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在地下室的攝影棚是寶儷斥資將近千萬搭建的,里頭有著最完善、專業的器材和裝備,可以讓每個攝影師盡情的發揮。
身為亞洲首屈一指的彩妝大師,Roger可不是普通的講究完美,有時還會挑剔到讓人抓狂,想要一把掐死他。
原本在說話的樓雅塘听見腳步聲,自然的轉過身來,瞥見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Roger。雖然已經相交十多年了,他還是很不習慣對方的品味。
在Roger身後則跟著一大票助手,浩浩蕩蕩的趕來。
「塘塘!我來了。」Roger掩住嘴巴,眨巴著眼楮,臉上是又驚又喜。「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英俊帥氣,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這次能跟你合作,我可是期待了好久,恨不得馬上飛到你身邊來。」
說著,就張開雙臂,作勢要撲過去。
樓雅塘立刻猜到他要干什麼,很有經驗的閃身躲過,忍不住笑罵,「羅大偉,你克制一點行不行?」
「叫人家Roger,羅大偉這個名字好聳!」他嘟高涂著口紅的大嘴,听見助手們的竊笑聲,不禁一一瞪了過去。「你們笑什麼?」
幾個助手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只敢暗笑在心。
他伸出一根蓮花指,戳向樓雅塘的胸口。「你這死沒良心的,都回台灣半年多了,也不來找人家敘敘舊,就連通電話都舍不得打,害人家每天望穿秋水,都快變成望夫石了。」
「現在不是見到了。」說這種話也不怕別人听了誤會。
Roger一副深閨怨婦的表情。「你明知道人家很想你,還這樣對待人家,枉費人家對你的一片真心。」
「不要鬧了,到時把阮小姐都嚇跑了。」樓雅塘輕聲制止。
Roger這才把目標轉向,定楮一瞧,夸張的驚呼,嘴巴張得好大,「哇!你是從哪里找來的模特兒,真是太棒了,這雙眼楮……還有這個臉型……全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冷冽氣息,MyGod,這就是我要的!」
阮冬麗瞪著這個看起來不男不女的人類,明明是個男兒身,臉上卻畫了艷麗的彩妝,說起話來肉麻兮兮的,這種人不是同性戀就是人妖,光看就讓她忍不住雞皮疙瘩掉滿地了,更何況還要忍受他在自己臉上涂涂抹抹?她恐怕辦不到。
「我要回去了。」
樓雅塘有些錯愕,「怎麼了?」
「我改變主意了,你另外再找別人吧!」她說。
「為什麼改變主意?」
Roger捏著手帕,拭了拭根本沒有濕的眼角,嗚咽的說︰「我知道,是因為我的關系對不對?我曉得這世上有很多人看不起像我們這種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家天生就是這副德行嘛∼∼」
「阮小姐,請你相信我,Roger是個非常優秀的專業彩妝師——」
Roger忍不住糾正,「是大師才對。」
「對,是相當優秀專業的彩妝大師。」樓雅塘差點笑場,小心措詞。「雖然他真的有點……呃……應該說異于常人吧!不過他絕對是個好人,也是我的朋友,請給他一個機會證明。」
阮冬麗別開小臉,回避他那雙過分正直認真的黑眸。
「羅大偉,拿出你的專業,不要再開玩笑了。」樓雅塘回頭數落好友兩句。
「好嘛!」Roger嬌嗔的跺了下腳,表情陡地一變,換上專業人士的臉孔,嗓音也跟著低沉了。「阮小姐,等我化完了妝,你覺得不滿意再拒絕也不遲,不過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在樓雅塘懇求的目光下,阮冬麗只好又坐了回去。
「很好,我先說明一下,二OO三年秋冬流行的彩妝是以強烈的對比、色調的層疊為主,沒有絕對的規則,大膽鮮明、奢華,模糊的灰色地帶,就宛如身處在異國的街頭旅人,從容而隨性……總而言之,最主要的重點是創造出深邃迷人的眼部,特別是今年仍舊高燒不退的煙燻妝,能讓你在眼波流轉之間,散發出貓樣般的迷媚……
「Joe,把我的化妝箱拿來,其他人去幫她挑衣服。」
听Roser說得頭頭是道,阮冬麗也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自己剛才是有點以貌取人,他的確具有相當的專業素養。
樓雅塘在心里吁了口氣,兩手抱胸,微笑的看著Roger親自為她上妝。
「你的膚質很好,不需要太多修飾……凡是化煙燻妝時其他部分就要淺,為了強調你身上濃重的東方氣質,我要用可愛的粉色系、神秘的紫色調和沉穩的灰來相互重疊,用最淺的顏色作眼窩的底,再把深一點的暈染在眼尾及下眼部分,最深的當眼線來畫……至于腮紅就用淡金葡萄紅,這可是本季最IN的顏色……」
※※※
「高小姐,聯絡到小劉了嗎?」
樓雅塘形色匆忙的離開攝影棚,上樓詢問結果。
斑懿涵也同樣心急如焚。「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找不到他的人,手機也沒開。」真是的,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
「怎麼會這樣?」樓雅塘眉頭打了好幾個結,「他不是應該隨時在公司待命嗎?」看來公司在管理方面還有不少缺失,得找出原因來才行。
斑懿涵神色凝重,「少了攝影師,今天是拍不成了,我看只有改期。」
「不行,Roger再過幾天要到法國去了,時間太趕,根本沒辦法再拖下去,而且妝已經化好了,整體的感覺非常吻合Amore的調性,要是今天沒有拍成太可惜了,你們下去看了就知道。」
「阮小姐本來就漂亮,我想化起妝來一定更美了。」高懿涵澀澀的笑著,從樓雅塘眼中,她看到了某種接近痴迷的光芒,讓她不禁心驚肉跳。
正在享受咖啡香的常致遠倒是悠哉游游哉得很,似乎不怎麼驚訝。「可是沒有攝影師也是沒用,不是我們這些外行人隨便拍一拍就可以交差了事的。」
這點樓雅塘當然明白了。
這時,蕭立剛在外頭抽完煙進來,樓雅塘霍地靈機一動。
「你的相機帶來了嗎?」
蕭立愣了一下,「做什麼?」
「我記得你很喜歡攝影,對不對?想必對角度取景擁有相當的了解和判斷,如果你願意,我希望這次由你來幫模特兒拍照。」
「我?」蕭立詫異的說。
樓雅塘一手按住他的肩頭,委以重任。「對,蕭立,你一定可以辦到的。」
「你瘋啦!就算他懂得攝影好了,也頂多算是一個業余玩家,怎麼可以把這個重責大任交到他手上?」常致遠大聲反對。「我覺得不太保險,還是得先得到經理的同意再說。」
「有什麼後果我自己會承擔。」樓雅塘正色的望進蕭立的眸底,「你願意嗎?」
被別人這麼倚重信賴,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遭。「如果你不擔心被我搞砸了,那我就試試看。」
「樓大哥,這會不會太冒險了?」高懿涵擔心為了這件事影響到樓雅塘的工作。「萬一經理怪罪下來……」
常致遠也在旁邊直潑冷水。「是啊!這次的廣告企畫案可是攸關整個公司的利益,你真的要把它交給一個外行人?」
「不試怎麼知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常致遠咬了咬牙,「算了,我不管你了。」
斑懿涵有些憂心仲仲,「我還是先去跟經理報備一聲比較妥當。」
「也好,那就拜托你了。」樓雅塘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沒有反對。「我和蕭立先到攝影棚去了,誰要是有空,可以下來參觀。」
在電梯內,蕭立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攝影?」
樓雅塘微微一笑,「有次休假,我在大安森林公園看到你正在幫一群小朋友照相,看你拍照的動作相當純熟,而且似乎很珍惜那台相機,不時的在擦拭它。雖然沒有真正看過你的作品,不過你在拍照時臉上愉快的笑容讓我印象深刻,我想你一定能拍出好作品。」
「原來如此。」蕭立撫模著手上那台跟隨自己多年的相機。「我念大學時就愛上攝影,為了買這台專業相機,還偷偷的跑去打工賺錢,當然要好好愛護它了,不過我家人卻十分反對,都認為當攝影師沒有前途,硬逼著我到寶儷,當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樓雅塘拍拍他的肩,「那麼這次要好好表現,讓你的家人刮目相看。」
※※※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為止,大家辛苦了。」已經是晚上六點半,早過了下班時間,經理終于良心發現,放大家一馬。
常致遠如釋重負的趴在桌上。「呼……終于結束了,這十多天還真是度日如年,簡直像是參加馬拉松賽跑,每天有加不完的班、開不完的會,真是會把人累死,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不過能把這次的企畫案完成,再辛苦也是值得。」高懿涵笑盈盈瞅向斜對面的男人。「樓大哥,你說是不是?」
樓雅塘臉上不見一絲倦怠,精神奕奕的笑著,「沒錯,現在只剩下文宣部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絕對趕得及在十一月中旬展開宣傳工作。這次有一半要歸功于蕭立,如果沒有他的全力配合,也拍不出這些精采的照片,尤其是‘微燻媚惑’這個系列,可以說把模特兒那神秘的特質都拍出來了。」
斑懿涵理所當然的附和,「是啊!蕭立,你不當攝影師實在太可惜了,剛剛開會的時候經理也直夸你,現在大家對你的印象都要改觀了。」
面對贊美,蕭立顯得相當不好意思。「這不算什麼,我只是盡我的能力而已,還是要謝謝大家給我機會。」
「真難得看你這麼謙虛。」
「哈哈……我們听了好不習慣。」
同事們笑嘻嘻的調侃他,大家盡釋前嫌,不再計較以前的恩怨。
蕭立也跟著大笑,直到今天才真正的融入這個團體中。
「樓大哥,當初你的決定是對的。」高懿涵含情脈脈的稱贊,「經理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我想企畫部副理的位子一定是你的。」
樓雅塘不敢居功。「不要這麼說,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樓大哥,你餓不餓?」她決定乘勝追擊,放下矜持,主動提出邀請。「晚上大家都還沒吃飯,應該都餓了,我知道仁愛路有家日式涮涮鍋,它的湯頭好,料又實在,我請你。」
「我——」
嘟嘟嘟……桌上的內線電話霍地響了,樓雅塘接了起來。「我是樓雅塘……好,我知道了。」
他掛上電話,朝大家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要辦,先走了。」
「樓大哥,我跟你一塊走——」話還沒說完,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常致遠嗤笑的聲音從高懿涵身後傳來。「不用再叫了,人家趕著去約會,哪會听到你在說什麼!」
「常致遠,你不要造謠好不好?」高懿涵心頭一緊,「樓大哥又沒有女朋友,他要跟誰約會?」
常致遠白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取笑她的後知後覺。「用膝蓋想也知道,這陣子加完班之後,大家約他聚餐,好好慰勞一下自己,他哪一次答應參加了,不是推托臨時有事,就是說和別人約好了。前天晚上十點多,我還看到他在附近的超市采買兩大袋的日用品,然後又去買了消夜。」
「那又怎麼樣?」高懿涵微慍的問。
他佯嘆口氣,「你想想看,他住在中和,犯不著大老遠的從台北買那麼多東西回去,而且等他回到家,消夜也都涼了,根本就不好吃,所以我想他八成是去買給某人吃的。」
斑懿涵臉色微白,「我、我才不信。」
「不信就算了,等你的樓大哥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可就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肚子好餓,我也要回去了。」他故意埋下懷疑的種子,邊打呵欠邊往外走。
斑懿涵輕咬下唇,惴惴不安的看著樓雅塘的座位。
「樓大哥……」
當!電梯門「唰!」的開啟。
年約四十多歲的資深女秘書已經守在外頭,「樓先生。」
「羅秘書,怎麼了?」
「是大小姐,她又在發脾氣了,我怎麼勸都沒用。」要一個年方二十,平常只曉得逛街血拼的千金大小姐接下擔子,的確很難。
樓雅塘溫和的微笑,「我來處理,你先下班吧!」
「是。」女秘書安心的退下。
推開那扇嵌著總經理辦公室名牌的門扉,里頭還隱約傳出女子的嗚咽,樓雅塘為之失笑。「哭得這麼大聲,不怕被人家笑嗎?」
趴在桌上的女子,猛地抬起淚漣漣的小臉,妝都糊掉了。
「嗚嗚……大哥!」
「咦?這是誰?」他佯裝吃驚的模樣。「哭得這麼丑,完全不像我那個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妹了。」
樓采妮含淚的嬌嗔,「大哥最討厭了。」
「又在哭什麼了?」他抽了張面紙給她擦臉,「很多事情不是掉幾滴眼淚就可以解決的,你已經長大了,不要老是像小孩子一樣讓人操心。」
她鼓起面頰,嗓音微梗,「人家都快煩死了,你還取笑人家,這些公文我只會簽名,什麼都看不懂,反正羅秘書最後還是會先讓你看過,不如讓大哥來當總經理,我不要當了。」
「不要說傻話,寶儷可是叔叔畢生的心血結晶,以後也是要由你來繼承,你當然要學著如何去管理它、了解它。」
樓雅塘臉色一整,端起兄長的架式。「叔叔現在雖然中風,由嬸嬸暫代董事長的位置,但是她仍然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早點進入情況,撐起大局。大哥知道你很彷徨害怕,不過大哥會永遠待在你身邊的。」
「大哥,爹地的身體會好的對不對?」樓采妮無助的問。
樓雅塘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叔叔當然會好了,不過得經過一段艱苦的復健期,還要避免二度中風。我相信他會重新回到公司來的,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堅強一點,到時才能幫叔叔的忙,當他的左右手,讓他不必太辛苦。」
「我知道了。」樓采妮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這才乖。」他捏捏小堂妹紅紅的鼻頭,攤開最上面的文件夾。「好,哪里看不懂?大哥教你。」
她撒嬌的嘟嘴,「全部都不懂……」
樓雅塘微微看了下表。看來只好晚點再過去了……
門鈴響了好久,總算開了。
阮冬麗見到是樓雅塘,臉色更難看了。「你又來做什麼?」還以為從此兩人橋歸橋、路歸路,沒想到他還是天天來跟她報到。
「對不起,在公司耽誤了點時間,我買了烏龍面來給你吃。」
樓稚塘笑意盎然的臉孔,讓她很難再擺出冷臉,瞪了他半晌,還是瞪不退他,只好轉身進屋。
他噙著微笑走進玄關,從鞋櫃中拿了雙室內拖鞋換上。「這幾天都是吃飯,你大概也吃膩了,所以今天改吃面,希望合你的胃口。」
索性把這名不速之客當作透明人,她繼續埋頭在工作桌前,一一幫畫稿上色。雖然現在已經可以使用電腦來繪圖,不過她個人偏好手繪,因為那種質感和意境不是電腦可以做得出來的。
「別畫了,休息一下。」他一把抽掉她手上的彩筆說。
阮冬麗不禁有點惱怒,試圖奪回去。「還給我!」
「你先把烏龍面吃了,我自然會還給你。」樓雅塘半強迫的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你中午又沒吃東西對不對?我昨天買的菜一樣也沒少的擺在冰箱里,就知道你又餓肚子了。」
她忍不住動怒了,「你這個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我吃不吃飯關你什麼事?我就是喜歡餓肚子,那也是我家的事,不要你管。」
「我可不想看見你餓死在家里。」樓雅塘就是無法放任她不管,她能活到現在真可算是奇跡了。「吃!」
「你——」阮冬麗氣結。
樓雅塘輕嘆了口氣,語調一軟,「吃吧!看在我這麼辛苦的跑到萬華夜市幫你買來,你就多少捧一下場。」
她輕哼一聲,「我又沒拜托你!」
「那就算我雞婆好了。」他不以為忤,撕開筷子外面的紙套,再遞給她。「來!等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阮冬麗還不急著動筷子。「你一向這麼愛管閑事嗎?」
「不,你是第一個。」他很老實的說。
「為什麼?」
他沉吟片刻,「也許是因為我們同樣都失去了父母,所以更希望看到你愛惜自己的身體,畢竟這副血肉之軀是父母賜給我們的,不能隨便糟蹋,所以看到你這樣,我就忍不住想管一管。」
「我可以照顧自己。」阮冬麗逞強的說。
樓雅塘眼神轉柔,「我知道你可以,但是多個人關心自己不是很好嗎?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你接近我不是因為想說服我當你公司的模特兒嗎?」這點她永遠記得。「既然照片都拍好了,你還纏著我做什麼?」
他一怔,「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難道不是嗎?」
「或許剛開始是這樣,但是既然認識了就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也是應該的。」樓雅塘笑容溫煦,那麼真誠,真誠的讓人看了心窩都忍不住暖和了。「我是真的想成為你的朋友。」
阮冬麗被他瞅得面頰發燙,狼狽的別開臉。「我的個性沉悶又別扭,不喜歡熱鬧,跟我做朋友有什麼好處?很快你就會厭煩了。」
「沒關系,我會盡量說笑話給你听,讓氣氛熱絡一點。」他說。
她一點都不感動。「如果又是冷笑話,那就不用了。」
樓雅塘呵呵的傻笑,「抱歉,我下次會改進。」
實在拗不過他,阮冬麗只好在他的緊迫盯人之下,將那碗烏龍面給吃得一點都不剩。
「我吃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他也將垃圾處理好了。「你還要工作嗎?」
「嗯……再不交的話,有人說要從我家的窗戶往下跳。」馨華的林主編來跟她哭訴了一個下午,還威脅她再不交稿,老板打算炒她魷魚,到時她就要跳樓自殺,而且是跳這棟大樓。
雖然阮冬麗的口氣听起來依舊很平淡,不過比起他們剛認識時的冷漠,她已經有人氣多了,似乎有些東西在無形之中有了改變。
「那我在這里不會打擾到你吧?」樓雅塘愉快的問。
阮冬麗輕攬秀眉,「你還想做什麼?」
「我沒有要做什麼,只是回到家也是一個人,沒有聊天的對象,真的是滿寂寞的,所以想多待一會兒,可以嗎?」他問得好客氣,反倒讓她很難拒絕。
她悶悶的坐回工作桌前。「你愛待就待。」
話一出口,她又氣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連阮冬麗自己也發覺,奸像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無法抵抗他,這種現象讓她的心情不禁起伏不定。
看她畫得那麼入神,周遭的聲音都干擾不了她,樓雅塘很高興又發現了她的另外一面;不過她就是工作太專注了,所以才會老是忘了吃飯,隨時要有人盯著,不然她真的可以一整天都不吃東西。
突然想到前天買了一堆日用品,記得還買了一盒紅茶,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樓雅塘很快的在廚房里的儲物櫃中找到那盒紅茶,可是沒有開水,幸好他有先見之明,事先買了水壺,以備不時之需,不過打開瓦斯爐卻沒有火,可能是總開關沒開吧!
「冬、麗……」他走回客廳。
她有準許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嗎?這個男人還真是得寸進尺!
阮冬麗微惱的心忖。
「你知道瓦斯的總開關在哪里嗎?」
執筆的玉手一僵。
樓雅塘見她沒有回應,又踱回廚房。「沒關系,我自己找好了……」
他蹲下來,打開瓦斯爐下面的櫃子,果然讓他找到了。
趁著燒開水的時候,他又找出兩只杯子,分別放入兩袋茶包,連糖包也備妥,就等開水滾了。
「關……關掉!」
一個破碎的聲音讓樓雅塘偏頭看向廚房的入口。
阮冬麗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全身無法動彈。
「你……」他一臉詫異。
她兩眼驚懼的瞪著閃著紅光的爐火,嬌軀抖得像片落葉。「把火……關掉……關掉……」
被她深埋在腦海深處的景象被陡地挖了出來。
爸爸驚恐的吼叫……
汽車尖銳的煞車聲……
媽媽將她抱在懷中尖叫……
不!她不要想起來!
樓雅塘火速的關掉瓦斯爐,接著沖到她面前。「我已經關掉了,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反應會——」
「啊!」阮冬麗倒抽口涼氣,倒退一步,雙眼睜得好大,用手臂抱住自己,無法動彈。「火……火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