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冷情轉熾 第1章(1)

呼喚

從遠處傳來,

一聲強過一聲,

是你在叫我嗎?

今生今世不變的戀人喲!

只是,

為何始終不見你尋覓的身影?

害我頻頻望穿秋水……

「閎偉」乃享譽全球,擁有國際最頂尖設計群的服飾集團,由老總裁葛易豐創立至今,已長達近三十年的歷史,其知名品牌「諾瑟」,在服裝界擁有數十年仍屹立不搖的地位。

五年前,葛易豐因病去逝後,閎偉集團便由長子葛喬偉接管,在他經管的這些年來,他一反以往保守的政策,改以大膽先進的作風,將閎偉領向更輝煌的境界。

如今,葛喬偉可以說是擁有了一切,唯獨缺乏一份他隱藏在心底的愛戀;想起這三年來憂心抑郁的生活,他不禁自嘆都是自己作繭自縛。「近來老發現你在發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葛喬偉的同窗好友,也是他事業上的左右手石強推門而入,就看見站在窗邊神游的葛喬偉。

梆喬偉開聲回首,半眯著眼說︰「石強!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按照預定行程應該是明天,但香港那邊的事我已經完全處理好了,留在那兒也是無聊,不如早點回來見你。」石強對他眨眨眼,露出俏皮的一面。「曾幾何時,你會主動想念我了?」葛喬偉坐回小牛皮椅上,對著他露出一抹淡笑。

「拜托!我哪是想你啊!在香港待了整整一個月,整天忙著服裝秀的事,連飯也沒好好地吃一頓,我可想死了咱們台灣的小吃。」石強踱到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眼神不停地斜睨著他。

還記得一個月前葛喬偉還是精神奕奕的,怎麼今天一見,卻變得如此憔悴?「多虧你了,我由報上得知,香港的一些政要、影視名人,都對我們公司這次展出的服裝非常贊賞,可見你辦得很成功。」

「可惜的是,服裝秀再怎麼成功,也沒辦法解開你緊鎖的眉頭。告訴我,是不是她又闖禍了?」

石強跟著他這幾年,多少知道他的心事,除了那個叫陸子翎的女子外,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這個商場上的不敗將軍變得如此頹喪。

「三年的期限將屆,我不知該不該覆行約定放她走?」葛喬偉的眸中蒙上一層陰影,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她現在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放她走,她能上哪去呢?該不會是你厭惡她精神不穩定,所以打算……」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是這種人嗎?」葛喬偉憤怒地站起身,眉頭揪得死緊。

「既然不是,那你又何必煩心?當然啦!我也不希望你終生守著一個瘋子,但是逼瘋她的可是你們葛家啊!」對于石強而言,這還是他頭一回對葛喬偉出言不遜。一直以來,葛喬偉都是石強學習的榜樣。從小就是一名孤兒的石強,嘗盡人生的苦澀,直到高中時期認識了葛喬偉,才從他那里得到了難得的友誼,那時他才明白,貧賤和富貴仍可在同一條並行線上立足的。但就在三年前,他知道葛喬偉以一種不入流的方法騙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心後,便發覺他對這個哥兒們愈來愈不了解了。

「我曾經懷疑她的瘋病是裝出來的,而且真切的希望的確是如此。」葛喬偉咬緊牙根低喃著。

「然後,你就可以因此而撇清自己曾做過的錯事,也不必再內疚嗎?」

梆喬偉嘆了口氣,再次走向窗前,遙望底下的車水馬龍,輕輕地說︰「你是我多年的知己好友,別人可以誤解我,但我不希望你也是。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當年那個荒唐的做法有所不滿。事實上,我的確也後悔了!可是,當初我就是無法放開她!從我在醫院里看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認定她是我的女人,甚至是……妻子。」他深邃的五官上難掩一絲惆悵。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用這種消極的手段綁住她。」

「你也清楚我和喬林的感情一向深厚,他的死帶給我很大的打擊,所以,我恨那個撞死他的人,偏偏那個人又是子翎的父親,你教我如何是好?」他苦笑道。

「但錯不在她,而且,既然你要了她,就該負起照顧她的責任,何苦在留與不留之間苦惱呢?」石強不解地說。

「我說過,我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男人,你為何還要誤解我?」葛喬偉的口氣滿是失望。

石強聞言,不作聲的瞅著他,梭巡著他臉上那抹一反冷靜的激動。

「是她父親,他拿著三年前我和子翎所立下的合約向我要人,就算我想留她,又能怎麼辦?」他咬牙切齒地反問石強,混亂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石強聞言也變得沉默。他怎會不知道葛喬偉這些年來也是受盡苦頭,他一方面得應付自己的母親,另一方面得照顧精神失常的情婦,就算是超人也經不起這樣的折磨啊!

說起葛喬偉的母親,石強也只有苦笑的份。葛母是一位很傳統的婦女,年輕時候將生活重心全擺在丈夫身上,葛易豐去世後,她傷心消沉了好一陣子,然後將一切希望轉移到兩個兒子身上。

大兒子葛喬偉向來獨立自主,從不用她煩心,但小兒子葛喬林從小身體就差,不時病痛,也因此,葛母便將大部份的心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所以,葛喬林的死才會讓葛母傷心Yu絕,只差沒沖到陸家將肇事的陸世雄給千刀萬剮。

不可諱言的,子翎當初對葛喬偉的提議的妥協,不只是給她自己來了一連串的悲虧,也讓葛喬偉的生活陷入混亂。

「那你打算怎麼做?」石強收起飄浮的思緒,想了許久,還是開口問了。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葛喬偉無力的回答。他縱橫在商場上這麼多年,從不曾被任何逆境給打倒過,可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六神無主。

「不如你就故計重施吧!」石強建議。

「你的意思是?」葛喬偉倏地轉回頭看著他。

「當初你不是利用八百萬來逼迫他們就範嗎?這次你也可以同樣拿錢來收買陸世雄,我想,以他那種貪財的本性,一定會答應的。」石強聳聳肩,他所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這樣了。

想不到葛喬偉卻搖搖頭,低哼一聲,「你以為我沒試過嗎?但陸世雄近年來變了許多,錢已經打動不了他。」

石強看著葛喬偉,可以想象葛喬偉此刻的心情有多糟,但他也只能說︰「事到如今,一切只能順其自然,如果你們有緣份,一定會在一起的。」

梆喬偉沒有回答,只是冷漠如昔,讓人模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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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郊的一棟別墅內。

「陸小姐,你快開門啊!我好將飯菜端進去。」老僕人王嫂的催促聲在門外響起,「陸小姐,你快開門啊!再不開門,飯菜都涼了!」

王嫂在許久得不到響應下,只好搖搖頭端著餐盤又下樓去了。

房內的一隅,蹲著一個小女人,只見她抱著雙臂,全身抖瑟的看著地面,微顫的唇間輕輕呢喃著,「不要罵我……我不會開門……不要……」隨著她輕淺的聲音,眼中的淚水無法控制的淌落在面頰上,讓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可憐、無助。

淚液停歇,天色也轉暗,未點燈的房內漆黑無比,子翎無神的雙眼瞟向窗外,出神的看著點點閃爍的街燈。她想看得更清晰,于是站起身慢慢靠向窗口,竟發現窗外的藤蔓已攀爬上窗欞,遠處的藤上長了幾朵小白花,讓子翎看得有些痴了,她突然對小花展開笑靨,伸手想去撫觸它。

但距離太遠,她只好將整個人趴向窗框,以便能構到它。小花綻放在她手指前三公分處,她拚命地伸長手,卻仍是觸模不著,最後,她索性搬了一張板凳,跨上後,她幾乎整個人都懸在窗外了!

正當她因摘下小白花面驚喜之余,卻一個重心不穩,差點翻落而下,幸好有人及時抱住了她向外跌去的身子。

「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二樓,掉下去不死也會要了你半條命。」葛喬偉緊緊地抱住她的大腿,將她慢慢的拖進房間,當他看見她委屈哭泣的小臉時,所有指責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為何她總是以這種會讓他愧疚的眼神看著他?幸好他在半途發現忘了將房間鑰匙交予王嫂,立刻趕回來,否則她不知又會闖下什麼讓他承受不住的禍事!

他將子翎放回地上,順手開啟電燈,看見她手中還緊抓著那一株差點要了她命的小白花,不禁濃眉緊蹙,「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不要再裝瘋賣傻了好不好?你何苦拿自己的性命來報復我?」葛喬偉用力握住她的肩,像發了狂似的怒吼著,壓抑多時的情緒頓時爆發。

子翎愣愣地望著他,張著清純無害的大眼,笑說︰「你看,是小白花耶!好漂亮喔!」

「陸子翎,求求你不要再以這種方式來折磨我行不行?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恢復正常呢?」葛喬偉倒退了一大步,神情間滿是苦楚。

與她在一塊兒三年了,她瘋的時間就有近三分之二的時間,教他如何承受?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的恣意妄為、一意狐行?

「你說什麼?對了,小花需要澆水,不然它會死的。水……水在哪里?我要去拿水。」子翎像個開心的孩童,徑自在房里梭巡著。

「你就只知道花需要灌溉、需要水份,那我呢?你又該拿什麼來灌溉我、滋潤我?為何你就那麼吝嗇得不給予我所想要的愛?」他眼中飛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對著她痛苦的低吼。

子翎縴弱的身子顫了顫,秀眉緊蹙,被他凶惡的模樣給嚇回到角落去,她無助的蹲在地上,頻頻顫抖著,手里的小白花也在她的無意識下被捏得粉碎。

「你又在逃避我了,這就是你唯一的辦法嗎?非得要時時刻刻提醒我,是我害了你的一生,讓你變成這副模樣!難道這些年來我所付出的就真的只是白費力氣?」葛喬偉看著她那雙他向來最喜歡的翦水秋瞳,然而此刻它卻充滿了殺傷力,那飄浮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冷冰冰的插進他的心口,讓他連喊疼的機會都不給!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和自己的情緒,好半晌才搖搖頭問道︰「王嫂說你還沒吃晚飯是嗎?」

子翎怯怯地看著他,覆誦著他的話,「晚……晚飯……」

「對,是晚飯,你還沒吃吧?我正好也還沒吃,我陪你一起吃。」他慢慢地走向她,拉起她的手,指月復不經意地踫觸到她手腕上的一道傷疤,他記得那是一年多以前她割腕自殺所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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