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TJ集團Z館。
「我不要現在吃飯!」洪亮的嗓音隨著一聲「匡啷」聲響起。
「不好意思,莫克先生,可是現在是吃飯時間。」甜甜的嗓音帶著笑意,毫無懼意地回答。
願賭服輸,在面試詭異通過後,花初晴非常認命地成為Z館助理。
主要的職務除了偶爾協助做對外溝通外,還包括Z館大小事務,簡而言之,就是個總管職務。
說辛苦並不辛苦,因為她不需要凡事親力親為,只要將事情交代給她所管理的另外兩位助理就可以了,但說輕松也不輕松,因為她必須親自面對助理無法處理的部分——和Z館的人溝通。
「還有,這個碎掉的茶幾剛好可以讓三個非洲小朋友吃飽半年。」她微笑加注。
「嗄?」莫克一張臉頓時出現羞慚之色,吶吶收起球棒,氣勢大減,「總之……總之我現在不要吃飯。」
「是嗎?好可惜,為了大家的健康著想,營養師有交代過,她設計出來的菜單必須在一個小時內用完,否則等下不新鮮就要處理掉了。」
這位上個月胃出血的頑固先生跟其它人一樣,老是一埋進工作就開始廢寢忘食,飲食不正常,最近她的目標是改善這些人的飲食跟作息,免得這些天才還來不及發揮就因為疾病纏身而英年早逝。
花初晴巴掌大的臉蛋露出惋惜的神情。
「這麼好吃、熱騰騰的飯菜沒吃過就倒掉,好可惜喔,非洲的小朋友要是能夠有機會享用……」
「我知道我知道,我吃,我吃可以吧!」莫克舉起雙手投降,他現在已經覺得整個非洲兒童界的生死存亡重擔都落在他身上了。
「真好。」花初晴甜甜笑開。
「呱哇,哇哇哇,哈哈哈,被電了。」吸了氮氣的嬉皮男唐光,在門口樂不可支地看他吃癟。
「唐先生,吸這麼多氮氣對身體沒好處,而且同一個梗用久了就不好笑了。」
「呱。」唐光被這麼一念,非常黯然地退到一旁。
「吃飯。」女圭女圭臉一雙眼楮眨巴眨巴地望著她,明明比她高了一個頭,卻十分撒嬌地抓著她的袖角,左右搖擺著,十分惡心地要求女神陪他共享佳肴。
自從花初晴上任後,女圭女圭臉簡直就像蜜蜂見了糖似的纏住她,纏人的方法又很幼稚,實在讓她好氣又好笑。
「韓山,我跟你說……」花初晴還沒說完,那個陰魂不散的嚴肅低沉嗓音從身後響起。
「莫克,我的傳真是不是傳到你這里?國研中心的……你們在這里干麼?」卓照時手里還拿著文件在看,猛然抬起頭才發現莫克研究室里聚集難得的人潮。
冷肅的目光先掃過眾人一遍,然後黏在那張甜蜜小臉上。
「卓教官好。」花初晴非常大方地迎向他的目光,心雖狂跳不止,卻仍大膽調侃,「我今天有什麼儀容不整的地方要指教嗎?」
自從面試的指甲油事件之後,事情發展就嚴重超出所有人的預想。
原本以為那只是卓照時的失常表現,隔天一切就會如常。
但第一天就任那天,花初晴只是開玩笑地隨便問了他一句,「我今天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沒想到人生中沒有「隨便」二字的卓照時,一言不發地認真打量過她之後,非常讓人無力地說出,「你的鞋尖沾了一點土,此外沒有。」馬上將氣氛降至冰點。
從此以後,花初晴每見面必問這件事,一開始當然還是玩笑成分居多,但久了,他還真的次次都能找出她的缺點,讓她忍不住越來越認真。
「花小姐,你裙擺有點縐,還有,我並不是教官。」卓照時非常嚴肅地澄清。
「我只是開玩笑的,OK?」她低眸看了裙擺那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細小折痕,好氣又好笑。
這位帥哥能不能不要每件事都當作大學聯考試題回答啊?
花初晴十分無奈。
就算到現在、這一刻,看著他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她還是會被他陽剛英俊的臉狠電,尤其當他用那樣認真的視線審視她的時候,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他那毫無自覺的性感凝視。
但很明顯的,那絕對是某種可以被克服的錯覺。
畢竟他不是故意的。
他並沒有在勾引她,他只是一認真起來表情就會讓她很想撲上去。
實在好心酸,這樣英俊性感的男人,怎麼會有這種跟她完全不對盤的個性呢?
卓照時對細節挑剔龜毛到近乎強迫癥的程度,而且絲毫沒有幽默戚,完全跟她自由自在的隨性人生觀背道而馳。
她知道就算為他心跳到心髒衰竭,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交集……可惜。
「玩笑。」努力甩開腦子里的遐想,她重復著,「你明白什麼是玩笑嗎?」
「我明白。」卓照時還是一臉正氣凜然。「意指有趣但不需當真的話語。」
「謝謝你的解釋哦。」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甜,只是開始僵硬了。
「不客氣,但我並不是教官。」他仍然堅持。
「所以我沒要你當真啊。」明明是個可以心算算出兩個十位數相乘的數學天才,為什麼文字邏輯會這麼糟糕?
「好。」卓照時深思了下。「所以這是玩笑?」
「我不一開始就說了它是嗎?」
「但我不覺得有趣。」他指出漏洞。
「那我對不起你可以吧?」花初晴十分挫敗。她的幽默感有這麼冷門嗎?「算了算了,我們可以去吃飯吧,吃飯時間到了。」
「對對,吃飯吃飯!」看著兩人精彩的對話,莫克笑得闔不攏嘴,但也明白見好就收,大掌一揮下令散席。
「吃飯。」女圭女圭臉十分高興的重復,手里始終抓著她的半截衣袖。
「走吧。」疲倦至此,花初晴已經無力掙月兌,轉身準備走人。
看著直往外走的兩人,卓照時憂國憂民的眉宇再度皺起,目光這次膠著在韓山親昵拉著花初晴衣袖的手上。
那景象十分、十分地……令人不舒服。
就像沒蓋緊蓋子的瓶子一樣,非常困擾他。
「韓山。」卓照時忍不住出聲。「不要那樣拉。」
「拉什麼?」韓山回頭,一臉困惑。
「她的袖子。」他解釋,並說之以理,「袖子的用途不是讓人拉的。」
「怎麼辦?」被老大這麼一說,韓山放開手,無助地問著。
這一切已經足以讓她腦神經斷裂了,就算這位先生是布萊德彼特也會被圍毆吧。也不過是去吃個飯,意見有必要這麼多嗎?
花初晴無奈地上前主動抓住韓山的手。
「這樣可以去吃飯了嗎?卓先生?」雖然還是笑眯眯的,她卻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目光,轉頭就走。「走吧。」
「走吧。」被佳人抓住的雖然是手腕,但女圭女圭臉已經樂不可支,興高采烈地跟著她往外走。
看著那雙背影,卓照時跟在後面,面色更加凝重了。
雖然手是可以用來牽著別人的手,但看著眼前小手拉著韓山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卓照時心里的焦慮更甚先前。
好像有什麼東西擺錯地方的感覺。
究竟是什麼呢?那個擺錯地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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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照時發現一切都錯了。
桌上的文件不整齊、鉛筆沒有削尖、原子筆蓋子蓋得不夠緊、第四個電腦螢幕偏斜三度半、筆筒里藍筆比黑筆多一支……還有92743乘以293847除以3.12等于多少他居然花了五秒鐘才算出來。
「……國研中心的李院士會在下午三點半過來一趟,國際MT協會的麥德維博士來電希望能跟你討論一下拓論問題,另外……卓先生?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花初晴終于受不了了。
打從她進他的研究室跟他簡報事情開始,他就沒正眼看過她,忙著在研究室里走來走去,一不過去模模文件、一不對筆筒皺眉、一下繞過半圈去調整電腦螢幕……完全心不在焉,視她于無物。
而且不只今天,這一個星期以來他都是這樣。
「不對勁。」卓照時答非所問,兀自皺眉苦思。
「哪里不對勁?」她非常渴望幫他找出問題根源,否則他根本不打算好好听她說話。
「三分鐘前,莫克剛進來的時候都很好。」他努力回想出錯的環節。「然後突然不對勁了。」
「突然?」花初晴試圖提供幫助。「你是指我進來之後嗎?」
卓照時听她這麼一說,猛地停住腳步,轉身,十分慎重地打量過眼前精致粉女敕的可人兒,漸漸的,黑眸微微眯起,神色像是糾舉出程序里最罪大惡極的Bug般轉而凌厲。
「原來是你。」
什麼叫原來是她?!花初晴向來以自己的高EQ自豪,但此刻也忍不住要發火。
「是我。」盡避發火,她臉上依舊是甜甜假笑。「卓先生您忙,我進來這麼久還說了不少話,才終于讓您發現我,實在萬分榮幸。」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笑得太燦爛,卓照時俊臉莫名一熱,嚴肅澄清,「我的意思是,你一進來就不對勁。」
甜蜜臉蛋倏然一沉。
顯然這樣的解釋並沒有任何幫助。
「卓先生,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意,不妨直說,如果覺得我不適任,那麼直接開除我也無妨,不需要拐彎抹角罵人。」
話題怎麼會轉到這里?卓照時有些困惑。
現在不是在找不對勁的原因嗎?
他並沒有不滿意她,只是點出事實罷了,最近只要她進他的研究室,他就會莫名其妙感到不對勁,就連簡單的算術都沒辦法一眼解出答案,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十分嚴重。
像昨天她進來拿傳真給他時,他原本正在計算的設計草圖突然變成外星文,讓他瞬間忘記自己在做什麼。
「我沒有罵人。」思緒跑得太快,千言萬語只濃縮剩下一句辯解。
「那是我想太多了嗎?」她一點也不這麼認為,圓潤的眸子因為怒氣而格外明亮。「所以卓先生這一個多月來對我的不友善,都是我想太多了嗎?」
他不友善嗎?看著她甜甜的臉龐,他突然覺得心髒跳動有些失常。
「究竟我哪里得罪你了?」花初晴踏前一步,決定問個明白。
仰視著令她心跳加快的面容,她更加惱怒。
這人對她刻薄又挑剔,為什麼偏偏有一張這麼好看的臉?讓她連生氣心都在狂眺!
「沒有。」
卓照時低眸看著距離更近的臉蛋,她那玫瑰色柔軟唇瓣就在他眼前一開一闔,讓他突然覺得燥熱口渴。
他握緊了拳頭,克制腦海中浮現想對她做出的無禮沖動,努力回想幾個近來遇到的難題想轉移注意力,但連簡單的算術都算不出來,現在想難題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他想了想,決定直說。
「你沒有得罪我,只是……你不該在我的研究室里。」
話一出口,眼前的人兒一僵。
听著他直接的話語,看著他神色變得陰沉詭譎,原本已經慣性微蹙的眉頭此刻鎖得更緊,花初晴認為不會有人誤解他對她「厭惡」的表現,心里同時閃過憤怒和受傷的情緒。
「我明白了,卓先生。」她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這是你今天的行程,以後你的行程我會請方助理跟你報告,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研究室了,請放心,我先離開了。」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卓照時陷入了混亂的情緒。
他似乎做錯了什麼?
看著她離開的模樣,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平靜,反而涌起一股沖動,想將她叫住。
但叫住她又能怎樣呢?她在研究室里的確讓他無法專心工作。
正在天人交戰中,那嬌柔的粉色身影站定在門邊,她回過頭,臉上的笑甜得令人牙疼。
「對了卓先生,」花初晴看著他。「我想傳說是對的,很高興你只是把我請出去,而不是把我送到地下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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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卓照時活了二十九年的歲月里,他鮮少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
就算有,也大多是其它人解不出來的問題,例如歌德巴郝猜想的大偶數表證明問題、霍奇猜想,黎曼假設……
可是不知何時起,那位新來的花小姐也成了他無解的問題之一。
原本以為請她別再靠近研究室之後,事情就會有全面性的好轉。
但,事實不然。
卓照時在助理室門外停住腳步,從透明的大片玻璃窗往內看,眉心緩緩聚攏。
只見玻璃窗內,那群最近顯得很游手好閑的研究團隊人頭們,正圍著花小姐說話,氣氛和樂。
三個大男人的視線通通黏在那張笑得眉眼彎彎的甜蜜臉蛋上,韓山還不改壞習慣地抓著花小姐樣式清涼的上衣衣角,一副小鳥依人地站在她身旁。
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卓照時再一次往發光體的方向走去。
「……真的嗎?怎麼這麼好笑?」
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輕輕滑開,說話的人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那彎彎美眸掃過後頭那張毫無表情的俊臉時,倏然降溫。
「不要說!不要告訴我!」背對著卓照時的莫克舉起球棒,一雙眼楮凝神看著花初晴幾秒,開口宣布,「站我後面的是卓照時對吧?所以你表情才這麼難看!」
「謝謝你的報告喔。」
沒好氣地瞪莫克一眼,她頭一低,拿起桌上文件,不肯再多看門口那道身影一眼。
「好啦,我要去忙了,請各位大爺回去研究室做功課好嗎?」
「做功課。」韓山點點頭,拉著她的衣角就要往外走。
「是你做功課,不是我。」她拉下他的手,一面把人往外趕,「快走快走,我很忙。」
「每次老大來你才很忙。」唐光指出事實。
「不會不會,以後你來我也都忙。」花初晴一臉笑,眼神卻凌厲地瞪過他,一面唆地交代,「你們快走吧。還有,莫克,你晚上七點的學術研討會不要忘記,唐老鴨,你的助理抱怨你又把氣球塞在她抽屜里,請你以後不要這樣。韓山,我右邊的衣角快被你拉到月兌線了,麻煩你高抬貴手。」
將這群七嘴八舌的天才們趕到門邊,抓開韓山的手,抬眸對上始終站在門邊的嚴肅男人,這次不閃不避,嘴角扯出假笑,不發一言。
砰的一聲,助理室門頓時關上。
全都被她驅逐出境。
四雙眼楮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扉,沉默半晌。
「被趕。」韓山一臉哀怨。
「這要怪照時。」莫克很樂地挑撥著。
「她不喜歡你。」唐光看著臉色不怎麼樣的老大直說。「你愛挑剔她,每次都挑剔她。」
「是她問我的。」卓照時面無表情,卻忍不住想辯解。
「她只是隨口說說。」盡避幽默感也異于常人,但唐光還是明白人家小女生只是在開玩笑。
「可是明明是她問我的……」他嚴謹的臉部線條更趨緊繃。
「照時你這腦袋到底放什麼啊?小晴只是跟你開玩笑,你這麼認真挑人家毛病吧什麼?」看這學弟如此駑鈍,莫克很受不了。「說吧,你除了挑剔人家,最近又哪惹到她了?」
這幾天,小晴只要一見到照時就閃得遠遠的,臉色要多冷有多冷,就連表情在笑,眼神都是冷的。
而照時這冷冰冰、眼里只有工作的家伙,這幾天則是神思不定,三不五時就來人家門口探頭探腦,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我沒有……」雖然事實如此,卓照時卻莫名覺得心虛,神色困惑了起來。「我只是叫她不要出現在我的研究室,打擾我工作。」
「你這麼對她說?!」莫克提高嗓門,不敢置信。
他以為照時只是對異性比較木訥,沒想到他是個白痴!
「冷血。」韓山指著他控訴。
「活該,她永遠不會理你了。」唐光同仇敵愾。
「我沒有惡意。」面對三個伙伴指責的眼神,卓照時皺起眉頭。
他真的只是希望能把工作做好。
看著他還是一臉冷肅認真的表情,完全不知悔改,三人只能嘆氣。
「可憐。」韓山拋下兩個字,決定還是听話回研究室做功課。
「保重。」唐光覺得很同情,但也救不了他,只能搖頭晃腦地離開。
眼下就只剩卓照時和莫克面面相覷了。
「看我干什麼!」莫克揮揮球棒。「枉費你空有個好腦袋,偏偏聰明才智都用錯了地方,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嚴厲控訴的口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在罵殺人放火的凶手。
只是挨罵的卓照時還是一張嚴肅俊臉,不為所動。
「唉。」莫克畢竟還是學長,覺得有義務幫他,嘆氣地拍拍他的肩膀開口。「給你個建議,找個機會單獨跟她解釋清楚。」
「怎麼解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在乎,但卓照時還是忍不住泄漏了情緒。
「用中文。」莫克拿球棒敲敲牆。「不過小晴英文也不錯,你想用英文解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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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元之,我受不了了!」甜軟的嗓音含著怒氣,朝著電話彼端的男人發出嬌女敕的怒吼。
「怎麼啦?誰這麼大膽敢惹我們花妹妹?」葉元之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是莫克、韓山,還是唐老鴨?」
「卓、照、時。」花初晴咬牙切齒地開口。
這幾日的冷戰已經把她的神經逼到極限,每天看見他那張很帥卻嚴肅得要死的臉盯著自己看就全身不舒服,老覺得他下一秒會再度對她做出挑剔的評價。
「照時?」原本略帶點敷衍意味的嗓音這會兒興味濃厚。「他怎麼了?」
「我沒辦法跟他共事。」他在幸災樂禍個什麼勁啊!花初晴更不高興。
「給個合理原因。」對人向來沒什麼興趣的照時,居然會讓忍耐力頗高的初晴抓狂,這倒是很有趣。
「他討厭我!」她明白指出。「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挑剔,我怎麼穿、怎麼打扮、怎麼跟其它人相處他都有意見。而且他還要我以後不準進他的研究室,你說這還不叫過分嗎?」
「初晴啊,我不是懷疑你,但你確定你說的卓照時是那個長得帥帥的、沉默寡言的Z館負責人嗎?」
「你敢模著良心說你問這串話不是因為懷疑我才問的?」睜眼說瞎話。
「照時雖然對自己要求嚴苛完美,但他鮮少挑剔別人。」認識那個木訥嚴肅的學弟十幾載,他必須說幾句公道話。
「你的意思是我的問題嘍?」
「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你誤會了?」如果不是她誤會,那麼事情發展就會很有趣。葉元之從中嗅到玫瑰花的味道了。
「他都已經開門見山的說我不該在他的研究室里,這還有什麼好誤會的。」
「咦,話說回來,初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動怒了?」這話轉得很勉強,但葉元之還是輕松轉移了焦點。「我記得你向來對付難纏人物很有辦法,而且連莫克你都能搞定了,照時應該不會有什麼難度才是。」
這下換花初晴語塞了。
事實上,以她的經驗和能耐,的確不該有任何問題才是。
可是……偏偏不是這樣。
從初見面挑剔她的指甲油開始,她好像就無法對他舍棄掉私人情緒,每一次他的挑剔都讓她想掐死他,卻又偏偏想招惹他。
難道就因為他帥?
——好吧,她膚淺無知,她外貌協會。但他真的帥!
可是因為這樣老是把自己搞得血壓高,這到底是什麼病癥?她現在就醫還來得及嗎?
「初晴,照時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葉元之沉默了下,突然開口,「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花點時間去了解他,他絕對比你接過的任何一個案子還要值得。」
「哥……」花初晴生平第一次听到這個眼高于頂的哥哥稱贊人,有些驚訝。
「他真的跟你看到的很不一樣。」知道說動她了,隨即又開始動歪腦筋。「跟你說個秘密吧。他喜歡蔡依林。」
「蔡、蔡依林?」她下巴差點掉下來。「你是說會唱歌跳舞說英文的蔡依林?在電視上那個?」
「就是那個。」葉元之笑了。
「卓照時?蔡依林?」那麼嚴肅偏執的人,居然會喜歡蔡依林?調性……調性未免也差太多了。「他……喜歡蔡依林的哪方面?」
雖然她也很欣賞Jolin。但,卓照時耶?
那個看起來好像除了听古典樂,听過最接近流行樂的曲目可能是國歌的卓照時耶?
「他喜歡她哪方面我就不清楚了。」看來這妹妹也是口是心非,明明對人家很好奇的嘛。葉元之決定不再透露。就保持一點小小的神秘感讓她去探索吧。「總之,他是個好人,就這樣!我要去開會了,掰掰。」
也不等她開口,電話就被掛上。
「搞什麼嘛,他是好人,我也沒殺過人、放過火啊。」莫名被掛了電話,花初晴一面咕噥著,一面把話筒掛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听到他有這麼世俗的喜好,她突然放松了很多。
她想,靠這個秘密,她應該還可以撐一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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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披啦啦……
下雨了。
站在門廊往外看,花初晴垮著小臉,萬分苦惱。
學妹怎麼還不來?
今天又是回熱舞社的日子,偏偏她的小車進了保養廠,只好請學妹接她過去,眼看時間都快到了,卻還是沒看到學妹的蹤影。
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最佳寫照,這會兒下就不起雷陣雨了嗎?
「唉。」花初晴長長嘆了口氣,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個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邊響起。
「你在干麼?」
她嚇了一跳,一轉身,差點撞進一堵厚實的胸膛。
一抬頭,就看見那張英俊冰冷的面容正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是笨蛋卓照時。
他在這里干麼?
花初晴深呼吸了一口氣,嘴角往上扯,努力裝出辛苦的假笑。
「有事嗎?卓先生?」
垂眸凝視著甜美卻怪怪的笑顏,卓照時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聲音梗在喉頭,心髒莫名失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大笨蛋!一直盯著她干麼?
花初晴心情悶悶地,雖然因為他站在身邊,讓她的心跳、腎上腺開始出現亂七八糟的異常反應,可是她決定下搭理他,轉過小臉繼續看向雨中,等待學妹的MARCH小車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陣俏皮可愛的手機鈴聲突然打破沉默,她連忙接起。
「學姐對不起,我的車壞在路上了,手機也沒電,又在下雨,好不容易跟路人借了電話……先生,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是路人,因為我學姐不知道你是誰,所以對她來說你是路人,可是你真的不是一般路人,我也沒有把你當路人看的意思,先生……」
彼端少根筋的學妹逕自滔滔不絕,讓花初晴好氣又好笑,連忙打斷她。
「學妹,你先別管我了,你現在還好嗎?有找到人幫忙嗎?要我叫小表過去幫你處理嗎?」
「不、不用了學姐,路人……我是說有位先生已經幫我叫拖車了,只是很抱歉不能送你去學校。」
「不要緊,你確定不需要我叫人過去幫忙嗎?」花初晴有些憂心地問。
「不用了學姐,沒關系,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咦?什麼?要我抄你的車牌給我學姐?為什麼?我學姐要你的車牌做什麼?喂喂,那是我的手機耶……路人先生。」
彼端一陣混亂後,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這位小姐,貴校安全教育似乎做得不太徹底。」那位陌生男子聲音十分無奈,接著自報了姓名、聯絡方式跟車牌號碼。「待會我會送她回去,也會請她跟您聯絡。」
「好的,謝謝您,就麻煩您了。」對方的謹慎讓花初晴安心不少。
尤其他的名字十分罕見,如果是她所想到的那個人,那就更沒問題了。
切斷手機,她看看外頭雨勢下減,嘆了口氣,再看看身邊眉頭深鎖的男人,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他還站在她身邊,既不開口說話,也不肯走開。
他到底想干麼?
花初晴側仰起臉蛋,瞪著他。
那冰冷俊朗的五官緊繃依舊,看下出半點情緒,簡直像機器人一樣。
這家伙每天都忙著做他的研究,忙得天昏地暗,到底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不把握時間去跟他熱愛的數學為伍,要在這里陪她罰站呢?
「你有話想跟我說嗎?」她終于開口。
卓照時垂睫低眸看著那張太甜美,甜美到讓他胸口感覺窒息的小臉,眉宇間的刻痕加深了幾分。
他是依照指示來「找個機會單獨跟她解釋清楚」,但眼下似乎不是好時機。
只是她……難得開口跟他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該找些什麼來說。
生平第一次,他向來單一直線進行的人際關系處理方式,有了些突破性的演進。
他,想開口跟她「聊天」。
「你……」
可惜思想和行動無法配合,他想多說些什麼,卻詞窮。
「我?」
「你……」想不出話,他神情更加凜然,然後終于說出一句,「你的鞋尖被雨水打濕了。」
花初晴瞪著他,深呼吸一口氣,沉默幾秒,笑了出來。
一時之間,原本憂愁的臉蛋綻發出燦爛的笑容,讓卓照時既是心跳加速,又是一陣困惑。
「我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卓照時解釋著。
他不懂為什麼她笑得這麼開心?只是看著她笑,他的表情也跟著放松了。
花初晴還是笑。
這人到底是聰明還是笨?
或許真像莫克說的,她是錯怪他了,他不是挑剔,也沒有惡意,只是因為表情嚴肅地說了笨話,才會被她當真嗎?
看他認真又困惑的神情,眼底笑意難掩,花初晴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現在有空嗎?」她仰起臉蛋,望進那雙如深潭般漆黑神秘的俊眸。「有空的話,可以送我去H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