手臂一橫,他忿忿地張掌貼向她柔軟的胸脯,用力將她壓回床上,「你是存心想將我惹毛……該死,你干麼又用那種眼神瞪著我?」他又做了什麼大不敬的事?
「你的手!」她的神情極度咬牙切齒。
「天早該收了你這羅唆又麻煩的婆娘,我他媽的手這次又犯到你什麼了?!」寒契邊忽咒連連,邊順著她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去,當地瞧見自己的手所擱置的地方,眼神驀然僵凝,所有的慍惱皆卡在嘴邊。
呵呵,難怪她會氣成那樣,如果不是手無寸鐵,說不定她早就悶聲不吭的將他無心犯下過錯的手給一刀砍了。
「看來,你已經注意到自己的手犯到我哪里了。」單十汾犀利的眼神瞪著他。
「呃,你該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干聲哼了哼,他有些不解的瞪著自己的手。
懊死的,方才那股疾掠過周身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這女人模得多了,他簡直可以自詡為專家,知道往女人身上的某些部位一陣輕掐,那豐潤富彈性的觸感絕對會教一個男人在剎那間便欲火焚身;更深知在某些部位輕擺細弄,柔效溫熱的滋味回應在饑渴的掌中,會讓個男人連褲子都來不及月兌,就已燃盡自制力。
在的領域里,他是識途老馬,該如何讓女人欲仙欲死,甚至在情濤狂襲中因極度的快樂而暈死過去,對他來說,這門伎倆簡直是易如反掌,可剛剛心跳在瞬間加速又立即停歇的感覺,他未曾經歷過。
媽的,真想再感受一次那種陌生的戰栗滋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雖然開始希望能有機會讓他故意一次。寒契暗自在心中想。
其實,心跳在剎那間停止又復蘇的感覺,挺不賴的。
「我該相信你的話嗎?」單十汾很氣很氣,氣得壓根分不出在瞬間蘊染周身的熱燙是因為憤慨,抑或是因為羞澀。
「呆妞,就算要模,我也會在你神智清楚的情況下再動手將你從頭到腳模得一清二楚、仔仔細細的,絕對不會趁你體弱多病時動手,這樣說,你總該可以放心了吧?」去,他又沒有餓虎撲羊般的強壓到她身上,不過是一時情急將手擱錯地方。瞧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可偏真是邪門哪,他怎會覺得那張在瞬間變得紅咚咚的臉蛋兒愈看愈順眼了?!
「寒契,你這話是什、什麼……」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啦,嘴巴嘟那麼緊做什麼?不過是吃了點虧,也沒必要氣那麼久吧。」滿意的見她氣歸氣,終究是乖乖的癱回床上,寒契側著腦袋,忽地好奇起來,「說說看,你的劍術是誰教的?」
「怎麼?」單十汾沒好氣的幽幽睨瞪著他。
畢竟吃了問虧的人不是他,所以才能說出這麼風涼的話。他知不知道,听了他的話,她的心里更是郁卒了。
「他的劍術應該不錯吧,雖然你這個學徒的資質不怎麼樣,可使劍的架式都還算能唬人……」
門外,一個瘦伶伶的身子靜靜的蹲在牆角,干巴巴的臉上雖然滿盈痛苦神色,但人小表大的苗杏果捺不住奚落的心緒迭迭搖頭嘆氣。
唉,看來阿契大哥準是屬牛的,而且絕對是頭大笨牛。
探視病人,差點沒將已然不適的病人給活活氣死;聊起天來,活像是在做身家調查般鍥而不舍,媽呀、這麼笨拙的對談方式怎能討十汾姐姐的少女芳心呢?阿笙姐姐說的果然沒錯,阿契大哥他確實是需要人家傳授幾招追求技術……
听得專心,苗杏果一時之間忘了自個兒臀部的淤傷,本欲貼近門板將房中的對話听得更真切的動作過于急切,剎那間便痛得她熱淚盈眶。
諸葛那只豬這次太過分了,每回只要她一跟阿茂那幫子小人鬧出糾紛,連申訴的機會都沒給她,就直接判了她的罪,對她吹胡子瞪眼楮地。先前幾次的小小懲罰也就算了,她模模鼻子自認倒霉,可這次,他竟然單手就劈哩啪啦的打了她一頓,還差點打裂了她的。
他以為叫孫大夫來替她療個幾次傷,就能抹平她身心所遭受的巨大創痛?哼,偏就不讓他順心如意。
嘖,痛死人了,他知不知道?
☆☆☆
村里忙得很,他也忙得很,可是,沒有忙到忽略那呆妞腦子里在打的主意。
哼,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嗎?
雙手環胸,寒契懶懶的將身體靠在樹干旁,借著晨黝黝的夜色隱住自己的身影,他在等著,冷咻咻又慍怒的黑瞳盯住著前方的屋舍。
瞧那呆妞坐立難安的蠢樣子,今天晚上應該會有所行動了吧?
丙然……
捺著性子,他等著、等著,直到那條怎麼看就怎麼像是偷偷模模的縴細身影逐漸向這兒靠近。
他突地問了一句。「你想上哪里?」哼、終于逮到她了。
「喝!」單十汾嚇了一大跳。
活該!
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寒契離開靠了好半晌的樹干,慢吞吞的走向她,不時還踹踹地上凸起的泥塊,借以平復胸日的強烈不滿。
「三更半夜,你是趕著去哪兒?」
單十汾支支吾吾的道︰「夜……還沒有很深……」
「我說三更半夜就是三更半夜,你頂什麼嘴。」橫眉豎服,他哼了哼,「我問的是,你這會兒趕著想去哪里?」
「你說呢?」單十汾反問他。
「我在問你。」
問她想上哪兒?是故意的嗎?他又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答案還需要自她的口中得到解答?
「說呀,我在問你呢!」寒契的口氣已經接近咆哮。
「我要回家。」
想也不想,他重哼一聲,「不準。」
她有沒有時錯?他說什麼?不準,「你憑什麼禁止我的行動?」
「憑……」寒契頓時氣室,磨了大半天的牙,他強詞奪理的說出第一個閃進腦子里的理由,「憑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
「你?!」單十汾瞪大眼。
「你敢說不是嗎……」
「你!」
「說不出話來了吧?我說的是事實,所以,只要我一天沒有應允,你就不準給我去找死。」見她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的感覺爽快多了。
沒錯,她是他拼了命救回來的,所以嚴格說來,他的確是有權掌控她的一切,包括……自由!
對,沒錯,就是這麼簡單卻強而有力的理由。
「你……」大口大口吸氣,單十汾努力壓下滿腔怒火,「你會不會想得太嚴重了?我只不過是想回家。」他的話讓人听了就有氣,偏又找不到理直氣壯的話來反駁,再惱也只能問下來。
但,她只不過是想回家,回她自己的家呀,如此罷了,可听他說的,仿佛只要一踏出這個村落的勢力範圍,她就必死無疑了。
寒契睨視著她,「奇怪了,你急個什麼勁兒?就算再住蚌幾天,你家也不會突然不見了。」
「我已經在這兒耽擱過久了。」若非經過這段時間的耳儒目染,听多了熱心和善又長舌的村人夸贊寒契對女人的需要收放自如的本領,他這麼次次刁難,她幾乎要開始以為……他舍不得她離開。
這個突如其來的瘋狂想法讓她的心窩里倏地抽起抑也抑不住的無限輕凜,哈,看吧,住在這兒愈久,她愈是容易作起白日夢了。腦子有沒有接錯線哪?她怎會以為寒契舍不得她離開?
「怎麼,是有人嫌過你在這兒住嗎?」如果是,他會親手割下那人的舌頭。
「大家都對我很好。」她老實說出心里的感覺。
寒契感到不解,「那,火又沒燒到你的,你急個什麼勁兒?」
「即使是這樣,我也該回家才是。」
「我也說了幾百遍,再兩天就是村里的慶典,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有空可以送你回去。」他是可以騰個幾天的空檔當護衛,可是,他不想走這一趟。
「我認得回家的路。」
「但是,但是,你的身體還很弱呢。」
「走這一段路,不會讓我減壽的。」單十汾很想惡聲惡氣的嘲諷回去,但她做不到。
他的話、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像是其的在關切她的安危,很真誠,很讓人打心窩里覺得感動。
「或許你是個長命百歲的小禍害。」她的不識好歹勾出他的惱羞成怒,「可是,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你不能!」
「我就是能。」冷笑噙在唇畔,寒契笑得頗具奸邪相,「隨隨便便說跑就跑,你以為現下還是太盛世呀?」
撇開完全不相信她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足以保護自己的抗辯不說,還有別的事情煩著他。就算她回到固若金湯的村子里養傷,可他沒忘了,那筆賊胚子的動向教人不得不謹慎哪。
最近,听說他們又開始不安分了呢,除非他死,否則,他哪放心讓她一人孤身上路。
「我沒有以為什麼,可是,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絕對可以保護自己的性命。」單十汾再次強調,打不贏,她不會逃開呀。
那次是因為處在敵我不分的混戰里,刀劍雜晃,廝殺聲響震天,讓人相當不易識清狀況,再加上才剛讓他的話給刺激得有些神智失控,否則,她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他們給逼離主戰場。
然而,她牢牢記得那天之所以會離群的主因,可寒契卻是緊緊巴住她此舉之悲慘收尾不放。
「像那天一樣?」寒契冷聲譏諷,「人家只要多幾把刀,就可以收了你,怎麼,你當真不怕被他們給吃了?」
「坦白說,我是怕,而且是駭怕極了,可即使被奸、被殺、被千刀萬刮,受辱的也會是我,干你什麼事。」單十汾就是氣死了他的直言不諱。
「媽……的!」唇齒張張合合,他頓時氣結得吭不出聲來。
對呀,這呆妞怎麼變聰明了?嚴格說來,就算她里被那幫賊胚子奸了、殺了、被剝光扒淨、自骨子里透到皮膚外頭都給傷得沒一寸完好,折損的也是她的閨名,她那條小命,關他寒契屁事呀。
她該死的說得沒錯。
媽的!
「笨阿契,我不是跟你耳提面命了好幾次,叫你少對著人家姑娘開口閉口都是字字成髒嗎?」伴著數落聲,涂佑笙不表贊同的臉蛋自身邊的草叢里探了出來,「豬呀你,這麼快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旁邊,苗杏果的兩道柳眉也朝他顰得死緊。
「你!」寒契先狠狠的瞪了涂佑笙一記白眼,再轉瞪向雖然氣憤但顯得一臉無辜的苗杏果,「你們這兩個……你們該死的躲在這兒做什麼?」
朝他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涂佑笙不忙著理會他分明是惱羞成怒的叫囂。
「十汾哪,你別氣悶在心里啦,寒契這家伙就是不受教,說起話來都是有口無心,明明是擔心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得透徹,偏就是愛火上加油,別理他,他這死性子就是討人厭得很。」
「嗯,阿笙姐姐說的是。」苗杏果在一旁當和聲。
「慢著,你們在搞什麼鬼?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不必你們雞婆。」寒契迭迭咒罵,忽地想到……「媽的,你們這兩個小表給我偷听?」
「別講得這麼難听行嗎?偷听?哈,這是你寒契的房間嗎?拜托你張開眼楮將四周圍看一看,這是屋子的外頭。」撇撇嘴角,涂佑笙一臉不屑,「而這也代表,住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有權利打這兒來來去去的,對不對,小杏果?」
「對,阿笙姐姐說的極對。」猛點著頭,苗杏果笑眯了一雙逗人的圓眼。
「所以,你少在那兒對者我們吹胡子瞪眼楮,告訴你,不管用的。」話鋒一轉,涂佑笙的語調柔得酥人心扉,「十汾哪,你就別急著回家,多住蚌幾天,等慶典給束後再起程回家也不嫌遲呀。」
「我贊成阿笙姐姐的建議。」苗杏果再次附和。
他也贊成!
寒契的嘴角動了動,卻忍下來了。涂佑笙這女人夠囂張的,他才不讓她有機會更加囂張。
「再住幾天啦,十汾姐妹。」苗杏果略帶沙啞的童稚嗓音加入了誘勸的行列,「就算要走,也等過了慶典再走嘛,听說是三年才舉辦一次,很熱鬧的唷。」
「是呀,看情形應該是挺不賴的。」涂佑笙笑著說。她也未曾恭逢盛會,但瞧大伙兒期待的喜悅情緒,盛況應是可想而知了。
「挺不賴的?」這是什麼意思?偷偷地,單十汾睨了眼神情黯沉的寒契,「呃,好吧,等慶典結束,我再動身回家。」
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不過是單純的一聲拒絕,卻是萬般的難以月兌口而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