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晏芸到檢驗所上班的第一天。
這家檢驗所的老板劉家俊非但擁有檢驗師執照,還是位中醫師,經她旁敲側擊後,才發現原來他就是邵弦的舅舅。
「听說你是邵弦的女友?」今晚邵弦有門診,無法陪她一起來,晏芸只身一人前來。
沒想到劉家俊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晏芸先是一愣,隨即想到她與邵弦之間的約定。
「對。」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
「還真漂亮呢!你放心,既然是我們邵弦的女友,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劉家俊颯爽一笑。
「呃,謝謝。」晏芸笑得好牽強,心底對于欺騙他感到萬分抱歉。
「那你就跟著邵弦喊我舅舅吧!喊一聲來听听。」劉家俊笑咪咪的等著。
晏芸忍不住笑出來,「舅舅,你真可愛。」
「呵呵……」劉家俊笑得開心,「舅舅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可愛呀?」
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笑得很開心,並將自己的老婆叫出來介紹給晏芸認識,晏芸看著這對慈藹的夫婦,相信自己以後在這里定會工作得很愉快。
這時,有客人上門,劉家俊在為客人檢驗時,一邊教導著晏芸,而他工作時的態度十分認真嚴謹,令她感到十分的佩服。
「晏芸,記得這個可不能出錯,如果驗錯了導致客人錯估病情,那可不得了。」他再三提醒她。
「舅舅,我知道。」晏芸也很認真的學習,勤做筆記,遇到不懂的地方立即發問,給劉家俊很好的印象。
時間在忙碌中過去,已是晚上九點了,劉家俊對晏芸說︰「你可以下班了。」
「可是店里不是十點才休息嗎?」
「九點過後客人就不多了,邵弦可是交代我好幾次,不能讓你太累,明早你還要上課不是嗎?」
「話是沒錯,不過今天我通過了一個重要的考試,心情正好,不想這麼早回去。」她甜甜一笑。
「這麼說要慶祝一下嘍?老伴,去外面買些下酒菜回來。」劉家俊回頭對老婆交代,「再買兩瓶啤酒。」
「舅舅,不用啦!怎麼能讓你破費?讓我去買吧!」晏芸站了起來,笑著走出店外。
「晏芸……這孩子還真是的。」劉家俊還真是打從心底喜歡她,看來邵弦遇上一位好女孩了。
就在晏芸買了下酒菜回來的同時,見到邵弦也來了,「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下班沒?」他望著她手里的提袋,「這是?」
「這是我和舅舅、舅媽的消夜,你來太遲了,所以沒你的份兒。」她笑嘻嘻地走進檢驗所內。
「舅舅、舅媽?才一天你就跟他們混得那麼熟了?」邵弦趕緊追了進去。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不能這樣叫我們呀?」劉家俊听見他們小倆口在外頭嘻笑的聲音,立刻補了一句。
听見舅舅提起「女朋友」這個詞,邵弦望了晏芸尷尬的表情一眼,卻也只是聳肩笑笑。「行,舅舅要她怎麼叫就怎麼叫。」他跟著坐下,對著里頭的廚房喊道︰「舅媽,我也要一雙筷子。」
「不是說沒你的份嗎?」晏芸敲了下他的腦袋。
「你不能喝啤酒,還是我來。」邵弦立刻搶了過來。
「誰說我不能喝?」
「我說你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忘了嗎?你不能喝刺激性的東西。」他得意一笑,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
「你——太過分了,我今天就喝給你看。」她也拿一罐啤酒,開心的暢飲。
劉家俊笑看這對小冤家,不禁和妻子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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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喝的還真不少!」
一打啤酒被四個人喝光光。
「那又如何?我可沒醉。」事實上晏芸已有些微醺了。
邵弦開著車,望著躺在椅背上已經快睡著的她,不禁抿唇一笑,「通常醉了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
「我承認有點頭暈,但我還沒醉。」她突然張開眼,瞪了他一眼。
「是是,你是酒國英雌,千杯不醉,可以了吧?」他伸出手揉揉她的腦袋,「如果想睡就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我不想睡。」她直搖頭。
「放心,我不會載你去賣掉。」他淡淡一笑。
「嗯……好,那我就睡一下,一下就好。」晏芸說完,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邵弦將冷氣調弱,避免她著涼。
半個小時後,回到住處的大樓,邵弦對她輕喊著,「到了,晏芸……」
「到了?」她眨眨惺忪睡眼。
「嗯,上樓去吧!」他揉揉她的眉心,「還可以走路吧?」
「當然可以。」晏芸嘟著小嘴,「你真以為我醉了嗎?要真醉了現在就醒不了,得讓你背我上去。」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她立即打開車門步下車,可才踩在地上,她整個人就顛簸了下。
「你沒事吧?」他緊張的喊道。
「沒事。」她扶著車門笑笑。過了會兒,她深吸口氣,「好了,我們可以上去了。」
邵弦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準備隨時扶住她,直到上了樓,見她拿鑰匙的手還握不太穩,他忍不住問︰「你的手都沒做復健嗎?」
「復健?」她看看自己的手,搖搖頭,「沒有。」
「為什麼?」他蹙起眉,很不高興她如此不愛惜自己。
「我……我忘了該怎麼做。」忘記是其次,王要是她不想承受復健的疼痛,那痛楚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體會。
「你真是的。」他拿過她的鑰匙為她打開門,「進去。」
「你家在對面耶!」晏芸疑惑地看著他微慍的臉。
「放心,我又不會吃了你。」拉著她到沙發上坐定,他沉下聲說︰「把手伸出來……」
她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
「我是指受傷的那只。」邵弦眉頭鎖得更緊了。
晏芸噘著唇,乖乖的將手伸出去,「你不要太用力,會疼。」
「不疼不會好,但我會適度用力。」雖然他也不舍得讓她疼,可是哪個人復健不疼的呢?
她只好閉上眼,「那你快點。」
他看著她的表情,搖搖頭,「傻瓜,你不是忘了怎麼做?看著呀!」
晏芸吐了口氣,張開眼,听見他說︰「這是第一步,大拇指試著前後擺動,然後將拳頭握緊再放松……」
「可我沒辦法,大拇指根本不听話。」
「那我只好用外力幫你矯正了。」他抓著她的手指輕輕搖動,雖然只是輕微的動作,但是她仍痛得流下眼淚。
「不要了,不要再扯了。」晏芸難受的說。
為了她好,他還是硬著心腸替她復健,最後晏芸受不了地重重將他推開,「我說不要了,好痛你知不知道?難道你認為這樣折磨我的手很有趣?」
對一般人而言這動作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可對于她卻像將她的腦袋往後轉一百八十度般,疼得她直發抖。
「你太久沒做復健,肌肉已經僵化,再這樣下去就會萎縮,你希望這樣嗎?」邵弦忍不住放高音量。
「我……」她看看自己的手,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會什麼事都不能做,像今天幾次拿試管都差點落了地。
「好,你幫我復健吧!」晏芸咬牙忍耐著,直到一個程序做完,她已痛得說不出話了。
「這次听話,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了?」他心疼地看她額上布滿汗水。
「嗯。」她無力地點點頭。
「那以後就照我說的做,懂嗎?」
「對了,你怎麼會這些復健的方法?」她拿了張面紙拭了下汗水。
「呃……」邵弦抓抓頭發,掰了個理由,「你忘了我是醫生,當然知道一些簡單的復健方式。」
「是這樣嗎?」
「當然是了。」他站起來,「對不起,剛剛弄疼你了。」
她垂下臉,喃喃說道︰「其實該說抱歉的是我,我剛剛太無理取鬧了。」
「知道就好。」邵弦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她說︰「以後復健都由我來替你做吧!保證不出一年,你那只手便可以握放自如了。」
「天,那我不就要開始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了!?」她擺出一張苦瓜臉。
「這樣才能浴火重生。」丟下這句話後,他便笑著離開了。
邵弦走了之後,晏芸望著自己的手,又想起他剛才為自己做復健時,似乎額上也淌了許多汗水,他為何要為她這麼賣力呢?
就因為是掛名的男女朋友嗎?還是他對她懷著別種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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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新住處的第二個禮拜,晏芸找了小菁和安喬來玩。
當兩人看見這屋子的高級裝潢和擺設時,可說是羨慕極了。
「哇……這沙發是小牛皮的耶!」小菁坐在沙發上一邊彈,一邊拍著沙發說。
「那還用說,能住在這樣的華廈一定是有錢人。」安喬看見客廳的四十八寸液晶電視,「遙控器在哪兒,晏芸?」
「遙控器?」晏芸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從搬進來之後,我就沒開過電視。」
「什麼?你沒開過電視?」
「我一向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呀!」晏芸端來削好的水果又說︰「再說,晚上工作回來都九點半了,洗個澡之後還得念一會兒書,哪有時間看電視?」
「那星期六、日呢?」
「睡到自然醒,然後買份報紙回來,再睡個午覺補眠。晚上呢!就再復習一下書本。」晏芸想了想。
「咦?你不是和那位帥哥醫生在交往嗎?都沒安排約會的時間?」安喬好奇的走近她,「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之前怎麼都沒听你提過?」
說起這段掛名男女朋友的事還真讓晏芸頭疼,前陣子她和邵弦去外頭吃飯被她們撞見,邵弦居然主動承認與她正在交往!
唉∼∼她也只好這麼裝迷糊下去了。
「呃,順其自然的吧!至于約會……我們就住對面,干嘛還約會呀!」她干笑兩聲。
「晏芸,你干脆搬去跟他一塊兒住,這里就讓我們住好了。」小菁偷笑地開起玩笑。
「是呀是呀!這樣我們就可以住在這里了。」安喬跟著起哄。
「那你們搬過來嘛!雖然房間只有一個,但房間夠大,可以打地鋪。」如果能和好友住在一塊兒,晏芸會更開心。
「哈……我們是跟你開玩笑的,誰要來跟你打地鋪。」安喬掩唇一笑,「再說你想當三房東,就怕二房東不準呢!」
「你們還真是,老是尋我開心。」晏芸睨了她們一眼。
「對了晏芸,既然你現在已和帥哥醫生交往,那我就對你直說好了。」小菁猶豫了會兒,終于忍不住說︰「家齊已經確定上次看到的人是張容剛。」
「什麼?」
「事後家齊又去了一趟那家百貨公司,發現他又出現在那里,那次家齊大膽的上前打招呼,才知道那間百貨公司竟然是張家的!」小菁一口氣說完。
「容剛家在美國也有事業?!」雖然晏芸與他交往多年,知道他家環境頗富裕,可不知道財力到達那樣的地步。
「沒錯,而且家齊說他觀察容剛的行動與外表,都很正常呢!」安喬也說︰「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跟你連絡呢?」
晏芸斂下眼,苦笑道︰「或許他父母不允許吧!」
「這算什麼理由,就算父母不允許,可憑你們之前的感情,他就算不回來也該跟你說一聲呀!」安喬一直認為愛情可以勝過一切。
「總之他平平安安的就好,」晏芸破涕為笑,勸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這樣……我的自責也能減到最低,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也不帶遺憾了。」說著,她的嗓音都啞了。
安喬與小菁見狀都嚇了一跳!
「你……你為什麼不把他徹底忘了,否則對邵弦來說並不公平。」
「我……」她吸吸鼻子,瞧著這兩個最要好的手帖交,實在不想欺瞞她們,「其實我跟他只是掛名的男女朋友。」
「什麼?掛名?!」兩人異口同聲道。
「嗯,名義上我們是對情侶,彼此關心,但只要其中一人遇到真正喜歡的對象,隨時可以跟對方說拜拜。」她聳肩一笑。
「天!你們竟然做這種約定,這樣有什麼好處嗎?」安喬疑問道。
「好處呀?」晏芸想了想,「就是平時看電影有個伴、逛街時有人幫我提東西,偶爾當當我的司機,也不至于太孤單吧!」
「那他呢?他有什麼好處?」小菁一語驚醒夢中人。
晏芸愣愣地想,是呀!他有什麼好處?她又不準他親近她,對他而言純粹只是多個負擔而已!
瞧她一副傻愣的樣子,安喬立刻替她說︰「別想了,說不定他樂在其中呢!好餓喔!我們出去吃消夜吧!」
晏芸立刻回神,「好,我們去走走,附近好像有條不錯的小吃街,我請客。」
「哇!早說嘛!我晚餐就不吃了。」小菁模模肚子,「走走,我好像也餓了。」
看著她夸張的動作,晏芸和安喬忍不住發笑,三個好姊妹一起步出屋外,往小吃街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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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晏芸無論是念書或做事都有點魂不守舍。
當劉家俊將這情況告訴邵弦後,邵弦在星期天一早便去敲她的門。
等了半天,仍沒有回應,他不放棄的按著電鈴,喊道︰「再不起來,我就要拿鑰匙開門嘍!」
下一秒大門被拉開,晏芸一臉睡意的望著他,「一大早的,有什麼事嗎?」
「走,跟我晨跑去。」
「晨跑?」她搖搖頭,昨夜她又想著張容剛的事失眠一晚,好不容易天色微亮才睡著,她哪來的體力跑步?
「怎麼?不去?」他看出她氣色不太好,「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經他一問,晏芸小臉突然一沉,久久才敞開門讓他進來,「進來再說吧!」
坐在沙發上,她疲累的以手掩面,「不瞞你說,最近我情緒很糟,晚上都會失眠。」
「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張容剛……他已經沒事了,卻沒跟我連系。」她懊惱不已,「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我,怪我當時的粗心大意。」
「你認為憑你們的交情,他會這麼想嗎?」他才忙了幾天沒跟她見面,她怎麼就憔悴成這副樣子,「還有,或許是他的父母阻止他和你聯絡。」
「如果你愛一個人,會因為家人的阻止就對她不聞不問嗎?」本來她也這麼安慰自己,但現在她已經不想欺騙自己了。
看著她失神傷心的模樣,邵弦痛苦的確定她真是愛那個家伙愛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他坐到她身邊,拍著她的肩說︰「對不起,不知道你受這麼大的煎熬,還一大早把你吵醒。你去睡吧!」
她搖搖頭,已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我的心好痛。」
「來,靠在我肩上睡一會兒。」他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而晏芸也真的當他是可依靠的男友,輕靠在他寬厚的肩上。
不知為什麼,他厚實的肩好有安全感,讓倦極的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沉入睡。
邵弦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讓她安穩地躺在他懷里。
約莫兩個小時後,當晏芸再度醒來,竟發現他正抱著自己,垂眼看著她。
「啊!這是怎麼回事?」她模模自己的臉,想起他天方亮就來找她的事。「我居然真的睡著了。」
「你是真的累了。」他微笑地說。
「還真的呢!」她深吸口氣,看他穿著一身運動服,「現在幾點了?」
「已經快九點了。」他哼笑出聲,「可以不去晨跑,但早餐還是得吃。」
晏芸看著他起身,久久才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換運動服。」
「你該不會是現在要去晨跑吧?」他驚訝的問。
她笑了,「現在太陽很大,我才不想曬昏呢!我們去郊外如何?男朋友。」
「都喊我男友了,我能說不嗎?」邵弦颯爽地笑說︰「那走吧!」
她大膽地勾住他的手臂,想去玩樂一下暫時忘掉心底的苦,「那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陽明山采海芋好不好?」他想了想,提議道。陽明山離市區並不算太遠,更重要的是風景優美、空氣又好,對她的眼楮很有幫助。
「好,我老早以前就想去了呢!」說著,她便快步奔回房間,換了套運動服。
待她從房間出來,還特地在他面前繞了兩圈,「是不是有精神多了?」
「嗯,很有精神。」他仔細瞧著她帶笑的面容,為了掩飾蒼白的臉色,他發現她還特意上了薄薄的粉底和唇蜜。
「那走吧!」她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可他卻動也不動,「邵弦,你干嘛不走?」
「你真的可以嗎?在我面前不用強顏歡笑。」他半眯著眸觀察她。
她先是愣了下,隨即搖搖頭一笑,「你到底去不去?放心,我待會兒一定吃很多很多,不會讓你半路背我。」
「真要我背,我還背不動呢!走吧!要不然都變成吃午餐了。」他疼惜地敲敲她的腦袋,換他將她拉進電梯里。
即便她心底住著的人不是他,但能和她一起共度假日,他已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