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真給大衛猜中。
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虔素葆沒用髒兮兮的掃帚扔田沐山,因為,手腕吊著點滴的她還不能離開病床,也因為病房里哪來的掃帚。可是除了掃帚,病房里能扔的東西多的是。
例如茶幾上那壺元慎頡請人煮好送來熱騰騰的雞湯。
而對于這一點,虔素葆又不由自主在心里泛起嘀咕。
學長的一番好意,她銘記在心,可是有沒有搞錯呀?才清醒過來的她這會兒能進食嗎?更遑論是這種油膩膩的超級補品;哼,學長擺明就是圖利他人嘛,這他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準是田沐山這個混球!
正因如此,她憤然撥湯的手勁又狠又準……倏地,她臉色大變。
「哎呀!」
這聲慘叫出自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嘴中。
「你沒怎樣吧?」顧不得自己也被熱湯灑滿身,田沐山急呼呼的撲向她。「燙到哪兒?」
先狠吸口氣,再抽空丟幾個大白眼給他。「要你管。」盡避手臂上沾到幾滴熱湯,可虔素葆的口氣依舊是又沖又?NB468?個二五八萬。
「阿葆!」忿忿地拉住她想抽回的手,他心焦的來回檢視上頭的肌膚。「有沒有哪兒覺得又熱又痛?」
「有。」
「哪里?」
「這里呀。」怒火中燒的直指著前幾天醫生才替她劃下、縫上的手術疤痕。「你要看嗎?嘖。」她不由自主的又抽起氣來。
因為罵得太全神貫注,沒注意到才縫好的傷口被扯動。
「痛吧?下次要拿東西扔我,別拿這種會傷到自己的蠢東西,了了嗎?」想到她剛剛的舉動可能傷上加傷,他的頭皮又是一陣僵麻。「真笨,唷,你干麼突然扭起臉來?是不是傷口在痛?」
「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遠在台灣的親朋好友?」仔細梭巡,總算被他發現幾點紅漬,他臉一臭,「看,果然被燙到了吧。」他就知道她的臉色不對,鐵定也跟著遭殃,喏,果不其然吧。
「你……」
「別動。」怒聲斥喝,他強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逃,四下張望有沒有可以暫代的濕冷物件,又不舍得,也不肯將她的手臂松開,無奈之下,他干脆將唇湊近,伸舌輕舌忝那些又勾出他心疼的紅漬。
嗯!
「別那麼髒好嗎?」抽不回手,虔素葆的臉又皺成一團。「你以為口水能消毒呀?」
「嫌髒?那你最好記住,以後要對付人家之前,先動動腦子,即使是最不起眼的武器,也要挑得恰到好處才夠聰明。」
「例如?」瞪著他求饒又忍耐的神情,她沒好氣問道。
「像是垃圾桶呀,扔來扔去,絕不會燙到手。」沒想太多,他劈頭就給她一項建議。
不過是個壓克力制造的垃圾桶嘛,能造成什麼傷害呢?田沐山信心十足的暗忖著。
棒天,田沐山才走進病房,迎頭襲來的就是個裝了半滿的垃圾桶。
他抽起恰巧掉在褲腰上頭的雞骨頭,然後對沾濕褲管的一攤油水跟幾條黃黃的食物殘渣干瞪眼。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當面對著他扔東西,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想也不想的將怒氣給吞進肚子里。
「你可以下床?」只因為她是虔素葆,唉,他認了。
「沒錯!」她志得意滿的口氣里有著毫不遮掩的氣憤。
「恭喜你突襲成功,你的心情舒服一些了沒?」只要她能消消氣,就算她是用尿壺扔他都無所謂……咦?記起方才黏在褲管上的那幾條黃黃的面條,忽地眼神一沉。「你是存心想營養不良?」他沒瞎了眼,不會看不出來那些搖晃晃的玩意兒是什麼。
泡面!
去他的,在最需要補給營養的關鍵時刻,而茶幾上也擺滿豐富的山珍海味隨她大小姐撿食的光景下,她竟敢給他吃泡面?!
「我哪有……」猛地想到她還在跟他鬧別扭,不禁冷哼,「就算是,那又怎樣?哼,多管閑事。」
「不是你?」想騙人?哪有這麼容易。「那這泡面是誰吃的?」
「呃,對不起……那泡面……是……是我吃的。」悠悠的解釋有氣無力,是發自躺在隔壁病床的一個瘦弱小女人。
「你是誰?」怒氣未斂,田沐山粗聲粗氣的吼問。「這小可憐是誰?」
來了這麼久,甚至是連著幾天都踏進這間病房,他始終沒心情瞧瞧躺在同一房的另一個病人是圓是扁,而即使是听到對方小心翼翼的解釋,也只是飛快的瞟一眼,繼續將注意力鎖在虔素葆身上。
反倒是虔素葆對他淡然到近乎無禮的舉止感到過意不去。
「她是他爸爸的女兒,要你雞婆。喂,你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啦,浪費唇舌罷了。」側過臉,虔素葆和氣的朝那小女人——左嬪一笑,一板正臉,又是怒目向他,「是誰吃的又怎樣?關你屁事呀?」人在氣頭上,她也顧不得說出口的話粗了些。
田沐山也不以為意。
「你還很氣我?」
「你說呢?」
「原諒我吧,那時,我只不過是……不過是順勢發展呀。」追根究底,他得先解決導致兩人不合的第一樁誤會。「我以為你不會拒絕的……」他自顧自地說著,壓根就不理會還有听眾在一旁被強迫收听。
赫,他挑這個時刻理清誤會?!
橫眉豎目,虔素葆下意識地望向隔壁床那個五官清秀、柔媚,卻瘦弱得不堪一擊的左嬪……有沒有搞錯?田沐山這家伙是狗急跳牆不成?有外人在呢,還這麼大刺刺的攤牌,訴說著自己婬亂的罪行。
「我已經睡著了。」體貼地笑笑,左嬪細聲說道。
當下,虔素葆就決定要交她這個朋友,可首先,得先將田沐山這個討厭鬼給打發掉。
「當時,我一心一意只想親近你……」
可虔素葆不然,她沒他這麼不要臉,犯下錯誤還能理直氣壯的意圖月兌罪。
「親近?」呸,什麼鬼話嘛。「你幾乎像是要強暴我。」如果不是她及時反抗,早就被他得逞。
「是我太粗心大意,沒注意到你的反應。」
「你那天的行徑已經不能用粗心大意來一語蔽之。」她沒好氣的提醒他。
捫心自問,她不是沒受影響;想到那天晚上的前半部,她的心又暖又酥麻,但,一想到後半部,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再補他一腳……對了,還有他的那一腳,這筆帳也得一並給記上。
「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停下來。」田沐山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要她出聲喊停,他絕不會勉強她。
白眼一瞪,虔素葆差點被他自信滿滿的承諾氣得當場吐血!
「你在睜眼說瞎話嗎?我沒喊?我沒喊?哼,我當時就只差沒用擴音器朝你的耳朵喊停,你現在居然還有臉說‘如果我喊停’!」
「呃,有嗎?」他真的沒听見呀。
當時的他……已經陷入深不可拔的中,要停,絕對沒問題,只是……只是……呃,得多費點力氣就是。
「沒有嗎?」她冷笑著。
看他驀然了悟的樣子,她就知道他了解自己說錯話、用錯方式。
「阿葆,我真的無心傷害你!」
「可是你已經讓我受傷。」在生理上,她受傷已是不爭的事實,而在感情上……不,目前她不願想得這麼遠。「你害我原本完美無瑕的脾髒有缺陷。」如果不是他那一腳,她這會兒還精神奕奕的在道館里猛K沙包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她毫不領情。
拜托,她怎會不知道他心底的自責,但事實既已造成,好歹也讓她痛罵個幾句泄泄憤什麼的,畢竟受疼受痛、挨上一刀的人是她呀!
「如果你願意接受,我賠你一顆活蹦亂跳又新鮮健康的脾髒嘛。」
「在哪里?」
「喏。」他戳戳自己的胸膛。「歡迎你隨時提領。」
「惡心。」
「男人不惡心,女人不愛,不是這樣說嘛?」這輩子,他第一次對女人奉承得這麼掏心掏肺,還邊說邊涎著討好至極的歉笑。
但,他這幾句惡心兮兮的諂諛倒是起了淺淺的效果。
不但虔素葆依舊怒氣騰騰的眼里偷浮起笑意,連隔壁床的左嬪也吃吃竊笑。
啜口又濃又醇的椰女乃,虔素葆透過杯緣盯著神情愉悅的元慎頡,滿心狐疑。
她不是沒見過學長快樂又逍遙的神情,基本上,他是個最頂尖的笑面虎,只要不觸犯到他的大忌,他都是好好先生一個。
而他的忌諱為何?無人知曉,自也無人拿捏得準,除非他願意說,否則很少有人能猜透他的腦子在想些什麼機密大事,可是她好歹也認識他大半輩子,不會觀察不出來他此刻的笑容怪異得有夠可以。
是什麼人?什麼事?勾出他這抹愉悅?
「喂。」
「嗯?」漫不經心的應著,元慎頡的視線沒收回,依舊是自顧自的打量著隔壁床的茶幾面。
順著他的視線,虔素葆瞧見那茶幾上頭有張兩女一男三人合照的照片;一臉怯生生站在後頭的就是隔壁床的小可憐左嬪,而親親熱熱並坐在她身前的是她的哥哥、嫂嫂,男的俊俏、女的艷麗,光以照片而言,一般人絕對會將他們定位在平凡卻還算幸福的家庭框框里。
當然,照片絕對不是小可憐擺上去的。
左嬪跟她一樣都還離不開醫院,哪有可能平白弄張照片擱在茶兒上招搖現世呀;這張照片是左嬪那個居心叵測的妖嬈嫂嫂擺的。
「照那張照片時,左嬪才十四歲哩。」見元慎頡似乎對那張照片所呈現的畫面頗有興趣,虔素葆不由得多加幾句听來的壁角八卦,「他們好像是從小就移民過來,可是兄妹倆都會說一些粗淺的中文,當然,那個嫂嫂不會。」金發碧眼的嫂嫂叫丹妮,又是在底特律娶進門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鐵定與中文絕緣。
「唔,是嗎?」
「我一直覺得,小可憐她的受傷經歷很可疑耶。」連她自己也沒發現田沐山的言行舉止對她的影響無遠弗屆,這會兒,她都已經不知不覺的依著他先前的稱喟喊左嬪為小可憐。
可說真的,這一點就不能怪她的口出無狀,因為在她耳清目明的觀察下,多少也探知一些內情。左嬪的身世與遭遇,還有那副瘦弱不堪的骨架跟冷清兮兮的神情,真的挺符合小可憐這個稱謂。
「你什麼時候變成三姑六婆?」
「就在因傷住院,又沒人陪我聊天解悶的時候。你不知道嗎?左嬪是小可憐,我是大可憐。」虔素葆冷冷自嘲著,狠啜一大口椰女乃,沒幾秒,又一副興致勃勃的神情看向他。「喂,學長,坦白招來,你看那張照片這麼久,是相中小可憐呢?還是在對那只花蝴蝶流口水?」
小可憐拖著受創過甚的身子慢吞吞的踱進盥洗室,依她如廁的速度,一時片刻應該還無法現身,所以這也代表自己可以稍稍的跟學長長舌、扯八卦,不會被當事人來個現場捉包的窘境。
雖然如此想,但為了更安全起見,她還是刻意壓低嗓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
「花蝴蝶!」這回,元慎頡的反應倒比較叫人玩味。「干麼把人家形容得這麼難听?」
只一來一往,虔素葆多少抓住他的注意力為何。
「赫,敢情你真是相中那只花蝴蝶?!」不會吧?
「炫亮耀眼的蝴蝶本就較容易招人注目,況且,我也是人呀。」沒承認,但他也沒否認自己的欣賞眼光。
「哼哼,你什麼時候開始收集花蝴蝶?」咧嘴嘆笑,她將他的話拱回去。
不敢置信哪,她向來推崇的學長竟也是個睜眼瞎子,一善一惡,兩個女人的典範叫他選,他當真選蚌中看不中用的惡女!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
「人不風流枉少年呀!」
「學長!」若不是念在親戚一場的份上,她還真想上前去搖一搖他那顆腦袋,看是不是有點「啪帶」。
「別學長、學長的亂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怎麼欺負你。」俊眉一聳,他笑望著剛走進門來的田沐山。「好啦,能陪你聊天解悶的人總算出現了,我得一鞠躬,退場。」
「喲,你舍得走呀?那只花蝴蝶還沒現身呢。」她的語氣酸得可以。「你這一走,豈不是教人家心生悵然嗎?」
「什麼蝴蝶?」甫進門的田沐山听得一頭霧水,沒能立時進入情況。
「你給人家管這麼多做什麼?」她眉心倏擰。「你又來干什麼?」
「怕你閑著無聊,我特地來找罵挨的呀。」眼角瞟見元慎頡嘴角的促狹笑意,田沐山撇撇唇角,不跟他一般見識。
才走幾步,他眼尖的瞥見昨天才送到她手中……不,更正,是送到她床邊茶幾上的那束瑪格麗特,竟可憐兮兮的躺在垃圾桶里。這使他連續好幾天的挫敗又加一記重擊。
看來大衛的建議一點都沒有用,什麼送花會討女人歡心?哼哼,依眼前的狀況來看,只會浪費錢罷了。
「那是什麼?」元慎頡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什麼……噢。」田沐山抬高手,晃了晃。「珍珠女乃茶,阿葆喜歡喝。」
「這麼巴結呀?」元慎頡直接笑出聲來。
「不巴結行嗎?」他說得無奈卻又飽含無盡的寵愛。「誰教她挑嘴,不是這家的茶還不喝呢。」
「哼,希罕,你直接扔到垃圾桶就是。」白著眼,虔素葆的拒絕接得很順口。
什麼意思嘛?又不是她求他巴結她的,干麼將責任全都賴在她身上?
「那怎麼行呢?這好歹是阿山特意買來給你喝的耶。」元慎頡貪婪的眼盯著那杯無辜被人挑三撿四的珍珠女乃茶。「人家的好意,你就接受吧。」
「哼,關我什麼事呀?」她連瞧也不瞧田沐山一眼,微翹的鼻梢和帶著輕蔑的視線一古腦的瞧向窗外。
聞言,田沐山大為不滿,「喂,這珍珠女乃茶是我跑了一大圈替你買的耶。」
怎麼可以說不關她的事?有沒有搞錯?若不是她愛喝,他才沒這個美國時間開著車子四處張羅呢。
「敬謝不敏。奇怪,我又沒跪著求你買來給我喝,誰愛喝誰就拿過去喝呀。」她眼尖的瞧見元慎頡一臉的覬覦,「學長,你要喝就拿去喝吧。」同樣都是MADEINTAWAN,縱使並非真那麼愛喝珍珠女乃茶,但,絕對沒有人不喜歡緬懷那份無法言喻的濃濃鄉愁。
「你……」田沐山當下臉色變黑。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嘍。」元慎頡大咧咧地自田沐山指責又無奈的狠瞪下,將珍珠女乃茶接過來,甚至還當著他泛怒的面前連喝兩大口,還夸張的嘆著滿足的氣。「好久沒喝,真是懷念呀。」說著,又一口氣喝下大半杯。
這就是什麼……嘖,對啦,姑且就叫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
反正,依阿葆目前的心態,它的下場準又是落在垃圾桶里,既然是浪費定了,何不干脆讓他解解饞,皆大歡喜。
唔,好香好濃的珍珠女乃茶!
天天報到,卻天天吃她白眼一頓;天天提著她愛吃的東西來討好她,卻天天遭她搶白一頓,像是拿張燙呼呼的熱臉去貼上她的冷,費盡心思買來的食物也是下落不明,但,絕對不是被她吃進肚子里去。他很確信這一點。
只要是醫生的吩咐,他記得比她這個病人還熟,甚至醫生沒交代的,他已經先一步的注意到,這輩子,不曾對任何人像對她這般盡心盡力,可是,他再接再厲、鍥而不舍的努力,她似乎全不領情,愈挫愈勇的田沐山用力的關上車門,踱向昨天因她出院而轉移陣地的戰場。
今天若再沒個突破性的發展,他就不姓田!
重重地按下門鈴,在等待主人應門的同時,田沐山這麼告訴自己。
決定了,就在今天晚上,雖不敢夸言一定要得到阿葆的回心轉意,但,也一定要爭到她的些許善待。
「誰?」
「你明知道是我,開門啦。」他已經嘆不出聲來。
還問誰?接她出院時就已經告訴她,一下班他就過來陪她,哼,蒜頭吃太多,真會裝。
「你是誰?」
「阿葆!」他嘆氣的聲音有著教人發噱的無奈。
「她不在。」虔素葆劈頭就是一記斬釘截鐵的閉門羹賞他。
「快點開門讓我上去。」
「不讓。」
「外頭風大,你不快點開門,我就要被吹跑。」
「哼!」
「天陰陰的,要下雨了耶。」這里的遮雨棚小得可憐,真下起雨來,他鐵定成一只落湯雞。
「活該。」咕噥著,她停下來啜口學長賠償的珍珠女乃茶,才說︰「你的身材恐怕連第五級的龍卷風都卷不走,干麼這麼大驚小敝?還有,淋點雨算什麼,又不是硫酸,你怕呀?更何況瓊安現在不在家,我更不能放你進來。」孤男寡女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獸性大發呀?
「怎麼,瓊安還沒回來?」他神情一凜。
呵,這下子,他更是鐵了心的撐到底,非得上樓不可;她昨天才出院,放她一個人窩著,若臨時有個痛呀什麼的,那還得了。
不行、不行,他一定得上去陪陪她!
「是呀,她今天晚上有約會。」早上出門前瓊安已經跟她說過不回來睡,至于原因嘛,田沐山這混球沒必要知道太多。
听听,她竟然還說得這麼輕松,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那你還不快點開門讓我上去?」
「干麼這麼激動?」她倏地嘖嘖作聲。「喂,我好像听到你在偷笑。」
「笑你的頭啦,快開門。」
「你以為我是白痴呀?三兩句話就讓個狼人登堂入室!」
「你以為狼人是每天都可以變呀?」胡亂扯著話,他心生一計。「你沒听到外頭閃電打雷的,今天的天氣這麼壞,別說是一輪明月無影無蹤,甚至都已經開始下起雷雨,待會兒說不定還會停電呢,你不怕?」
「你少嚇我。」虔素葆的聲音已然有濃濃的不確定。
「你不怕?」他將重點著力在這件事情上。
「我……我當然不怕!」
「噢,是嗎?」特意別開臉,免得過響的嗤笑聲傳進她的耳朵里,到時,他更別想上樓。
不怕?哈,不怕才怪,所有認識虔素葆的人都知道她是膽小硬裝大膽,什麼都怕,怕閃電,怕打雷,更怕停電,而今天……老天保佑,等他如願的走進那扇大門後,千萬別加重閃電打雷兼停電的趨勢呀。
因為,如果真發生這種事的話,她會怨他的,他知道她一定會這麼想!
「可是……」輕咬著下唇,她開始猶豫。
他不提,她根本就沒想這麼多,可他一說,一針見血的直搗入她的心,她忽地清楚听進紗窗被風吹得劈哩啪啦的咯咯咯響個不停,狂風怒掃著玻璃門的咻咻聲直搔著她的恐懼……怕呀,怎麼不怕?這會兒她的心里開始毛毛的。
「讓我上去陪你,我真的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又沒個伴什麼的,萬一傷口又疼怎麼辦?」
他的話有理極了,可是……「如果我讓你上來,你會不會又對我動手動腳?」瓊安今天晚上不回來睡,萬一真又瞎了眼的引狼入室那該如何是好?她才剛出院,可沒體力再摔他一次呀。
「我保證。」
棒著對講機,只听她猛地抽口氣。
「你保證一定會對我動手動腳?」
「不。」語氣有點咬牙切齒。「我保證今天晚上絕對不對你動手動腳,OK?」這回,他的嘆息聲清晰傳來。「快開門吧,雨愈下愈大。」
「真的下雨了?」她輕呼。
「不信的話,你可以將腦袋探出窗戶看看呀。」順便可以瞄見他這只可憐兮兮的落湯雞有多痴情,唉。「我的衣服真的濕了。」夠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從她的衣櫃里翻一套大尺寸的衣服應應急。
「好吧!」說完,啪答一聲,電動門緩緩敞開。
「唉,謝謝你的寬宏大量。」隨口嘀咕著打趣的話,像條剛爬上岸的落水狗,才踏進她家門,田沐山不由得抖抖貼在身上的濕衣服。
「別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小心我改變主意,不讓你上來。」
「是,是,是。」
不讓他進門?
嘖,怎麼可能呢?隔著他們的總共才兩扇門,他已經闖過一扇,而另一扇,簡直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