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跟丁予恆決定到法院公證結婚,預定的時間是早上十點鐘。請帖印得不多,我寄了一張給燕柔,另一張則寄給了汪。
「你在期待他的原諒嗎?」丁予恆問我。畢竟行完婚禮後才悔婚的新娘不多,何況他們家是望族,實在丟不起這種臉。
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我怎敢祈求他的原諒?
「只是禮貌上通知他一聲。」我笑著回答,心里依舊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婚禮的當天,陪著我走進法院的除了丁予恆外,只有爸爸、靜子阿姨和小穎,是一場寂寞的婚禮。
不需要繁文縟節,不需要太多人的祝福,當他簽完名後,我跟著在結婚證書的一角簽下自己的姓名,儀式就結束了。
「他們都沒有來。」我對丁予恆說,難掩心中的失望與無奈。
「大概在上班吧。」丁予恆溫柔地摟著我的肩膀,順勢低頭吻了一下我的臉頰。
「好耶!」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穎終于開口了。為了參加這場婚禮,他蹺掉一整個早上的課。
現在十八歲的他哪一天也會站在這個地方接受我的祝福呢?或許只要一眨眼的工夫……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入耳際,朝騷動的方向一看,見到跑得氣喘吁吁的燕柔。
「抱歉,我來晚了!」
「燕柔!」我緊緊擁抱她,眼淚差點墜出眼眶。
「喂,你抱錯人了。」燕柔嘟著嘴把我推開,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盒子,里面裝著一雙對表。「原本想包紅包的,不過我覺得送錢太俗氣,就買手表送你們嘍。」
表面上刻著「不在乎曾經擁有,只在乎天長地久」,看來是燕柔找人特別設計的。
「謝謝。」丁予恆收下了這個禮物,馬上把男表戴在自己手腕上,並且為我戴上女表。
我緊握住手腕,上面有燕柔溫暖的友情和丁予恆掌心傳來的溫柔觸感,暖烘烘的感覺讓人舍不得放手。
「還有,我今天是來跟新娘討債的。」
燕柔對我比出一個勝利手勢,我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拿起自己的皮包,從里面抽出兩枚十元銅板拋給她。
燕柔動作流暢地接住。「賭金二十塊,確實收到。」她補充說明。
「什麼賭金?」丁予恆附在我耳畔小聲問道。
我還他一個神秘的微笑,不打算跟他明說。
年少輕狂的賭注呵,沒想到我真的輸了,不過輸得心甘情願。
「對了,你也要加油。」想到燕柔依然是孤家寡人一個,就忍不住提醒她。
「你很驕傲喔,自己有了老公就虧我。」燕柔一邊微笑一邊拍我的頭。
我曉得身為基金經理人的她注意瞬息萬變的股市就不夠時間了,哪有空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好了,我要回去看盤啦,祝你們新婚快樂!」燕柔揮揮手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背影瞬間消失在眼前。
「該回去了。」靜子阿姨走到身邊提醒我和丁予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
「嗯……媽。」我叫得自然,因為現在我和靜子阿姨是婆媳關系啦,沒什麼叫不出口的道理。
這下子換靜子阿姨熱淚盈眶了,她不停地用面紙擦拭脆弱的淚水。
大概是看我采取行動的緣故,丁予恆也馬上湊近爸爸喚了聲「爸」。結果最後在這場婚禮上哭的人是新娘的父親跟新郎的母親,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糟糕了!」就在此時,小穎突然大喊一聲︰「慘了慘了,我怎麼沒想到……」
「今天教授要點名嗎?」我和丁予恆異口同聲地問道,然後相視而笑。
「不是啦,我應該叫哥‘姊夫’,還是叫姊‘大嫂’?」
「你高興就好。」這麼復雜的問題實在太難回答了,我和丁予恆都決定讓小穎自己想。
「嗚,你們不能這樣啦!」小穎拼命抗議。
懊是離開法院的時候了,丁予恆挽著我的手轉身,才發現不遠處佇立一個熟悉的身影。
「汪?」我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楮,他真的來了。
汪帶著一束香水百合緩緩走近我。
「我是個沒有風度的人,所以今天只打算送新娘禮物。」他只有瞥了丁予恆一眼,就將花遞到我手上。「祝你們百年好合。」
忍了許久的淚水在此刻不由自主奪眶而出。
「沒關系,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我頻頻拭淚。汪居然來祝福我,真是難為了他。
「咳,我要澄清一點,這回我是輸在起跑點,所以心服口服。」汪聳聳肩膀。
是我一開始沒跟他明說我跟丁予恆之間的關系,才會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對不起。」我發自內心誠摯的道歉。
「下一次交女朋友前記得提醒我,先問她有沒有什麼青梅竹馬的玩伴,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汪像是自憐又像是諷刺,然而即使听來難受,也是我咎由自取。「對不起。」我再度道歉。
「除了‘對不起’三個字外,你不會說別的話嗎?」汪抗議似的用手捂住雙耳,臉上帶著俏皮的笑容。
「對不起。」除了道歉外我不知該說什麼。
「我要回去了,有空再一起吃個飯吧。」汪一面揮揮手,一面定下了邀約。
含笑目送汪離開後,丁予恆又摟著我的肩膀。我很感謝他剛才不發一言的體貼,情不自禁撲向他的懷里將快樂的淚水宣泄出來。
有雙大手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是爸爸。「別哭了,你臉上的妝都花掉了。」
我點點頭。這樣一來爸爸應該也能放心了。
挽著丁予恆的手走出法院時,抬頭望向天空,是個風和日麗的大楮天呢。
不久後,我的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就會填上「丁予恆」三個字,我和「哥哥」丁予恆之間的曖昧關系終告確定。如果有人再問我和他是什麼關系時,我終于可以很肯定地回答——
「我們是夫妻。」
《全書完》